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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1051章-1286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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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二 第1181章 平衡
  喬老停下腳步,臉上流露出些許的慍色:“你什麼時候學會兜圈子了?有話說話,別跟我繞彎子。”
  張揚笑道:“您老別生氣,我不是說今兒來就是讓您老幫我出出主意嗎?”
  喬老來到遮陽傘下坐了,張揚沒敢坐,在他身邊站著。
  喬老道:“傻站著做什麼?給我坐下。”
  張揚這才在他身邊坐下。
  喬老望著他的雙眼,似乎一直看到了他的心底:“說吧,出什麼事情了?”
  張揚道:“天池先生送給我的那套宅院要被拆了,說是景區的未來規劃剛好把那塊地給圈了進去。”
  喬老道:“這種事情很正常啊,你是黨員又是國家幹部,在個人利益和集體利益發生衝突的時候,應該明白怎麼做,這麼簡單的道理不用我來教你吧?”
  張揚道:“道理我懂,如果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我肯定要說個人事小,集體事大,可這事兒如今真發生在我身上了,我卻有點想不開,喬老,您想想啊,天池先生對我這麼好,放著這麼多的學生都沒給,把宅院送給了我,他的晚年就是在香山別院渡過的,如果他在天有靈,肯定希望香山別院好好的保留下來。可現在,莫名其妙的就要被拆了,我這心裡蠻憋屈的,總覺得對不起天池先生。”
  喬老微笑道:“有這種想法很正常,你是個重感情的年輕人,香山別院對你來說不僅僅是一棟房子,這其中還有你對天池先生的懷念。”
  張揚點了點頭道:“是,我每次回到那個地方,就會有種錯覺,總覺得天池先生仍然活著。”
  喬老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永恆不變的,任何事物都有期限,人如此,草木如此,房屋也是如此,如果你想透了其中的道理,就不會感到那麼糾結了。”
  張揚道:“道理我都明白,就是心裡想不通。”
  喬老笑而不語。
  張揚又道:“不瞞您老說,我今天去找了趙柔婷,就是京城常務副市長趙天岳的女兒。”
  張揚雖然沒說他去做什麼,但是喬老已經明白,張揚是想曲線救國,通過這層關係改變景區的開發規劃。
  張揚道:“可是趙天嶽拒絕給我幫忙。”
  喬老道:“我記得小羅好像是天池先生的學生吧,為何你要捨近求遠呢?”喬老已經猜到了其中的奧妙。
  張揚知道在喬老面前沒必要隱瞞什麼,他歎了口氣道:“可能我乾媽並不適合在這件事上表態。”
  喬老道:“為什麼?”
  張揚道:“我不知道!”這句話他說謊了,其實他已經猜到了其中的原因,這次香山別院遇到的麻煩卻是因為文家而起,有人想要利用這件事挑起風波。
  喬老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他笑了笑道:“你想我出面?”
  張揚道:“沒想過,這麼小的事情讓您老出面豈不是大炮打蚊子。”
  喬老呵呵笑了起來:“大炮打蚊子未必能夠打得到,你是說我可能解決不了這件事。”
  張揚道:“喬老,我真的沒想您出面,我只是將這件事說出來給您聽聽,讓您老幫我分析分析。”
  喬老道:“多數人都害怕麻煩找到自己,而你卻是自找麻煩。”
  張大官人苦笑道:“可能我這輩子都改不了這個臭毛病了。”
  喬老道:“你又沒錯,何必要改?”
  喬振梁回來的時候,張揚剛剛離去不久,兩人剛好錯過,這兩天喬振梁一直都在京城開會,明天才準備返回津海。看到父親正在擺弄那塊剛剛得來的石頭,喬振梁不由得笑道:“爸,今天又有收穫啊!”
  喬老淡然道:“張揚剛剛來過,這塊石頭就是他送給我的。”
  喬振梁湊過來看了看那塊石頭,他對此道的興趣雖然不大,但是跟隨在父親身邊多少也瞭解一些,笑道:“靈璧石,改天我讓人幫您配個底座。”
  喬老點了點頭。
  喬振梁道:“張揚還沒走?我聽說他和懷明的女兒重歸於好了?”
  喬老道:“他遇到了點麻煩。”
  喬振梁道:“什麼麻煩?”
  喬老將剛才從張揚那裡聽來的事情說了一遍,喬振梁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意外,他輕聲道:“明年是關鍵之年,有些人自然要開始動作起來了,文國權這兩年的風頭很盛,上頭也很看好他。”
  喬老道:“最終的勝者會在他和憲梁之間產生。”
  喬振梁跟著點了點頭道:“傅憲梁是近年來才開始為人注意。”他笑了笑道:“您老心中應該早有有了決斷。”
  喬老淡然笑道:“我一個退休的老頭兒根本不想插手現在的事情,何必落人口舌呢?退下來就退下來了,安安靜靜享我的清福,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去管,也一概不去過問。”
  喬振梁道:“這方面您就不如周伯伯,他老人家現在還是不忘關心國家大事。”
  喬老呵呵笑了起來,他聽出兒子的這句話並沒有多少的褒義,站起身,揉了揉腰道:“老了就是老了,雖然心有不甘,但是一定要認清現實。沒有人能永遠居於巔峰之上,誰都不能。”
  喬振梁恭敬地扶著父親來到一旁的籐椅上坐下,回到房內,用父親最鍾愛的紫砂壺泡好了茶,然後送到父親的手中。
  喬老端起紫砂壺,啜了口茶道:“你覺得憲梁和國權這兩人,誰的能力更強一些?”
  喬振梁笑了,父親口口聲聲說不想再管政治上的事情,可是仍然無法做到,喬振梁想了想道:“互有長短,我實在分不清兩人誰的本事更大一些,但是我不如他們。”
  喬老道:“如果我一定要你將他們兩人做一下比較呢?”
  喬振梁道:“憲梁更有親和力,但是論到魄力不如國權。兩人實在是分不出孰強孰弱,一個適合守業,而另外一個更適合開創局面,就目前國內外複雜的局面來說,國權應該稍強一些。”
  喬老望著兒子,雙目中流露出欣賞之光,他低聲道:“我很欣慰,你能夠公平地去看待問題。”說起來傅憲梁也是喬老一手提拔起來的幹部,算得上他的門生。
  喬振梁道:“文家的事情和憲梁無關,以他的為人,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喬老道:“一名官員從入仕走到現在,經歷了無數考驗,外界的人看,官場內層層黑幕,還有人說什麼,要想在官場之中如魚得水,必須要先參透厚黑學,我看這簡直就是扯淡!”喬老停頓了一下,又啜了口茶方才道:“在官場上若想走得長久,就必須要光明磊落,古往今來,掛在官員頭頂光明正大那四個字絕不是做做樣子,那是要提醒我們做人做事一定要清廉本分,要正大光明,只有如此,才敢挺起腰杆做人做事,才能無愧於天下蒼生,做人不容易,做官更不容易,官做得越大,我們就越是應該謹慎本分,一個官員的身後總會有無數的目光在盯著你,你做好事,以民生為己任,這一道道目光就會成為你的支柱,在你受到委屈,受到不公平待遇的時候,身後的這些人就是你的底氣你的依仗,如果你做了壞事,這一道道目光就變成無數支利箭,會將你射得千瘡百孔。”
  喬振梁虛心受教道:“爸,您的這番話我永遠都會記住。”
  喬老道:“我不喜歡官場內部的權力之爭,因為這是一種內耗,會損害我黨的實力,然而這又是一個現實,權力鬥爭從高層到基層,幾乎穿插在體制內的每一個部分,如果我說,我們的所有人都團結一致上下一心,那肯定是我睜著眼說瞎話。”
  喬振梁道:“權力之爭古今中外,任何一個體制都無法解決,相對來說我們國內還算好的了。”
  喬老微笑道:“身在鬥場,哪怕是你的性格厭惡爭鬥,哪怕是你想與人為善,可是當別人抱著和你拼個你死我活,和你決一雌雄的想法的時候,你卻不得不戰,不僅僅為自己,也是為了百姓,有些人能力不足,但是鬥志昂揚,好像他們生來就是為了戰鬥而生,你不與他戰,他不會理解為你寬宏大量,以大局為重,而是認為你骨子裡怕他,所以他非但不會以禮相待,反而會得寸進尺。”
  喬振梁道:“爸,您今天說話好激烈。”
  喬老哈哈大笑道:“我都已經退了,說兩句話又算什麼?又能影響到什麼?”
  喬振梁想起剛剛父親問他的那個問題,低聲道:“爸,國權和憲梁之間,您更看好哪一個?”
  喬老所答非所問道:“人走路的時候最重要的是什麼?”
  喬振梁想了想,方才低聲回答道:“平衡!”
  喬老對兒子的這個答案表示滿意,微笑點了點頭道:“不錯,平衡,治大國如烹小鮮,必須要做到平衡,只有身體保持平衡才能不會跌倒,國家也是一樣。”
  喬振梁似有所悟:“爸,您打算幫文家說話?”
  喬老將飲完的茶壺遞給兒子道:“退了就是退了,何必要多說話?用得著我說話嗎?”
  喬振梁並不明白父親的意思,感覺他這會兒的話前後並不一致。
  喬老道:“傻站著幹什麼?難不成還要我站起來親自去倒茶?”
  喬振梁目光一亮,隨即微笑道:“爸,我馬上就去!”
  張大官人回到香山別院,在門前看到了兩輛車,從車牌上已經看出是公牌,張大官人推開房門走了進去,看到院子裡有七名男子站在那裡,陳雪一個人站在他們的對面。
  為首的那個正在向陳雪講政策下通知。
  張大官人看到眼前的局面就有些惱火了:“幹什麼?幹什麼?誰讓你們擅闖民宅的?”
  為首的那人向張揚點了點頭道:“你是房主?”
  張揚道:“是我,我說你們都誰啊?我請你們來了嗎?怎麼隨隨便便進我家啊?這得虧是在中國,要是在美利堅,我拿槍轟了你們都叫正當防衛。”
  七名男子聽到他這麼說話,馬上臉色都不好看了,為首的那名男子道:“你是濱海市委書記張揚同志吧,我還是先做個自我介紹……”
  張大官人沒好氣道:“我沒興趣認識你,都給我出去,想說話先敲門,我點頭你們才能進來。”
  那男子哼了一聲道:“張揚同志,我們是西京區拆遷辦的。我是拆遷辦主任田興仁,這些都是我們單位的同事。”
  張揚道:“不用那麼麻煩的自我介紹了,我沒時間招待各位。”
  一名黑臉大漢道:“不就是一縣處級幹部嗎?牛什麼?”
  張大官人乜起雙眼望著那廝,冷笑道:“你丫厲害,別忘了你是站在我的地盤上,在人屋簷下怎敢不低頭,現在給我滾蛋,不然我把你扔出去。”
  黑臉大漢一張臉頓時變成了紫色,他怒視張揚顯然想發作。
  田興仁還是很有些涵養的,他壓下怒火道:“張揚同志,我們這次來是為了公事,你現在的這座房子正處於我們景區的未來規劃範圍內,必須要拆除,至於你所蒙受的損失,我們會按照相關政策對你進行賠償,總而言之,你要相信政府,相信我們黨的政策,我們絕不會讓你個人吃虧。說起來咱們都是體制內的幹部,我相信你一定會理解這件事,也一定會配合我們的工作。”
  “滾蛋!”
  田興仁愣了:“你……”
  “滾蛋!”張大官人粗暴而蠻橫道。
  田興仁的大白臉憋得通紅:“我說你這位同志怎麼這麼不講道理,這是公事,而且是市里決定下來的,景區三期建設是京城明年十大重點工程之一,你要……”
  張揚指著大門道:“都給我滾出去,別他媽的在這裡噁心我。”
  田興仁抽出一份動遷通知書送到張揚面前:“你看清楚,這是市里……”
  張大官人一把就給搶了過去,三下五除二地給撕了個粉碎,然後怒吼道:“滾!”
  說起來這幾名基層工作人員並不知道張揚的厲害,他們從事拆遷工作,什麼樣的人物都見過,可以說,比張揚態度更惡劣的人他們也領教過,田興仁道:“你身為國家幹部應該知道對抗國家政策的後果,你……”
  張大官人一揚推在這廝的肩膀上,在他的力量面前,田興仁根本沒有對抗之力,只覺得身軀騰雲駕霧般飛了出去,落地時,一屁股已經坐在大門外了。
  要說拆遷辦的工作人員多數都沒有編制,很多都是從社會上招募而來,田興仁是正式的,其他的六個都是編外的,這幫人看到田興仁被張揚給扔了出去,一個個頓時都火了,沖上來將張揚團團圍住,張大官人不等他們的包圍圈形成,已經獵豹般竄了出去,掄圓了手臂一個大嘴巴子賞給了那個黑臉大個,活該這小子挨打,誰讓他剛才說話來著,而且個子最大,目標最大,六個人中他最顯眼,張大官人不挑他挑誰?
  打人耳光的場景常見,可是一巴掌能把人給打飛了的不常見。
  黑臉大個被張大官人這一巴掌湊在臉上清脆響亮,但是並不算太疼,可是卻立足不穩,身體輕飄飄就飛了起來,也從敞開的大門飛了出去,一下就趴在了田興仁的身上,將田興仁壓得叫苦不迭。
  本來是六個人打算把張揚給圍起來,可看到張大官人一巴掌打飛了黑大哥,這幫人的腳就釘在地上了。人在骨子裡都是軟的欺硬的怕,誰也不傻,意識到對方是塊難啃的骨頭之後,誰也不敢上前了,廢話,現在沖上去不是找揍嗎?
  陳雪歎了口氣道:“我早就提醒過你們,房東脾氣不好,如果我是你們,肯定不會留在這裡。”

  一群人這才回過神來,轉身就向門外逃去,攙扶起倒在地上的兩名同伴,想上車的時候才發現兩輛車的四條輪胎全都癟了,不是放氣,是被紮。
  車裡面是有備胎,可兩輛車加起來才能湊出兩條完好的備胎,想走也走不了啊。這幫人估計到十有八九就是張揚幹得,可看到剛才他這麼威猛的表現,誰也不敢回頭再去找他的晦氣,一個個只能步行離開,沒人敢在門前逗留。
  那幫人走後,兩輛車仍然留在那裡,張大官人走出門去,看到那兩輛車全都被紮爆了輪胎不由得笑了起來。
  陳雪跟著他走了出來,看到眼前的情景,感覺有些好笑,輕聲道:“你真是夠絕的,居然把他們的車胎都給紮了。”
  張大官人一臉無辜道:“我沒幹,這事兒跟我沒關係!我還以為是你幹得呢。”
  陳雪看到他一臉的認真,也不覺愣了:“你沒做,究竟是誰做的?”
  張大官人道:“真是奇怪了啊,我剛進門的時候車胎還好好的,奇怪,我怎麼沒聽到一點動靜。”
  兩人都覺得事情非常的詭異,分頭在四周找了找,根本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人在附近。
  重新回到院子裡,陳雪道:“看來香山別院不會再有往日的寧靜了。”
  張揚道:“我倒要看看,誰敢把這裡給拆了。”
  陳雪道:“你總不能在京城呆一輩子,濱海的工作怎麼辦?”
  張揚道:“我多留兩天,等解決這件事之後再走。”
  兩人說話的時候聽到外面有汽車的聲音,張揚本以為那幫拆遷辦的去而複返,可出門一看卻是徐建基和洪月到了。
  徐建基也留意到那兩輛被紮破輪胎的車輛,他湊過去看了看,向出門迎接的張揚道:“這麼快就幹上了?”
  張揚道:“這幫孫子不開眼,居然跑到這裡給我下動遷通知書。”
  徐建基道:“我早就知道你按捺不住火氣,所以特地過來看看,想不到啊,這麼快就跟拆遷辦的幹上了。”他向這兩輛車看了一眼道:“這些都是你的光榮戰績吧?”
  張揚道:“幹我屁事啊,我還不至於幹這種事情吧?”
  洪月是第一次見到陳雪,看到陳雪如此美貌,心中不由得多想,這張揚可真是一個風流情種,才和楚嫣然領證,這邊又勾搭上了一位美女。
  陳雪的性情素來孤僻,看到生人只是淡淡說了一句:“張揚,你招呼客人,我回學校了。”
  張揚也點了點頭,也沒有遠送。
  等到陳雪離去之後,徐建基和洪月兩人目光怪怪的看著張揚。
  張大官人笑道:“怎麼都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有點不對頭啊。”
  洪月道:“你不是跟嫣然訂婚了嗎?”
  張大官人道:“想多了是不是?難不成我訂了婚連個異性朋友都不能有了?二哥,洪月對你的管理都嚴格到這份上了?”
