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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1051章-1286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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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第1061章 加深印象
  劉豔紅道:“夠自負的啊!”
  “這叫自信!劉廳長,咱不能混淆概念。”
  劉豔紅笑道:“你一會兒姐姐,一會兒書記,一會兒廳長的,我最受不了這個。”
  張揚道:“這不賴我啊,你說找我是為了私事,可聊了沒兩句,說得全都是公事。就你能公私不分,不興我臨時變通啊。”
  劉豔紅道:“得,不談公事了,丁高山的葬禮你去不去?”
  張揚道:“去,這我得去,我妹結婚的時候人家專門過來呢,現在他雖然死了,我于情於理還是應該去看看。”
  劉豔紅道:“你既然過去,我有件事還是要你幫幫忙。”
  張揚道:“看看,兩句話沒說呢,又繞到公事上去了。”
  劉豔紅笑道:“完了完了,我這恐怕就是職業病了。”
  張揚道:“我看是,劉姐,真的,咱可不能一心撲在工作上,除了工作之外,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值得我們去留意的事情,要懂得享受生活。”
  劉豔紅道:“我還好啊!”
  張揚道:“你不覺得自己缺少那麼點陽光嗎?”
  劉豔紅道:“什麼意思?”
  “女人是花,感情就是陽光,沒有陽光的花朵肯定會失去光彩。”
  “可陽光暴曬也受不了,好好的話被曬蔫了。”劉豔紅說完,瞪了張揚一眼道:“好好的又被你給帶岔道上去了,我跟你說件正事。”
  張揚道:“劉書記請吩咐。”
  劉豔紅道:“蔣洪剛一口咬定他當初找丁高山借錢,是寫下借條的,可是我們去調查的時候,丁家人卻一口否定,你和丁家的關係一直都不錯,也許你能夠幫忙問明這件事。”
  張揚道:“什麼意思?”
  劉豔紅道:“我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犯錯誤的幹部,但是也不能冤枉他,那張借條存在與否,涉及到蔣洪剛錯誤性質的認定。絕不是小事。”
  張揚道:“這事兒我去問問。”張揚之所以答應幫劉豔紅這個忙,不僅僅是因為他和劉豔紅的交情,還因為張揚的確想幫幫蔣洪剛,如果真的存在那張所謂的借條,在某種意義上可以減輕蔣洪剛的罪責。接受上百萬的賄賂和找人借錢,性質完全不同。
  丁高山兄弟兩人的葬禮在低調中進行,隨著丁氏兄弟遇難,一個傳言悄悄散播開來。主要是關於丁氏兄弟巨額財產的。說丁家的財富都是來自於走私,而北港市委副書記蔣洪剛被雙規和丁氏兄弟之死聯繫在了一起,這讓過去一些和丁高山交好的官員放棄了前往弔唁的想法。即便是丁高山擁有濱海商會會長的身份,商會前來參加葬禮的人也寥寥可數。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丁琳對此似乎早有了心理準備,她已經接受了在一天之內失去父親和叔叔的事實,同時還有一個圍繞她的流言產生,都說丁家丫頭的命太硬,先克死了丈夫馮敬國,現在連叔叔和親生父親都克死了。
  丁琳對種種的留言都有所耳聞,不過她的情緒卻變得越發冷靜起來,人生的重大變故,往往可以促使一個人迅速成熟起來。丁高山只有一個女兒,丁高升有一對兒女,不過年齡尚幼,丁家大大小小的事務自然都要由丁琳操辦,在這樣的情況下,丁琳甚至沒有時間去悲傷。
  張揚的到來還是引起了來賓的一陣騷動,畢竟誰都沒有想到濱海市委書記會給丁高山這個面子。
  張揚去簽到之後。走向靈堂,丁琳帶著丁高升的兒子丁少強迎了出來,姐弟兩人遠遠給張揚跪了下去,張揚趕緊快步上前,將他們扶了起來。充滿同情道:“節哀順變!”
  丁琳道:“謝謝張書記。”
  張揚在她的引領下來到靈堂,靈堂之上。丁高山和丁高升兄弟兩人的遺像並排擺放著,望著兩兄弟有三分神似的笑容,張大官人內心中不禁感歎,無論一個人如何的神氣威風,到頭來終究還是難逃一死。
  張揚向兩兄弟的遺像三鞠躬,丁琳跪下在一旁謝禮。
  張揚拜祭丁家兄弟之後來到靈堂外面,丁琳也送他出來,陽光下的丁琳一身素縞,臉色比孝服的顏色似乎更加蒼白一些,張揚歎了口氣道:“丁小姐,你要保重身體啊!”
  丁琳抿了抿嘴唇,她對這位年輕的市委書記印象還是很不錯的,因為這兩天太過操勞,她的聲音有些嘶啞:“張書記,我爸我叔是被人害死的,還請黨和政府給我們一個公道。”
  張揚點了點頭道:“你放心吧,丁先生是我們濱海商會會長,無論是作為朋友,還是作為濱海的現任領導,我都有責任去幫忙查清這件事,絕不會讓殺人兇手逍遙法外。”
  丁琳道:“謝謝!”
  張揚本想問問蔣洪剛的事情,可是看到丁琳現在的狀態,實在不忍心在問,正準備開口告辭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哭聲。
  葬禮之上聽見哭聲並不奇怪,可是這哭聲實在是太過刺耳,而且充滿了虛情假意。
  張揚舉目望去,卻見外面一個瘸子在六名彪形大漢的簇擁下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兩個人舉著花圈,因為上面蒙著白布,不知裡面包裹的是什麼,那男子他並不認識。
  那瘸子身材不高,梳著大背頭,帶著墨鏡,一身黑色西服,他右腿跛了,走起路來左搖右擺的幅度很大。他一邊走一邊拿著手帕擦著鼻子:“丁高升啊丁高升,你怎麼就死了,你他媽怎麼就不等我?”
  張大官人聽到這人說話如此粗俗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他看到丁琳的臉色有些異樣,馬上意識到這個人可能不是存心來弔孝的。
  那瘸子來到門前,目光盯住丁琳道:“丁家人都死絕了嗎?看不到有人弔孝?嗯?看不到有人來了嗎?”
  丁琳咬了咬嘴唇走了過去,她望著那人道:“董先生,我們家裡在辦喪事,希望你放尊重一些。”原來這個瘸子正是當年百勝歌舞廳的老闆董正陽,據傳他的腳筋被挑就是丁高升派人幹的。
  董正陽擦了擦鼻子,取下墨鏡,眯起小眼睛看了看丁琳道:“丁家丫頭,真是越大越漂亮了!”這廝的嘴臉極其猥瑣,讓人感覺到說不出的討厭,恨不能一拳將他的鼻樑打扁。
  丁琳道:“董先生,我們家在辦喪事,我並未通知您前來。”
  董正陽道:“報喜奔喪,我知道你爸爸和叔叔都死了,我當然要來,不但來了,我還給他們帶來了花圈挽幛!”他揮了揮手,身後隨從扯下花圈,花圈用鮮花做成,正中卻用紅色玫瑰插出了一個大大的紅雙喜字,挽幛是黑色的,左邊是:死有餘辜,右邊是:普天同慶。
  丁琳氣得眼睛都紅了,董正陽果然是來者不善,他今天過來根本不是為了弔唁,他就是來報仇的。
  丁家那邊已經有人沖了上來,董正陽的那些隨從將他護住,董正陽道:“幹什麼?幹什麼?以為你們人多啊?以為你們是黑社會?我怕你啊?來打我啊?來打我啊?現在是法治社會,誰敢碰我一根汗毛,我就讓你們進監獄。”
  丁琳道:“董正陽,你可以走了!”
  董正陽呵呵笑道:“這裡是什麼地方?火葬場,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今天特別高興,丁高升啊丁高升,當年你讓人挑斷我的腳筋,把我趕出濱海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今天?老天不是不收你,是時候未到!”
  現場有人已經看不過去了,一位中年人走過來道:“老董,今天是人家的葬禮,你太過分了吧。”
  董正陽道:“我過分?我承認我過分啊,他們死了,我高興啊,是不是覺得我是壞人?可我那麼壞,老天為什麼不收我?為什麼要先把他們兩人給叫走了?看來有人比我還壞!哈哈……哈哈……哈哈哈……”
  常言道,樂極生悲,這句話絕對是顛撲不破的真理,董正陽只顧著高興,冷不防一團東西飛了過來,正砸在他嘴巴上,周圍人都聽到嘎嘣一聲,董正陽嘴唇劇痛,兩顆門牙被硬生生崩斷了,他捂著喉嚨,伸出手指去嘴巴裡掏,好半天方才從嘴巴裡掏出了一個染血骨頭,誰知道是誰啃剩下的,董正陽捂著鮮血直流的嘴巴,他環視周圍,尋找究竟是誰砸自己的?周圍人的表情都非常錯愕,只有一個年輕人笑眯眯望著他。
  董正陽怒吼道:“你他媽笑什麼?”門牙沒了,說話多少有點跑風,但是他這張嘴說起髒話還是不含糊。
  周圍人都愣了,因為誰都認得被董正陽罵的這位,人家是濱海市委書記張揚。
  可董正陽並不認識他,要說也活該他倒楣,自從前年腳筋被挑之後,這廝就背井離鄉,再也沒來過濱海,他對濱海的情況不熟悉,如果不是丁家兄弟死了,他這輩子只怕都不敢回來,他根本沒把眼前這個幸災樂禍的年輕人和濱海市委書記對上號。
  董正陽惱羞成怒,他接下來犯了一個更大的錯誤,指著張揚的鼻子罵道:“小兔崽子,敢笑話老子,信不信我把你弄到爐子裡給燒了!”
  張大官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到底是時代不一樣了,難道說十二生肖多了一屬相,屬螃蟹的越來越多,隨便走出來一個人就敢跟自己耍橫,這孫子來濱海之前難道不打聽打聽,現在濱海誰才是真正的老大?
  董正陽沒這麼想過,過去在濱海他只怕過丁家兄弟,如今總算揚眉吐氣,回來好好羞辱羞辱丁家人,出一口心中的惡氣,可沒想到非但沒把這口氣給出了,嘴巴還讓人給砸了,更惱火的是,他根本就沒看清砸自己的人是誰,之所以沖著張揚發火,是因為看到張揚笑自己,所以遷怒於他。
  周圍突然就靜了下去,董正陽感到有些奇怪,他左看看右看看,還以為自己剛才表現出的王八之氣將周圍人給震住了,捂著流血的嘴唇,這會兒意識到自己的兩顆門牙都沒了,董正陽道:“誰暗算我的?他媽給我站出來!”
  仍然沒有人說話,但是他看到剛才那個被自己破口大駡的年輕人緩步朝他走了過來。
  董正陽怒道:“果然是你!修理他!出了事我扛著!”
