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頁下一頁
發新話題
打印

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1051章-1286章 全書完

 
收藏  |  訂閱
499  86.7k

張大官人頗為遺憾的歎了口氣。
  常海心道:“我走了,你以後對我哥好點兒,要不是念在你們的交情,他才不會放下自己的事業過來幫你。”
  張揚笑著點了點頭道:“我知道。”
  常海心走後,張揚想起今天晚上約好了和桑貝貝見面,如無意外,關於元和幸子的那份鑒定結果應該出來了,想起這件事,張大官人心中還是有些緊張的。
  晚上六點,桑貝貝準時出現在他們約定的地點,張揚最近很少開他的那輛坐地虎,實在是太過招搖,只要車輛出現,別人都知道他來了,現在開得是一輛黑色奧迪。
  桑貝貝非常的小心,確信周圍無人跟蹤,這才上了張揚的汽車。


卷十二 第1105章 愛與不愛
  桑貝貝剛一上車,張大官人就迫不及待道:“怎樣?結果查出來沒有?”
  桑貝貝道:“看你急得,今兒真熱,你這空調怎麼不管用啊?”
  張揚看出她是故意賣關子,一伸手將她手裡的資料袋搶了過去。
  桑貝貝揶揄道:“你看得懂嗎?”
  張揚拿出檢查結果,對於上面的專業資料,他自然是看不懂的。桑貝貝道:“查出來了,你給我的樣本沒有任何關係,元和幸子和你給我提供的幾份樣本沒有任何的關係。”
  張大官人將信將疑道:“真的?”
  桑貝貝直接掀到基因比對的那一頁,指著最上面的圖譜道:“這是元和幸子的,下面是你提供的樣本,我做了一個直觀的比對圖,你會發現,根本沒有任何的相同之處。”
  張揚看了一眼,合上材料,有些疲憊地靠在座椅上。
  桑貝貝道:“怎麼了?突然跟洩氣的皮球似的!”
  張揚知道桑貝貝的結果應該不會出錯,為了謹慎起見,他採取了顧允知、顧養養的樣本,還提供了自己珍藏的顧佳彤的部分頭髮作為比對,結果並不算意外,一直以來元和幸子也從未承認過她是顧佳彤,這份結果讓張揚心中僅存的一絲幻想徹底破滅。
  桑貝貝道:“你該不是看上了這個日本女人吧?”
  張揚沒好氣道:“幹你屁事!”
  “呵,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利用完我,馬上就跟我翻臉,信不信我告你謀殺!”
  張揚道:“你敢,信不信我真的把你給殺人滅口。”
  桑貝貝吐了吐舌頭,作惶恐狀:“你太狠毒了。”
  張大官人冷笑道:“無毒不丈夫!”
  桑貝貝道:“說真格的,你是不是懷疑陳崗和袁孝商這幫人啊?所以才製造出殺死我的假像,故意留了一個把柄在他們手裡,這樣他們的本來面目就能暴露的更快一點。張書記,真看不出來,你這是要深入敵後啊。”
  “就你聰明,你不說也沒人把你當成啞巴。我警告你,知道的越多,危險就越大,就越有被殺人滅口的危險。”
  桑貝貝笑道:“你捨得嗎?”
  張大官人道:“捨得,大不了我先把你那啥了再殺。就不可惜了。”
  桑貝貝雖然豁達大方。可畢竟是雲英未嫁之身,聽到這廝大放厥詞,實在是消受不了。紅著臉,趴在他肩頭上,張嘴就是一口。咬得張大官人痛得慘叫一聲,以他的內力原本不會被桑貝貝咬傷,可是他憐香惜玉,沒捨得用護體罡氣震她,如果那樣,只怕桑貝貝的門牙都要被他給震掉了。
  桑貝貝咬完,拉開張揚的領口,看到他的肩膀上已經多出了一個清晰地牙印,血珠兒都冒出來了。桑貝貝不由得又有些心疼,小聲道:“疼不?”
  張大官人道:“廢話,你咬自己一口試試?”