  洪月道:“我這個人就是太寬容,所以你二哥才總是欺負我。”
  徐建基笑道:“怎麼扯到我身上了,兄弟,你跟誰好我都沒意見,那是你自己的私生活,我表示尊重。”
  洪月啐道:“你們倆一個德行。”
  張揚道:“你們兩口子的事兒別把我扯上,我絕對是新好男人的典範。”
  徐建基道:“別吹了,也不怕被閃著舌頭,走,找地兒吃飯去。”
  張揚道:“就在這兒吧,我帶菜回來了。”他剛從外面回來的時候的確捎來了不少吃的。
  徐建基和洪月對望了一眼,兩人都笑了起來。
  張揚道:“我怎麼覺得你們兩口子笑得有點不懷好意啊。”
  徐建基道:“看來咱們今晚把人家的一場燭光晚宴給攪和了。”
  張大官人笑道:“什麼燭光晚宴,別在這兒瞎說八道了,我也不瞞你們,最近我就住在這兒,我是擔心那幫拆遷辦的,趁我沒注意,弄幾輛推土機把香山別院給推了。”
  徐建基向洪月道:“小月,你去幫忙弄點吃的。”
  洪月知道他們兄弟倆有話要談,徐建基這是在故意支開自己,她笑著點了點頭道:“你們聊吧,我去做飯。”
  徐建基道:“怎樣?這房子的事情折騰出結果了沒有?”
  張揚道:“哪有那麼容易啊,我去找了趙柔婷,她倒是蠻熱心的,可最後還是愛莫能助。”
  徐建基道:“這事兒雖然是趙天嶽管轄的範圍,可他應該不方便說話。”
  張揚道:“二哥啊,這事啊好像不簡單吧。”


卷十二 第1182章 淡如水
  徐建基不由得笑了:“兄弟,這事兒一開始我覺得簡單,可現在算是有些明白了,一點都不簡單,如果單純只是拆遷的事情,我也能幫你擺平,可這事兒不單純啊。”
  張揚道:“二哥,你就別跟我這當兄弟的兜圈子了,你得到了什麼消息趕緊跟我說明白。”
  徐建基道:“你別在這兒裝糊塗了,雖然這座宅院已經屬於你了,可畢竟是天池先生的故居,京城裡面但凡有些見識的人物,誰不知道文夫人是天池先生的學生?拋開天池先生在書法界的地位不談,單單是文夫人的這層關係,誰敢輕易動這座宅院?一個區拆遷辦居然敢跑上門來下拆遷通知書?”
  張揚道:“這事兒跟我乾媽沒關係,跟天池先生更沒關係,現在就是我的事兒,誰想拆香山別院就是不給我面子,這件事就是沖著我來的。”
  徐建基道:“你小子啊,我現在算是看明白了,其實你什麼都清楚了,就是在這兒裝傻,把這件事拼命往往自己身上攬。”
  張揚道:“我明白什麼?我一點都不明白。”
  徐建基道:“兄弟,這件事說複雜很複雜,說簡單也很簡單,只要文夫人出來說句話,我就不信有人敢不給她面子?”
  張揚道:“我不能什麼事兒都麻煩我乾媽。”
  徐建基道:“還跟我繞彎子,這事兒壓根就不是沖著你去的,誰不清楚,這齣戲就是唱給文家看的。兄弟,我沒看走眼,你就是仁義,別跟我說別人針對你的鬼話,你指定看出來了,有人在針對文家,而文家又不好在這件事上表態,換成別人早走了,何必硬著頭皮把這件事給扛下來,你不一樣,你非但沒走,你還把所有事兒都攬到自己身上了,你保得不是香山別院,保得是文家的顏面。”
  張揚不禁笑了起來:“二哥,你這麼一說我還真夠偉大的。我琢磨來,琢磨去,我好像沒高風亮節到這個份上。”
  徐建基環視了一眼這宅院道:“你知道這座宅院的來歷嗎?”
  張揚沒說話,聽說過一些,但是不算太詳盡。
  徐建基道:“這塊地是當初政府特批給天池先生的不假,但是這座宅院卻是何長安出資興建起來的,毛病就出在這裡,天池先生乃世外高人,按理說不會認識何長安這種世俗的商人。”
  張揚笑了笑,他對徐建基給予何長安的這句評語並不認同,何長安雖然是商人,但是並不世俗。
  在徐建基眼中,從底層做起的何長安與他和周興民這種門第出身的官宦子弟是有著根本區別的。他認為他們的起點和修養要比何長安高得多,何長安只是一個時代的特定產物,這群人依靠著多數人們在改革開放初期對政策的不瞭解,而走在了時代前面,從而發家致富,這些人剛好趕上了好時候,徐建基的這種看法也代表了他們這一代很大一部分人的觀點。
  徐建基道:“我通過一些關係打聽到,當初何長安認識天池先生是文夫人牽線搭橋的。何長安出資為天池先生建設這座宅院也並不是無償,而是請天池先生為他寫了一幅字。那四個字叫善心永恆,後來何長安截取了其中的兩個字在燕西投資建設了一座恒永商務中心。”
  張揚道:“天池先生的書法是無價之寶,就算何長安用一座宅院去換也沒什麼。”
  徐建基道:“這件事上的確沒什麼毛病,本來別人也說不出什麼。如果何長安沒有因為行賄和商業犯罪出事,恐怕誰也不會把注意力集中到這件陳年往事上,可何長安偏偏出了事,而他和文家的密切關係自然而然的落入了很多人的視線之中。”
  張揚道:“何長安經商多年,和他關係密切的官員只怕數都數不清,為什麼要把注意力集中在文家?”
  徐建基道:“何長安與香山別院一樣,都不是重點,有人希望通過調查他能夠牽扯到文家。”
  張揚道:“我乾爹清正廉明,居然有人想往他身上潑髒水。”
  徐建基道:“人性就是如此,一旦利益發生衝突,有些人就會不擇手段,就算文家在何長安的事情上問心無愧,可是何長安有問題,很多人就會自然而然的懷疑文家,而對何長安調查持續的越久,對文家的影響就會越大,無論文家最後是否能夠澄清這件事,何長安的事情必然會對他們造成不良的影響。”
  張揚點了點頭,徐建基所說的這番話的確很有道理,輕聲歎了口氣道:“這個世界上人心才是最險惡的東西。”
  徐建基道:“兄弟,神仙打架,總會傷及凡人,別人遇到這種事情,躲都來不及,誰還主動往上湊合,你真是讓我有些看不透了。”
  張揚道:“可這件事跟我有關係啊!”
  徐建基道:“你堅持留在這裡,肯定就有關係,如果你拍拍屁股走人,跟你還有個毛的關係?”
  張揚道:“事情或許真的像你所說的這麼複雜,但是多數人只看表面,在他們眼裡,現在這座香山別院就是我的,當初天池先生把這座宅院送給了我,在我手上還沒幾年呢,現在就要被人給拆了,我張揚丟不起這人,所以我還就拿定了主意,香山別院的事情我管定了,誰敢動這裡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就是跟我過不去。”
  徐建基道:“你啊!”
  此時洪月做好了飯,走出來叫他們吃飯。
  徐建基道:“就在外面吃吧,外面涼快。”
  洪月去廚房內將做好的菜端出來,張揚去房間內拿了兩瓶茅臺,幾杯酒下肚,徐建基道:“兄弟,這件事上,我不能出面。”
  張揚道:“我明白!”徐建基自然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可是徐建基的背後還有整個家族,如果他旗幟鮮明的站在自己一方,會讓別人感覺到徐家支持文家。政治是非常敏感的,就算徐建基感情上和張揚很近,但是他的意思並不能代表家族的決定。
  徐建基端起酒杯道:“兄弟,政治這碗飯,不好吃,知道我為什麼會選擇經商而遠離政治嗎?就是因為厭惡這其中的勾心鬥角,人完全可以活得輕鬆一點,何必這麼累?”
  張揚微笑道:“有些時候,與人鬥,其樂無窮!”
  文國權和傅憲梁是在這次內部會議之後遇到的,兩人剛巧走到了一處,彼此目光相遇,都笑了笑。文國權道:“憲梁,最近去西部的調研情況怎麼樣?辛不辛苦?”
  傅憲梁呵呵笑道:“國權兄剛才肯定走神了,我做了二十多分鐘的彙報,您都沒注意聽。”嘴上是抱怨,可臉上的表情卻是春風般的溫暖。
  兩人心中都明白,明年的換屆之前,他們之間必然存在一場殘酷的競爭,文國權給人一貫的印象強勢而充滿魄力,從而給很多人留下了太過強硬而欠缺親善的印象,但是高層幾乎一致都認同他的政治管理能力,尤其是在經濟改革方面,文國權一直都有著優秀的政績。
  和文國權的強勢相比,傅憲梁給多數人的印象都是溫潤如玉,他的外表和他的做派都像一介書生,儒雅有餘而強勢不足,在過去的幾年中,傅憲梁主抓農業,他做事樸實低調,能夠和基層幹部打成一片,這兩年,隨著老同志對他的認同和力捧,傅憲梁在幾位副職中脫穎而出,聲望在不知不覺中追趕著文國權,現在幾乎可以文國權並駕齊驅。而且他比文國權更加年輕,這讓文國權也感到了不小的壓力。
  文國權笑道:“憲梁當真是目光如炬,我這兩天有些疲憊,剛才的確有些走神了。”
  傅憲梁道:“國權兄要注意身體,以後我們還需要你的領導呢。”
  文國權歎了口氣道:“老嘍!”
  傅憲梁笑道:“這話我可不認同,你只比我大一歲,精力比我還要旺盛一些。”
  文國權笑道:“你就是謙虛,永遠都是這樣。”
  傅憲梁道:“我倒是想偶爾驕傲一下,可是仔細想想,自己的確沒什麼可驕傲的資本。”
  兩人都笑了起來。
  文國權道:“走,一起喝杯茶吧!”
  傅憲梁道:“好,反正我晚上沒什麼事情,綠竹軒吧。”
  對手在很多人心中的第一反應是敵人,可是對手也可能是朋友,文國權和傅憲梁曾經是很好的朋友,當然那還是在幾年前的時候,隨著兩人都進入國務院,隨著兩人位置的變化,聲望的提升,他們之間的交流也變得越來越少,他們將之歸咎為工作太忙的緣故,可每個人的心中都明白,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並不是他們真心所想,時勢使然。
  文國權端起天青色的汝窯茶盞,嗅了嗅龍井的茶香,輕聲道:“咱們有段時間沒坐在一起喝茶了。”
  傅憲梁感歎道:“是啊,工作越來越忙,我們雖然同在一個部門,也時常見面,可是單獨坐在一起聊天的機會卻越來越少了。”
  文國權道:“身不由己啊,你嫂子常說,家裡好像都少了我這個人,我已經變成了一個符號,平時少有和家人交流的機會。”

  傅憲梁道:“都是一樣,我家裡也是怨聲載道,他們最希望的就是我早一日退下來。”
  文國權微笑道:“你還年輕,路還很長。”
  傅憲梁微笑道:“革命道路漫漫長,有君相伴赴前方。”
  文國權笑道:“說起來,我們還真相伴了不少年。”
  傅憲梁道:“未來的路,還要一起走下去,還要為社會主義建設發揮我們的光和熱。”兩人的表情都平淡如水,兩人的語速都不緊不慢。
  文國權道:“最近我時常有力不從心的感覺。”
  傅憲梁道:“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情了?”
  文國權道:“也沒什麼不順心的,就是覺得自己不像過去那樣有那麼多的雄心壯志了,過去總想著要做什麼?現在多數的時間卻在想,我還有什麼沒做,我做過的事情有沒有做好?你說我這是不是一種退休綜合症啊?”
  傅憲梁道:“在我看來,國權兄對自己的要求更高了,做事力求完美,我深感佩服。”
  文國權笑道:“你說話總是讓人感到這麼愉悅。”
  傅憲梁道:“我們的工作壓力其實非常大,所以自我調節很重要,我現在工作之餘就去打打羽毛球,乒乓球什麼的,笑一笑十年少,我們的身體早已不是自己的了,保重身體,在某種意義上也是保護國家財產。
  文國權道:“憲梁,你的心態是越來越好了,我最近遇到了不少的煩心事兒。”
  傅憲梁道:“我聽說了一些,有人在拿一些陳年往事製造麻煩。”
  文國權道:“我倒不是一個怕麻煩的人,只是有些事影響到了家人,我感到非常的內疚。我們這些人,一心撲在工作上,本來就已經冷落了家庭,家人無法從我們這裡得到太多的關愛,卻要背負因為我們而給他們帶來的麻煩,想想,我既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傅憲梁道:“人往往就是這樣,工作和家庭之間必然存在矛盾,能夠做到你這樣已經很不容易,這方面,我比你也好不到哪裡去。”
  文國權道:“其實我們也很重視家人!”
  傅憲梁點了點頭道:“如果有人傷害家人,我肯定會不惜一切去維護他們。”
  文國權本想說的一句話卻被傅憲梁說了,他的唇角露出一絲微笑:“我也一樣。”
  傅憲梁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國權兄,在我心中,你始終都是我尊敬的大哥!”
  文國權望著傅憲梁的雙目,輕聲道:“你難道從未把我當成你的對手?”
  傅憲梁道:“我們在很多政見上確有不同,但是這並不會影響到我們的友情,同樣的一件事,我們會有不同的解決方法,連我也不知道誰的方法更好一些。”
  文國權笑道:“所以你很堅持。”
  傅憲梁點了點頭道:“你也是個堅持己見的人,所以我們之間肯定會有不同的意見。”
  文國權道:“這就是分歧。”
  傅憲梁道:“分歧又如何?就算有爭執,也是君子之爭,不會影響到我們之間的感情。”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強調這句話了。
  文國權將喝空的茶盞放下,傅憲梁拿起茶壺搶著給他續上。文國權握住那杯溫暖的茶盞,低聲道:“有人翻出了十多年前的事,在我和何長安之間的交往上做文章。”
  傅憲梁道:“我相信你,一個擁有著堅定信念和明確目標的共產黨人,卻不會被蠅頭小利所動,這世上真正無價的東西是信念。”
  文國權道:“很多事發展到最後不僅僅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周圍有很多人會推波助瀾,就像水中的漩渦,當你居於中心的時候,就會有水流不停的加入旋轉,到最後你甚至無法分清是你操縱水流還是水流操縱著你。”
  傅憲梁低聲道:“有些時候,我們無法把握!”
  任何人都會產生身不由己的感覺,張大官人也會,他本來應該和嫣然一起去東江,可突然發生的事情,讓他不得不留下,雖然乾媽羅慧甯自始至終沒有針對香山別院說一句話,但是他仍然很堅定的明確了自己要做什麼,可以說和喬老的談話之後,他已經決定了,既然這場風波的指向是文家,身為文國權和羅慧甯的乾兒子,他有必要為他們分憂,張大官人的想法就是分擔火力,雖然事情如徐建基所說的無比複雜,但是張大官人忽略一切複雜的成分,將這件事以最簡單的方法來處理,無非就是拆房子的那點事兒,房主是我,誰要拆房子就是跟我過不去。
  徐建基他們離開之後沒多久就看到有車過來,車是西京拆遷辦那幫人找來的,不過拆遷辦的那些人沒敢來,這次來得是修車的,帶來了車輪,準備換輪胎把車給開走。
  可他們換輪胎的時候才發現,兩輛車的牽引鉤被鐵鍊給串上了,繞了幾圈鎖在門前的大樹上,就算他們把輪胎給換了,也沒辦法把車開走。
  幾個人沒轍了,苦著臉來敲門。
  張大官人打開了房門,沒好氣道:“幹什麼的?”
  “大哥,那車是你鎖得吧?麻煩打開一下,我們得把車開走。”
  張揚道:“不行,想把車給開走讓你們領導來。”然後張大官人把門重重關上了,擺出了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勢。
  那幫修車人沒辦法,只能怎麼來又怎麼回去。
  西京拆遷辦已經炸開了鍋,要說這個田興仁並不是拆遷辦的一把手,他是個副主任,這次帶隊去香山別院下通知,不但人被打了,而且兩輛車都被扣起來了,可以說西京拆遷辦從建立以來都沒有受過這麼大的委屈。
  田興仁哭喪著臉來到主任辦公室,主任叫任從峰,也是市里某位官員的親戚,聽田興仁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也有些火了,不過他對香山別院的背景還是清楚的,先安慰田興仁幾句,等他出去之後,方才拿起電話請示,電話打完,任從峰明顯硬氣了,他緊接著就召開了緊急會議,會議的議題自然就是香山別院,任從峰當眾宣佈,市里已經下命令了,對於這種公然對抗國家政策法令,毆打國家公職人員的行為,決不能姑息,今天就要把香山別院的問題作為典型,今天就要解決這個問題。
  會議開完,田興仁跑到了任從峰的辦公室內:“任主任,這事兒您交給別人吧,我不行。”
  任從峰道:“你怎麼不行?平時咱們拆遷辦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工作能力最強的也是你,你是咱們拆遷辦的優秀黨員,遇到了問題,沖在第一線的理所當然的就是你,興仁同志,你一定要珍惜這次機會,這是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
  田興仁苦著臉道:“任主任,您是沒見到今天的情況,我們七個人都制不住他,那貨不但蠻不講理,而且超級能打。”
  任從峰苦口婆心道:“我們共產黨人不能以武力解決問題,我們要以理服人。”
  “可他根本就不講道理。”
  “他不是濱海市委書記嗎?他要是不配合工作,我會將他的錯誤行徑反映給他的上級領導。”
  田興仁歎了口氣道:“任主任,您難道不知道平海省委書記就是他岳父?咱們文副總理是他乾爹?”