  董正陽的六名跟班同時沖了上去,今天這幫人過來就是鬧事的,所以早就做好了大打出手的準備,可以說董正陽做好了充分準備,跟他過來的八個人全都是格鬥高手,要不然他也不會有這樣的底氣前來丁氏兄弟葬禮上鬧事,他就是要當著所有人的面羞辱一下丁高升兄弟,無論他們死了還是活著。
  張大官人原本是沒打算出手的,其實只要他打個電話,董正陽這幫人一個也走不掉,這是哪兒?濱海!現在張大官人跺跺腳,濱海就得抖三下。
  剛才那顆石子兒就是張揚彈出去的,如果不是董正陽的嘴太壞,張天官人也不至於對一個殘疾人用上彈指神通,砸掉了他的兩顆門牙,這算是一個教訓,如果董正陽吃虧之後學乖點,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走,張揚肯定不去追究,但是這廝對張揚指名道姓的罵,是可忍孰不可忍!張大官人正在猶豫是不是出手呢,董正陽的六名跟班已經率先發動了對他的攻擊,這更是忍無可忍。
  要說現場多數人都認得張揚,可這麼多人眼睜睜看著張書記被罵,被攻擊,卻沒有一個人主動揭示張揚的身份,為什麼?因為多數人都看董正陽不順眼,無論當年丁高山兄弟倆是不是做過挑斷他腳筋的事情,現在丁家兄弟都已經死了,什麼仇都沒了,董正陽跑過來欺負人家孤兒寡母,這算什麼本事?你要是想報仇,有種的話,在丁家兄弟活著的時候回來?人心往往都是同情弱者的,看到董正陽有眼無珠把市委書記張揚給惹到了,多數人內心中這個樂啊,這狗日的倒楣了!大家都等著看戲,這場戲雖然還沒上演,但是結局已經被他們猜到了。

一名黑衣壯漢照著張揚的面門就是一拳,這一拳虎虎有風,霸氣十足,張大官人微笑道:“不錯,洪拳!”他說話的時候也是一拳迎了上去,蓬!地一聲,雙拳碰撞在一起,張大官人站在原地紋絲不動,那黑衣壯漢卻是蹬蹬蹬連退了數步,右手抖個不停,仿佛骨骼都被張揚的一拳給震碎了,痛得他面部的肌肉扭曲起來。
  張大官人卻用了不到三成力,如果他全力以赴,這漢子的整條手臂就會被他給廢掉。
  身後風聲颯然,另外一人悄然逼近張揚的後方,抬腳向他的襠下踢去,張大官人化拳為爪,右手形如虎爪,一把將偷襲者的足踝扣住,伴隨著他的一聲怒喝,偷襲者被他老鷹捉小雞一樣扔了出去,張大官人左腳為軸,一個側踢,將隨後沖向自己的黑衣漢子踢得倒飛了出去。
  張大官人一拳一抓一腳就放倒了三個,這幫人根本沒有是他對手的。
  董正陽高薪聘請的這幫保鏢一個個都呆在那裡,高手啊!早知道跟這位作對,給多少錢也不能來啊!
  其實董正陽真不是來濱海找張揚作對,他是不幸遇上了,更不幸的是他惹上了。
  董正陽捂著嘴巴,兩隻眼睛因為震駭睜開老大,今兒不是倒楣催的嗎?他腦子裡還在那盤算呢,張大官人已經沖到他面前了,雖然被張揚放倒了三個,可他應該還有五名保鏢呢,可這會兒一個個都兔子一樣閃到一邊了,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幫保鏢是過來賺錢的,不是來賣命的,再說了,面對一個這樣的絕頂高手,多少條命也是白送啊。
  董正陽看到一個大巴掌瞬間在面前放大,眼前一黑,啪!一個響亮的大嘴巴子抽他臉上了,董正陽的臉被抽得甩到了一邊,嘴巴裡兩個白生生亮晶晶的東西飛了出去,牙!一顆半,那半顆是剛才被砸掉一半的門牙。
  董正陽本來就有殘疾,張大官人又惱火這廝人品低劣,所以這一巴掌也稍微重了點,打得董正陽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董正陽捂著腦袋,生怕對方的重擊接踵而至,好在張揚沒有繼續揍他的意思,冷冷道:“這巴掌是提醒你,以後嘴巴多積點德。”
  外面響起警笛聲,周山虎帶著一幫派出所的員警沖了進來,還有一群火葬場保衛科的工作人員跟著,聽說有人跑到火葬場攻擊市委張書記,根本不用動員,所有人都一個個摩拳擦掌的趕了過來,這效率絕對是剛剛的。
  董正陽還沒鬧明白怎麼回事,就被派出所的給摁倒在地,反手銬了起來,董正陽大叫道:“我又沒犯法,憑什麼抓我,是他打人,我門牙都被他打掉了,他還抽我耳光……”話沒說完,臉上又挨了一巴掌,打他的是派出所的民警,那民警正義凜然地瞪著他:“攻擊我們市委書記,你還有理了?我告訴你,你倒楣了,你這就是現行反革命!”
  董正陽這會兒鬧明白了,敢情剛才抽他耳刮子這位是濱海市市委書記,怎麼就這麼年輕呢?董正陽害怕了:“我……我……”千言萬語匯成了一句話:“我冤枉啊!”
  董正陽帶來的八名保鏢也不敢動,別看他們會點功夫,可跟人民警察作對,他們還沒有那麼大的膽子。趕來的員警和火葬場治安科的工作人員合作,把八個人都給銬了,先帶到派出所去問話。
  周山虎來到張揚面前,剛才出事的時候,他在外面停車場等著呢,聽說出事,他知道張揚不可能吃虧,所以先去派出所把員警給叫來了,目的是幫著收拾殘局。周山虎道:“張書記,您沒事吧?”
  張揚道:“沒事,你給程焱東打個電話,好好審審那個姓董的。”
  周山虎點了點頭,轉身去辦了。
  張揚走向丁琳,丁琳充滿感激道:“謝謝張書記。”剛才幸虧有張揚在場替她解圍,不然董正陽鬧起來還真不好收拾。
  張揚道:“不用謝,這種人實在無恥。”
  丁琳道:“張書記,等葬禮過後,我會向您解釋。”
  張揚點了點頭,他忽然想起劉豔紅囑託自己的事情,低聲道:“丁小姐,我想問你一件事。”
  “張書記請說。”
  “蔣洪剛副書記最近被省紀委雙規了,有人舉報他收受賄賂,行賄人就是你的父親,說蔣洪剛的女兒留學法國的費用全都是你父親代付的。”
  丁琳道:“張書記,這件事我不清楚,我爸爸生前和蔣書記的關係很好,他們是老同學,就算是有些什麼經濟上的來往,也不會向我說明。”
  張揚道:“丁小姐,其實我本不該提起這件事,但是我想你知道,蔣洪剛堅稱那筆錢是向你父親借得,而且他寫過借條,如果能夠找到借條,蔣洪剛的麻煩會小一點,你父親也不必蒙受行賄的污點。”
  丁琳搖了搖頭道:“張書記,我真的不清楚這件事,不過你放心,我會好好查一下,最近我父親的遺物都在整理之中,如果發現了那張借條,我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您。”
  張揚點了點頭道:“拜託了!”
  丁琳目送張揚遠走,目光卻變得極其複雜和矛盾。
  夜深人靜,丁琳一身黑衣靜靜坐在父親的書房內,沒有開燈,手中握著那張家族的合影,心中悲不自勝,一家人齊聚一堂的情景再也不可能出現,父親甚至沒有來得及向她交代一句,就這樣突然離開。
  丁琳閉上雙目,讓淚水在自己的臉上肆意奔流,照片從她的手裡滑落下去,黑暗中她無聲的哽咽。
  房門被從外面打開,丁琳慌忙擦乾了淚水:“誰?”她不想在別人的面前流淚。
  沒有人回應她,丁琳頓時變得警覺,她的手摸向桌下,剛剛觸及那冰冷的金屬,就感覺手腕被人準確地握住,丁琳揮手打去,手腕又被握住,她正想高呼,卻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擁入懷中,她感覺到那熟悉的氣息包容了自己,一個讓她熱淚盈眶的聲音道:“小琳,別怕,是我,我回來了!”
  董正陽被帶到派出所後不久又被轉移到了濱海市公安局,在那裡他有幸認識了現任公安局長程焱東。
  董正陽這會兒算是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搞清楚了,一臉的笑,這廝長得本來就猥瑣,現在門牙又沒了,笑起來顯得更賤,初到葬禮現場的那種囂張氣焰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程焱東讓人把手銬給他解開,上下打量了一眼董正陽:“你就是董正陽?”
  董正陽站起來連連點頭,一旁員警呵斥道:“坐下!誰讓你站起來了?”
  董正陽嚇得一屁股又在椅子上坐下,賠著笑道:“報告長官,我就是董正陽,北港人,過去的百勝歌舞廳就是我開得。”
  程焱東道:“跑到別人葬禮上去鬧事,覺得自己很威風嗎?很煞氣嗎?你做人怎麼這麼無下線?”
  董正陽道:“長官,說來話長啊,您要是知道當初他兄弟倆對我做過的事情就不會這樣說我了,我跟他們有仇,血海深仇啊!”
  程焱東道:“你少來這套,帶著八個兇神惡煞的大漢,跑到人家葬禮上送喜字,還說什麼死有餘辜,普天同慶?你太過分了吧?”
  董正陽指了指自己的腿道:“當年就是他們兄弟讓人把我的腳筋挑斷,搶走了我的百盛歌舞廳,害得我背井離鄉,我跟他們不共戴天啊!”
  程焱東道:“你有證據嗎?有證據為什麼不來公安機關報案,法律會給你一個公道。”
  董正陽道:“他們當然不會自己出手。那兩個挑我腳筋的人是他們派來的,他們不敢把丁高山兄弟倆供出來,替他們背了黑鍋。”
  程焱東道:“你可真行,沒證據的事情也敢亂說,董正陽,你知道今天行為的後果嗎?你聚眾鬧事,影響社會治安。對別人造成了侮辱,還有,你居然敢攻擊市領導。”
  董正陽叫苦不迭道:“長官,我都兩年沒回來了,這邊發生的事情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哪知道那位年輕人就是咱們市委書記。”
  “什麼意思?不是張書記你就能打了?”
  董正陽苦笑道:“長官,您看看,是我挨打,張書記一點事情都沒有,我兩顆大門牙都沒了。”
  程焱東看著這廝的樣子不禁有些想笑,不過現在可不是笑得時候,他面孔一板,冷冷道:“董正陽,你還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我告訴你,單憑你今天的行為。判你幾年已經足夠了。”
  董正陽道:“長官,我知道錯了,我也沒有造成什麼惡果,您就高抬貴手把我放了吧。”
  程焱東道:“現在知道錯了?我問你,你今天這麼幹,是不是有人指使啊?”
  董正陽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有,我就是過來出這口惡氣,跟任何人都無關。”
  程焱東審完董正陽之後馬上給張揚打了一個電話,張揚聽他彙報完審訊的結果,想了想道:“這個董正陽的腳筋當真是丁家兄弟給挑斷的?”
  程焱東道:“這件案子當時發生在北港,屬於北港公安局管理的範疇。前兩天,丁高升被公安機關叫去協助調查,就是因為這件案子,想知道具體的情況得去問袁局。”
  張揚道:“我又不是公安局的,我對案情過問太多反而不好。”
  程焱東笑道:“這件事我來處理吧。”他徵求張揚的意見道:“張書記,董正陽那個人你看怎麼處理?”
  張揚道:“給他點教訓,跑到別人葬禮上鬧事,這個人想必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順便查查他的底子,過去犯過什麼事情,現在從事什麼職業。”
  程焱東道:“好!”
  張揚掛上電話,搖了搖頭,閉上了雙目,最近的北港真是不太平,行行色色的人物全都粉墨登場,傅長征敲門走了進來,輕聲道:“張書記,您哥哥來了!”
  張揚微微一怔,他睜開雙目,看到文浩南從門口走了進來,難怪傅長征會這麼彙報。
  文浩南一臉笑容,張揚雖然對他上次在東江攪亂喜宴的做法不爽,可是時過境遷,也不能老把那件事記在心上,他笑著伸出手去:“浩南哥,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文浩南和他握了握手道:“來了兩天了,省裡派我過來瞭解丁高山兄弟倆的案子,我順便過來看看你。”
  張揚邀請文浩南坐下,傅長征為他們泡了兩杯茶。
  文浩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你這邊環境不錯嘛,辦公室比宋書記那裡還要氣派一些。”
  張揚道:“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我可沒有那麼腐敗,這都是之前那幫領導佈置的。”
  文浩南笑道:“張揚,你現在很敏感嗎,我是員警,又不是紀委的,你害怕我說你腐敗啊!”文浩南這句話是在開玩笑,可是聽得張揚卻有些不舒服,張揚發現自己內心深處對文浩南有些反感,或許是上次的事情留下的陰影。
  張揚道:“工作進展的順利嗎?”