  桑貝貝低下頭,輕輕在牙印上吻了一口,然後紅著臉推開車門跳了下去。
  張大官人望著她的背影不由得露出會心的笑意,原來這小妮子還是心疼自己的。他本想追出去,偏偏這會兒電話響了起來。他看了看號碼,電話是龔奇偉打來的,張揚接通電話,微笑道:“不好意思,今天沒生我氣吧?”
  龔奇偉那邊歎了一口氣,輕聲道:“委屈你了。”
  張揚道:“沒什麼好委屈的,江樂才委屈呢。對了,他有沒有事?”
  龔奇偉道:“沒什麼事,不過這件事傳開了,所有人都等著看笑話呢。”
  張揚道:“打算怎麼處理我?”
  龔奇偉道:“這事兒我不會出手,但是有人會反映到省裡,我估計這次可能會給你一個處分,你自己做好心理準備。”
  張揚道:“真要是那樣,我肯定會更恨你。”
  龔奇偉低聲道:“你是我永遠的好兄弟!”
  張揚掛上電話,卻發現桑貝貝已經走了,他推開車門走了下去,來到不遠處的沙灘之上,望著西方海面上漸漸墜落的夕陽,一時間內心中千頭萬緒。或許北港終將成為他仕途的終點,解決這邊的事情之後,他將要重新規劃自己的人生,他生存的意義不僅僅是自己,還有這些愛他的女人,還有他已經出世和即將出世的孩子,還有他的家人,他本不屬於這個時代,可是他的生命,他的感情已經全都融入到這個世界中,他和這個世界再也分不開了。
  夕陽一點點沉入海水之中,整個海面上被染成了紅彤彤的一片,周邊的景物都被籠罩上了一層浪漫的玫瑰色,在晚霞的輝映下,張揚看到了一個宛如玫瑰般的女人正走向自己。
  元和幸子在任何時候都高貴典雅,儀態萬方,玫瑰色的長裙,隨風搖曳,姣好的身姿,在晚風中若隱若現,看到了張揚,她露出一個足以顛倒眾生的笑容,明澈的雙眸閃過一絲動人的閃光。
  張揚也笑了,站在原地等著元和幸子走過來,輕聲道:“這麼巧?”
  元和幸子道:“幾乎每天我都會沿著這邊的沙灘散步。”
  張揚舉目向她來的方向望去,這才意識到不遠處就是毓灣酒店,張揚道:“濱海是座小城,哪兒都能遇到熟人。”
  元和幸子點了點頭,攏了攏被海風吹亂的髮絲。
  張揚道:“今天怎麼一個人?”在他的印象中元和幸子只要出現,身邊總是有保鏢陪同。
  元和幸子道:“多數時間我都是一個人,張先生並不瞭解我。”
  張揚笑了起來:“其實濱海的治安還好,夫人不必擔心自己的安全問題。”
  元和幸子笑了笑道:“真的嗎?如果貴方治安真的像張先生所說的那麼好,就不會發生我們辦公區被盜的事情。”元和幸子看來並沒有給張揚留面子的打算。
  張大官人訕訕笑道:“那件事已經引起了我們的高度重視,目前正在解決中。”
  元和幸子道:“其實我昨晚在所住的酒店裡又丟了一些東西。”
  張大官人故作驚詫道:“真有此事?夫人告訴我到底丟了什麼東西?我馬上派人去查!”他算准了元和幸子不可能把丟失衛生巾的事情說出來。
  元和幸子輕聲歎了口氣道:“沒什麼重要的東西,我只是感覺濱海並沒有我當初想像的那麼太平,有些後悔到這裡來了。”
  張揚道:“夫人之所以決定投資濱海,也是因為看中了濱海的優點,我承認這座城市還有很多不盡如人意之處,但是總體說來瑕不掩瑜。”
  元和幸子微笑道:“你是這裡的領導人,自家的孩子當然是越看越愛了。”
  張揚道:“我希望夫人不要因為最近的一些事情而對濱海產生不好的看法,我們濱海全體幹部都會盡全力配合夫人的工作。”
  元和幸子點了點頭,她忽然道:“我和顧佳彤是不是真的很像?”