  任從峰又怎麼會不知道,在京城當官,別說只是當一個小官,做任何事之前也要先將對方的身份背景查個清楚。張揚的身份背景他早就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任從鋒明知道這小子不敢惹,仍然敢於去摸這老虎的屁股,也是有原因的,原因很簡單,他向田興仁道:“這次市里的態度很堅決,景區的未來規劃是我市明年的十大重點工程之一,關係到我市未來的景區形象,香山別院已經被市里列為典型,市領導特別強調,一定要把這顆釘子儘快拔出,只有拔掉了這顆釘子,其他人的工作才好做,如果這個釘子拔不掉,老百姓就會產生從眾心理,就會上行下效,我們的拆遷工作就會停滯不前。”
  田興仁聽得莫名其妙,任從鋒的這番話他很熟悉,他們拆遷工作中經常會遇到這樣的事兒,可這次不同,市里劃定的拆遷範圍內只有香山別院一座建築,什麼叫上行下效?什麼叫其他人的工作才好做?周圍鬼影子都沒一個。田興仁道:“任主任,我覺得這件事不好辦,搞不好會得罪人。”
  任從鋒心說誰不知道要得罪人?真要是立功的機會我會讓你去?他笑道:“興仁同志,咱們做黨的工作不能挑肥揀瘦,也不能前怕狼後怕虎,張揚是有些背景不假,可太子犯法還與民同罪呢,他不過就是個縣處級幹部,還真把自己當那麼回事了。”


卷十二 第1183章 腥風
  田興仁心說你說得輕巧,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幹嘛讓我去?你怎麼不親自帶隊過去?田興仁道:“可萬一這件事要是讓文家知道了……”在田興仁心裡,文家那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任從鋒哈哈大笑道:“文副總理什麼樣的高度,你以為他會在意這種事情?我相信他一定會公事公辦,如果他知道了張揚的事情也不會認同的。興仁啊,上頭已經給咱們下了任務,一定要把那棟房子的問題儘快解決,你趕緊去,儘量做好他的思想工作。”
  田興仁不禁臉上有些發燒,的確人家是不會注意到自己這個小人物的,他低聲道“任主任,如果能做通他的思想工作,我們何至於被他推出門外?到現在我們拆遷辦的兩輛車還被他扣在門口呢,這小子還國家幹部呢?我看他根本就是一個強盜,一個不同情理目無法紀的強盜。”
  任從峰道:“興仁同志如果他不聽從勸告,必要的時候我們只能採取一些必要的手段,我相信你有能力解決這件事。”總而言之任從峰是打定主意推給田興仁了。
  田興仁也明白任從峰的目的,他有些鬱悶道:“任主任,我就是有點不明白,為什麼非得要拆這房子,偌大的一個景區,難道真容不下這座宅院嗎?”
  任從峰道:“你別問我,我也想不明白,總而言之,上級領導讓咱們怎麼辦,咱們就怎麼辦,咱們要堅定不移地執行領導下達的任務,他們說拆,咱們就去拆。”
  田興仁道:“張揚不好惹,萬一他要暴力對抗怎麼辦?”
  任從峰道:“按照步驟一步步的來,過去怎麼幹,現在仍然怎麼幹。”
  田興仁道:“我覺得,現在以拆遷辦的名義出面不好,必須要講究一點策略。”
  任從峰笑道:“這方面的經驗,你應該很豐富。”
  張大官人百密一疏,臨睡前圍繞香山別院視察的時候發現有一處的圍牆上還是被人用白灰刷了個大大的拆字,看著那個蹩腳的大字,張大官人真是哭笑不得,如果天池先生在天有靈,看到有人在他的故居上賣弄書法,而且題寫了一個如此蹩腳的拆字,只怕也會火冒三丈。
  張揚弄來一桶水將那個拆字給刷掉,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十一點,外面沒有什麼動靜,荒郊野嶺的,估計那幫拆遷辦的也不會無聊到在這種時候過來光顧。
  張大官人盤算著明天如何去應對可能到來的麻煩,沖了個澡,正準備上床休息,楚嫣然打來了電話,詢問他事情的進展情況,張揚把發生的情況說了,楚嫣然樂得格格笑了起來。
  張大官人道:“你笑什麼?我這邊都火燒眉毛了,你居然還笑,呵,果然應了那句話啊。”
  “什麼話?”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楚嫣然啐道:“你胡說八道,我可是準備跟你共患難同甘苦來著,可是我外婆要陪吧,還有,我爸說了,這事兒最好你自己解決,我不能跟著摻和,我要是摻和進去,越摻和越亂。”
  張揚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宋懷明一早就看出這件事背後存在著怎樣的問題,他不會對這件事進行公開表態,所以嫣然作為他的女兒最好要和這件事劃清界限。
  張揚道:“嫣然,這邊估摸著還得要摻和幾天,不能馬上回去陪你了。”
  楚嫣然笑道:“不用你陪,我在東江呢,一大家子人,談得都是家長里短的事情,你過來也不自在,等你那邊忙完了,我直接去濱海,外婆想去那邊看看。”
  張揚道:“好,我儘快把手頭上的事情處理完。”
  楚嫣然道:“忙你的,我爸都說讓我別打擾你。”
  張揚不禁笑了起來:“他還說什麼?”
  楚嫣然道:“沒說什麼?就是說讓我少摻和你工作上的事兒。”
  張大官人心說,不是岳父大人不讓楚嫣然摻和,而是他自己不想摻和到這件事情裡面來,這事兒實在是太敏感,誰要是摻和進來搞不好就涉及到了一個站隊的問題,張大官人不怕站隊,其實像他這種級別的幹部,無論站在哪兒,別人也不會注意,他還沒到引起大人物注意的份上。
  楚嫣然叮囑他道:“你處理事情一定要冷靜,注意方式方法,別動不動就採用暴力手段。”
  張揚道:“放心吧,我現在都是有老婆的人了,還能跟過去那個毛頭小夥子似的?你放心,放一百個心。”
  楚嫣然道:“你要是能變了才怪,不過啊,你剛才那句話沒錯,現在做任何事情之前要多考慮考慮我。”
  張揚笑道:“知道了!”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才依依不捨的掛上電話,張大官人剛剛爬到床上,就聽到外面傳來細微的動靜,深夜之中本就寂靜,加上張大官人耳力過人,立刻就覺察到了,他悄悄從床上爬了起來,難道拆遷辦的趁著夜色要對自己採取行動?

  張大官人抄起一根白蠟杆,不給這幫傢伙一點教訓,他們就不知道自己的厲害。他還沒有走出房門,就聽到外面傳來乒乓的聲響,卻是有人從外面丟石塊進來,其中一塊剛巧擊中了窗戶,把玻璃給砸爛了。
  張大官人真是怒火中燒,大吼一聲,拉開房門就沖了出去,他這邊剛剛沖出門去,就聽到摩托車啟動的聲音,兩輛摩托車各載著兩個人,飛也似的向山下逃去。
  張大官人也沒有追趕,他拿起手燈照了照周圍,看到圍牆上又多了許多個白漆刷寫的拆字,張大官人真是哭笑不得,想不到這幫拆遷辦的傢伙還真是有點辦法,把遊擊戰術發揮的淋漓盡致。
  張大官人也懶得繼續去擦除牆面上的拆字,等明天天亮了再說,他因此而想出了一個主意,要把這幫混蛋的作為全都拍下來見報,好好曝光一下他們的行徑。
  張大官人回到房間內躺下沒多久,外面又開始有了動靜,有人通過話筒向他喊話:“張揚同志,你身為國家幹部,對抗國家政策,妨礙國家公務,你難道不感覺到慚愧?你對得起共產黨員的稱號嗎?”
  張大官人霍然坐了起來,瑪麗隔壁的,這幫孫子的招數還真是層出不窮,連解放前對敵軍喊話的招數都用上了,這叫心理戰,既然武力上征服不了自己,他們就用精神戰爭的方法,干擾自己的睡眠,讓自己處於高度的疲憊之中,攻心為上,還真是陰險啊。
  張大官人又聽到外面摩托車的聲響,他被干擾得有點上火,抓起那根白蠟杆,這次就算他們騎摩托車逃走,也一定要把他們給追上,非狠狠修理他們一頓不可。
  張大官人大步向門前走去,還沒走到大門前就聞到一股惡臭,他頓時猜到了什麼,我靠,這幫孫子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他這次沒選擇從大門出去,而是騰空躍上圍牆,借著月光看到大門處已經被人倒了一大灘黃白之物,張大官人被徹底惹毛了,遠處一輛摩托車在那兒轟鳴著,摩托車上有兩個人,他們是跟張揚捉迷藏呢,只要張揚出來,他們就逃,依仗著這輛摩托車,認為張揚不可能追上他們。
  看到張揚站在圍牆上,騎摩托車的那小子把油門轟得震天響,分明是向張揚在示威。張大官人一躍從圍牆上跳了下去。
  那名摩托車手看到張揚跳了下來,馬上加油門向遠方的山路逃竄。
  張大官人剛才那是放過了他們,以他的手段,對付這兩個小混混還不是手到擒來,他掂起一塊磚頭,嗖!地扔了出去,磚頭瞄準了摩托車的後輪。
  只聽到咚!地一聲,摩托車後輪被砸中了,頓時偏離了原來的方向,那名車手拼命想將車把拉回道路,可仍然控制不住,摩托車歪歪斜斜地撞在了旁邊的大樹上,兩人慘叫著摔倒在地上。
  不等他們從地上爬起來,張揚已經來到了他們的面前,揚起手中的白蠟杆,托!的一聲砸在車手的頭盔上,砸得這廝眼冒金星,雖然有頭盔的緩衝仍然被打得頭昏腦脹,宛如喝醉酒般搖搖晃晃站起身,拔腿就想逃跑,慌不擇路又撞在大樹上,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地。
  張大官人忍俊不禁,想不到是這種笨賊。
  另外一個坐在後座的小子也爬起來想逃,張大官人白蠟杆伸出去,纏住他的小腿,將這廝絆倒在地。
  望著在地上哀嚎不止的兩個傢伙,張大官人氣消了不少,用白蠟杆指著他們的面門道:“跟我打遊擊?也不撒泡尿看看你們的德行。”
  那車手捂著腦袋仍然眩暈不已,另外那個身材稍胖的年輕人道:“這位大哥,你……你誤會了,我們是路過,我們什麼都沒幹……”話沒說完呢,眼前白影一晃,白蠟杆結結實實砸在他的腦袋上,痛得這廝雙手抱頭,大聲慘叫。
  張揚道:“不好意思,我也什麼都沒幹,這棍子怎麼不聽話?”他揮動白蠟杆,連續擊落在兩人身上,打得倆小子連蹦帶跳,連勝討饒。
  張大官人覺得氣出得差不多了,這才停下手:“你們兩個都是西京區拆遷辦的吧?”
  兩人頭搖得跟波浪鼓似的:“不是,不是,我們就是無業遊民。”
  張大官人道:“不說實話,成,我也不逼你們,大門口那些穢物都是你們留下的吧?現在去給我清理乾淨,牆上所有的字跡都給我擦乾淨,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掃也好,吃也好,給你們半個小時,必須把香山別院裡裡外外清理乾淨,至於造成的損失,咱們回頭再算。”
  兩人現在知道遇到狠人了,車手哭喪著臉道:“大哥,是我們哥倆有眼不識泰山,我們清理,我們賠錢行不?可您得多給我們一點時間啊。”
  張大官人怪眼一翻:“少他媽廢話,半個小時如果清理不好……”大官人的目光落在地上的摩托車上,揚起白蠟杆戳了下去,竟然一下把油箱給戳穿了。
  倆小子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一瘸一拐的向香山別院走去。兩人邊走還邊回頭看,他們是在找同夥呢,可這會兒什麼動靜都沒有了。
  張揚大聲道:“都他媽給我聽著,誰再敢給我添堵,只要讓我抓住,我擰斷你們的脖子。”
  人在壓力下往往能夠發揮出自身的最大潛能,這倆小子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在打掃衛生上還有這麼大的天賦,不到半個小時,已經將香山別院裡裡外外打掃的乾乾淨淨。
  張大官人握著他的白蠟杆,檢查了一下兩人打掃的成果。
  兩人恭敬道:“打掃完了,能放我們走了嗎?”
  張揚笑道:“我被砸爛的窗戶怎麼辦?”
  稍胖的那名年輕人道:“我們賠,我們賠!”他從錢包裡掏出兩百塊:“我們只有這麼多。”
  張揚道:“我沒發票啊,你們怎麼找拆遷辦報銷呢?”
  那名車手道:“不用報銷,不用報銷,我們也沒地兒報銷,千錯萬錯都是我們的錯。”這會兒他頭腦清醒了。
  另外一人道:“是,是,是我們兄弟倆有眼不識泰山,我們覺得這裡沒人,所以想找點樂子,沒想到您住在這裡……”
  張大官人哈哈大笑,兩人也跟著笑,可張大官人笑容突然收斂了,揚起那根白蠟杆,照著兩人的腦袋分別就是一下,打得兩人慘叫著蹲了下去。
  張揚道:“當我三歲小孩啊,都他媽指名道姓的跟我談拆遷政策了,這會兒居然還跟我裝傻,我說,你們倆是裝傻還是真傻?”
  兩人哭喪著臉,誰都不敢說話,生怕一說話又觸怒了張揚。
  張揚道:“剛才還有兩個呢?他們去哪兒了?”
  車手道:“不知道,我們真不知道,張……張書記,我們有眼無珠,以後我們再也不敢了,您就大人大量放了我們吧?”從他這句話就證明,他們對張揚的身份知道的一清二楚。
  張揚道:“放了你們也成,不過你們總得跟我說句實話吧?老實交代,你們是不是西京區拆遷辦的人?到底是誰派你們來得?”
  兩人一起搖頭:“我們真不是,我們真和拆遷辦一點關係都沒有。”
  張大官人冷笑道:“看來今兒不給你們一點苦頭嘗嘗,你們就不會跟我說實話。”
  那名稍胖的年輕人道:“張書記,您就是把我們給打死,我們也不是拆遷辦的人。”
  張大官人道:“還他媽真有點革命烈士的味道,打死都不說?”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聽到遠方的山林中傳來一聲驚恐的慘叫,這叫聲充滿了恐懼,在深夜中突然響起,讓每個人的內心都是為之一震。
  張大官人辨明瞭聲音的方向,冷笑道:“故弄玄虛!等我抓住他們,一起跟你們算帳。”他伸手制住了兩人的穴道,向傳出聲音的山林處奔去,幾個兔起鶻落,已經在百丈之外,張大官人進入那片山林,山風陣陣,吹動樹葉發出尖銳的鳴嘯,山風中隱約帶著一股血腥的味道,張揚沒來由打了個冷顫,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讓他緊張了起來,他轉過身去,看到身後並無人在,抬起頭,夜空中的雲層不知何時將那輪明月給遮擋住了。
  張揚用手中的白蠟杆撥開前方的樹枝,腳步變得緩慢而凝重,越往前走,血腥的味道越濃,終於他停下了腳步,因為他看到了前方一幕驚人的場景,兩名男子被倒掛在樹上,兩人的咽喉都被割開,鮮血不斷往下流淌,地上已經積了一大灘鮮血,張大官人雖然沒有走近,卻已經意識到,兩人已經死了。
  他心中暗叫不妙,急速轉身向香山別院的方向狂奔而去,自己十有八九中了別人的調虎離山之計。
  他剛剛奔出樹林外,又聽到一聲慘叫。
  剛才被他制住穴道的兩人,如今軟綿綿躺在大門處,張揚來到他們的身邊,用手摸了摸他們的頸部動脈,兩人的心跳都已經停止,檢查他們死亡的原因,竟然是被人硬生生折斷了頸椎。
  張大官人從未想過今晚居然會在香山別院外上演出一場大屠殺,四條活生生的性命轉眼間就消失于人間,殺手顯然是在張揚對付這兩人的時候,將另外兩名男子抓住,殺掉他們,並有意識的讓他們發出慘叫,利用他們的慘叫聲引開張揚。
  在張揚潛入林中之後,殺手趁機來到香山別院外殺死了兩名被張揚制住穴道移動不得的男子。
  天空中一道閃電劃過,隨之響起一聲聲沉悶的雷聲,張大官人有生以來還從未遇到過如此詭異的場面,當世之中,能夠在他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掉四個人,而沒有暴露出任何蹤跡的人屈指可數。
  張揚迅速回到房間內,找到自己的手機,他必須報警,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了張揚的意料之外。
  西京分局的刑警趕到現場之前,一場瓢潑暴雨不期而至,這場暴雨將現場嚴重破壞,西京分局刑警大隊長於強華冒著雨勘察了現場,從現場很難得到有用的線索。
  張大官人靜靜坐在客廳內,這段時間他已經理清了所有的頭緒,也考慮到可能發生的最壞後果。
  于強華冒雨走近了客廳,他脫去身上的雨衣,整理了一下頭髮,來到張揚面前,看到表情鎮定的張揚,點了點頭道:“張揚同志,我是西京分局刑警大隊的隊長于強華。”
  張揚向他伸出手去:“幸會!”