  文浩南道:“還好吧,對了,我聽說有個叫董正陽的今天去丁家兄弟葬禮上鬧事,結果被你揍了一頓。”
  張揚忽然意識到文浩南並不是簡單的順道過來看看自己,他還是為了工作,來這裡的目的是要從自己的身上瞭解一些情況。張大官人的心中越發的不爽,無論他和文浩南合不合的來,就算沖著乾媽羅慧甯,文浩南也不用在自己的面前繞彎子。

張揚點了點頭道:“是,他太過分了,所以我忍不住出手小小的懲罰了他一下。”
  文浩南笑道:“想不到你都當市委書記了,脾氣還是那麼火爆。”
  張揚微笑道:“人總會改變的,你覺得我沒變是因為你不瞭解我。”
  文浩南點了點頭道:“以後咱們兄弟倆得加深瞭解。”
  張揚笑道:“開玩笑,你當真了啊!”
  文浩南道:“我做事一直都很認真啊!”他放下茶杯道:“張揚,我這次過來還有一件事,我想和董正陽見見面。”
  張揚道:“這事兒歸程焱東管,我這就給他打招呼。”
  文浩南道:“不急,張揚,其實上次東江的事情我一直都想跟說聲抱歉,當時我並沒有想到霍雲忠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張揚笑道:“浩南哥,事情都過去了,咱們就不要再提了,那件事已經搞清楚了。”
  文浩南道:“那件事還沒搞清楚,祁山那個人肯定有問題,只不過他藏得太深。”
  張揚並不想在這些事情上探討下去,他低聲道:“浩南哥,前天乾媽打電話過來,說何長安那件事基本定下來了。”
  文浩南點了點頭道:“對,定下來了,李東山翻供了,承認雲安行賄拿地的事情和何長安無關,但是也挖出了何長安的幾個問題,根據現在的情況來看,判刑是免不了的,至於刑期的長短,要看法官的意思了。”
  張揚知道,何長安的事情能夠得到迅速解決,和文國權的過問有關,羅慧寧告訴他,何長安的事情不會太嚴重,但是會蒙受一部分經濟損失,由此看來,何長安預先將海外資產轉移給秦萌萌還是相當明智的。
  文浩南之所以過來給張揚打招呼,也是因為上次東江的不快,他來到濱海地盤上搞調查,還是先給張揚說一聲,這顯示了他對張揚的尊重。
  張揚因為這件事,特地叮囑程焱東,在可能的前提下儘量配合文浩南的工作,但是一定要全程關注,不可以給他太多的自由度。
  葬禮後的第二天,丁琳主動給張揚打了一個電話,一是為了昨天張揚仗義出手的事情表示感謝,二是告訴張揚,她在父親的保險櫃裡找到了那張蔣洪剛親手所寫的欠條,她準備這就給張揚送過去。
  張揚接到電話的時候人在北港,他這次過來是為了和星月集團的首席代表會面,因為時間尚早,張揚表示要親自前往丁琳那裡取回那張欠條。
  來到丁高山位於玉屏山高爾夫球場的別墅,張揚剛剛下車,就看到丁琳站在門前,張揚走了過去,發現丁琳今天的情緒好了一些,他向丁琳笑了笑道:“昨天的事情還順利嗎?”
  丁琳點了點頭,邀請張揚來到客廳坐下,張揚表示自己還有事情,馬上就要離開。
  丁琳打開桌上的資料夾,從中取出了一個信封遞給了張揚,張揚打開信封,抽出其中的欠條,看到上面清清楚楚寫著今借丁高山兩百萬人民幣,借期二十年,落款人寫著蔣洪剛,簽名上摁了指模,下面還有印章。對於這張欠條的真假張揚無從分辨,不過看起來應該沒什麼問題。他將欠條收好之後,笑了笑道:“謝謝丁小姐。”
  丁琳道:“不用謝,蔣叔叔本來就是我爸爸的好朋友,我也想幫他,再說了,正如張書記昨天所說的那樣,我不想我的父親承擔行賄的污點。”
  張揚點了點頭,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起身告辭。
  丁琳一直將他送到車前。
  張揚走後,丁琳緩步回到別墅內,從樓上走下了一位黑衣男子,男子身材高大,面目輪廓分明,嘴唇上的八字須修剪得一絲不苟。


卷十一 第1062章 犧牲品
  他來到丁琳身邊,低聲道:“給他了?”
  丁琳點了點頭,有些無力地依靠在男子的肩頭低聲道:“新生……我本不想給他,我爸幫了蔣洪剛這麼多,可是我叔叔出事,他竟然連一點忙都不幫,這種人死有餘辜。”
  男子歎了口氣,摟住丁琳的肩膀,低聲道:“心中越是恨,越是不能讓他們看出來,如果每個人都意識到我們想復仇,那麼他們就會警覺起來,小琳,你放心,凡是對不起丁家的,我都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張揚來到北港世紀飯店,本來保稅區的事情他已經基本放權了,可是星月集團方面提出要和他當面談,範思琪也專程從新加坡打來了電話,讓張揚務必和自己的代表見面。
  張揚讓周山虎在外面等著,星月集團的首席代表住在世紀飯店的1818號房間,這是這座飯店最豪華的套房,張揚摁響了門鈴之後,過了一會兒,房門打開了,張大官人萬萬沒有想到給自己開門的居然是印度女孩艾西瓦婭。
  自從張揚為她治好了截癱,艾西瓦婭就返回印度養傷,期間偶然也有過通話,不過張揚一直都以為她人在印度,卻沒有想到艾西瓦婭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艾西瓦婭綠寶石般的美眸閃爍著愉悅的神采,她笑靨如花,頑皮的搖了搖頭道:“張揚,想不到會是我吧!”
  張大官人就算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艾西瓦婭會是星月集團的首席代表,唯一可能的解釋是範思琪和艾西瓦婭舊情複燃,破鏡重圓,這時代真是無藥可救了,這麼漂亮的女孩子,不愛武裝愛紅妝,女人和女人之間居然不是同性相斥,看來物理學在感情方面並不適用,同性也是可以相吸的。
  張大安人笑道:“艾西瓦婭!”
  艾西瓦婭展開臂膀,給了張大官人一個熱情的擁抱,俏臉還在張大官人的兩頰邊貼了貼,還別說,這丫頭的身材真是凸凹有致,大官人的腦子不免又邪惡了一下,他笑道:“艾西瓦婭,我覺得誰非得要跟我見面,原來是你。”
  艾西瓦婭放開了他,笑道:“聽說你當了市委書記,見你一面很難了。”
  張揚道:“誰說的?根本就是詆毀我的形象。”
  艾西瓦婭請他到客廳就坐,張揚發現她已經行走如常,證明自己的治療是非常有效的,艾西瓦婭終於恢復了正常。
  艾西瓦婭道:“喝茶還是咖啡?”
  張揚道:“隨便!”
  房間裡有咖啡機,艾西瓦婭現煮了咖啡,沒多久,就端著熱騰騰的咖啡送了過來。
  張揚端著咖啡抿了一口,望著艾西瓦婭的眼睛道:“艾西瓦婭,你現在在星月工作?”
  艾西瓦婭點了點頭道:“離開南錫之後,我按照你所說的方法康復,很快就恢復了健康,後來接到她的電話,她說得了絕症,想和我見一面,我考慮之後,還是去了一趟新加坡。”
  張大官人心中暗道,這午範思琪當初依靠絕症的幌子從中國逃了回去,想不到居然又用絕症當幌子把艾西瓦婭給騙到了新加坡,到底是做生意的,張大官人雖然知道別人的事情和他無關,可是看到艾西瓦婭這麼漂亮一小姑娘被范思琪給騙了,心裡還是有些同情,好了傷疤忘了疼,當年截癱的事兒難道都忘了?同性之間的吸引力咋就那麼大?
  艾西瓦婭當然不知道張揚想什麼,隨著身體的康復,她的性情也恢復了昔日的歡快,她歎了口氣道:“我到了那邊,她又舊事重提,說要把手頭的股份轉讓給我。”
  從這一點來看,範思琪對艾西瓦婭倒是真情實意。
  艾西瓦婭道:“我堅持不要,她後來和我商量了一下,就用我的名義成立了一個愛心基金會,這個基金會主要是為了幫助世界上貧窮困苦的兒童,再後來,她將自己所面臨的困境說給我聽,我終於答應接受她的部分股份,當然,股份是直接轉給基金會的,我現在是未來基金會的理事長,也是星月集團的董事局成員。”
  張大官人總算搞清了到底怎麼回事兒,範思琪搞這個愛心基金會,一是為了向艾西瓦婭做出補償,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她利用手中的權力將星月朝著自己想要的方向引導,在悄然之間增強著對星月的掌控力。
  艾西瓦婭道:“這次她讓我過來談投資濱海保稅區的事情,我們想要注資福隆港,圍繞福隆港的未來發展,我們已經做好了周密詳實的計畫書。”艾西瓦婭將手中的計畫書遞給了張揚:“請張書記過目。”這還是她第一次稱呼張揚為張書記。
  張揚笑了笑,並沒有馬上看計畫書,輕聲道:“艾西瓦婭,有件事我必須先告訴你,關於福隆港的事情,現在已經有很多家大公司表示了濃厚的興趣,為了公平起見,我們已經做出了公開擴標的決定,所以無論我們的交情怎樣,這件事必須要秉公辦理。”
  艾西瓦婭道:“我知道,是不是元和集團也過來參予競爭?”
  張揚點了點頭道:“不錯,元和集團在這方面也存在著很大的優勢,你們兩家實力都差不多,所以最終誰能勝出,要看你們的投標書,一切都要等到公開擴標之後才能做出決定,這一點上我的話也起不到關鍵作用。”
  艾西瓦婭道:“張揚,我找你可不是為了攀關係,只是想和你見見面,公事公辦,我懂得,這次來中國之前,范董專程向我交代過,一定要走正規程式,公平競爭。”
  張揚笑道:“你這麼一說反倒是我多慮了。”
  艾西瓦婭道:“只顧著跟你說話,忘了一件事。”她起身去裡面的房間,過了一會兒回來,手中多了一個禮盒。
  張大官人慌忙擺手道:“艾西瓦婭,咱不興這個的,禮物我可不能收。”
  艾西瓦婭道:“這是我從萬象山請來的佛像!”她將禮盒打開,露出裡面玻璃罩中的木質佛像,艾西瓦婭道:“我想來想去,不知送什麼禮物給你,這尊佛像雖然不是什麼珍貴之物,但是來自萬象山,極其靈驗,可以庇佑你平安。”
  張揚望著那尊佛像,不覺想起了孟傳美,她若活在世上,一定會非常的喜歡。
  艾西瓦婭將佛像收好,放在張揚面前:“你不可以拒絕!”
  張大官人笑道:“就沒見過你們這麼送禮的,你們印度人都喜歡送佛像嗎?”
  艾西瓦婭莞爾道:“只是我這樣想。”
  張揚道:“我們中國有句老話,送佛送到西天,你把佛像送給我,是不是想我早點去西天取經啊?”