  張揚凝望她的俏臉,目光漸漸變得溫柔而深情,元和幸子在他的注視下居然感覺到了一絲莫名的慌亂,她的眼眸轉向遠方的海面,巧妙回避了張揚的目光。張揚道:“很像,幾乎一模一樣。”
  元和幸子道:“我能夠感覺到你很愛她。”
  “何以見得?”
  元和幸子道:“從你不經意流露出的眼神,一個人的眼神騙不了人。”
  張揚道:“可惜我再也見不到她了。”
  元和幸子道:“她怎麼死的?”
  張揚道:“死於謀殺!有人在她死前給我打來了電話……”昔日的回憶,讓張揚的內心感到刀割般疼痛。
  元和幸子道:“你的仇人!”
  張揚道:“如果讓我找到那個人,我會把她碎屍萬段!”
  元和幸子輕聲歎了口氣道:“我記得貴國有句俗話,冤冤相報何時了,仇恨是一把雙刃劍,折磨的不僅僅是你的敵人,還有你自己,就算有一天你找到了那個仇人,為顧佳彤報了仇,你也未必能夠真正解開這個心結,報仇並不意味著結束,只有放下才能結束。”
  張揚望著元和幸子道:“我只怕這輩子都放不下了。”
  元和幸子點了點頭道:“我開始有些瞭解你了。”
  張揚笑道:“瞭解我什麼?”
  “瞭解你是一個深情的人!”
  張揚沒說話,仍然望著元和幸子,他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顧佳彤複生回到了他的身邊。
  元和幸子道:“我並不相信這世上真的有愛情這回事。”
  張揚道:“你愛他嗎?”
  元和幸子微微一怔,張揚的這句話問得有些沒頭沒腦:“誰?”
  張揚笑道:“你的丈夫,元和真洋!”
  元和幸子道:“不愛!”
  這下輪到張大官人吃驚了,他沒想到元和幸子居然如此坦白。
  張揚道:“可是你嫁給了他。”
  元和幸子道:“這世上多半婚姻都不是因為愛情結合的,我和他的婚姻只是為了利益,就像我們之間的合作,並不是因為我們的關係好,而是因為在福隆港上我們找到了共同的利益,你說是嗎?”
  張大官人不得不承認,元和幸子非常的坦白,她的這句話說得是實話,這讓張揚對元和幸子忽然生出了幾分好感,他欣賞坦誠的人,張揚道:“和不愛的人結婚需要相當的勇氣。”
  元和幸子道:“我其實並不是一個堅強的人。”
  張揚道:“你給我的印象並非如此。”
  元和幸子道:“你相信生活可以改變一個人嗎?”
  “相信!”
  元和幸子微笑道:“我就是被生活改變的人。”
  張揚道:“你愛過嗎?”這問題問的有些唐突,換成今天見面之前,張大官人無論如何都不會向元和幸子提出這種奇怪的問題。
  元和幸子搖了搖頭:“我不相信愛情!”
  “除非經歷過,否則又怎會不相信呢?”
  元和幸子道:“我忽然發現你對探尋別人的隱私非常的感興趣。”
  張大官人道:“我對你的興趣源於佳彤,很多時候我都回避和你見面,因為我怕見到你會勾起我痛苦的回憶,可是我又期待見到你,見到你,又會讓我產生一些錯覺和幻想。”
  元和幸子眨了眨明眸道:“你把我當成了她?”
  張揚搖了搖頭道:“你不是她!”

元和幸子輕聲道:“我們最大的不同在哪裡?”
  張揚道:“她看世界的眼光充滿了感恩和關愛,你看世界的眼光充滿了淡漠。”
  元和幸子柔和的紅唇彎起一抹溫柔的弧線,她歎了口氣道:“你這樣說我,不怕我不開心?”
  張揚道:“我只是實話實說。”
  元和幸子道:“你討厭我!”