  于強華猶豫了一下,還是和張揚握了握手,握手的時候,他仔細觀察了一下張揚,發現張揚的身上並沒有任何的血跡。
  張揚道:“請坐!”
  于強華道:“張揚同志,你是這座香山別院的主人吧?”
  張揚點了點頭道:“是!”
  “外面死了四個人,你應該知道吧?”
  張揚道:“知道,你們之所以過來,還是因為我報的警。”
  于強華道:“可以解釋一下嗎?”
  張揚並沒有隱瞞,將今晚發生的情況全部向于強華說了一遍,他也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所以每一個細節都儘量說明的清清楚楚。
  于強華聽得很認真,一旁的員警在做著筆錄。
  于強華道:“你是說,這四個人全都是西京區拆遷辦的人?”
  張揚道:“目前我並不能證實,只是這四個人我過去從來都沒有見過,他們今晚過來搗亂,想迫使我離開這套房子,而且利用話筒向我喊話,還在大門前潑糞,在圍牆上亂塗亂畫,我抓住了其中的兩個,讓他們清理衛生,其他兩個我並沒有見到。”
  于強華又針對某些細節詢問了幾句,然後道:“張揚同志,謝謝你對我們工作的配合,我希望在事情沒有明朗之前,你暫時不要離開這裡。”
  張揚道:“你的意思是,已經把我列為這次謀殺案的嫌疑對象了?”
  于強華坦然道:“目前我們在現場並沒有發現其他人的蹤跡,所以我們不能排除你在這件事上的嫌疑。”
  張揚道:“如果這件事和我有關,我會主動報警?”
  于強華道:“報警並不能證明你和這起謀殺案沒有關係,張揚同志,你不必多想,我向你保證,這件事我們一定會儘快調查清楚。”張大官人從沒想到香山別院的拆遷會演化成一場兇殺,不過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他想得太多也沒用,乾脆老老實實回房間睡覺,這下不用擔心有人打擾了,于強華專門安排了兩名刑警在他的門外負責值守。
  雨下了一整夜,天亮的時候突然就停歇了,如同當初落雨一樣毫無徵兆。張大官人睡得很香,這廝絕對是心裡能存得住事兒的人,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死了四條人命,他仍然睡得香甜。反觀那幫員警就沒那麼好命,這一個晚上忙著勘察現場,不但調查兇殺現場,還把香山別院裡裡外外調查個遍。
  九點鐘的時候,有人敲門把張揚喚醒,張大官人穿好衣服,來到外面。
  于強華在院子裡等著他。
  張揚舒展了一下雙臂,打了個哈欠來到于強華身邊:“於大隊,一晚上沒睡?”
  于強華道:“我們花了一晚上的時間來調查這件事,你所說的幾點情況基本上和我們勘察到的情況相符。這四個人的確是為西京區拆遷辦工作,不過他們並沒有正式編制,和拆遷辦沒有組織關係。”
  張揚道:“都是些混社會的地痞無賴,看他們的行徑就知道了,我就納悶了,拆遷辦為什麼非要跟這幫人打交道,這不,出大事兒了。”
  于強華道:“樹林中被吊起的兩具屍體,都是咽喉被割開,兇器應該是鋒利的刀劍,從法醫的鑒定結果來看,兇手應當相當的專業,而且冷血無情。”他看了張揚一眼道:“現場發現了你的一些腳印。”

  張揚道:“我不是都跟你說了,當時我被慘叫聲吸引了過去,但是我看到這兩句屍體的時候就停下腳步,沒有繼續向前。”
  于強華道:“不錯,現場勘查的結果和你所說的相符,在屍體周圍十米左右的範圍內並沒有發現你的腳印,但是……”于強華停頓了一下道:“我們也沒有發現任何其他人的腳印。”
  張大官人道:“說了等於沒說,還不是說我嫌疑最大。”
  于強華道:“死在大門口的兩名男子,他們是頸椎被人暴力折斷的,法醫根據頸部的受力情況,可以推測出一個大概的掌形輪廓。”
  于強華將一張紙在張揚的面前展開,上面畫著一個掌形的輪廓,張大官人把手蓋了上去,他的手顯然要比這個輪廓大上許多。
  于強華道:“手掌很小,通常男人的手掌不會這麼小,很大可能是女人的手掌,可是又有哪個女人擁有這樣強悍的力量,一下就能折斷別人的頸椎?”
  張大官人雙眉緊皺,若有所思,心中卻浮現出一個詭異的身影。
  于強華道:“我們在樹林中還找到了一條織物纖維,在和你所有衣服的比對之後,基本排除了這條纖維來自於你的身上。”
  張大官人聽到這裡不由得笑了起來:“聽起來對我來說好像是個好消息。”
  于強華道:“你缺少殺人的動機,所以,我們的調查從一開始就是朝著證明你無罪的方向。”
  張大官人道:“我敢保證,你們的判斷絕對是正確的。我跟他們四個無怨無仇的,如果說打他們一頓,我肯定會,殺他們還沒到那種地步。”聽到對方沒有把自己列為重點嫌疑對象,張大官人的心情也輕鬆了許多。
  于強華微笑道:“員警辦案是依靠證據的,想證明自己的清白,首先要信任我們。”
  張大官人道:“我還以為,你們這次要把我列為首要嫌疑目標了。”
  于強華道:“你的確有嫌疑,但嫌疑並不是最大。”他拍了拍張揚的肩頭道:“我們要收隊了,我希望你能夠在京城多呆幾天,如果事情有什麼最新的進展,我們可以隨時聯絡到你。”
  張揚道:“我可以再多呆三天,但是三天后我必須要回平海了,你知道的,我有工作在身,總不能永遠在京城呆著。”
  于強華笑道:“我能夠理解!對了,我聽說有個叫陳雪的女孩經常來這裡,你幫我聯絡一下她,來我們分局協助調查。”
  張揚點了點頭。
  于強華帶著手下刑警收隊後不久,張大官人鎖上大門,直接去了西京區拆遷辦。
  張大官人原本是打算和拆遷辦的頭兒正式擺開來談談,可來到拆遷辦大門口,看到門前都被花圈給堵上了,原來是昨晚被殺的那四個人的家屬前往拆遷辦鬧事。
  張大官人想了想這種時候,還是不去露面的好,他調轉車頭正準備走,看到一名男子也慌慌張張上了前面的一輛本田,那男子正是西京區拆遷辦副主任田興仁。
  張揚對他認得很清楚,昨天就是這廝親自率眾去香山別院鬧事。
  田興仁也是聽說昨晚派去的四個人都死了,所以來拆遷辦看看動靜,到了大門口,看到眼前這局面,他不敢上前,這種時候他要是出現在死者家屬面前,恐怕十有八九要被人給撕了。
  田興仁倒車準備離開的時候,發現一輛奧迪車把自己的後路給堵上了,田興仁有些惱火,距離前車實在太近,根本拐不出去,他推開車門,正準備去督促後面的車輛離開,卻看到張揚下車向自己走了過來。
  田興仁當然認得這位爺,嚇得想要關上車門,卻被張揚搶上前來一把將車門拉住了。
  田興仁苦著臉道:“你幹什麼?你幹什麼?”
  張揚道:“不幹什麼?想跟你談談。”
  田興仁道:“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再說你的事情現在也不歸我負責……”
  張大官人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將車門拽開了,一把揪住田興仁的領子:“不想跟我談,你是想跟那些死者家屬談嘍?”他作勢要把田興仁從車裡拖出來,田興仁嚇得滿頭冷汗:“別……別,上車,你上車……”
  張大官人來到副駕坐下,田興仁看著他,目光中流露出幾分恐懼:“你……你……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張大官人嘿嘿笑道:“我怎麼不能來?難道你以為公安把我給抓起來了?”
  田興仁聽他這麼說,嚇得面無人色:“別……別……拆遷的事情跟我沒關係……都是上頭的命令,我上頭還有領導呢,我們主任是任從鋒,你找他去,都是他讓我幹的!”田興仁嚇這麼厲害是有原因的,他只知道派去的四個人都被人殺了,在他心中這件事肯定和拆遷有關,警方到現在沒有宣佈調查結果,可他懷疑這件事是張揚幹得,所以他見到張揚才會顯得這麼害怕。
  張揚道:“我說你們是不是吃飽撐的?好好的非要拆我的房子,這下好了,鬧出人命了,不好收場了吧?”
  田興仁道:“你……你別別找我啊,我……我……”
  張揚道:“你不是想拆我房子嗎?怎麼不自己去,找了幾個混混當替死鬼,我明白的告訴你,這事兒沒完。”
  田興仁道:“我發誓……我……我再也不去你那邊了……你的事兒,我管不了,我就是不幹了,我也不會再找你的麻煩,我們都是基層辦事的,你別找我麻煩。”
  張大官人看到他這幅慫包樣,也打消了懲治他的念頭,伸手拍了拍他的面頰道:“田主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好的事兒搞成這樣,誰都不想,做人還是光明磊落一點的好。”
  這場突然發生的謀殺案,讓所有人都感到震驚,可這件事同時也弱化了拆遷本身帶來的影響。
  羅慧寧聽說謀殺案之後不免有些擔心,她憂心忡忡向文國權道:“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不知道會不會牽涉到張揚。”
  文國權搖了搖頭道:“不會,我剛讓人打聽過,警方並沒有將張揚列為嫌疑對象,只要有腦子的人都不會懷疑到張揚身上。”
  羅慧寧歎了口氣道:“真是沒想到這件事居然會演變成一場凶案,到底是誰會到那裡殺人呢?”
  此時外面忽然響起一個響亮的聲音:“爸,媽!我回來了!”
  文國權和羅慧寧對望了一眼,兩人都露出歡欣之色,聽聲音就知道,兒子文浩南回來了。
  文浩南自從前往南錫任職,這還是第一次返回京城。
  文國權和羅慧寧一起來到了客廳,看到了拎著旅行袋的兒子,一段時間沒見,文浩南的膚色黑了許多,比過去顯得清瘦了。
  羅慧寧走過去,握住兒子的手臂,不知為何眼睛就有些濕潤了:“浩南,你瘦了……”
  文浩南笑道:“前陣子去靜海公幹,整天都在海邊,紫外線強度太大,黑了倒是真的,體重是一點兒都沒減。”他向父親笑了笑:“爸,您沒去上班?”
  文國權道:“這就去,上午還有一個會要開。”
  羅慧寧不無抱怨道:“整天忙得不見人影,現在兒子回來了,你連句話都不多說?”
  文國權歉然笑道:“實在是沒辦法,等我晚上回來,咱們一家人好好吃頓飯。”
  望著丈夫匆匆而去的背影,羅慧寧不由得歎了口氣。
  文浩南安慰她道:“媽,爸整天忙著國家大事,您要多理解他。”
  羅慧寧道:“理解,理解,只是咱們這一家人聚在一起實在是太難了。”
  文浩南道:“我姐不在家?”
  羅慧寧道:“她現在最親近的就是佛祖,我看她早已把我給忘了。”
  文浩南扶著母親坐下,看到母親鬢角新增的白髮,他的心中也不禁一陣難過,母親也老了。
  羅慧寧道:“你回頭把蘇菲叫來,晚上我親自下廚做幾個菜。”
  文浩南點了點頭。
  羅慧甯望著兒子,心中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提起了張揚:“對了,張揚也在京城。”
  文浩南道:“我知道!”
  羅慧寧有些詫異道:“你知道?”
  文浩南道:“我還知道他在京城又給咱們文家惹了不少的麻煩。”


卷十二 第1184章 配合調查
  羅慧寧提起張揚的本意是,晚上也把他叫來家裡一起吃飯,趁機修復他們之間的關係,可沒想到兒子居然說出了這樣的話,羅慧寧秀眉顰起道:“浩南,你又聽別人胡說什麼?”
  文浩南道:“沒什麼,媽,我知道您的意思,算了,我跟他沒什麼話好說。”
  羅慧寧聽他這樣說,也只能作罷,輕聲道:“你休息一下,待會兒去把蘇菲接過來。”
  文浩南道:“媽,您看起來精神不太好,要多多注意休息啊。”
  羅慧寧笑了笑,心情卻變得越發沉重起來。
  張大官人回到香山別院,拆遷辦的兩輛車已經被開走了,不過門前還有一輛紅旗車,牌號張揚非常熟悉,這輛車是文家的,張揚本以為是羅慧寧回來了,車門打開,從中出來的卻是文浩南,這讓張揚多少有些意外,他本以為文浩南不會在主動和自己發生任何聯繫,想不到他居然再次找上門來。
  張大官人停下腳步,文浩南緩步走向他,在距離張揚一米左右的地方站定,抬起頭呼吸了一口空氣,低聲道:“我聽說昨晚這裡發生了謀殺案,死了四個人,好好的一片地方卻染上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張揚道:“你消息還蠻靈通的,該不是為了這件事專程從南錫趕來的吧?”
  文浩南道:“不是,我來京城是為了開會,抵達這裡之後才聽說香山別院發生謀殺案的消息。”他的目光落在圍牆上,經過昨晚的清理和一夜的大雨,圍牆上被刷塗上的拆字已經基本上洗刷乾淨,不過有些地方仍然可以看到一些印跡。文浩南道:“普通人是沒能力殺死四名成年男子的。”
  張揚道:“案子由西京分局負責,具體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文浩南道:“他們沒懷疑你?”
  張大官人從文浩南的這句話中並沒有感到絲毫的善意,他笑了笑道:“你以為他們應該懷疑我嗎?”
  文浩南道:“如果我負責這件案子,你就會是我首要調查的對象。”
  張揚道:“幸虧不是你,不然我就有麻煩了。”
  文浩南道:“我真是有些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搞這麼多的事情?一座老房子而已,既然景區未來的規劃把它劃了進去,你為什麼不配合人家的工作,非得要橫生枝節?”
  張揚道:“這座宅院是天池先生的故宅,我不能讓別人隨隨便便給拆了。”
  文浩南道:“我更不明白天池先生當初為什麼會把這座宅院留給你?你認識天池先生還是通過我媽吧,記得當初,你也是想找天池先生求字,不得不佩服你經營關係的本事,到最後居然哄得老人家將這座院子送給了你。”
  張揚道:“我發現你習慣于戴著有色眼鏡看我。”
  文浩南道:“有嗎?”
  張揚道:“咱們之間就應了一句話……”他停頓了一下道:“話不投機半句多!”
  文浩南道:“我很少在一個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費時間。”
  張揚道:“很高興你能有這樣的覺悟,我也很欣慰能被你當成一個陌生人看待。”
  文浩南道:“無論你出於怎樣的動機,可既然認了我媽做乾媽,畢竟也算得上是一種緣分,我相信,即便是最攻於心計的一個人,他都應該是有良知的。”
  張大官人聽得直皺眉頭,如果不是看在乾爹乾媽的份上,他早就讓文浩南滾蛋了。
  文浩南望著香山別院緊閉的大門道:“我只希望,你做事之前,能夠多為文家考慮考慮,不要因為你的一己之私而影響到文家的聲譽,我爸為官多年,享有清譽,我不想有人仗著所謂的關係給他的形象抹黑。”
  張大官人聽到這裡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氣了,這廝說的是人話嗎?自己留在京城抗拒拆遷,不僅僅是為了保住天池先生的故宅,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他是在分擔文家的火力,他是在維護文家的利益,可在文浩南眼中,自己這樣做變成了給文家抹黑,張大官人點了點頭道:“說完了嗎?”
  文浩南道:“說完了!”
  張揚道:“說完就趕緊走人,我看到你就有點犯噁心!”他說完這句話,再不搭理文浩南,打開房門走入香山別院,反手將房門鎖上。
  文浩南氣得滿臉通紅,他咬了咬嘴唇,大聲道:“你好自為之!”