  艾西瓦婭紅著臉搖了搖頭道:“我可沒那個意思。”
  張揚笑道:“好,你的心意我領了,公開擴標之前,你應該不會離開濱海,這兩天,我抽時間為你接風洗塵,對了,高廉明也在濱海。”
  艾西瓦婭笑道:“高律師?他很有趣啊!”高廉明若是聽到艾西瓦婭的這句評價,只怕臉都要發綠了。
  張大官人在世紀酒店呆了一會兒,起身告辭,他才出了世紀酒店的大門,就接到了蕭國成的電話,蕭國成請他晚上一起吃飯,說當晚元和幸子也會到場。
  張揚馬上意識到今晚的這場飯局也和福隆港的事情有關,想不到在北港新港興建之後逐漸衰落下去的福隆港突然就成了香餑餑,成為各方都想爭奪下來的肥肉。可以預見,隨著保稅區建設的推進,濱海的土地價值也會水漲船高,張大官人終於開始有了種揚眉吐氣的感覺,濱海終於在擺脫貧窮落後的道路上邁出了重要的一步。

市委書記在外人眼中的地位和城市的發展程度有著直接的關係,隨著濱海經濟地位的提升,張大官人的重要性也是不斷增強,這是任何人都無法否認的事實。
  現在的張揚還真就對北港常委不像過去那樣重視了,原因很簡單,他在心目中已經不把北港當成一回事兒了,北港常委未必比得上他這個濱海市委書記威風。
  張揚下午抽時間和劉豔紅見了面,劉豔紅讓他直接到馨香園賓館,張揚把從丁琳那裡得到的欠條親手交給了她。
  劉豔紅邀請張揚喝茶的這會兒功夫,筆跡鑒定結果就出來了,那張欠條的確是蔣洪剛親筆所寫,指紋也和蔣洪剛完全符合,也就是說蔣洪剛和丁高山之間的關係是借貸關係,並不是行賄受賄的關係,劉豔紅對這個結果似乎早有預料,她點了點頭道:“蔣洪剛這個人做事還是留有退路的。”
  張揚笑了笑道:“其實以他和丁高山的關係,丁高山就算負擔他女兒的學費也沒什麼。”
  劉豔紅道:“你不是官員,是個普通老百姓就沒問題,你是官員就不行!”
  張揚道:“當官也有當官的苦處。”
  劉豔紅道:“你這次可給蔣洪剛幫了一個大忙,我和丁高山的女兒丁琳談過一次,丁琳好像對蔣洪剛沒多少好感,所以我懷疑她就算知道這張欠條在哪裡,也未必願意拿出來。”
  張揚道:“所以你就找到了我。”
  劉豔紅道:“你不是和蔣洪剛關係不錯嗎,幫他一個忙也是應該的,而且蔣洪剛知道這件事之後,肯定要感激你一輩子。”
  張揚道:“也沒什麼好感激的,我也沒給他幫上什麼大忙,既然欠條真實存在,他的罪責就會輕一點吧?”
  劉豔紅道:“張揚,想不想和蔣洪剛見見面?”
  張揚道:“他現在不是被雙規嗎?我方便見他嗎?”
  劉豔紅道:“和他談談吧,反正事情都已經明朗了,雙規他也是為了把事情的真相搞清楚,現在既然什麼都清楚了,我也該回去了。”
  張揚道:“我現在算是明白了,你們工作組的目的也不是非要把蔣洪剛給送進監獄,只要把他弄下臺就行了。”
  劉豔紅笑道:“你胡說什麼,好像我們故意在找他麻煩似的。”
  張揚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蔣洪剛如果自己檢點一些,也不會落到今天的下場。”
  劉豔紅怒道:“臭小子,拐彎抹角罵我是不是?”
  張揚笑道:“不敢,我的意思是,只要你們想找,沒有找不出毛病的幹部。”
  劉豔紅道:“自己行為不端就不要怪我們紀委找毛病。”說到這裡她的電話響了起來,卻是北港市委書記項誠打來電話想請她吃飯,劉豔紅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張揚道:“項書記最近很緊張啊!”
  劉豔紅道:“他緊張自己的位子吧,龔奇偉來北港之後,他一家獨大的局面恐怕一去不復返了。”
  雖然只是幾天沒有見面,蔣洪剛整個人卻憔悴了許多,素來注重外表形象的他如今蓬頭垢面,白襯衣的衣領也髒了,過去一絲不苟紮著的領帶,如今也不見了影蹤。
  看到張揚過來,蔣洪剛頗為驚奇,他想不到自己被雙規之後張揚還能過來看他,他想到的是張揚手眼通天,反觀自己如今已經是階下囚,蔣洪剛不禁唏噓。
  劉豔紅和張揚一起進來的,看了蔣洪剛一眼道:“蔣洪剛,張揚過來看你,順便告訴你一句,他把你寫給丁高山的那張欠條找到了。”說完她又向張揚道:“你們聊吧,不要聊得太久。”
  蔣洪剛低著頭,嘴唇緊緊抿在一起,內心中卻激動到了極點,他知道劉豔紅的那句話意味著什麼,找到了那張欠條,就意味著這件事出現了轉機,性質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
  劉豔紅走後,蔣洪剛方才抬起頭來,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感激之情,望著張揚,嘴巴動了動,聲音沙啞道:“謝謝!”
  張揚在蔣洪剛的對面坐下,他從口袋裡拿出了一盒香煙,抽出一支遞給蔣洪剛,又幫他點上。
  蔣洪剛抽了口煙,他舒了口氣道:“我是個犧牲品!”
  張揚道:“平安就好,功名利祿那玩意兒不靠譜,你別想得太多。”
  蔣洪剛道:“人如果不跌跟頭,是不會有真正的覺悟的,我早就知道權力容易讓人迷失方向,可終究還是無法拒絕權力的誘惑,做了蠢事,蠢到了極點。”
  張揚望著滿臉懊惱的蔣洪剛,對他的這句話還是有些認同的,如果蔣洪剛不跌這個跟頭,他是不會有這樣的認識的。
  蔣洪剛道:“高山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的事情我很難過,他一直都在幫我,單靠著那點工資,我不可能送女兒去法國讀書,但是我真的沒想過貪污,我還想往上走,我一直認為自己還有機會,我不會拿自己的未來冒險。”
  張揚道:“我相信!”
  蔣洪剛充滿感激地看了張揚一眼:“很少有人會相信我,尤其是這種時候,一個官員一旦和腐敗扯上關係,別人躲你都來不及,根本不會相信你,更不會想到要去幫你。”他彈了彈煙灰,很真誠地向張揚道:“張揚,謝謝你,無論你怎麼看我,我都會把你當成我的朋友,永遠。”
  張揚的這份人情可不小,如果不是他遭到這張借條,蔣洪剛就無法說清女兒留學的經費從何處而來,這件事的性質肯定會嚴重許多。
  張揚道:“蔣書記,事情都過去了,我想不會太嚴重。”
  蔣洪剛苦笑著搖了搖頭道:“經過這件事之後,我對官場已經喪失了任何的信心。”
  張揚相信蔣洪剛的這番話出自真心,其實就算蔣洪剛對官場仍然抱有期望,現實也會將他的期望粉碎,雖然借條真實存在,但是這件事也會成為他人生中的一大污點。蔣洪剛有句話沒說錯,他是個犧牲品,宋懷明想動北港已經由來已久了,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讓張揚來濱海,就是為了以後對北港的改革埋下伏筆,宋懷明的第二步並沒有考慮好從誰開始入手,恰恰在這個時候蔣洪剛進入了他的視野。
  蔣洪剛前去找宋懷明的目的是為了討好,是為了加深印象,他想要通過自己法治北港的觀點獲得宋懷明的認同,從而獲得宋書記的欣賞,也只有這樣,他才能擁有和宮還山競爭的實力,然而蔣洪剛並沒有想到,有些時候引起領導的關注未必是什麼好事,他的那點心思全都被宋懷明看在眼裡,而後來他在東江頻繁拜訪省領導的事情傳到了項誠的耳朵裡,項誠給了他一個下馬威,這次風暴之中,不巧又發生了丁氏兄弟的事情,等到蔣洪剛被雙規那一刻起,他才真正感覺到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的道理。
  人在官場宛如飄萍,命運並非有你掌控。經歷了這場雙規事件,蔣洪剛已經對自己的前途和命運再也沒有任何的期待,他在潛意識之中已經接受了命運,犧牲品的命運。
  張揚道:“最近外面的傳言很多,有人說丁高山兄弟兩人是死於黑社會火拼。”
  蔣洪剛道:“我認識高山這麼多年,並不知道他做過違法的事情。”蔣洪剛沒能在丁高升的問題上幫忙,一直被他引為憾事,此時丁氏兄弟雖然死了,但是蔣洪剛仍然不會說他們的半句不字,在這一點上,蔣洪剛還是比較仗義的。
  張揚道:“丁家兄弟出殯那一天,我去參加了葬禮,有個叫董正陽的瘸子前去鬧事,結果被我揍了一頓。”
  蔣洪剛道:“我聽說過那個人,好像是某個歌舞廳的老闆,當年在濱海也曾經風光一時,後來和丁家兄弟發生了一些衝突,生意上的事情,就在那個時候他被人伏擊,挑斷了腳筋,所以他認定是丁家兄弟幹得,當時警方也做過調查,後來找到了兇手,證實和丁家兄弟無關。”
  張揚微笑道:“沒關係就最好了,不過現在人都死了,什麼事情都結束了,那個董正陽實在卑鄙,居然去欺負丁家的孤兒寡母,我看不過眼,就痛揍了他一頓。”
  蔣洪剛勉強露出一絲笑意:“張書記始終是那麼快意思仇,官場上像你這樣的人不多了。”蔣洪剛心中暗想,張揚之所以能夠這樣敢作敢為,其原因是他背後的靠山,官場之中,沒有靠山就意味著沒有底氣,看不到希望。蔣洪剛道:“等我有一天能夠獲得自由,我要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去給高山上墳。”
  張揚道:“你們是好朋友,這是應該的。”
  蔣洪剛歎了口氣道:“我欠他的那筆錢,會用一輩子去償還。”他抬起雙眼,望著張揚道:“人一輩子其實很難遇到幾個真正的朋友,對我來說,高山算一個,你也是一個。”
  張揚道:“蔣書記一直都很關照我,我幫忙也是應該的。”
  蔣洪剛道:“張揚,我送你一句忠告,北港的事情你別跟著摻和。”
  張揚微微一怔,不知蔣洪剛為何要說出這樣的話來。
  蔣洪剛低聲道:“你和我不同,你年輕,你有著大把的機會,北港對你來說只是漫漫仕途中的一個小站,無需在這裡傾注太大的精力,否則只會耽擱你的時間,經營好濱海,用不了太久你就會去一個新的地方上任。”
  張揚微笑道:“其實任何事總得有人去做。”
  蔣洪剛道:“北港海水很深!”說完這句話,蔣洪剛就摁滅了煙蒂,閉上眼睛,再不去看張揚。他的意思很明顯,他不會再向張揚透露什麼。他感謝張揚幫自己找到了那張借條,但是他認為今天張揚和自己的見面是劉豔紅刻意安排的,他們想從自己這裡得到一些北港的內幕,蔣洪剛言盡於此,一個犧牲品已經到了應該退出政治舞臺的時候。
  張揚離開蔣洪剛的房間,來到劉豔紅的房間內,向她道:“劉廳長,是不是一直幫在監聽我和蔣洪剛的談話?”
  劉豔紅道:“沒營養的東西我才懶得去聽,既然是你幫他找到了那張借條,就要讓他記住你的這份人情。”
  張大官人道:“這麼一說,好像我還欠了你一個人情似的。”
  劉豔紅笑道:“你不用提醒我,這件事我欠你一個人情,早晚我會把這個人情還給你,要不這樣,等我回去和宋書記單獨談談,看看能不能給你個獎勵啥的。”
  張大官人笑道:“你們倆單獨談談就不怕鬧出緋聞?”
  劉豔紅一張臉羞得通紅,嗔道:“臭小子,要死了你!”