  “我欣賞你的坦誠!”張大官人停頓了一下又道:“我不可能討厭你,因為你的身上有佳彤的影子。”張大官人說完這句話,就轉身離去,他並沒有向元和幸子道別,元和幸子也沒有因為他的不辭而別而產生他缺乏禮貌的想法,望著張揚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張揚毆打江樂的事情最終還是鬧到了省裡,省紀委對這件事高度重視,據說是宋懷明得知這件事之後大發雷霆,親自發話要紀委對張揚進行追責,紀委方面幾經斟酌之後。決定給張揚一個黨內警告處分,這處分說起來不疼不癢,但是項誠接到處罰決定之後還是感到這件事有些蹊蹺,他把紀委書記陳崗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裡。
  陳崗已經知道了省裡的處罰決定,臉上帶著笑:“項書記,您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啊。
  項誠道:“我不是說過了嘛,這件事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私下道個歉。內部解決就算了。誰鬧出去的?”
  陳崗咳嗽了一聲,低聲道:“項書記,我覺得這是個好機會。既然張揚和龔奇偉之間的火已經燒了起來,咱們不妨往上面在加點油。”
  項誠指點著他,看到陳崗一臉的得意。歎了口氣道:“何苦來哉,鬧到最後,還不是傷及我們這個領導團隊的面子。”嘴上這麼說,可是心中卻對陳崗的做法極為贊同。
  陳崗道:“龔奇偉這個人太囂張,仗著宋書記支持他,來到北港之後整天大放厥詞,連您都不放在眼裡,他和張揚之間產生矛盾,也絕非偶然。這兩個人都是目空一切的主兒,對誰都不服氣。”
  項誠道:“張揚打江樂這件事,龔奇偉個人也沒想追究。”
  陳崗道:“他是不敢追究,別看表面嚷嚷著,一副剛正不阿的樣子,其實他也不是傻子,張揚的後臺他比誰都清楚。而且當年張揚救過他女兒,他要是跟張揚鬧得太僵,別人會說他忘恩負義。”
  項誠道:“所以你就幫他們燒了這把火?”
  陳崗微笑道:“矛盾都是慢慢積累起來的,我只是敲敲邊鼓而已。”
  項誠道:“這份處理決定,你親手交給張揚。”
  陳崗苦笑道:“為什麼又是我?”其實他心中也明白。自己是紀委書記,這是他責無旁貸的事情。
  兩人這邊正說這話。市委副書記龔奇偉憤憤然找了過來。
  龔奇偉一進門就道:“項書記,我聽說省裡決定對張揚黨內警告處分?”
  項誠歎了口氣道:“我正在和老陳商量呢,這件事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奇偉同志,我早就勸過你,張揚和江樂之間的事情是同事間的內部矛盾,千萬不要鬧大,現在好了,非得要搞到省裡,讓別人看笑話了。”
  龔奇偉道:“這件事我根本就沒打算鬧大,江樂那邊我也安撫過了,他也同意不再追究,到底是誰把這件事捅到省裡的,這不是故意在製造我和張揚之間的矛盾嗎?”
  陳崗也顯得義憤填膺:“我發現,總是有那麼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本來沒事,非得要煽風點火,非得要在內部製造矛盾。”
  項誠道:“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的,省裡已經做出了處理決定,這個黨內警告處分是必須要給張揚的,而且宋書記特地強調,要將這件事進行公示。”
  陳崗故意道:“項書記,我看這個處分還是不要聲張了,張揚那小子特別愛面子,本來就因為上次的事情和奇偉同志有了疙瘩,這樣一來豈不是雪上加霜,他會認為事情都是龔書記搞出來的,矛盾豈不是進一步激化了。”
  龔奇偉道:“項書記,你看,是不是跟省裡說一聲,勸他們收回成命。”
  項誠道:“我什麼話沒說?可這次不知怎麼回事,觸動了宋書記的逆鱗,他非得要懲治張揚,我也沒有辦法啊!”