  張大官人聽到汽車遠去的聲音,沒多久又聽到摩托車響起的聲音,卻是陳雪過來了,她並沒有看到眼前的一幕,打開房門,看到張揚鐵青著面孔坐在院子裡,馬上就猜到他心情不好,來到張揚身邊,柔聲道:“你一直沒走?我去給你泡杯茶。”
  沒多久,陳雪泡好了茶端了出來,放在張揚面前,正準備離去的時候,張揚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低聲道:“陪我坐一會兒。”
  陳雪垂下明澈的雙眸,看到張揚充滿期望的目光,芳心中突然一軟,歎了口氣道:“這邊發生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
  張揚放開她的手腕指了指身邊的石凳。
  陳雪在石凳上坐下,目光仍然盯著張揚的面龐。
  張揚抬起頭,目光望著天空中悠悠蕩蕩的白雲,多了幾分飄渺和迷惘:“我也沒想到事情居然會變成這樣,本來只是一起普通的拆遷事件,卻演變成了一場兇殺案,好好的香山別院居然變成了凶宅。”

  陳雪淡然笑道:“其實死人未必比活著的人更為可怕,生和死本來就是密不可分的,為什麼一定要對死亡畏之如蛇蠍?”
  張揚的目光轉向陳雪,他發現陳雪自從修煉生死印之後,她的性情變得更加淡泊,仿佛這世上的一切事物都無法擾亂她的心境。這樣的冷靜淡泊,本不該屬於她這樣的一個花季少女。
  張揚道:“昨晚死去的四個人,兩人死於利刃之下,都是一刀斷喉,下手極其精准,另外兩人死在香山別院的門外,他們的頸椎被重手折斷,殺手利用樹林中的慘叫聲將我吸引過去,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幹掉了門前的兩名男子,然後從容抽身離去,足以證明,此人的輕身功夫不在我之下。”
  陳雪道:“你想說什麼?”
  張揚道:“當世之中,能有這份功力的並不多見,我想到了一個人。”
  陳雪的美眸仍然風波不驚,她猜到了張揚要說的人是誰,輕聲道:“你不是已經廢去了她的武功?”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道:“按理說不該是她!”他想到的那個人是文玲,當初他在香山別院的地下洞穴之中親手廢去了文玲的武功,為了以防萬一,他還在文玲的體內種下了跗骨針,按理說文玲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恢復武功,從殺死這四名男子的身手來看,即便是文玲的武功處於巔峰狀態也無法做到讓張揚毫無察覺。
  陳雪道:“既然懷疑她,為什麼不去找她當面驗證這件事?”
  張揚道:“現在還不是時候,對了,西京區分局的人讓我通知你,前去那邊協助調查。”
  陳雪淡然笑道:“莫非我也成為了嫌疑對象?”
  張揚道:“和香山別院關係最為密切的兩個人就是你跟我,他們例行調查也是應該的。”
  陳雪道:“那好,我現在就跟你去!”
  于強華對陳雪這麼快就過來配合調查表示贊許,他請兩人在自己的辦公室內坐下,直奔主題道:“陳小姐,我想你說明一下昨晚從九點到十一點期間的去向。”
  陳雪道:“這段時間都在清華園的圖書館內,十一點半做完圖書館的工作返回宿舍,這段時間我可以提供證明人。”
  于強華點了點頭,又將那張印有掌印的紙張拿了出來,陳雪揚起自己的手掌比對了一下,她的手指要比這掌印稍長。
  張揚道:“於大隊可以打消疑慮了?”
  于強華笑道:“兩位不要介意,只是一個例行的調查瞭解,謝謝兩位的配合。”
  張揚道:“於大隊,可能我不應該過問,但是我對這件案子真的很好奇,能不能向我透露一點進展。”
  于強華道:“這件案子到目前為止進展甚微,我可以告訴你的就是,我們已經初步排除了兩位的嫌疑,至於這個殺人兇手,我們也初步鎖定是一個女人。”
  張揚和陳雪對望了一眼,兩人心中都想到了同一個名字。
  張揚道:“於大隊,我有個不情之請,能不能讓我看看那幾具屍體。”
  于強華愣了一下,他有些不理解,畢竟張揚不是公安系統的人。
  張揚道:“我對武術有些研究,或許可以從傷口的形狀能夠找出一些線索,你們的法醫雖然厲害,但是他並不能從武術方面分析問題,換個角度,或許能夠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于強華想了想,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陳雪並沒有和張揚同去,獨自留在停屍房外等候。
  于強華遞給張揚口罩和手套,他向張揚道:“其實我之前就聽說過你。”
  張揚笑道:“我在京城好像沒什麼名氣。”
  于強華道:“我有位同學在北港工作。”
  “誰?”
  “趙國強!”
  張大官人聽到趙國強的名字,不由得笑了起來:“國強很有能力,我很欣賞他。”
  于強華道:“我聽說你們兩人同時進入北港市常委層,恭喜啊!”
  張揚道:“有時間去北港轉轉,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于強華笑道:“一直都想去,可是工作太忙,幹我們這行的沒有時間觀念,從兇殺案發生到現在,我只睡了一個小時。”
  兩人來到停屍房內,于強華示意看守員從冰櫃內拉出屍體。
  張揚真正想看的是那兩具被利刃割喉的男子,當時他看到屍體之後就停下腳步,沒有走近,他的謹慎主要是為了避免嫌疑,為了保護自己,事實證明當時他的做法並非多餘,否則他不會這麼快的擺脫嫌疑。
  張揚拉開包裹屍體的塑膠袋,屍體脖子上的刀傷清晰可見,一刀斷喉,張揚仔細檢查了一下傷口,從傷口的形態他得出了結論,是刀傷,切口光整,即便是最鋒利的刀,也不可能切出這樣銳利光滑的邊緣,張揚用手托起屍體的脖子。
  于強華道:“頸椎全都碎了,除了刀傷之外,他的頸部還受到重擊。”
  張大官人搖了搖頭道:“刀氣!”
  于強華愣了一下:“什麼?”在他的意識中,刀氣是存在於武俠小說中的玩意兒。
  張揚道:“頸椎是被刀氣震碎的,兇手故意刀氣外放,以此來迷惑你們的判斷。”
  于強華將信將疑道:“這世上真有這麼強大的武功?”
  張揚點了點頭,將裹屍袋拉好,又逐一檢查了其他的三具屍體。
  從停屍間內出來,張揚除去手套和口罩,一邊洗手一邊向于強華道:“兇手的武功很高,我本以為從傷口上能夠看出她的門牌來路,可是她應該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刻意掩飾了自己的出手。”
  于強華對武功可以說是一竅不通,直到現在他也不相信有人可以用刀氣震碎人的頸椎之說。
  張揚道:“於大隊,你們是通過什麼認定兇手是個女人呢?”
  于強華道:“手型輪廓,還有我們在現場找到的織物纖維,那種材質一般常用於女子的服飾上。”
  張揚點了點頭,總覺得于強華對他還有不少的保留。
  回到汽車內,一直都在等他的陳雪道:“怎樣?有沒有什麼發現?”
  張揚道:“肯定是個高手幹的!不過我從傷口上並不能看出是她的手法。”
  陳雪道:“是不是她,當面一問既知。”
  除了張揚和陳雪,沒有人會懷疑到文玲的身上,當天晚上,卻是文家一家團圓的日子,文國權回來的稍晚一些,不過從他的表情來看,他今天的心情不錯。兒子文浩南從南錫過來,連最近專心誦經禮佛的女兒文玲,也從普濟庵回來。
  文玲的模樣和過去沒多少改變,歲月在她的身上並沒有留下太多的痕跡,她的肌膚依然細膩白皙,白的有些蒼白,不過比起過去,目光顯得柔和了許多,這可能和她最近專心禮佛有關。
  文國權微笑道:“小玲回來了!”
  文浩南道:“爸,是我專程去把姐姐接回來的。”
  羅慧寧道:“你這孩子,我讓你去把蘇菲叫過來吃飯,她人呢?”
  文浩南道:“咱們一家人吃飯,叫一個外人做什麼?”
  羅慧寧啐道:“怎麼說話呢,她是你女朋友,將來就會是我們文家的兒媳婦,娶過門就是一家人,怎麼是外人呢?”
  文浩南道:“以後的事誰知道會怎樣?”言語之中,流露出他對這段感情的冷淡。
  羅慧寧想借著這件事說他兩句,可是卻被文國權用目光制止。文國權道:“咱們一家人,好久沒在一起吃過飯了。”他一手摟住兒子的肩頭,一手摟住女兒的肩頭,心中感到一陣溫暖。
  望著父子三人相擁而行的場景,羅慧寧的內心也被暖流滌蕩著,這才像是一個家。
  一家人來到餐廳坐下,文國權道:“張揚怎麼還沒到?”
  聽他這樣問,羅慧寧不由得愣了一下,她下意識地看了兒子一眼,文浩南道:“我去請他了,他沒時間,香山別院那邊出了人命案,他正在協助警方調查。”
  文國權點了點頭,兒子的這個理由非常的合理,他輕聲道:“那就吃飯!”
  羅慧甯讓保姆去裝飯的時候,文國權道:“浩南,把那瓶酒拿來,咱爺倆喝幾杯。”
  文浩南多少有些詫異,在家裡,父親很少主動提出喝酒。他起身去酒櫃前拿了瓶酒,給父親滿上,自己也倒了一杯。
  羅慧寧笑盈盈望著丈夫道:“遇到什麼開心的事情,居然主動喝起酒來了。”
  文國權道:“今天十多位國內著名學者聯合上書,抗議京城相關部門強拆天池先生的故居,還有多位書法界人士聯合署名,國內主流媒體都關注了這件事。”
  羅慧寧啊!了一聲,她知道丈夫一直保持隱忍,就是等待著這樣的機會,想不到這麼快就來了。
  文浩南卻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道:“是不是張揚折騰出來的?我真是想不通,既然天池先生將香山別院給了他,他就是房主,遇到了麻煩他自己解決就是,為什麼重要牽連到咱們家,為什麼總想利用爸的影響力,難道他給我們家惹得麻煩還不夠嗎?”
  羅慧寧沒說話,文國權臉上的笑容卻突然收斂了,握在手裡的酒杯沒有湊到唇邊,而是重重頓了下去。他顯然在以這樣的動作,發洩內心的不爽。
  文浩南道:“爸,我知道說出來會惹您不高興,可是我還要說,明年就是換屆的關鍵時候了,您的一舉一動,別人都在關注著,因為香山別院的事情他搞得雞飛狗跳,雖然和咱們家沒什麼關係,可別人不這麼看,別人首先會想到他是您的乾兒子,會以為我們文家縱容他這麼幹。”
  文國權站起身,一言不發的離開了餐桌。
  文浩南怔怔的看著父親的背影,他馬上做出了一個決定,想要追趕上去解釋清楚。卻被文玲一把抓住了手腕,文浩南想要掙脫,卻想不到姐姐纖細的手腕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握得如此之緊,讓他動彈不得。
  羅慧寧充滿失望地望著兒子道:“以後在我面前,絕不允許你說張揚的壞話!”
  文浩南怒道:“媽,究竟我和他誰才是你的兒子?”
  羅慧寧站起身走了兩步,停下腳步道:“兩個都是!”
  文國權站在露臺上,雙手扶著憑欄,望著西方天空中五彩斑斕的晚霞,他的臉上充滿了悲憫的表情。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意識到妻子來到了自己的身邊,輕聲道:“浩南什麼時候變成了這個樣子?”
  羅慧寧搖了搖頭,來到他的身邊站定,和他一樣望著遠方:“國權,作為父親,你應當和他好好談談,而不是一言不發的離開,我不想他一錯再錯。”
  文國權道:“他難道看不出,張揚在香山別院上製造影響,是為了轉移別人的注意力,他是在幫著我們文家分擔壓力。”
  羅慧寧道:“他對張揚的偏見太深,短時間內很難改變。”
  文國權歎了口氣,轉身看著妻子的容顏,曾幾何時,他已經沒有這樣仔細的注意過自己的身邊人。
  羅慧甯在丈夫專注的眼光下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她笑道:“看什麼看?老夫老妻的了,還有什麼好看?”
  文國權也笑了,他低聲道:“其實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你根本想像不到這次學者聯合上書的策動人是誰!”
  羅慧寧秀眉一動:“誰?”
  文國權道:“我在署名上找到了喬振梁三個字。”
  羅慧寧驚聲道:“津海市委書記喬振梁?”
  文國權點了點頭,這世上重名重姓的人實在太多,所以羅慧寧才會有此一問。
  羅慧寧有些迷惘道:“你和喬振梁之間好像沒什麼太深的交往。”她隨即又道:“喬振梁癡迷書法,難道他僅僅是以一個書法愛好者的身份抗議這件事?”
  文國權卻搖了搖頭道:“事情絕非表面上看起來這麼簡單。”他並沒有把話說完,正如妻子所說,他和喬振梁之間並沒有太深的交往,甚至可以說,他的很多政治理念並沒有得到喬老的認同,文國權一直對這位老爺子是敬而遠之的,喬老賞識傅憲梁,幾乎是一個公開的秘密,這就呈現出更多的矛盾,更多讓人感到迷惘的地方。在換屆即將到來之前,在自己和傅憲梁之間的競爭越發激烈的時候,喬振梁這次的做法等於是站隊,而且主動站在了自己的一方。
  文國權才不相信喬振梁只是出於對天池先生的尊敬才策動這次抗議,喬振梁喜好書法不假,但是絕沒到為了愛好而忽略政治因素的地步,以他的年齡,也不可能文藝到這種份上,更何況他的背後還有喬老這位高人,文國權不知不覺又陷入沉思中。
  羅慧甯從不在丈夫考慮事情的時候打擾他,只是靜靜站在一旁,靜靜看著他,嫁給一位政治家,風光的背後藏著許許多多的付出,在事業上丈夫無疑是一個成功者,可是在子女的教育中,羅慧寧每每想到這個問題就會黯然神傷,兒子今晚的那番話顯然激怒了丈夫,也讓她傷心不已。
  文國權已經迅速地理清了頭緒,他看著身邊同樣陷入沉思的妻子,不禁歎了口氣。
  羅慧寧也因為他的這聲歎息而驚覺,她輕聲道:“還在生浩南的氣?”
  文國權道:“沒什麼好生氣的,只是有些失望,過去我一直以為他針對張揚是因為心理上存在某些不平衡,可今晚我才發現,他不但氣量有問題,而且眼界有問題。”
  羅慧寧在心底還是護著兒子的,她輕嗔道:“浩南好像還沒有你說的那麼不堪。”
  文國權道:“他居然看不出張揚的動機是為了幫助我們分擔,這孩子真是讓我失望。”

  羅慧寧道:“也不能全怪他,你平時只顧著工作,太少關注他的成長,所以他的性格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文國權道:“過去我一度以為他足夠成熟,可現在才發現我並沒有深入瞭解他,事業和家庭看來真的很難兼顧,慧寧,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
  羅慧甯聽到丈夫的這句話,不知為何感到鼻子有些發酸,竟然落下淚來。
  文國權道:“好好的怎麼哭了?”
  羅慧寧道:“還不是你的緣故,盡說這些讓人感動的話,我過去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會煽情。”
  文國權呵呵笑了起來。
  羅慧寧道:“香山別院的事情到底會怎樣發展?這次的命案會不會給張揚帶來麻煩?”羅慧寧在心底深處還是相當關心這個乾兒子的。
  文國權道:“我已經讓人瞭解過這件事,警方已經初步排除了張揚的嫌疑。而且這件事隨著幾位學者和政協委員的介入已經引起了社會各方的關注,形勢正在悄然發生變化。”
  羅慧寧道:“這件事一開始就是針對我們的,如果有人繼續在我們和何長安的關係上做文章,該怎麼辦?”羅慧寧的心境因為最近發生的事情而變得紛亂非常。
  文國權充滿自通道:“不會!”