  張大官人樂呵呵逃離了馨香園賓館,在平海敢跟紀委副書記劉豔紅這麼開玩笑的人還真不多。
  想到和元和幸子的見面,張大官人的內心中還是非常矛盾的,平心而論,他很期待和元和幸子會面,每次見到元和幸子,他都會產生一種顧佳彤複生的感覺,但是和元和幸子見面之後,他又會感覺到內心之中空空蕩蕩,不免會勾起他昔日和顧佳彤相處的種種情景,真可謂是見一次傷感一次。
  去白島之前,張揚就把這件事想了個透徹,蕭國成邀他見面絕不是為了閒聊,他現在和元和幸子合作,安排這次見面,也是為了和張揚進一步溝通關於福隆港招標的問題。
  一切果然不出張揚的所料,這次的會面是元和幸子主動提出的,元和幸子今天的打扮多少有些顛覆張揚對她過往的印象,身穿米色套裝,中性氣質非常的強烈,頭髮藏在鴨舌帽下,不過女人的韻味仍然無法被徹底藏住。
  張揚到的時候,她和蕭國成正坐在海灘的遮陽傘下談著什麼。這樣風和日麗的天氣裡,的確是一個在戶外享受新鮮空氣的大好時候。

蕭國成看到張揚笑著站起身來:“張書記,來了啊!”
  張揚點了點頭,微笑著和蕭國成握了握手。
  元和幸子也站起身,向張揚笑了笑,她的笑容讓張揚產生了一種距離感,他默默地告訴自己,眼前的不是顧佳彤,否則她的目光中不會流露出這樣的陌生。


卷十一 第1063章 任重道遠
  三人坐下之後蕭國成讓人給張揚添了杯茶,他輕聲道:“張書記今天請你來是舊事重提,還是關於福隆港的事情。”
  張揚笑道:“蕭先生,之前咱們這件事,目前招商辦正在做招標方案這兩天就會出臺,還請稍安勿躁。”
  蕭國成笑道:“不是我心急,今天元和夫人特地想和張書記見見面,把她的未來投資計畫和張書記探討一下。”
  張揚笑道:“好啊!”他的目光落在元和幸子的臉上。
  元和幸子微微一笑。
  蕭國成的手機剛巧響了起來,他起身道:“你們聊,福隆港的投資改建計畫,我只負責投資,專業上的問題我不懂。”
  張揚望著蕭國成遠去,不由得笑了起來。
  元和幸子道:“張書記笑什麼?”
  張揚道:“元和夫人想找我為什麼不直接過來,而是要通過蕭先生?”
  元和幸子道:“因為此前我的手下得罪過張先生,我擔心張先生心存芥蒂,未必肯給我當面探討的機會。”
  張揚笑道:“在夫人眼中,我的心胸就這麼狹窄?”
  元和幸子搖了搖頭道:“我不是說張書記的心胸狹窄,事實上,我的那些不爭氣的手下,三番兩次的找你的麻煩,幸子心裡非常的過意不去。”
  張揚喝了口茶道:“夫人無需過意不去,服部一生攻擊我又不是夫人授意,你無需為此承擔責任。”
  元和幸子歎了口氣道:“我後來才知道服部家族和你之間的過節,說起來,還是我疏忽了。”
  張揚笑道:“小事罷了,更何況我又沒吃虧。”
  元和幸子道:“張書記的武功真的很厲害。”
  張揚微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下之大,隱藏的高手不知有多少,我這點功夫,也只夠自保罷了。”
  “張書記真是謙虛。”
  張揚將談話轉入正題:“元和夫人找我究竟是什麼事?”
  元和幸子道:“我聽說星月集團派代表過來,有意注資福隆港?”
  張揚點了點頭道:“人已經來了,正準備參加招標。”
  元和幸子道:“恕我直言,我認為張書記這樣的做法毫無意義。”
  張揚微笑望著她,靜靜等待她的下文。
  元和幸子道:“物流中心和貨運港口本身就應該相互依託,如果能夠在統一的管理調配下,其效率是顯而易見的,如果分別隸屬於兩家,那麼中間的配合銜接就難免出現問題,張書記既然將物流中心交給了蕭先生,為什麼要將福隆港拿出來單獨招標?這是我非常想不通的地方。”
  張揚道:“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保稅區具體的事務都有專人負責,目前我們的對外招商和公開招標工作都由招商辦負責。”
  元和幸子道:“我只是提一個建議,從長遠的觀點看,將福隆港和物流中心應該進行統一管理。”
  張揚道:“物流中心是蕭先生在做,就算將福隆港交給他去做,他一樣是尋求和你們的合作,在港口建設管理方面,蕭先生並沒有什麼經驗。”
  元和幸子道:“我們之間的合作一向愉快。”
  張揚微笑道:“蕭先生和你們合作愉快,和其他人一樣能夠合作愉快,我還是那句話,公開招標,公平競爭。”
  元和幸子點了點頭:“張先生真是大公無私啊!”
  張大官人笑道:“這點境界我還是有的。”
  晚飯之後,元和幸子先行離去,蕭國成留張揚多呆一會兒。
  張揚在私下裡和蕭國成之間還是非常融洽的,張揚有些不解道:“蕭先生,今天的這場會面是不是有些太刻意了,既然知道福隆港肯定會公開招標,為什麼還要安排元和幸子和我重複談這件事?”
  蕭國成道:“星月投標計畫書的內容我們已經有所瞭解,他們在條件上的確比我們要優厚,所以元和幸子想當面和你談談,看看你的態度。”
  張揚笑道:“我的態度?”
  蕭國成點了點頭道:“任何一次商業行為能否成功的關鍵在於重視每一個細節。”
  張揚道:“星月集團方面也是我的老關係了,我在這件事上儘量做到不偏不倚。”
  蕭國成笑道:“我相信。”
  張揚道:“我還是不明白她和我見面的目的是什麼?”
  蕭國成狡黠道:“我也不知道,元和夫人做事藏得很深,就算我問她,她也未必肯說。”
  張揚道:“蕭先生和她認識很長時間了”
  蕭國成搖了搖頭道:“還是通過麥琪兒,本來我無意港口的專案,不過看過她的計畫書,我發現港口專案大有可為。不過看到競爭這麼激烈,我又開始打退堂鼓了。”
  張揚笑道:“招標還沒開始呢,您這就開始洩氣了?”
  蕭國成道:“不是洩氣,競爭的結果只會不斷地拉低利潤,就算我們辛辛苦苦投標成功,到最後,利潤所剩無幾,那做起來有什麼意思?”
  張揚道:“虧本的買賣沒人會做。”
  蕭國成道:“虧本的永遠不會是莊家,所以在你們的面前,我們這些生意人永遠都是弱者。”
  張大官人哈哈大笑起來,笑了好一會兒方才停下來:“蕭先生是說我們才是真正的莊家?”
  蕭國成微笑不語。
  張揚道:“土地是國家的,我們只是為國家在打理這一切,蕭先生說過,當官也是一種經營,我要是把國家的東西經營虧損了,那麼我就是個不稱職的官員。”
  蕭國成道:“你會是一個好官!”
  張揚道:“其實我現在發覺用好或壞來定義一個官員有些太過籠統了,評價官員的標準應該是他經營的能否成功,在保證經濟利益的基礎上,盡可能的獲取社會利益,如果兩者都能夠做到那麼他才能算得上一個好官,我不知自己是否有這個能力,但是我會儘量去做。”
  蕭國成道:“你很務實,和北港的多數官員都不同。”
  張揚笑道:“蕭先生很瞭解北港的領導層?”
  蕭國成道:“瞭解一些。”
  張揚道:“蕭先生對北港的政局發展怎麼看?”
  蕭國成笑道:“張書記,這話應當是我問你才對。”
  張揚笑道:“濱海的我可以回答你。”
  蕭國成道:“身為一個商人,我當然希望北港政壇平靜無波,無論是商人還是老百姓,無論做的大生意還是小生意,我們都只不過是魚蝦,生活在北港這片海域,若是來了大風大浪,大家都沒得吃,搞不好還會因為這場風暴送了命,何苦來哉!”
  張揚道:“和蕭先生談話總會讓我學到很多東西。”
  蕭國成道:“三人行必有我師,每個人身上都有值得別人學習的東西。”
  龔奇偉只用了三天時間就將南錫的工作全部交接完畢,當然這和南錫領導層的密切配合有關,龔奇偉不打算讓家人一同前往北港,妻子楊甯有工作,女兒龔雅馨正在南錫讀書,更何況北港那邊似乎並不太平。
  龔奇偉的第一站是東江,按照組織部長焦乃旺的要求,他先到省裡報到,然後焦乃旺會親自陪同他前往北港上任。
  龔奇偉在省組織部辦完相關手續之後,焦乃旺讓他去省委書記辦公室一趟,省委書記宋懷明在那裡等他。
  龔奇偉知道自己這次之所以被派往北港,是因為省委宋書記親自點名,這彰顯出宋懷明對他的器重。他的確也有些話想當面對宋懷明說,想通過這次會面,明白宋書記派遣自己前往北港的真正意圖。
  宋懷明對龔奇偉的到來表示歡迎,他對龔奇偉這種實幹型的幹部一直都非常欣賞。和蔣洪剛說得多做的少不同,龔奇偉是說到做到,而且魄力過人,當初在徐光然占絕對主導地位的南錫,龔奇偉敢於硬碰硬和他抗爭,就證明了龔奇偉強烈的個性。
  一個擁有強烈個性的幹部未必是好幹部,但是沒有個性的幹部多數都是中庸和平凡的。
  龔奇偉坐下之後笑道:“宋書記,您這次給了我一個措手不及啊。”
  宋懷明道:“一個共產黨員,隨時要做好聽從黨召喚的準備,你不會連這點覺悟都沒有吧?”
  龔奇偉道:“就是感覺有些突然,畢竟我手上還有深水港的工作。”
  宋懷明笑道:“正是因為你在深水港工程上表現出的突出管理能力,才獲得了我們領導層的一致認同。”
  龔奇偉道:“宋書記,我對這次調動沒有什麼意見,正如您所說,黨召喚我的時候,我應當無條件服從。但是我想問一句,我這次是不是有那麼點臨危授命的意思?”
  宋懷明呵呵笑了起來,他離開自己的位置,來到龔奇偉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坐下,低聲道:“奇偉啊!北港目前綜合經濟收入排名倒數第一,犯罪率卻高居全省第一位,以北港的地理條件,本不應該如此。”
  龔奇偉道:“因為這次的任命有些突然,我這兩天忙於工作交接,還沒有顧得上去深入瞭解北港的情況。”龔奇偉還是表現的相當慎重的,畢竟他還沒有正式到任,對北港沒有發言權。
  宋懷明道:“北港的情況可以用八個字來概括,管理混亂,走私猖獗!這不是一兩個人的問題,而是管理團隊出現了問題,你這次前往北港上任,的確是任務艱巨,你要做好充分的思想準備,要做好承受方方面面壓力的準備。”
  龔奇偉道:“聽您這麼一說,我心底倒是有些發怵了。”
  宋懷明笑道:“你會發怵?你龔奇偉不是出了名的改革派,出了名的膽大嗎?”
  龔奇偉道:“膽大是需要底氣的,我現在心裡沒底啊。”
  宋懷明知道龔奇偉這句話是說給自己聽得,他點了點頭道:“你要底氣我給你底氣,你只管放手去做,出了問題,我給你撐著。”
  龔奇偉就等著宋懷明的這句話,他笑道:“有了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宋懷明道:“蔣洪剛的事情你應該聽說了吧?”