  陳崗道:“我看這件事還是先做做張揚的思想工作,以他的性子,指不定要鬧出什麼事情來。”
  幾個人正說著話,有人慌慌張張跑了進來:“龔書記……不好了……不好了,張揚去您辦公室要找江樂算帳……”幾個人聞言都是一愣,然後幾乎同時反應了過來。
  要說江樂最近也真是流年不利,不出一個星期已經被張揚揍了三頓,今天還好,因為現場人多,提前攔住了張揚,所以張揚只是用書本砸了他一下,這廝今兒是去龔奇偉辦公室興師問罪去了。
  項誠幾人來到龔奇偉的辦公室,看到辦公室的大門被踹出了一個大洞,看到此情此境,龔奇偉勃然大怒,指著氣勢洶洶的張揚道:“張揚,你搞什麼?”
  張揚毫不示弱地和他對視著:“龔奇偉,我真是想不到你是這種人,有種的話,明著沖我來,背後詆毀別人算什麼好漢?”
  龔奇偉氣得臉色鐵青:“張揚,當著項書記的面你把話說清楚,我什麼時候詆毀你了?”
  張揚道:“你做了什麼事情自己清楚,當初要是沒有我,你搞個屁的深水港,如果不是你通過我巴結上了宋書記,你會有今天?怎麼翅膀硬了?開始踩我了?”
  “你……”龔奇偉氣得手足直哆嗦。
  項誠和陳崗真是心中大快,可兩人表面上還得假惺惺地勸,陳崗拉著張揚想把他帶走,張揚指著江樂道:“江樂,你這孫子,以後別讓我見到你,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這邊的爭吵幾乎把市行政中心所有的人都給驚動了。
  市長宮還山也趕過來看熱鬧,他和陳崗一起把張揚給帶走,弄進了小會議室裡。關上大門,陳崗也做出火冒三丈的樣子:“張揚,你搞什麼?這是什麼地方?你竟然敢在這裡胡鬧,還把龔書記的門都給踹爛了。”
  張大官人憤憤然道:“不就是處分我嗎?我無所謂,反正不是第一次了,大不了把我給撤了,反正我也不想幹了。”
  宮還山道:“怎麼回事?張揚,你到底是想鬧成怎樣啊?”
  陳崗道:“你的處分又不是市里給的,是省裡定下來的,宋書記做的決定,你要鬧,去找宋書記鬧啊?”
  張揚似乎冷靜了一些。
  宮還山歎了口氣道:“都是自己同志,至於嗎?張揚,我記得你和奇偉同志關係一直都很好啊,怎麼突然變成這樣了?”
  張揚道:“我承認,我過去是瞎眼了,識人不擅!”
  陳崗道:“張揚,我提醒你,對上級領導,你要保持起碼的尊重。”
  張揚道:“我做人做事無愧於心,人家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可誰他媽要是對不起我,我絕饒不了他。”
  宮還山道:“瞧瞧你現在的樣子,還像個國家幹部嗎?張口閉口就是他媽的,跟個市井無賴有什麼分別?”
  宮還山的一句話把張大官人的火氣轉移到他頭上了,張揚虎視眈眈地看著他,看得宮還山心裡直發毛,暗叫倒楣,自己這不是多嘴嗎?人家兩人鬧矛盾,幹我屁事啊?打得頭破血流才好。
  陳崗道:“張揚,你就冷靜冷靜,已經鬧成這樣了,省裡給了你一個黨內警告處分,再有什麼事情被省裡知道,吃虧的只有你啊。我們當然不想事情鬧大,剛才項書記還在和我商量你的事情,內部矛盾,內部解決,誰也不想你背這個處分。”
  張揚道:“到底是誰害我?故意把我的事情捅上去?這不是有意陰我嗎?”
  陳崗道:“你又沒有證據,憑什麼去龔書記那裡踹門,這樣的影響有多惡劣?你還年輕,以後的路還有很長,要多點覺悟好不好?”
  張揚道:“我他媽窩囊,我怎麼對他,你們看看,他又是怎麼對我?”
  陳崗和宮還山圍著張揚做思想工作的時候,項誠也在開導龔奇偉,龔奇偉氣得臉都綠了,這也可以理解,換成誰都會生氣,張揚雖然是濱海市委書記,可不過是個處級幹部,他敢跑到北港市委,把龔奇偉的辦公室房門給踹了,這小子的行為只能用囂張來形容了。
  龔奇偉道:“項書記,你都看到了,他認為是我把事情捅出去的,我好心幫他蓋著,最後卻落到這樣一個結果,這小子有沒有良心?”