  羅慧甯不知道丈夫的樂觀究竟來自於何處?在她看來圍繞著香山別院的事情正在變得越來越嚴重,她並不怕事,因為她問心無愧,但是她擔心這件事會影響到丈夫的前程,她擔心這件事會對張揚不利。
  文國權想得卻和羅慧寧不同,他的樂觀來自于喬振梁的介入,他不但看到了香山別院出現轉機的希望,也看到了政治格局正在悄然發生變化,事情正在朝著向自己有利的一面發展。
  羅慧寧輕聲道:“我總是覺得委屈了張揚那孩子。”
  文國權道:“他很聰明,也很有擔當,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擔當。”
  羅慧寧道:“你好像對這個乾兒子越來越欣賞了。”她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當初文國權認張揚這個乾兒子有些被動,是因為她的緣故。
  文國權道:“我發現張揚身上擁有的東西,恰恰是浩南所沒有的。”
  羅慧寧道:“我們能夠看到的閃光點,可浩南卻偏偏看不到。”她歎了一口氣又道:“國權,我知道你在心底一直對浩南抱有很高的期望,你希望他能夠成就一番事業,能夠出人頭地,其實哪個父親又不想望子成龍呢?可你有沒有想過,有時候你的期望,對他意味著一種壓力。”
  文國權點了點頭:“其實我已經放低了期望。”
  羅慧寧道:“我是個婦道人家,現在越來越感覺到,其實最重要的是兒女平安,至於成就大小,順其自然吧。”
  文國權道:“慧寧,我明白你的意思。”
  西京區拆遷辦主任任從峰連同景區負責人耿紹忠一起前往香山別院拜訪了張揚,兩人來找張揚是為了溝通,其實他們原沒有這樣的打算,可是自從四名編外人員被殺之後,電視臺報社,方方面面的媒體鋪天蓋地的向他們湧了過來,大有要將這件事炒上天的勢頭,他們害怕了,本來是市里給下得任務,可是現在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市里居然對此保持沉默,這就讓他們處在了一個極其尷尬的位置,他們不知該怎麼辦,拆,暫時是拆不動,可影響已經造成了,上頭這會兒到底什麼態度他們猜不透,任從峰為此專門去上級部門彙報,可上頭並不談拆遷的事情,反而批評他聘用社會人員。
  任從峰和耿紹忠兩人的臉色都不好看,他們通過商量之後,決定來見張揚一面,必須要明確張揚的態度,這樣他們才好想出應對之策。
  兩人來到香山別院的時候,張揚正在書房內練字,寫得是一個大大的拆字,如果內行看到這個字,一定會稱讚不已,張大官人的書法水準絕對是大家風範。
  張揚故意把兩人請到書房坐下,沒有給他們倒茶的意思。趁機讓他們倆欣賞欣賞自己寫得拆字,拆也有境界之分,在寫字方面,張大官人顯然要比他們高得多。
  任從峰和耿紹忠對望了一眼,還是由他開口介紹道:“張揚同志,我是西京區拆遷辦的任從峰。”
  張揚笑道:“知道!”
  任從峰又將手伸向耿紹忠:“這位是景區管理處的耿主任。”
  張揚道:“兩位找我什麼事兒?”
  耿紹忠道:“是這樣,我們今天前來是特地想跟你做個溝通,可能前期的工作過程中我們存在一些誤會,所以發生了一些不該發生的事情。”
  張大官人笑道:“誤會?你們早不來找我溝通?”
  任從峰道:“之前田主任來過。”
  張揚道:“兩位是來追究我的責任的?”
  任從峰道:“張揚同志,你別誤會,我們的態度很真誠,我們這次是來找你溝通的,我們也承認,可能我們工作的方式方法上存在一些不足,但是……”
  張大官人道:“別但是了,你們工作的方式方法我也領教過了,在牆上刷油漆,門口潑大糞,還用高音喇叭在深更半夜喊話。”
  任從峰臉皮有些發燒:“張揚同志,那是有些同志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採取了錯誤的方法,我們對這些同志也進行了處理,我可以負責地說,此前我對香山別院發生的事情並不知情。”
  張大官人一聽就明白了,這貨是把所有事情推了個一乾二淨,他不知情,意思是所有的壞事都是田興仁幹得,張揚道:“發生過的事情我也不想追究,這些人死在我家門口,我沒有任何責任,無論你現在怎麼說,都否定不了這幫人是為拆遷辦做事的事實,我不管他們是不是你派來的,總之如果不是因為你們,這些人也不會來到我家門口鬧事,也不會平白無辜的丟了性命。”
  任從峰道:“我們今天過來找你不是探討兇殺案的。”
  張揚道:“那你們來找我幹什麼?難不成還要給我下動遷通知書?還要拆我的房子?”
  耿紹忠道:“張揚同志,這座房子的確是在我們景區的未來規劃範圍內。”
  張揚道:“如果真的是這樣,你之前為什麼不找我談?為什麼要直接出動拆遷辦?你擺出這麼強硬的架勢,現在又過來跟我溝通,有那必要嗎?”
  耿紹忠道:“這是上頭制訂的規劃方案,我們只是執行者,我個人和你無怨無仇,我不可能跟你過不去。”
  張大官人笑道:“我真是搞不懂你們了,繞來繞去說這麼複雜,我這個人很簡單的,在我看來,這件事也並不複雜,誰要來拆我的房子就是跟我過不去。”
  耿紹忠道:“你也是國家幹部,我本以為你會從大局出發,會站在國家和人民的角度來看待問題。”
  張揚道:“國家幹部怎麼著?國家幹部就不是人了?我也是人民的一份子,咱們不是常說人民是國家的真正主人嗎?我好歹也是主人之一吧,這座香山別院就是屬於我的那部分,我必須要維護好這裡的利益,如果連這一點都不能做到,我也沒臉當國家幹部了,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自己的事情都幹不好,怎麼好意思去管別人的事兒,你們說對不對?”
  耿紹忠被他問得張口結舌,當領導的不乏口齒伶俐之輩,但是像張揚這麼能歪攪胡纏的他還真沒見過幾個,原本耿紹忠是準備向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最好能夠說服張揚,讓他意識到錯誤,可才說了兩句話,就已經明白對方的口才不是自己能夠應付的。
  耿紹忠拋出一個殺手鐧:“張揚同志,現在香山別院的事情已經引起了高層領導的關注,你還這麼年輕,還有大好的前途,千萬不要因為一件小事而受到影響。”
  張揚道:“威脅我啊?咱們共產黨員死都不怕,還會怕威脅嗎?”


卷十二 第1185章 意想不到
  任從峰和耿紹忠對望了一眼,兩人都明白了,眼前這位是個軟硬不吃的主兒,他們來找張揚並不是要把矛盾激化,而是避免把事情鬧得更僵。任從峰咳嗽了一聲,換了一副嘴臉道:“張揚同志,說起來大家都在體制內工作,都是自己人,任何事都好商量,不要弄得這麼僵,你說是不是?”
  張揚道:“我就納悶了,這件事是我挑起來的嗎?我不想鬧,是你們非得要踩到我頭頂上來,景區規劃把這裡劃進去了,這種話只能騙三歲的小孩子,你們今年的規劃我不是不知道,壓根沒有提到要發展這塊地方。”
  耿紹忠道:“這是上頭決定的。”
  張揚道:“你少拿上頭來壓我,咱們明人不做暗事,這件事究竟是怎麼回事兒,我心裡明白,你們心裡也明白,規劃的目的就是針對我這座宅院,拆遷辦口口聲聲要拿我樹典型,說什麼領導幹部要起到帶頭作用,狗屁,這荒郊野嶺的,只有我一戶人家,土地是當年特批的,房子證件齊全,蓋房子也沒花國家一分錢,就連門口的道路也不是你們景區修得,你們想拆房子,怎麼也得先來跟我打個招呼,這叫起碼的尊重,看看你們幹的事兒,弄一幫狗腿子來我這裡鬧事,以為弄點雞鳴狗盜的事情就能把我給噁心走?太小看人了吧?”
  耿紹忠和任從峰都是一臉的尷尬。
  張揚道:“現在死人了,你們才想起找我溝通,既然想溝通就多少拿出點誠意,還搬出領導來壓我,有那必要嗎?兩位,我說句不中聽的話,你們現在是騎虎難下了吧?不然像你們這麼顧惜面子,愛護羽毛的人物會親自登門找我?”
  兩人被張揚說中了心思,臉上更是難堪,任從峰道:“張揚同志,你生氣我們是能夠理解的,其實這件事一開始我們也沒有調查清楚,我們的工作上的確存在不足。可是領導既然吩咐下來,我們只能執行命令。”
  張揚道:“哪位領導?你千萬別為難,只要把他的名字說出來,我這就去找他。”
  任從峰頓時語塞。
  張揚道:“是壓根沒有,還是你不敢說啊,剛才你有句話沒說錯,大家都是體制中人,誰抱著什麼目的,也就是一打眼的事情,領導讓你規劃,你就規劃,領導讓你拆,你就拆,可現在出了人命,鬧出了麻煩,領導不會出來承擔責任吧?”張大官人笑了笑道:“當下屬的真是不容易,一不小心就讓人給當槍使了,還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耿紹忠和任從峰目前的確就是這種狀態,既然被人家一針見血的給戳破了,兩人也就沒啥好顧忌的了,耿紹忠道:“張揚同志,在我個人看來,這件事不應該把影響鬧得太大,尤其是不應該讓新聞媒體介入,芝麻大的小事兒也會被他們無限誇大,經過他們的潤色加工,事情的性質會被誇大無數倍,會給大家造成不好的影響,對你個人也沒什麼好處。”
  張揚道:“這件事我不清楚,我也沒找過記者,有記者採訪是好事兒,證明大家都在關注這件事。”
  任從峰道:“輿論是一把雙刃劍啊!”
  張揚道:“沒本事的人就算搬塊石頭最後砸著的還是自己的腳,我不怕輿論,因為我沒什麼見不得光的地方。”
  三人正說著話,就有記者過來了,來得是央視的記者,耿紹忠和任從峰看到又是攝像機又是記者,這麼大陣仗的走進來,兩人頓時就想到了離開,可張大官人沒那麼容易放他們走,笑道:“剛好有記者採訪,咱們把事情當眾說清楚。”
  任從峰道:“我還有事得回去開會。”
  耿紹忠道:“我們單位有規定不能隨便接受記者的採訪。”
  張大官人卻很親切地拉住他們的手臂:“別急著走嘛,記者又不是什麼可怕的人物,你們不是說存在誤會嗎?趁著這個機會澄清一下。”
  央視著名記者閆熙首先出示了自己的記者證,向他們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後笑道:“三位願意接受我的採訪嗎?”
  耿紹忠和任從峰要是知道今天會有記者來這裡採訪,打死他們都不會來,雖然閆熙看起來和張揚好像不認識,但是他們敢斷定,眼前的場面是張揚事先安排的,可現在兩人已經是進退不能了,只能硬著頭皮接受採訪。
  閆熙道:“張揚同志,我可以詢問你幾個問題嗎?”
  張大官人樂呵呵點了點頭道:“可以。”
  “根據我們的瞭解,這座宅院曾經是書法界泰斗,天池先生的故居,請問最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你和景區管理方發生了這麼多的矛盾。”
  張揚道:“很簡單,就是我們的認識不一樣,景區為了發展,想要拆掉這座宅院,而我想要保住這座宅院,所以產生了矛盾,至於為什麼要拆除,你可以詢問這兩位領導,一位是景區管理處的耿紹忠主任,這位是西京區拆遷辦的任從峰主任。”
  閆熙向耿紹忠道:“耿主任,您好,根據我們的瞭解,景區制訂的年度規劃中本來並不包括香山別院周邊的開發,請問景區在制訂政策之後,可以隨意更改嗎?”
  耿紹忠道:“具體情況具體分析,這件事涉及到景區的整體規劃,如果你想瞭解,改天可以去我們的辦公地點,我會出示相關決議檔。”耿紹忠的回答相當的老道,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搪塞過去,今天只要蒙混過去,以後記者再來找,老子可以不見。
  閆熙又向任從峰道:“請問任主任,拆除香山別院是你們西京區拆遷辦做出的決定,還是受到了上級的指令。”

  任從峰心說你丫這不是坑我嗎?我要是說我們自行決定,所有一切責任自然要我們來背,我要是說接到了上級指令,你肯定會追問是誰下得指令,搞不好就得得罪領導,任從峰道:“對不起,關於這件事我無可奉告。”不好回答,乾脆就不答。
  可閆熙顯然是有備而來,她繼續追問道:“根據我們瞭解到的情況,你們拆遷辦聘用社會人員對房屋的產權所有人進行了滋擾和恐嚇,這件事屬實嗎?”
  任從峰還沒回答,張大官人已經答道:“屬實!”
  任從峰看了張揚一眼,張大官人根本沒把他當成一回事,繼續道:“關於那些社會閒雜人員的作為,我已經寫了一份材料回頭會提供給你們。”
  閆熙笑了笑,接著向任從峰發問道:“任主任,在香山別院附近被殺的那四名男子和西京區拆遷辦是不是雇傭關係?”
  任從峰搖了搖頭斷然道:“我根本就不認識那四名男子,他們的行為和我們西京區拆遷辦沒有任何關係。”他推了個乾乾淨淨。
  閆熙道:“可是根據我們的調查,你們拆遷辦曾經多次雇傭這幫人,而且曾經多次支付給他們報酬,他們對外也聲稱是西京區拆遷辦的人。”
  任從峰道:“記者同志,沒證據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亂說,這會給我們造成不利影響的。”
  閆熙笑道:“沒有證據的事情我們也不會亂說,既然任主任堅持說沒有,我們就暫且相信任主任的話,我可不可以問一下,發生這件事之後,你們對香山別院的政策會不會發生變化?還是不是堅持拆除這裡?”
  耿紹忠道:“這個問題還是我來回答吧,最近產生了很多不同的觀點,有書法界的人士提出,香山別院是天池先生的故居,具有相當重要的紀念意義,他們也提議要將這裡作為文物保護起來,目前我們正在對這裡採取積極地評估和論證,相信不久之後就會有一個明確的答案。”
  耿紹忠說完這番話,起身告辭,任從峰也跟著走了。
  閆熙等他們走後,結束了採訪,來到張揚面前笑道:“張書記,看來這件事有變化啊。”
  張揚笑道:“多謝閆大記者傾力相助。”
  閆熙道:“武意是我的好朋友,她提出讓我幫忙,我當然盡力而為。”
  張揚笑道:“有時間去濱海,我一定好好盡地主之誼。”
  閆熙從地上撿起一張寫有拆字的宣紙,贊道:“好字!“
  張大官人笑道:“我無聊時候寫著玩的。”
  閆熙道:“就把這張字送給我吧。”
  張揚道:“好啊!”
  閆熙道:“這件事我會做個系列專題,爭取引起社會上對文化遺產的關注。”她已經將香山別院上升到文化遺產的高度了。如果香山別院真的被列為文化遺產,那麼事情無疑就會發生意想不到的轉機和變化。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香山別院的事情還沒有塵埃落定,天池先生基金會又出了問題,基金會的財務總監李啟帆涉嫌多起商業犯罪而被批捕,可他不知怎麼提前得到了消息,在警方找到他之前已經攜款外逃,天池先生基金會的資金帳戶暫時被凍結。
  基金會是羅慧甯一手創立的,她是基金會的終身理事,但是羅慧寧並沒有參與到基金會的具體管理之中,天池先生的這個基金會,啟動之初是得益于天池先生的書法作品拍賣的善款,還有一部分是何長安提供,基金會的管理人員大都是兼職,主要人員構成來三部分,一是天池先生生前的友人和學生,二是羅慧寧的關係和朋友,三是熱心公益事業的一些年輕人,管理層的構成是由前兩部分組成,進入當今時代之後,慈善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成為一個時髦的名詞,人們不僅僅通過慈善來表達自己的愛心,同時慈善也將很多關係聯繫在一起,種種的慈善活動成為特定群體社會交往的舞臺。
  羅慧甯創立基金會完全是按照天池先生的意願,在基金會的建立過程中,她個人的影響力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可是在基金會成立之後,羅慧寧不可能凡事都親力親為,所以她將基金會的管理權委託給他人,尤其是基金會進入軌道之後,羅慧寧已經很少介入其中的工作,基金會雖然是以天池先生的名義而起,但是很多人加入基金會並不是為了天池先生,這其中不乏知名商人,何長安就是其中之一。
  基金會還有不少理事,這些理事都很有些來頭,她們也擁有和羅慧寧類似的身份,家人在官場的位置決定,她們必須要站在背後,所以她們就不得不將多餘的精力傾注在其他的方面,加入基金會,從事慈善事業,一可以為家人博得一個好名聲,二可以通過這種方式,從旁支渠道鞏固方方面面的社會關係,也算是為家人的政治事業出一份力。這一群體的加入,又帶動了各自的圈子,所以天池先生基金會成立的時間雖然很短,但是發展卻非常的迅速。在京城特定圈子裡的影響力,也是一日大過一日。
  這次北港海嘯,單單是通過這一管道募集到的善款已經達到了近五千萬,其中慈善晚宴當日就募集到兩千四百萬。
  基金會的問題處在李啟帆的身上,而李啟帆的問題被調查出來卻純屬巧合。
  一切要從中紀委啟動對何長安的徹底調查開始,因為何長安曾經給基金會提供了一筆啟動資金,所以他們才留意到了天池先生基金會,在調查的過程中,他們發現了問題,天池先生基金會的固定會員不到五十人,這其中有三十多人都是知名商人和企業家,通過調查發現,這幫人的加入是有條件的,每人成為會員必須要繳納五百萬的善款,如今這一門檻已經提高到一千萬,也就是說,單單是這三十多個特殊會員,就已經為基金會提供了超過兩億的資金。
  定下這一規矩的,並不是羅慧寧,而是她最好的朋友姚紅曦,姚紅曦是陳安邦的母親,她的丈夫陳旋是文國權的下屬,兩家多年以來一直保持著良好的關係。
  當初定下這一規矩的是姚紅曦,但是姚紅曦對羅慧寧所說的並非是強制性收取,而是給捐助五百萬元以上的慈善家名譽理事的稱號,李啟帆就是通過這種方式進入的基金會,因為他聰明能幹,很快就取得了大家的信任,擔任了基金會的財務總監,開始的時候基金會只是將善款用於扶貧和支援教育,可是後來隨著善款的增多,如何更好的發揮善款的作用就成為了一個迫切的問題。
  李啟帆提議將募集得到的慈善款項用於投資,通過投資獲利這樣他們就有更多的資金可以利用,可以更好的做起慈善事業,應該說李啟帆的提議是好的,可是在具體的執行過程中出現了偏差。
  中紀委這次針對何長安的調查,沒有查出何長安的太大問題,卻將基金會財務上巨大的漏洞查了出來,李啟帆因此而浮出水面。
  羅慧甯得知這一消息之後,也吃驚不小,這件事的性質顯然要比香山別院嚴重得多,她從未想過基金會方面會出問題,而且問題會這麼大。
  打給姚紅曦的電話始終處於關機狀態,羅慧寧感到有些憤怒,她認為這位好友辜負了自己對她的信任,竟然在基金會的事情上捅出了這麼大的簍子,製造了這麼大的問題。
  羅慧寧坐在客廳的沙發前,午後的陽光很好,可是她的心情卻非常的壓抑,最近不順心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她知道這一系列的麻煩並不是沖著自己,在丈夫努力走向仕途巔峰的時候,自己非但沒能給他幫上忙,卻為他增加了這麼多的麻煩,羅慧寧感到自責感到難過。
  文玲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母親的身後,她輕聲道:“媽!”