  龔奇偉點了點頭道:“我聽說他被雙規了。”
  “具體的問題還在調查之中,我不談蔣洪剛犯得錯誤,我談談他工作上存在的問題,這個人口才不錯,前一段時間,來到東江密集活動,目的很明顯,他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博得領導層的好感,眾所周知,北港市委書記項誠就快到點了,而他的繼任自然成為了焦點,蔣洪剛想要接班,一個人平時不努力,只靠考試前突擊一下臨時抱佛腳就能夠獲得好成績了?”宋懷明搖了搖頭道:“我們這幫人也不是那麼好蒙蔽的,我們一直都在關注你們的一舉一動,你們這群地市級幹部,誰有能力,誰沒能力,誰在踏踏實實幹工作,誰在渾渾噩噩的混日子,我們心裡都有一本帳。”宋懷明說到這裡,顯得有些激動,他的手指在茶几上敲了幾下:“我始終認為,一個官員不要把主要的精力投入到如何升官上去,要盯住手頭的工作,要對得起自己的職位,官職不是跳板,不是為你提供向更高一級攀升的平臺,黨把你放在這個位置,你就要對得起這份職責,就要做好應該做的事情。”

龔奇偉聽得很認真。
  宋懷明道:“蔣洪剛的確有些小聰明,但是他在北港這麼多年就沒幹過多少正經的事情,項誠的管理方法已經不適合當今的時代,而宮還山更多的時間扮演的都是一個應聲蟲的角色,這個人毫無主見,難當大任,奇偉,我不瞞你說,把你放到北港的目的,就是想讓你接班項誠。”
  龔奇偉的內心中不由得有些激動,宋懷明的這句話等於挑明瞭讓他去北港不僅僅是接蔣洪剛的班,最終的目的是要接項誠的班,這是對他的信任,更表明了宋懷明對他的器重,士為知己者死,龔奇偉此時心潮澎湃,沖著宋懷明的這番話,不管北港的工作會面臨多大的困難,他都會毫不猶豫的一路向前。
  龔奇偉道:“宋書記,您放心,我會努力做好工作,爭取不讓你失望,不讓北港的人民失望。”
  宋懷明更正道:“不是爭取,是一定!”
  龔奇偉道:“宋書記,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宋懷明微笑道:“說,只要我能夠做到的,儘量滿足你。”
  龔奇偉道:“我想悄悄去北港報到!”
  宋懷明道:“你是說不用焦書記陪你過去?”
  龔奇偉點了點頭道:“沒必要興師動眾的,我一個人去就行,待會兒領到通知書,我就坐車去北港。”
  宋懷明馬上明白了龔奇偉的意思,如果焦乃旺陪他過去,肯定要驚動不少北港官員,龔奇偉看來是想低調從事,先去瞭解一些情況,宋懷明點了點頭道:“好,我回頭和焦書記說一聲。”
  焦乃旺本來也不想往北港跑這一趟,之所以宋懷明想讓他過去,是想在北港幹部面前強調一下省裡對龔奇偉的看重,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張揚去濱海任職縣委書記的時候就是由焦乃旺親自陪同的,現在龔奇偉是去當北港市委副書記,當然不能厚此薄彼。可龔奇偉也有他自己的想法,這次前往北港意義非比尋常,市委副書記蔣洪剛被雙規,拋開最深層的原因不談,蔣洪剛在雙規之前已經將他想要圖謀市委書記寶座的意圖彰顯出來,而項誠和宮還山對此馬上進行了反擊。自己在這種時候前往北港,註定從一開始就已經站在了很多人的對立面。
  市委書記項誠會對自己充滿提防之心,而市長宮還山從一開始就會把自己視為政敵,這些都是龔奇偉無法改變的,如果省裡讓焦乃旺陪同他高調前往,雖然在某種程度上有為他助威的意思,但是這種來自高層的支持可能會激起北港領導層更大的抵觸情緒,龔奇偉雖然不是一個怕事的人,但是他不想自己的開局從省裡的安排開始。從現在起,他已經接受了成為北港市委副書記的事實,如果一切順利,他能夠通過省領導的考核,那麼不久的將來他會接替項誠的位子,成為北港市委書記。龔奇偉必須按照自己的方式來做事,他不僅僅要充當一個上級命令的執行者,更主要的是擁有自身的主見,他要慢慢成為未來北港的掌權者。
  千里之行始於足下,龔奇偉的仕途之路還有很長,一個人想要走遠路,不能永遠依靠拐杖,更重要的是依靠自己。
  龔奇偉在東江和領導交流過思想之後,乘坐當天下午的火車就前往了北港,車票上顯示,火車抵達北港的時間應該是晚上九點二十,龔奇偉臨上車之前給張揚打了一個電話,他告訴張揚自己到站的時間,他們之間的關係根本用不著客氣,龔奇偉的意思是讓張揚去接他。
  張大官人聽說龔副書記今天就要駕臨北港也是欣喜非常,龔奇偉和他算得上亦師亦友的關係,他們相互欣賞,龔奇偉到了北港對他來說是件大好事,他們可以攜手在北港打開一片天地。
  龔奇偉在電話中叮囑張揚,不要將他來到北港的消息散佈出去。
  張揚明白,龔奇偉這次是打算先進行微服私訪。既然龔奇偉說了,他當然要尊重龔奇偉的意見,當晚獨自驅車來到北港火車站,沒想到火車晚點,等到十點鐘方才姍姍到來,張揚跑到月臺上接了龔奇偉,看到龔奇偉就拎著一個黑色旅行包,不禁笑道:“龔書記,這麼簡單?”
  龔奇偉道:“不簡單怎麼顯得我兩袖清風。”
  張揚道:“得,我替北港全體人民歡迎龔大青天的到來。”
  龔奇偉呵呵笑了一聲,謝絕了張揚為他拎包的要求,包本來就不重,他跟著張揚從貴賓通道離開,來到張揚的越野車內,拍了拍旅行包道:“我準備明天一早去市里報到。”
  張揚道:“那好,我今晚給你接風洗塵。”
  龔奇偉道:“隨便吃點,不要隆重。”
  張揚笑道:“我有數。”他帶著龔奇偉先去金色港灣大酒店入住,張揚在這裡擁有鑽石卡,開房都不用登記。
  陪著龔奇偉放好行李,龔奇偉道:“張揚,咱們簡單點!”
  張揚道:“這麼著吧,我下去買點熟菜,車裡有酒,咱們就在房間裡吃。”
  龔奇偉笑道:“好啊,這樣最好不過,你去買菜,我剛好洗個澡。”
  張揚點頭去了,金色港灣地處鬧市區,張揚在麻老歪熟食買了一包花生米,切了半隻咸水鴨,一斤牛肉,兩個豬蹄,從車裡拿了兩瓶茅臺走入酒店,在大堂處迎面遇到了蕭玫紅。
  蕭玫紅看到張揚也頗為詫異,笑道:“張書記,您大駕光臨也不跟我打聲招呼。”
  張揚笑道:“我還以為你在美國沒回來呢。”
  蕭玫紅道:“今天上午才回來的,剛巧過來處理一些帳目,想不到遇上你了。”她瞟了瞟張揚手中的食物道:“幹什麼?還要出去買,我們酒店有夜宵的。”
  張揚笑道:“外地來了個朋友,剛剛住下,我們哥倆湊合著喝點兒。”
  蕭玫紅道:“住幾號房啊,回頭我讓廚師給你們做點有營養的送過去。”
  張揚道:“不用麻煩了。”
  蕭玫紅笑道:“那就不打擾你了,趕緊去吧,有什麼需要只管吩咐前臺去做。”
  龔奇偉看到張揚拿著這麼多葷菜回來,不由得笑了起來:“張揚啊張揚,你小子不知道健康飲食的重要,搞這麼多葷腥,對身體沒好處。”
  張揚笑道:“誰也不能活兩輩子,當然要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他去酒櫃裡拿了兩個玻璃杯,開了茅臺倒上。
  龔奇偉把熟菜擺好在桌面上,兩人面對面端起酒杯,龔奇偉笑道:“多謝張書記款待!”
  張大官人道:“在您面前我只是一個小書記,那啥,這祝酒詞也應該是我來說,龔書記,我代表濱海市全體幹部群眾,順便代表北港全體市民衷心歡迎您的到來。”
  龔奇偉笑道:“還真能整詞兒,不過聽著耳熟,全都是套話。”
  張揚道:“話是套話,可心是一顆誠心。”
  龔奇偉道:“為什麼不代表北港幹部啊?”
  張大官人狡黠笑道:“北港幹部不歸我管。”
  龔奇偉呵呵笑道:“你的言外之意是有人不歡迎我嘍?”
  張揚道:“你們這些當領導的啊,真是多疑,官越大,人說越多疑。”
  龔奇偉道:“我不是多疑,我說的事實。我知道你是真心歡迎我,可別人未必這麼想。”
  張大官人哈哈笑道:“你什麼時候那麼在乎別人的想法了?”
  龔奇偉道:“我接到這個調令非常的突然,咱們兩人之間,我無需隱瞞什麼,我對北港並不熟悉。”
  張揚道:“熟不熟悉無所謂,國內的城市都差不多,管理方法也都差不多。我剛來濱海的時候,也是一點頭緒都沒有,現在不是一樣搞得有模有樣了。”這貨從來都不知道謙虛。
  龔奇偉道:“張揚啊,你瞭解我,我既然來了就會好好做點事。”
  張揚道:“萬事開頭難,其實你比我幸福多了,至少有我這個開路先鋒在啊。”
  龔奇偉端起酒杯道:“沖著你這句話,我敬你一杯。”
  張大官人咧嘴笑道:“客氣客氣,咱們兩人之間不說客套話,反正啊,你跟我之間肯定是統一戰線,同仇敵愾。”
  龔奇偉喝了這杯酒之後,語重心長道:“張揚,我之所以來到北港之後第一個見你,不僅僅是因為我們之間的友情,還因為我有幾句話想和你推心置腹的談一談。”
  張揚點了點頭。
  龔奇偉道:“我來北港之前,宋書記專門跟我見了面,從他的話中我意識到北港的問題非常嚴重,以後的工作肯定會承受巨大的壓力。”
  張揚道:“沒事兒,我幫你!”
  龔奇偉道:“張揚,其實所有人都會認為你幫我,都認為咱們兩人肯定會站在統一戰線,但是我想來想去,這樣並不利於我們工作的開展。”
  張揚有些迷惑道:“什麼意思?”
  龔奇偉道:“我雖然對北港瞭解不深,但是我知道想深入內幕,瞭解真正的癥結,說必須切入其中。如果別人始終將你排斥在外,你永遠也不可能瞭解事實的真相。”
  張揚道:“你是說……”
  龔奇偉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我們之間的關係越默契,別人就會認為無機可乘,他們會對我們敬而遠之,但是如果我們之間出現了裂痕,就會有別有用心者蜂擁而至。”
  張揚明白了龔奇偉的意思,龔奇偉此次前來是先給他打預防針來了,以後的工作中,他們兩人至少在表面上不會表現的太過親密。他們在公開場合可以表現出不是那麼的和諧,甚至意見相左。張大官人歎了口氣道:“龔書記,您這是打算擺一盤大大的棋局。”
  龔奇偉道:“我想了好久,北港想要發展,必須破而後立!”
  張揚道:“事情有那麼複雜嗎?只要查出問題的所在,對症下藥就是。大不了將現在的領導層全都給換了,我不信北港搞不好。”
  龔奇偉道:“治理城市如同醫病,治表簡單,治本卻很難,如果我們只是清除了表面的一些東西,那只能起到一時的作用,用不了多久,各種弊病會去而複返。”
  門鈴響了,卻是服務生推著餐車送菜過來,張揚一看說知道是蕭玫紅的安排,送來的東西非常豐盛,北極貝、三文魚、澳龍、琳琅滿目,龔奇偉有些奇怪的望著張揚,服務生將菜放好,微笑道:“張書記,我們蕭總安排的。”
  張大官人只能既來之則安之了,他點了點頭道:“替我謝謝你們蕭總!”