  項誠道:“奇偉啊,你應該比我還要瞭解他,他就是那個一點就著的脾氣,事情已經發生了,你說怎麼辦?省裡已經給他警告處分了,我們如果再掄起大棒,恐怕事情只能越搞越僵吧?”
  龔奇偉道:“項書記,是誰在故意製造我們的矛盾?你知道的,我根本就沒打算追究這件事。”
  項誠歎了口氣道:“我看你們大家都冷靜冷靜,都是自己同志,沒什麼解不開的結,鬧下去只會讓別人笑話。”
  龔奇偉道:“我這麼大年紀了,我至於和他一個年輕人鬧嗎?”
  項誠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你先消消氣,今天的事情我一定會處理他,不過我看影響還是不要繼續擴大了,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最後還是由項誠自己向張揚宣佈了對他的處分決定,張大官人這會兒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坐在項誠的辦公室內,表情冷漠的甚至有些木然。
  項誠把這份黨內警告處分決定宣佈完之後,向他道:“你有什麼想法?”
  張揚道:“沒想法!”
  項誠道:“有意見?”
  “沒意見,反正領導們都決定了,我服從領導的安排。”
  項誠道:“你這會兒脾氣好了,剛才是幹什麼呢?發了瘋一樣的去奇偉同志那裡鬧事,你有沒有想過會造成怎樣的影響?”
  張揚道:“項書記,不應該做我也做了,大不了再給我一個處分!”
  項誠道:“你還蠻硬氣。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委屈?”
  “我沒覺得委屈。”
  項誠道:“福隆港那邊的事情你解決了嗎?江樂只不過是去傳話,你掃臉給人家一大嘴巴子,事情發生了幾天,你有沒有向江樂主動道歉?沒有吧!”
  張揚道:“那是他欠抽,狗仗人勢的東西。”
  項誠道:“你有沒有表現出一丁點對領導的尊重,奇偉同志是市委副書記,是你的分管領導,你這樣的態度根本就沒把領導放在眼裡。”
  張揚道:“項書記。我都認了。黨內警告處分都下來了,你還想我怎麼著?現在還讓我過去道歉,門兒都沒有。他對我有意見。可以明說啊,沒必要背後捅刀子。”
  項誠道:“你怎麼能認定就是他說得。”
  張揚道:“不是他說得還能是你說的?”
  項誠被他給噎住了,這事兒他剛才都搞清楚了。是陳崗在其中禍害,可陳崗的行為他是極其贊同的,他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張揚,同樣他也不喜歡龔奇偉,這兩個人的存在都是對他權威的挑戰,他早就希望看到張揚和龔奇偉之間來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狗咬狗一嘴毛,幹我鳥事!幹我鳥事!項誠此時心頭的欣快感難以用言語來形容,但是他身為北港一把手。他不能表現出任何的幸災樂禍,不然會被別人視為小人嘴臉,他必須要收起自己的得意,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面孔,項誠道:“你鬧情緒,我不反對,但是你不能把情緒帶到工作中來。影響到工作,我就會對你追責。”

張揚道:“我分得清楚利害!”
  項誠道:“說得輕巧,就憑你今天的所作所為我都覺得這處分給輕了。”
  張揚不說話了,雙眼看著項誠。
  項誠道:“你不服氣?”
  張揚道:“有什麼服不服氣的,官大一級壓死人。歸根結底還是你們說了算。”
  項誠真是無可奈何,他搖了搖頭道:“根據上級領導的指示。要把你受黨內警告處分的事情進行公示,你有沒有意見?”
  “沒意見,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項誠知道這小子向來難纏,他歎了口氣道:“你願不願意聽,有些話我必須要說在前頭,想在官場中走下去,無論是誰都要遵守官場的規則,你明白嗎?”