  正處在沉思中的羅慧寧被她驚了一下,轉身看著女兒,舒了口氣道:“你什麼時候來得?”
  文玲繞過沙發,來到母親身邊坐下,主動拉住母親的手,羅慧甯感到女兒手掌的溫度有些涼,她記不起上次女兒主動對自己表示出關心是什麼時候了,抓緊了女兒的手,似乎想幫她溫暖冰冷的手掌。
  文玲道:“是不是遇到了不順心的事情?”
  羅慧寧搖了搖頭,可馬上她有點了點頭,這種時候她太需要一個人在身邊傾訴。
  文玲道:“可不可以跟我說,就算我幫不上忙,也能幫您分擔一下。”
  羅慧寧道:“你能多陪陪我就好,媽沒什麼事。”
  文玲道:“是不是香山別院的事情,我聽浩南說,那件事擾得您不勝其煩。”
  羅慧甯淡然笑道:“你別聽他瞎說。”
  文玲道:“我覺得什麼香山別院根本算不上大事,這世上的人懷有太多的動機和目的,可是無論他們的用心如何險惡,如何歹毒,我們做到心境淡泊,不去理會他就行了,遠離這種人,遠離是非,麻煩自然而然的就會遠離我們。”
  羅慧寧歎了口氣,她認為女兒的這番話是受了佛門的影響。
  文玲道:“媽,您應該看開點,發生過的事情很難改變,其實再壞又能怎樣?只要人活在世界上,就免不了大大小小的煩惱。”
  羅慧寧道:“小玲,你現在說話充滿了出世的味道,好像看破紅塵一樣。”
  文玲道:“我經歷生生世世,浮浮沉沉,對一切早已看開了。”
  羅慧甯望著女兒,雖然她就近在咫尺,可內心的感覺卻相隔很遠,她低聲道:“小玲,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文玲道:“我現在活得很開心,為自己而活,每一天都很真實。”
  羅慧寧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難道女兒在說她過去都是在為別人而活?想起女兒的不幸遭遇,想起她和杜天野之間的感情糾葛,羅慧寧不禁又歎了口氣。
  文玲道:“媽,你的壓力實在太大了,不如,我陪您出去旅遊,順便散散心。”
  羅慧寧搖了搖頭道:“走不開,基金會出了些問題,我忽略了那邊的情況,現在鬧出了很大的麻煩,作為基金會的創始人,我是要承擔一些責任的,我擔心這件事會對你爸造成影響。”
  文玲秀眉一動:“什麼問題?”
  羅慧寧這才將基金會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她。
  文玲道:“找不到姚紅曦,可以找她的家人。”
  羅慧寧道:“你陳叔叔下午打電話過來,也非常的著急,他對姚紅曦所做的事情也不知情,現在正在找她。”
  文玲冷冷道:“他們是夫妻,怎麼會不知情?”
  羅慧寧道:“算了,這種事我本不該說的,說出來也只是多一個人煩惱罷了。”
  文玲道:“這幫人都是忘恩負義之輩,他們當初接近你們,無非是想利用文家的影響力罷了,單單是他們惹出的這些麻煩,已經萬死難辭其咎!”文玲說到這裡,雙眸中寒光乍現。
  羅慧寧看到她的目光,也不禁打了一個冷顫,嚇得抓緊了女兒的雙手:“小玲,小玲!”
  文玲經她一喚,目光瞬間變得緩和平淡,輕聲道:“媽,我只是為您不值。”
  羅慧寧道:“以後我什麼事情都不想管,什麼都不想問了。”她閉上雙眸,宛如入定。
  文玲輕輕拍了拍母親的手掌,起身道:“媽,您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
  張大官人壓根沒有想到文玲會主動找到自己,看到門前的文玲,張揚有些目瞪口呆,文玲仍然是那副弱不禁風的樣子,身穿灰色亞麻長裙,足蹬深灰色平底布鞋,看起來仿佛並不屬於當今的時代。
  文玲雙手負在身後,深邃的雙眸直視張揚:“沒想到我會來吧?”
  張大官人咧開嘴笑了起來:“玲姐,今兒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文玲淡淡然回答道:“歪風!”她向大門走來。
  張大官人側了側身將她讓了進去。
  文玲環視這座院子,雙手仍然負在身後,張大官人悄然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現在的文玲和平常人無異,以張揚的修為,如果她是刻意在隱藏武功應該可以發覺。
  張揚道:“玲姐屋裡坐!”
  文玲搖了搖頭,轉身望著張揚道:“我來找你,為了兩件事。”
  張揚笑道:“您說!”
  文玲道:“上次你廢去我的武功,在我體內做下手腳,最近我的胸口時常隱隱作痛,解鈴還須系鈴人,你可否為我解決這個煩惱。”
  張揚微笑道:“玲姐敢讓我把脈嗎?”
  文玲來到石桌前坐下,將手腕平放在石桌之上。
  張大官人不得不佩服文玲的勇氣,雖然他從文玲的舉動上已經判斷出,她恢復武功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想確信這一點仍然需要脈息來證實。如果文玲已經恢復了武功,她應該不會如此坦然的讓自己診脈。
  張揚在文玲的對面坐下,伸出手指搭在她的脈門之上,從文玲的脈息來看,她和普通人根本沒有什麼差別。
  文玲道:“是不是很擔心我恢復武功?”她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嘲諷。
  張大官人笑道:“有什麼好擔心?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文玲道:“當今這個世界,善惡難分,黑白不明,誰是魔,誰是道,你未必能夠分得清。”
  張揚道:“我的眼力還過得去。”他的手指加了些力道:“想要除去你體內的障礙,必須要將內力透入你的經脈,難道你不害怕?”
  文玲道:“對於一個死過多次的人,生和死本來就沒有什麼分別,我有什麼好怕?”
  張揚將一縷內力送入文玲的經脈,既然文玲主動提出要求,他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探尋她秘密的機會。他若無其事道:“聽說你準備皈依佛門?”
  文玲道:“我只是喜歡那裡的清淨,我不信佛!”

  張揚笑道:“不信佛卻終日禮佛,難得你這樣坦誠。”
  文玲道:“你費了我的武功,也斷了我的塵念。”
  “你怪我?”
  文玲搖了搖頭:“上天註定的事情。”
  張揚道:“其實你完全可以活得更輕鬆一些。”
  文玲道:“你和我不同。”
  “我是個隨遇而安的人,不像你這麼執著!”
  文玲淡然笑道:“人活在世上,如果沒有一丁點的信念,那麼和死去又有怎樣的分別?”
  張揚道:“相不相信人的靈魂可以穿越時空?”
  文玲望著張揚的雙目,她點了點頭:“如果能夠選擇,我不會生存在這樣一個世界。”她感到腰椎忽然一陣劇痛,卻是張揚催吐內力,震碎了那支隱藏在她體內的跗骨針。張大官人通過對文玲經脈的一番探查,確信她的武功並未恢復,方才放心大膽的解除了之前在她體內設下的桎梏。
  文玲並沒有因為解除了跗骨針而流露出半分欣慰,她的手抽離回來,目光望著這座宅院,輕聲道:“先生絕對想不到他離去之後會有這麼多的麻煩。”
  張揚道:“我現在才明白先生為什麼要把這座宅院留給我。”
  文玲道:“他對你不錯,留了這麼一座地下寶藏給你。”
  張揚道:“先生對我的確很好,對了,你說有兩件事,我已經為你解決了一件,另一件呢?”
  文玲道:“文家又遇到了麻煩。”
  張揚愕然道:“什麼?”
  文玲這才將基金會的事情告訴了張揚,張揚聽完不禁眉頭緊鎖,看來文家的麻煩可真是不少。
  文玲道:“我武功被你廢掉,雖然想幫忙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一切只能拜託你了。”
  張揚道:“你想我怎麼做?”
  文玲道:“姚紅曦失去了音訊,那個李啟帆又提前接到消息逃走,文家想要擺脫麻煩,必須要將他們找出來。”
  張揚道:“這件事其實你應該去找你兄弟,他是員警,在找人方面比我更在行一些。”
  文玲道:“他沒你的本事,而且文家的人並不適合插手這件事。”
  張大官人不由得苦笑,親兒子不適合插手,自己這個當乾兒子的難道很適合嗎?話雖然這麼說,可是羅慧寧的事情他還是會毫不猶豫的去幫忙的。
  文玲道:“李啟帆可能不好找,但是找到姚紅曦應該不難。只要找到她的寶貝兒子陳安邦,利用陳安邦逼她出來說話應該沒問題。”
  張揚道:“你想我對陳安邦下手?”
  文玲道:“具體怎樣做你自己掂量,身為人子,你總不能眼睜睜看自己的乾媽陷入麻煩之中吧。”
  張大官人發現文玲變化了許多,她何時開始對文家表現出這樣的關心了?張揚道:“知不知道這裡剛剛發生過凶案。”
  文玲道:“怎樣?”
  張大官人道:“四條人命,在我的眼皮底下就這麼消失了,而且我沒有發現兇手的蹤跡。”
  文玲淡然道:“武功很高,你懷疑是我做得?”
  張大官人笑了笑沒有說話,在和文玲見面之前,他的確擁有這樣的懷疑,可是剛剛探查過文玲的經脈,他已經能夠斷定文玲的武功並未恢復,所以今天她的登門造訪就能夠解釋的通了。
  文玲道:“香山別院的事情已經給文家帶來了不少的麻煩,這四個人被殺,讓事情變得越發複雜,你以為我身為文家的女兒會主動給家裡招惹麻煩嗎?”
  張揚道:“當初我也以為那四個人被殺會將事情變得更加麻煩,可事情的發展並非像我想像中那樣,那四個人的死,讓很多人的注意力集中到拆遷本身,可能在背後策動這件事的人他也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逆轉。”
  文玲道:“這麼說,這四個人死得還算是有些價值。”
  她素來冷血無情,張大官人對她說出這樣的話毫不意外,張揚歎了口氣道:“我只是沒想到,這世上居然有人能夠在我的眼皮底下做成這件事。”
  文玲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功之道,無窮無盡,當初我還以為自己可以縱橫天下,可是沒想到遇到了你。”她停頓了一下道:“如果你沒有修煉大乘決,你不會是我的對手。”
  張大官人對此坦然認同,他笑道:“我不如你,我做不到像你一樣心無旁騖,我的雜念總是太多,所以無法專心武學。我承認,如果不是比你搶先一步得到了大乘決,我恐怕永遠都不會是你的對手。”
  文玲道:“命中註定的事情,那是你的緣分,也是你的造化。”
  張揚道:“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你過去根本不會武功,為什麼會在短短的時間內突飛猛進?”
  文玲呵呵笑了一聲,她搖了搖頭道:“何必要問,你能夠解釋清楚自己的武功從何得來的嗎?”
  此時門外響起汽車的聲音,文玲雙眉微動。
  張揚已經起身去開門,門外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停在那裡,身穿淺藍色香奈兒洋裝的秦萌萌走下汽車,看到開門相迎的張揚,她笑了笑,轉身向緊隨她的兩名保鏢道:“你們都在外面等著。”秦萌萌知道京城是個是非之地,對她來說尤為危險,所以她在安全方面也下足了功夫。平時她出入都是有保鏢隨行的,但是見到張揚,秦萌萌會從心底產生一種安全感,她相信張揚有能力保證自己的安全。
  跟隨張揚走入院落之中,秦萌萌方才看到先於她來到這裡的文玲。
  在秦萌萌成為何雨蒙之後,還是頭一次見到文玲,張揚煞有其事的為她引見道:“這位是我幹姐姐文玲。”又向文玲道:“這是何雨蒙,何長安先生的女兒。”
  文玲起身朝秦萌萌點了點頭:“幸會!”
  秦萌萌禮貌道:“文小姐好!希望我的到來沒有打擾到你們的談話。”
  文玲道:“你們聊,該說的我都已經說完了。”她向張揚看了一眼,滿懷深意道:“拜託你的事情,千萬不要忘記了。”
  文玲走後,秦萌萌道:“揚哥,最近有關部門正在調查我爸當年的事情,專門找到我瞭解天池先生基金會的事情,我擔心他們想借著那件事製造麻煩。”
  張揚道:“已經有麻煩了。”
  秦萌萌有些驚詫地啊了一聲,張揚將已經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她。
  秦萌萌道:“沒想到這件事會這麼麻煩。”
  張揚道:“事情並不是因為何先生而起,他們本來的意思是從調查何先生入手,但是沒想到調查出了其他的問題,基金會的財務總監李啟帆挪用大筆資金,在得悉罪行暴露之後,他攜鉅款逃走。”
  秦萌萌道:“這件事會不會對文夫人造成影響?”
  張揚道:“自然會有影響,從一開始調查,指向性就非常的明確。”
  秦萌萌歉然道:“對不起。”
  張揚笑道:“你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秦萌萌道:“因為我父親的事情帶給文家這麼多的麻煩。”
  張揚道:“無論有沒有何先生的事情,文家的麻煩始終都會有。”他的這句話並不是為了安慰秦萌萌,在官場混了這麼多年,他看事情已經相當的全面,別人查何長安的目的只是為了想給文家帶來麻煩,在某種意義上,如果不是因為文家,或許何長安的事情也不會被盯住不放。從這一點來說,應該說何長安在死後都無法安寧反倒是因為文家的緣故了。
  秦萌萌道:“昨天我和小歡通電話的時候他說想你了,還問你什麼時候去美國看他?”


卷十二 第1186章 挺直脊樑
  張揚道:“小歡越來越懂事了,只是他小小年紀,一個人孤零零在海外,真是讓人放心不下。”張大官人這句話是故意說出,秦萌萌聽到,眼圈不由得紅了,她垂下頭去。
  張揚道:“想他了?”
  秦萌萌沒說話,可她的雙眸卻已經將自己心事完全暴露。
  張揚歎了口氣道:“不瞞你說,對於你現在的做法,我並不認同。不管何先生是被誰所害,你現在為了要給他復仇,不惜犧牲自己的一切,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為了復仇搭上的不僅僅是自己的幸福和生命,還有小歡,如果你出了什麼意外,他怎麼辦?他從小就沒有父親,如今剛剛得到母愛,難道你就要殘忍的將之剝奪掉?”張揚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
  秦萌萌咬了咬嘴唇道:“哥,我能怎麼辦?我爸被查晉北害死,證據確鑿,難道我眼睜睜的看著仇人逍遙而無動於衷嗎?”
  張揚道:“何先生被害的疑點很多,查晉北對你手中的兩座金礦覬覦已久,這件事早已是眾所周知的事實,我前兩天和查晉北見了面,他不是傻子,他當面向我坦誠,並不知道何先生被害的事情,如果他知道何先生被害,他是說什麼都不會接下非洲金礦,在這件事上他很可能是被於東川設計了。”
  秦萌萌道:“可金礦最終是落在他的手中,查晉北為人陰險,他做的壞事當然不會承認。”
  張揚道:“本來我以為何先生的死只是一個偶然事件,可是現在卻發現事情並不像我們想像的那麼簡單,最近有些人圍繞他做文章的目的並不是想查何先生本身,而是指向文家。”
  秦萌萌道:“我爸說過,他和文家之間一直都分得很清楚,他是商人,文伯伯是有遠大抱負的人,他們之間的交往只限於友情往來,沒有任何的經濟關係。”
  張揚道:“我也相信這一點,但是有人就是想利用他們之間的友情做文章,他們不停地查何先生,希望查出問題,查出的問題越多,就可能對我乾爹造成的影響就越大。”
  秦萌萌道:“明明沒有影的事情,他們為什麼要搬弄是非?”