  張揚和龔奇偉聊了很多北港的情況,晚上十一點半的時候,桑貝貝打來電話,說自己遇到了幾個流氓糾纏,讓張揚過去解圍。
  張大官人真是哭笑不得,以桑貝貝的身手還會怕三五個流氓?可她既然打了電話,總不能置之不理,更何況最近桑貝貝從天街給他搜羅了不少的情報,張揚向龔奇偉說了一聲之後,驅車前往天街。
  張大官人一點都不擔心桑貝貝會出事,其一桑貝貝天資聰穎,過去又是國安的一流特工,第二天街的老闆陳青虹知道桑貝貝的後臺是自己,說算他不出面,陳青虹也會照顧她。
  張大官人來到天街,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看到桑貝貝在吧台那兒手法熟練的調酒,將酒器上下翻飛,蝴蝶般拋來拋去,哪像受到別人騷擾的樣子。
  張揚來到吧台前坐下了,桑貝貝朝他甜甜笑道:“來了啊!你等著,我給你調杯酒喝。”

張大官人沒好氣道:“你當我閑著沒事幹啊,逗我玩呢?”
  桑貝貝往加冰的酒杯裡倒了半杯她剛剛調好的酒,然後送到張揚面前:“生氣了?幹嘛這是?我請你喝酒,你還生氣了?不識抬舉啊!”
  張揚道:“我正忙著呢。”
  桑貝貝道:“忙什麼?忙著陪小姑娘啊。”
  張大官人覺得被她消遣了,怪眼一翻:“幹你屁事啊!”
  桑貝貝非但沒生氣,反而格格笑了起來。
  張揚道:“笑什麼?我說你是不是存心找不自在啊?”
  桑貝貝道:“張揚,你知道你哪點最討人喜歡嗎?”
  張大官人咕嘟一口把酒灌到肚子裡去,砸吧砸吧嘴唇道:“還別說,味道湊合,再給我來一杯。”
  桑貝貝道:“一杯一百八呢。”
  張大官人咧了到嘴道:“真夠黑的,明兒我讓物價局過來查她。”
  桑貝貝笑道:“你不是陳青虹的朋友嗎?自己人也坑?”她又開始似模似樣的調起酒來。張揚看著桑貝貝調酒的樣子,不由得想笑。
  桑貝貝道:“看不起人?”
  張揚道:“不是看不起人,是覺得你真是冰雪聰明,幹什麼像什麼。你不是說有流氓纏著你嗎?我怎麼沒見著?”
  桑貝貝道:“等會兒你說見到了。”
  張大官人半信半疑道:“我還不信了,這流氓還有準時出勤的。”
  桑貝貝格格的笑。
  張揚喝了口酒道:“你別消遣我,我明兒一早還得上班,我得走了。”
  桑貝貝道:“別走嘛,我請你喝酒。”
  張揚道:“你就是請我睡覺我也不答應。”
  桑貝貝俏臉羞得通紅:“張揚呀張揚,你怎麼就這麼不要臉呢?”
  張大官人一口將杯中酒喝幹了,樂呵呵道:“你敢辱駡上級領導,小心我報復你。”
  “怕你啊?”桑貝貝瞪圓了雙眼。
  張揚起身準備要走,桑貝貝道:“嗨,別走,別走,來了,真來了啊!”
  張大官人轉身望去,卻見三名男子走了過來,這樣的陣仗張大官人經常看到,一眼說看出,走在最前面身穿灰色T恤黑色長褲的男子是主人,旁邊兩個人身高體胖,走起路來,雙臂跟架鷹似的,從體態步伐上能夠看出肯定是保鏢。
  那身穿灰色T恤的男子一進來目光說定格在桑貝貝的身上,他微笑著走了過來,在張揚身邊坐下了,這廝多少有點旁若無人的意思,連看都不向張揚看上一眼,目光在桑貝貝的俏臉之上流連忘返,一張嘴說了句什麼。
  不是張大官人耳力不好,是張大官人聽不懂他的話,這貨說的是日語。
  桑貝貝調了杯酒放在那男子的面前,禮貌地說了句什麼,張大官人也沒聽懂,還是日語,自從那男子進來之後,桑貝貝就不搭理張揚了,兩人嘰裡呱啦的說著,把張大官人晾在一邊,張揚端著個空杯子,聽他們說在身邊熱火朝天的聊著,大官人心裡感覺真是彆扭,這個桑貝貝,不帶這樣的,明明就是遇到流氓了,怎麼看起來她對流氓這麼熱情啊。
  張大官人有些沉不住氣了,用傳音入密對桑貝貝道:“他就是你說的流氓?”
  桑貝貝沒搭理他,仍然和那名男子聊著,她好像說了句什麼關於張揚的話,那名男子朝張揚看了一眼。
  張大官人敢斷定,這個日本人看他的目光中沒有任何的善意。
  在中國的地盤上,張大官人才不會害怕一個小日本,他冷冷對望過去。
  那日本人對這張揚嘰裡呱啦的說了一句。
  桑貝貝道:“他讓你走!”
  張大官人以為自己聽錯了,瞪著那個日本人道;“有沒有搞錯,這裡是我們中國人的地盤,要走也是你給我走!”
  那日本人望著桑貝貝,桑貝貝給他翻譯了一遍口他聽完之後,咬牙切齒的來了一句:“八格!”


卷十一 第1064章 男人如衣服
  張大官人別的聽不懂,可這句話蒙不了他,他冷冷望著這日本人道:“你才八格,你們全家都八格!”
  日本人緩緩點了點頭,他揮了揮手,兩名身高體壯的保鏢從後面走過來,將張揚夾在中間。張大官人自問身材不算矮小,可是夾在兩名魁梧的日本人之間還顯得小上了一號。
  兩名保鏢惡狠狠盯住張揚。
  那名身穿灰色T恤的日本人看來有些得意,輕聲說了句什麼,桑貝貝這會兒充當了翻譯官的角色:“他讓你趕緊滾出去,不要在這裡鬧事!”
  張大官人這個鬱悶,麻痹的,這幫日本人也太倡狂了,老子招你惹你了?上來說跟我出言不遜。張大官人總覺著今天的事情有些詭異,桑貝貝看來跟這個日本人很熟啊,從他們剛才對話的樣子,不像是對待流氓啊!張揚道:“你都跟他們說什麼了?”
  桑貝貝道:“沒什麼啊!他要我下班後一起去吃夜宵,我說你是我男朋友。”
  那日本人又沖著桑貝貝說了一句。
  桑貝貝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為難。
  張大官人道:“你跟他說,你是我女朋友,讓他別騷擾你,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桑貝貝用日語翻譯了過去。
  那日本人望著張揚冷笑了一聲,然後點了點頭,他的兩名保鏢,每人架住張揚的一條手臂,另外一隻手將吧椅托起,將張大官人連人帶椅子一起抬了起來。兩人向後擺動了一下,試圖將張揚扔出去。可沒等他們將動作做完,感覺張揚的重量陡然增加了數倍,兩人居然承擔不住,吧椅脫手落下,張大官人帶著吧椅落了下去,吧椅的兩條腿剛好壓在兩人的腳背之上,兩人同時發出一聲慘叫,伸手去勾張大官人的脖子,張揚豈能讓他們得逞,一個箭步向前竄去,站定了身子,緩緩回過頭來,兩名日本保鏢在那兒捂著腳原地跳了起來。
  張大官人笑眯眯道:“也他媽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居然敢到我們中國人的地盤來撒野。”
  一名日本保鏢抓起那張吧椅,一瘸一拐地沖向張揚,向他兜頭砸了過去,張揚哼了一聲,騰空躍起,從空中一個下蹬,將那張吧椅踢得支離破碎,然後一腳踹在對方的胸口,借著對手胸前肌肉的彈性,一個迴旋踢,將另外那名舉起桌面砸向自己身後的日本保鏢踢得四仰八叉的飛了出去。
  兩名日本保鏢都是皮糙肉厚,張大官人也沒有下全力,只是稍稍展示一下實力,以嚇退這幫日本人為目的,當然張大官人對桑貝貝充滿了懷疑,自己不懂日本話,看這幾名日本人也不懂中國話,搞不好大家都被桑貝貝給忽悠了。
  現場一片混亂,沒多久天街的總經理陳青虹匆匆趕過來了。
  張揚正抓住那名日本人的脖子,揮拳欲打,陳青虹看到眼前情景慌忙叫道:“慢著!”她走上前來,向張揚道:“張先生,都是自己人。”
  張揚呵呵笑了一聲,心說我什麼時候跟你成自己人了。
  陳青虹用日語和那個日本人說了幾句話,然後向張揚道:“誤會,他是我朋友,以為你要騷擾貝貝,所以才鬧出了剛才的事情。”
  張揚道:“你朋友?”
  陳青虹點了點頭道:“我們認識很久了。”
  張揚聽陳青虹說完那番話說已經知道這件事根本就是桑貝貝搞出來的,他向桑貝貝點了點頭,轉向陳青虹道:“沒事,既然是你朋友,我說給你一個面子,對了幫我轉告你的這幾位日本朋友,在中國的地盤上,隨便說粗話是要挨揍的。”
  張大官人放開了那日本人的脖子,轉身離去。
  剛剛走入電梯,說看到桑貝貝風風火火的趕了進來,張揚抬起腳,作勢要把她給踹出去。
  桑貝貝卻根本不怕他,轉身將後背沖著他:“我看你敢!”
  電梯門關上,張大官人揚起手照著她屁股上說給了一巴掌,這彈性這手感還真不是一般。
  桑貝貝卻一轉身抱住了他的脖子,身軀投入他懷中,張大官人暖玉溫香抱了個滿懷,正在心神蕩漾的時候,桑貝貝貼著他的面頰道:“電梯裡有監視。”
  張大官人內心一凜,桑貝貝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那個日本人叫武直英男,他的父親武直正野是駐華副大使。”
  張大官人低聲道:“也不早說?”
  桑貝貝道:“我一直無法斷定他的身份,過去見過他一次。”
  張揚道:“你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東西?”
  桑貝貝道:“沒什麼,我就是有些奇怪他為什麼要到北港來。”
  張揚手臂一緊,讓她貼近了自己,低聲道:“沒那麼簡單吧,你來北港這麼久,一直都在天街混日子,寧願委屈自己在這裡當一個女招待,以你的性情,應該不至於如此啊!”
  桑貝貝道:“張揚,你知道自己最大的毛病是什麼嗎?”
  張揚笑著搖了搖頭。
  桑貝貝道:“就是自以為是,自己以為自己很聰明,其實你的腦子始終用不對地方。”
  張大官人笑道:“我屬於動手能力比動腦能力強一些的。”
  桑貝貝感覺到他灼熱的呼吸一下一下噴在自己的臉上,一顆芳心不由得跳動加速。好在此時電梯來到地下停車場,電梯門從她的身後打開了。
  張揚和桑貝貝離開了電梯,桑貝貝很容易就發現了張揚的那輛坐地虎,毫不客氣地拉開車門坐進了駕駛的位子。
  張大官人在副駕上坐下,望著桑貝貝道:“丫頭,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來北港到底是沖著誰來的?”
  “沖著你唄,張揚,你難道沒有發現我喜歡你?”桑貝貝翻了翻眼皮,語氣中卻找不到一丁點的柔情蜜意。
  張大官人道:“我相信你喜歡我,可是我知道你肯定另有圖謀。”
  “呸!少臭美了你,瞧你那自命不凡的熊樣!”桑貝貝啟動了汽車引擎,猛然踩下油門,風馳電掣般向停車場外沖去。
  張揚始終看著她。
  桑貝貝在張揚的注目下,將汽車駛入了濱海公路,來到附近的海灘,直接將坐地虎開上了沙灘,臨近海岸線的時候,她將車停下,推開車門跳了下去。
  海上除了他們沒有其他人在,桑貝貝除下鞋襪,然後赤著雙腳走向夜色中的大海。
  張大官人也學著她的樣子,脫下鞋襪,跟了過去。
  桑貝貝踩在冰涼的浪花上,停在那裡,月光照射下,她雙腳的皮膚細膩白皙的如同瓷器。
  張揚來到和她並肩的位置,大腳丫感受著海浪的拍打。
  桑貝貝道:“你跟我來幹什麼?”
  “我說你這人怎麼不講道理,明明是你開車把我拉到這裡來的。”
  桑貝貝咬著嘴唇笑了起來:“我是說,你跟我來海水裡幹什麼?”