  張揚有些違心的點了點頭,他起身道:“項書記,您批評完了嗎?要是批評完了我先走了。”
  項誠道:“你先別急著走,去給奇偉同志說聲對不起,他畢竟是你的領導。”
  張揚道:“你乾脆殺了我吧!”這廝說完轉身離去。
  項誠無奈的搖了搖頭,張揚這邊剛走,陳崗就走了進來,他向項誠笑道:“項書記,思想工作做得怎麼樣了?”
  項誠道:“還能怎麼樣?張揚豈是一個甘心服輸的主兒?”他說完又皺了皺眉頭道:“老陳,你有沒有覺得這次的事情很奇怪,他們兩人過去關係一直都很好啊,怎麼會突然惡化成這個樣子?”
  陳崗道:“張揚和龔奇偉的關係我不清楚,不過他和江樂有矛盾,前兩天還因為爭奪一個舞女在天街大打出手……”
  項誠有些錯愕的看著陳崗:“真的?”
  陳崗笑了笑道:“我是聽說,不過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項誠歎了口氣道:“張揚這小子也太不自愛了,他的這些混帳事情要是傳到宋書記的耳朵裡,還不知要造成怎樣的影響。”
  陳崗道:“真要把他的處分進行公示?”
  項誠道:“省裡的決定,我們能有什麼辦法?”
  喬夢媛陪同爺爺在江南度假期間聽說了兩件事,一件事是張揚被黨內警告處分,還有一件事就是他和楚嫣然正式分手。喬夢媛正式上班的第一天,就看到了行政中心宣傳欄上的處分決定,她那份處分報告前佇立良久,心中猶豫著是不是應該去張揚那裡表示安慰。
  身後有人在叫她,喬夢媛轉過身去,看到了常海天,她笑了笑道:“常主任,來彙報工作嗎?”
  常海天苦笑道:“應該是來挨駡才對!”他也看到了那張處分決定,低聲道:“張書記把龔副書記的秘書給打了,還一腳踹爛了龔副書記的辦公室大門。”
  喬夢媛道:“他怎麼這麼衝動?”心中實在是有些奇怪,據她所知,張揚和龔奇偉之間的關係一直都很好。
  常海天道:“我開始也覺得奇怪,這兩天才知道內情,原來他和嫣然已經正式分手了,心情不好,把惡劣情緒都帶到了工作上,你這段時間休假,還沒有領教,現在他是逮著誰罵誰,誰的意見都不聽,整一個大獨裁者,這樣下去我都不想再幹下去了。”
  喬夢媛溫婉笑道:“海天,你和張揚這麼好的朋友,這種時候,是他情緒最低落最困難的時候,作為朋友,你可不能不顧而去。”
  常海天朝那張處分看了一眼道:“這張處分是省裡的決定,宋書記也不護著他了,他如果再這樣搞下去,以後的道路恐怕會很難走。”
  喬夢媛道:“他人在不在?”
  常海天道:“在辦公室呢,現在他不找我們,我們是不敢主動過去,喬主任,你說話他還樂意聽點,要不你去勸勸他。”
  喬夢媛點了點頭。
  喬夢媛走入辦公室之前,張大官人剛剛跟楚嫣然煲了一個電話粥,兩人分手,這是為了增加他和龔奇偉關係惡化可信度而故意放出的消息,他們之間不知道要有多好。當然這一切都是在得到宋懷明首肯的前提下。現在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張揚已經在宋懷明的面前失寵,對於他和龔奇偉前一陣子的衝突,很多人都明白了個中緣由,龔奇偉之所以敢對張揚下手,是因為張揚和宋懷明已經劃清了界限。
  看到喬夢媛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張大官人還是非常欣喜的,他笑道:“回來了,這個假期過得怎麼樣?”
  喬夢媛打量著張揚,並沒有發現他和過去有什麼不同。
  張揚站在那裡,任由她仔細端詳著,終忍不住道:“我臉上有字嗎?你看得這麼仔細?”
  喬夢媛道:“我聽說這裡多了一位躁狂症精神病患者,所以我得先確信自己的人身安全是不是能夠得到保障。”
  張大官人笑了起來:“你說得那個躁狂症就是我?”