  張揚道:“政治從不講究手段。”他回到了剛才的話題上:“傅正聲雖然是你爸生前的好友,但是他畢竟是一個商人,商人永遠都會把利益擺在第一位。”
  秦萌萌道:“傅伯伯對我的幫助不少,如果不是他,我無法順利回到國內,他對我的安全也非常上心。”
  張揚道:“我並不瞭解他,所以無權做出評論,但是有件事我想告訴你,傅正聲和世紀安泰的安達文走得很近,我對安達文是相當瞭解的,此人雖然年輕,但是性情陰險,冷酷無情,他是現在安家的掌舵人,他的父親安德淵是臺灣信義社的領袖,安德淵目前正在利用他手頭的黑金介入那邊的大選,他和洪恩正關係很好,在幕後幫助洪恩正清除了不少的政治對手,據說洪恩正當選下屆總統的呼聲很高。”
  秦萌萌道:“這件事和傅伯伯又有什麼關係?”
  張揚道:“洪恩正最大的對手是,邱作梁。而邱作梁來自臺灣邱氏家族,他哥哥邱作棟是鑽石王朝的現任總裁,父親邱作棟在商界和政界都曾經風光無限,而鑽石王朝和查晉北的星鑽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秦萌萌道:“你是說傅伯伯在利用我狙擊鑽石王朝的股票,名為報仇,事實上卻是想通過我來打擊邱氏家族,從而為洪恩正幫忙?”
  張揚道:“他的真正目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們現在所挑起的這場商戰,正在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
  秦萌萌道:“沒有這場商戰就不會找到那個有心人!”
  張揚目光一亮,秦萌萌原來並非無所覺察,或許她一早就已經意識到查晉北並不是害死父親的真凶,也覺察到傅正聲這群人説明她的目的並不單純,但是她仍然義無反顧的掀起這場商戰,其目的就是要誘使真正的兇手浮出水面。張揚卻知道,秦萌萌這樣做所承擔的風險會很大。他低聲道:“與虎謀皮的事情並不適合你,目前的形勢非常嚴峻,查晉北認為你一心想要對付他,如果鑽石王朝的狀況因為你們的收購而變得惡劣,他或許會做出不利你的事情,傅正聲那幫人的用心和目的並不明朗,如果他們僅僅是想從中漁利倒還不算什麼,可如果他們的背後另外有人指使,你的處境就會非常危險。在國內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知道你的真正身份,如果這件事透露出去,可能又會增加很多的風險。”
  秦萌萌道:“我都已經考慮過。”
  張揚道:“我並不是想勸你放棄報仇,可是小歡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你一位親人,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有沒有想過會對他造成怎樣的傷害?如果何先生仍在人世,我相信他也不會贊成你復仇的想法,他曾經和我談過,在他心中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看到你們母子平安,萌萌,我可以答應你,我幫你找出殺害何先生的真凶,我為他討還這個公道,你要做的只是儘快回到小歡的身邊。”
  秦萌萌的雙眸中蕩漾著淚光,她的心中因為張揚的這番話而感動。她搖了搖頭道:“揚哥,你幫我實在已經太多,而且這件事是我的家事,我不能讓你代勞。”
  張揚道:“別忘了,你是我的幹妹妹,小歡又是我的乾兒子,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不,這件事必須要我自己去做。”
  在外人眼中,文家最近被負面事件纏身,文國權也在最關鍵的時刻,陷入了最不該遭遇的麻煩之中,直到現在,文家都沒有做任何的表態,難道文國權真的要因此而一蹶不振嗎?

  津海市新區,文國權和靜海市委書記喬振梁並肩走在沿海大堤之上,黃昏的時候突然烏雲密佈,烏雲低垂緊貼著海面,讓人從心底感覺到壓抑,海面上的風很大,風吹浪起,深藍色的海浪層層疊疊地推向海岸線,不小的波浪捶打在沿海大堤上,碎裂成細碎的白色水珠。水汽隨著海風彌散在空氣之中,呼吸中帶著潮濕和海風特有的腥味兒。
  文國權在大堤上站定,望著無邊無際的海,輕聲道:“津海新區的建設初見規模,振梁,你來到這裡之後真的給這裡帶來了很大的變化。”
  喬振梁笑了起來:“我來這邊時間尚短,目前還是屬於一個熟悉情況的過程,我對津海並沒有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其實我去津海之前,津海方方面面的工作一直都進行的不錯,所以我需要做的就是沿襲過去的方針政策,保證津海那些好的政策規劃能夠得以實現。這可不是我謙虛,而是我的確沒什麼功勞。”
  文國權道:“低調做事一直都是你的風格,現在像你這種幹部已經越來越少了。”
  喬振梁道:“低調分兩種,一種是失意時低調,還有一種是得意時低調,前者是不得已而為之,後者才是真真正正的難得,我之所以低調,是因為我覺得自己沒有高調的資本。”
  文國權呵呵笑了一聲,他負起雙手,眯起雙目,極目遠眺,試圖看到海天的盡頭。
  喬振梁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低聲道:“永遠看不到頭,每個人的視線都有極限。”
  文國權道:“所以想要看到更遠的地方,就不能停下我們的腳步,如果我們止步不前,我們的視線就會停滯不前。”
  喬振梁道:“總有一天會走不動。”
  文國權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道:“只要還走得動,就必須要走下去。”說完這句話,他停頓了一下,雙目轉向喬振梁道:“謝謝!”
  喬振梁微笑道:“不用謝我,天池先生一直都是我最敬佩的書法家,他的為人風範一直都讓我景仰,雖然先生生前和我的關係一般,但是這並沒有影響到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現在先生駕鶴西去,有人要給他抹黑,我自然不能認同。我只是出於一個書法愛好者的身份,為先生求一份公道,沒有其他的想法。”
  文國權卻道:“我明白!”
  喬振梁沒有繼續說下去,他何嘗又不明白?文國權突然來到津海視察,絕不是例行公事那麼簡單,自己的出發點究竟是什麼,又怎能瞞得住文國權的眼睛。
  文國權道:“為官最重要的就是清白兩個字,也唯有這兩個字才能支撐我們挺直了脊樑。”
  喬振梁笑了起來:“可世上充滿了太多混淆黑白的人,他們見不得陽光,所以清白對他們來說如臨大敵,他們會不惜一切的手段去詆毀別人,去混淆別人的視聽。”
  文國權道:“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要走在前頭,我們必須要挺起胸膛,因為國家需要的是一些堂堂正正的人,是一群清清白白的人!必須要我們來做共和國的脊樑!”
  喬振梁望著波濤洶湧的海面,他的表情雖然平靜依舊,但是他此時的心情卻因為文國權的這番話而洶湧澎湃,文國權不僅僅表達了他的信念,也將他超強的信心表露無遺,喬振梁道:“在我決定從政之初,我的父親曾經問過我,你當官是為了什麼?你猜我當時是怎樣回答他的?”
  文國權用微笑和沉默表達了自己的期待。
  喬振梁道:“我說,當官是為了繼承他的事業,為了證明我有一天可以超過他。我仍然記得當初他所說的那番話,做官不是為了繼承什麼,也不是為了要證明什麼,當官是一種責任,權力有多重,責任就有多重,做党的幹部,首先要具有堅定的信念。”他抬起頭望著文國權道:“我們中的多數人都在口口聲聲要實現共產主義,可是很多人的心中甚至沒有一個最起碼的概念,我始終認為信仰是驅動行動的主要因素。”說到這裡他笑了起來:“看得出你對信仰明確而堅持,在這方面,我們擁有共同的地方。”
  文國權也笑了,他前來津海就是為了尋求這種共同點。
  喬振梁道:“在體制中總會遇到意想不到的敵人,無論你做得多小心,無論你多麼的光明正大問心無愧,總有人會找你的麻煩,挑你的毛病,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在官場上,就演變為另外一種法則,一旦有人看中了你所處的位置,那麼他就會視你為障礙,為了沿著這條道路順利地走下去,他就會想方設法清除掉這個障礙。”
  文國權歎了口氣道:“古往今來官場上的權力紛爭無可避免,雖然說發展和鬥爭往往密不可分,可是很多官場鬥爭帶來的卻是一種內耗,卻是一種退步,我們之中的很多官員將過多的警力傾注於這種權力紛爭上面,卻忽略了他們應當用手中的權力為社會做點什麼?為老百姓謀求什麼?眼中只是看到了權力,而忽略了和權力同樣重要的責任。”
  喬振梁深有感觸地歎了口氣道:“權力越大,責任越重,高處不勝寒,記得之前我遭遇了一次危機,那次危機讓我心灰意冷,幾乎想要放棄我的政治生涯。”
  文國權微笑道:“讓三分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這句話並非是針對徹底退場的人說的,官場中的讓和退都是相對而言,代表著一種技巧,而不是徹底棄權,棄權就是認輸。”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喬振梁一眼道:“我一直以為你是個不會輕易服輸的人,事實證明,你果然渡過了仕途中最為艱難的一段。”
  喬振梁點了點頭道:“忍讓絕不代表認輸,認輸和逃避不僅僅犧牲的是自己的權力,同時犧牲掉的還有老百姓的利益,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必須要堅守原則。”
  文國權仰起頭閉上雙目,傾聽著海浪拍岸的聲音,他聲音低沉道:“在官場上走了這麼久,有些時候我的心中也會生出疲態,到了我的位置,其實人生不需要太多的證明了,我甚至也想過退出,可是我在產生這個念頭之後,馬上問我自己,如果我放棄,那麼還有什麼人比我更適合這個位子?還有什麼人可以比我做得更好?”文國權搖了搖頭:“我找不到!”他睜開雙目,海上的風似乎又大了許多,一排排黑色的海浪卷著白色的浪花輪番迫近他們的腳下,拍擊著海岸,發出野獸般低沉的咆哮。
  文國權的表情堅毅非常:“或許有人會說我自大,我並非自大,而是自信,我敢於說出這番話,是建立在對自己充分瞭解的基礎上,我清楚地知道未來應該做什麼!”文國權的犀利的目光似乎能夠穿透天空中的陰霾。
  喬振梁從文國權的目光中找到了那份信心,他在頃刻間讀懂了文國權的信念,低聲道:“我相信!”
  文國權微笑道:“你也是個充滿自信的人,我們擁有相同的目標共同的信念。”
  黃豆大小的雨點兒隨著暴風倏然而至,喬振梁道:“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我們不但擁有相同的信念,還共同經歷了一場風雨!”
  一道閃電撕裂了密佈的陰雲,同時照亮了文國權和喬振梁的面孔,他們此時的表情充滿了欣慰。
  陳安邦駕駛著一輛黑色皇冠離開了宏宇科技大廈的地下停車場,他很少這樣低調出行,單單是這輛停車場內就停著他的一輛法拉利,一輛保時捷,可是他仍然選擇了低調出行。
  這輛車並不屬於陳安邦,他駛出停車場之後很小心地觀察了一下自己的後方,確信無人跟蹤,這才放心地駛入大道。
  陳安邦並不知道,在停車場內,早有人候在那裡守株待兔,他剛一出現,就已經被盯上了。
  張大官人從文玲那裡得知羅慧寧遭遇到的麻煩之後,決定跟蹤陳安邦找出姚紅曦的下落,張大官人雖然武功高超,可是在跟蹤監控方面卻不是他的強項,現在他和國安方面已經劃清了界限,所以張大官人想來想去找到了私家偵探劉明,這廝當年曾經跟蹤過自己和顧佳彤,被張揚好好懲罰了一頓之後學乖了不少,對張揚交給他的任務自然傾盡全力去辦。
  陳安邦駕車離開之後,劉明馬上就打通了張揚的電話,張揚在第二個路口跟上了陳安邦的皇冠車。
  劉明在確信張揚跟上陳安邦的皇冠車之後,也隨後出發,他很快就確定了兩件事,一,陳安邦並沒有任何反跟蹤的經驗,二,除了他們之外,並沒有其他人跟蹤陳安邦。
  張揚和劉明輪番跟蹤,陳安邦的汽車最終在昌言口地鐵站停下,看得出這小子相當的小心,把從電影電視上看來的反跟蹤手法全都用上了。
  劉明和張大官人確定了跟蹤方式之後,由劉明繼續貼身跟蹤。
  張揚則驅車前往陳安邦的目的地。
  陳安邦最終在東來閣下車,走出地鐵站,這廝攔了一輛的士。
  張大官人駕駛著灰色桑塔納已經在站口等候,劉明拉開車門坐了進去,笑道:“前面的那輛計程車。”
  張揚道:“有沒有被他發現?”
  劉明道:“這小子沒什麼經驗,應該是非常的小心,他的那點反跟蹤經驗都是從影視劇裡學來的。”
  張揚一面開車一面道:“從他的舉動來看,這小子肯定有鬼。”
  劉明道:“你跟蹤他到底在找誰?”
  張大官人並沒有隱瞞,將姚紅曦的事情說了。劉明聽完,有些奇怪道:“既然涉及到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沒有公安跟蹤他?”
  張揚卻將這件事看得很透,天池先生基金會雖然鬧出那麼大的麻煩,可對方針對的並不是姚紅曦,他們想要通過這件事製造文章,最終的指向卻是文家,更何況在這一事件中捐款潛逃的是李啟帆,姚紅曦應該也是一個受害者。
  計程車拐入了前方的巷子,劉明示意張揚將汽車停在附近,沒有繼續跟進去,他對京城的道路很熟,如果繼續跟蹤,很可能會暴露。
  張揚道:“可這裡這麼多戶人家,我們怎麼知道他去了哪一家?”
  劉明道:“不急,計程車會從前面的巷子繞出來。”
  兩人下車來到前方的巷口,剛好看到那輛計程車從裡面出來,劉明一伸手攔住計程車,並沒有上去,而是遞給了那司機五十塊錢,司機跟他低聲耳語了幾句,驅車迅速離去。
  劉明笑眯眯回到張揚的身邊低聲道:“19號!”
  張揚有些好奇道:“你怎麼知道他一定會從前面的巷口出來?”
  劉明道:“這邊是主路,他繞回來容易載到顧客,計程車司機沒這點眼頭活兒唯有喝西北風了,我要是沒這點眼力,嘿嘿,早就窮得揭不開鍋了。”
  張大官人暗自感歎,看來一行有一行的學問,自己找劉明幫忙果然沒有找錯,他讓劉明在車裡等著,下面的事情就要由他親自來解決了。
  張揚找到19號門牌,從外面就看得出這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四合院,從門檔門蹬來看,這座宅子應該有些歷史了,過去或許屬於某位前清的武官,張大官人看到左右無人,先湊在門縫裡往院子裡看了看,然後騰空一躍,嗖!地一聲就越過了院牆,身軀宛如一片枯葉般輕飄飄落在鄰牆大樹的背後。
  院子裡沒有人,微風吹過,頭頂樹葉沙沙作響,張大官人傾耳聽去,隱約聽到堂屋內傳出人聲,張揚貼著西側房間走了過去,矮身靠近堂屋窗前。
  裡面傳來陳安邦的聲音:“媽,你回家去吧。”
  一個帶著哭腔的女聲道:“我要是現在回去,你爸非殺了我不可。”
  陳安邦笑著安慰她道:“媽,怎麼可能?我爸雖然脾氣不好,但是他還是懂法的,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姚紅曦含淚道:“安邦,我不能回去,基金會出了那麼大的問題,那個李啟帆是通過我介紹進去的,他卷走了這麼多錢,惹出了這麼大的麻煩……”
  陳安邦道:“他的事情跟你有什麼關係?你雖然介紹他加入基金會,但是識人識面不識心,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你也不瞭解,他出了問題,沒理由你來承擔責任。
  姚紅曦道:“可是當初是我同意他拿慈善金去投資經營的。”
  陳安邦道:“多大點事兒,大不了賠給他們就是,我又不是沒錢。”
  姚紅曦搖了搖頭道:“安邦,這件事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媽惹了麻煩,有人正借著這件事找文家的麻煩,你爸和你文伯伯相交莫逆,他……他怎麼會原諒我……”說到這裡姚紅曦忍不住哭出聲來。
  陳安邦望著母親的樣子,不由得歎了口氣道:“媽,您現在哭又有什麼用?事情已經鬧到了這種地步,逃避總不是辦法。”
  姚紅曦道:“這次媽做錯了事,連累的不僅僅是文家,可能還會影響到你爸爸的前途。”她現在才感覺到後悔不迭了。
  陳安邦道:“媽,基金會雖然鬧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但是別人想要找的是李啟帆,最終的目的還是文家,並沒有人著重提起您的事情,所以我看您也不必太擔心,就算找到了你身上,你大可將所有的事情推個一乾二淨,你雖然是基金會的人,可是基金會的真正當家人是羅慧寧,這次出問題的是李啟帆。”
  姚紅曦止住了哭聲,她聽出了兒子話中給自己的暗示,小聲道:“你是說……我把所有一切的責任都推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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