  張大官人道:“我是你想不開尋了短見。
  “放心,我心胸開闊的很,你自殺我都不會自殺。”

“呀呀呸,我說你能不能說點好聽的?”
  桑貝貝道:“好聽的就是你人不錯,我不會害你。”
  張揚道:“可今晚,我怎麼琢磨都是你設得一局,你想挑起我和那個小日本的矛盾,那貨叫哈來著?”
  “武直英男!”桑貝貝小聲道。
  張揚道:“你既然知道他是日本駐華副天使的兒子還弄了這齣戲?”
  桑貝貝被海風吹得有些冷,雙臂抱緊在胸前,張大官人站在一旁無動於衷的看著她。
  桑貝貝用胳膊肘搗了張揚一下。
  張大官人道:“啥?”
  桑貝貝嗔道:“脫衣服!”
  張大官人愕然道:“幹什麼?你……你你……想幹什麼?太開放了點吧,我很傳統的。”
  桑貝貝啐道:“我冷!你想哪裡去了。”這廝居然不懂一點點風情。
  張大官人道:“你冷,我還冷呢。”
  桑貝貝狠瞪了他一眼道:“你不懂得憐香惜玉啊!”
  張大官人道:“可我也不能犧牲自個兒成全你啊!”
  桑貝貝道:“張揚啊張揚!我算認清你了。”
  張大官人道:“這世上只有互利互惠,哪有一個人佔便宜的道理。”這廝伸出手,攬住桑貝貝的肩頭,桑貝貝此時才明白,不是他不懂風情,是這廝壓根存著佔便宜的心理。
  兩人來到乾燥的沙灘上坐下,月光之下,廣闊無邊的沙灘上只有他們兩個,桑貝貝偎依在張揚的懷中,小聲道:“你聽著,我接近武直英男是有目的的,你只需要知道這一點說行了,其他的你不用過問。”
  張揚道:“真打算使美人計?要是這樣我心裡會不舒服的。”
  桑貝貝道:“你有什麼不舒服的?你一有婦之夫,我是一雲英未嫁的少女,咱們兩人擦不出火花來。”
  張大官人道:“我怎麼覺著咱們兩人乾柴烈火一點說著啊?”
  桑貝貝道:“張書記,你是國家幹部,時刻要保持清醒的頭腦,別看咱們現在挺親密的,其實我是怕冷,利用你。”
  張大官人笑道:“我清醒著呢,我也怕冷,不然我一國家幹部,幹嘛冒著風險跟你摟一塊,我身邊美女如雲,我對你還真沒多大念想。”
  桑貝貝道:“說句不怕傷你的話,我真沒覺得你有什麼魅力,你說喜歡你的那幫女孩子是不是眼睛高度近視啊?”
  張大官人道:“男人好不好看是看不出來的,得用了才知道。”
  桑貝貝道:“耍流氓了不是?我可告訴你,我對你絕緣,充其量把你當成一件大衣。”
  張大官人道:“我也知道你在考驗我的黨性原則,放心吧,我也就是看著你凍得夠嗆,發揮點黨員的光和熱,溫暖你冰冷的身體,挽救你的靈魂。”
  桑貝貝道:“我的靈魂還真不需要你挽救,你還是多擔心擔心自己……”話沒說完呢,打了個噴嚏。
  張大官人的手臂摟緊了一點,桑貝貝似乎也沒有抗拒的意思,兩人就這麼偎依著,忽然都不說話了。
  張大官人轉過身看著桑貝貝的俏臉,桑貝貝咬了咬嘴唇道:“拜託你別這麼色好不好!”
  桑貝貝忽然向前探了探身,很準確地捉住了張揚的嘴唇,蜻蜓點水般吻了一下,明澈的雙目瞬間變得春水般溫潤柔軟。
  桑貝貝低聲道:“你別誤會,我就是考驗一下你這位黨員幹部的自控能力。”她掙脫開張揚的懷抱站起身來,伸出雙手似乎想要擁抱夜空中的月亮。
  張揚雙手向後撐在沙灘上,望著桑貝貝的倩影,靜靜欣賞著她和月光海水沙灘共同組成的美好畫面,不覺有些癡了。
  桑貝貝小聲道:“我和哥哥相依為命,我進入組織也是因為他的緣故,哥哥死了,我一定要為他復仇。”
  張揚知道桑貝貝絕不會放棄向章碧君復仇的想法,但是他並不明白桑貝貝今晚的動機。他隱約猜到,桑貝貝不會毫無緣故的找上武直英男,或許武直英男、武直正野和章碧君之間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秘密,總之桑貝貝不會平白無故的來到北港,她是個極有主見的女孩兒,正在按照她的步驟一點點實施著復仇的計畫。
  復仇的道路無疑是孤獨的,桑貝貝只有在張揚身邊的時候才能夠感受到一些溫暖。她發現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他,但是她卻又清楚地認識到,感情對她來說是奢侈的。她的未來為了復仇而存在。她不可以受到感情的羈絆。
  第二天上午八點半,龔奇偉來到了北港市組織部長孟憲志的辦公室內,龔奇偉的出現讓孟憲志感到有些意外。不過意外之餘,又感覺到很正常,畢竟省裡已經正式下文,龔奇偉前來北港接替蔣洪剛擔任北港市委副書記,他過來也是早晚的事情,只不過孟憲志沒想到龔奇偉來得這麼快,而且他又是一個人前來,連一個助手都沒帶,甚至沒有省委組織部專人陪同,龔奇偉如此低調,難道想從一開始就樹立起他清廉的形象?
  孟憲志和龔奇偉在過去就認識。他笑著站起身來:“龔書記,您這是要打一個突然襲擊啊,都沒提前通知一聲,就到了。”
  龔奇偉笑道:“我是來上班,又不是過來參觀訪問。不需要通知啊,孟部長,這是我的相關手續。”
  孟憲志熱情地請龔奇偉坐下道:“省裡沒派人陪您過來?”
  龔奇偉道:“我四十多歲的人,又不是去多遠的地方,這邊我認得路,焦部長倒是想過來的。可我覺得還是別勞動他跑這一趟了,北港這邊的同志,在過去基本上都見過面,大家又不是不認識我。”
  孟憲志笑道:“那是,那是!對了,您去項書記那裡去過沒有?”
  龔奇偉道:“還沒來及過去呢,我是按照手續,先來組織部打聲招呼,這就準備去項書記那裡。”
  孟憲志道:“那我給項書記打個電話吧。”他當著龔奇偉的面給市委書記項誠打了一個電話。
  項誠聽說龔奇偉已經來了,目前就在市委組織部,他的第一感覺就是不爽,他認為龔奇偉的第一站應該是自己這裡,北港的一把手是他,龔奇偉這麼幹什麼意思?沒把他放在眼裡?省裡讓你龔奇偉過來是擔任北港市委副書記,不是讓你當市委書記,你在北港連二把手也算不上。項誠內心中腹誹著,但是他也明白,省裡之所以派龔奇偉過來,肯定是將他作為自己的接班人培養,一想到這件事項誠的內心中頓時就不舒服起來。
  孟憲志那邊將龔奇偉過來的消息通知了項誠,老半天沒聽到項誠的回應,心中猜到項書記可能不爽了,他故意咳嗽了一聲,這聲咳嗽也是為了提醒項誠做出表態。
  項誠道:“我這會兒有客人,這樣吧,十點鐘市委常委會,你帶奇偉同志一起過來吧。”
  孟憲志放下電話,明白了兩件事,項書記現在心情很不爽,不想見龔奇偉,但是不見不行,龔奇偉此來是接替蔣洪剛市委副書記一職的,肯定要進入北港市常委,項誠知道這件事已成定局,他唯有接受,所以一開始就破例讓龔奇偉參加常委會,早晚的事情,乾脆順水推舟。
  孟憲志看到時間還早,微笑道:“龔書記,要不我先陪您去辦公室轉轉。”
  龔奇偉點了點頭,雖然他還沒有來到北港,可是北港方面已經將他的辦公室安排好了,並不複雜,無非是將過去蔣洪剛的辦公室轉給了他。
  龔奇偉和孟憲志一起走向辦公室,孟憲志道:“龔書記,我回頭讓秘書科給您安排一個臨時的秘書,先協助您工作,你先用一段時間,遇到合適人選再更換。”
  龔奇偉笑道:“秘書方面,我倒是已經有了人選。”
  孟憲志笑著點了點頭,秘書一職雖然級別不怎麼樣,但是每個領導人對秘書的任用都非常謹慎,首先要保證是自己人,然後才能考慮能力,龔奇偉不可能安排一個不熟悉的人在他身邊工作,他的秘書是從南錫帶過來的,郭傑勝,跟他幹三年了。本來郭傑勝這次應該陪他一起過來,可是因為這周郭傑勝的父親過壽,所以龔奇偉讓他隨後再過來,至於手續,南錫那邊自然是一路綠燈,北港方面也不會在這麼點小事上製造障礙。
  蔣洪剛被雙規雖然沒有幾天,可是辦公室內屬於他的東西已經被清掃一空,龔奇偉望著整潔的室內,來到屬於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微笑點頭,表示滿意。
  孟憲志道:“龔書記,您看這邊怎麼樣?”
  龔奇偉笑道:“很好啊!”他環視了一下辦公室道:“這裡過去是蔣洪剛的辦公室吧?”
  孟憲志點了點頭,表情略顯尷尬,他知道很多官員都有避諱,畢竟蔣洪剛就是在這間辦公室裡跌倒的。
  龔奇偉並沒有說什麼,輕聲道:“孟部長,咱們幾點開會啊?”
  孟憲志道:“十點。”
  龔奇偉看了看時間,還有一個小時,他笑道:“你去忙你的去吧,我熟悉熟悉環境。”
  孟憲志點了點頭道:“好,那我不耽誤您了,待會兒,我喊你一起去開會。”
  龔奇偉指了指桌上的電話道:“招呼我一聲就行,我去找你。”
  孟憲志笑了,至少龔奇偉在表面上還是非常容易相處的。
  孟憲志離開之後,龔奇偉拿起桌上的北港日報看了一會兒,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來到一個新的工作崗位上,適應環境是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只有適應了環境才好開展工作。
  龔奇偉算准了現在自己來北港上任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市行政辦公大樓,他獨自呆在辦公室並不是毫無目的的,他在等待,看看究竟有誰主動登門造訪,半個小時過去了別說有人登門,就算是電話都沒有響起一聲。龔奇偉開始意識到,自己的到來果然不受北港領導層的歡迎。
  就在龔奇偉做好了去開會準備的時候,房門被輕輕敲響了,得到龔奇偉的應允後,一個圓臉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他穿著灰色的中山裝,身材中等,紅光滿面,寫滿笑容,他笑著自我介紹道:“龔副書記,我是唐國祥!”
  龔奇偉笑道:“唐國強?”
  那中年人哈哈笑道:“唐國祥!”
  龔奇偉笑著站起身來,迎向他,和他握了握手道:“唐秘書長,你以為我連你都不認識?那我還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了。”
  唐國祥笑道:“我可算不上泰山,咱們在一起,你是泰山,我是東山。”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唐國祥在謙虛。
  龔奇偉道:“唐秘書長,我剛到,正熟悉一下辦公環境,這就準備去開會呢。”
  唐國祥道:“項書記讓我過來的,讓我陪您去小會議室開會。”
  龔奇偉笑道:“太客氣了,我正說去找孟部長一起過去呢。”
  唐國祥道:“你第一天到任,項書記本來想親自過來的,可是他正在接見一位重要的客人,所以只能委託我過來了,希望龔副書記千萬不要覺得被冷落啊。”唐國祥這個人很會說話,說話的時候笑個不停,給人的感覺非常熱情。
  龔奇偉笑道:“怎麼會,我雖然剛到北港,已經感受到同志們的熱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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