  喬夢媛將帶來的兩盒茶葉放在他辦公桌上:“給你帶了點茶葉,幫你清清火。”
  張揚笑道:“真把我當成精神病了?”
  喬夢媛道:“說說吧,怎麼回事兒?”
  張揚道:“沒怎麼著啊!”
  喬夢媛道:“處分都貼到大門口了,市委書記被處分公示,這種事情好像不大多見啊!”
  張揚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別說我這個縣處級幹部了。”
  喬夢媛道:“你和嫣然的事情是真的?”
  張揚道:“什麼真的假的。”
  喬夢媛道:“你和她分手了?”
  張揚道:“什麼叫我跟她分手了?是她跟我分手,我被甩了你明白不?”
  喬夢媛望著他,一副將信將疑的樣子。


卷十二 第1106章 都不得志
  張大官人道:“拜託,你別用這麼通情達目光看著我,我堅強得很,不需要同情。”
  喬夢媛道:“就因為你被甩了,所以就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到別人頭上?連頂頭上司也敢招惹?”
  張揚道:“得,我的事兒不要你管,我自暴自棄也好,我自甘墮落也好,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無關,跟任何人都沒關係。”
  喬夢媛有些生氣了:“張揚,你也算個成年人?一點都不成熟,瞧瞧你現在的樣子,哪還是一個市委書記,跟本就是個任性的小孩子。如果不是把你當成朋友,我才懶得管你。”
  張揚道:“我也沒讓你管我啊?”
  喬夢媛道:“不可理喻!”她起身想走,不過又轉變了念頭,向張揚道:“你給我起來!”
  張揚道:“幹什麼?”
  喬夢媛道:“我讓你起來你就起來,少廢話!”
  張揚道:“你這是在管我啊!”
  “管你怎麼著?”
  “我是市委書記啊,我是你領導,你憑什麼管我?”
  喬夢媛走過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你真是有毛病了,氣不順是不是?看什麼都不順眼是不是?好啊,你這樣下去,最後只能鬧到眾叛親離,現在你跟我一起走出去,看看你的濱海,看看你好不容易才爭取得到的保稅區,想想你曾經說過的話,許下的宏圖大志,到底還要不要繼續下去?”
  在喬夢媛面前,張揚居然表現的很聽話,他跟喬夢媛一起離開了辦公室。叫上周山虎開車,把他們送到了福隆港。
  喬夢媛並沒有讓周山虎停車,只是讓周山虎開著車沿著保稅區的範圍轉了一遍,汽車來到藺家角牛山腳下。
  喬夢媛下了車,張揚跟著她走了下去,有些詫異道:“你把我叫到這裡來幹什麼?”
  喬夢媛道:“叫你過來燒香,今天是初一!”
  張大官人掐指一算果然如此,他向牛山上方的靜雲寺看了看道:“有盤山公路,咱們直接乘車上丟。”
  喬夢媛道:“燒香拜佛這種事心誠則靈,咱們走上去。”
  張揚道:“我又不信這個。”
  喬夢媛已經走入山門拾階而上,張揚無可奈何,只能讓周山虎先從盤山路上去,自己快步趕上喬夢媛。
  喬夢媛道:“人不管遇到什麼事情,最需要的就是冷靜,只有冷靜才能看清楚自己,才能做出正確的選擇,以免錯上加錯。”
  張揚笑道:“你認為我做錯事了?”
  喬夢媛道:“我不清楚你做了什麼,但是我知道你是個好人。”
  張揚內心一暖,他清楚地知道這種溫暖是喬夢媛的信任帶給他的。張揚道:“我未必是個好人,但是我對你好是真的!”
  喬夢媛俏臉一熱,輕聲回應道:“你對每個女孩子都很好!”
  張揚道:“博愛的人往往都死的很慘!”
  喬夢媛笑而不語。
  牛山並不高,很快他們就爬上了山頂,喬夢媛和張揚一起走入靜雲寺,她上香的時候,張揚就站在一旁默默看著,喬夢媛非常的虔誠,上香之後回到張揚身邊,輕聲道:“你不去?”
  張揚搖了搖頭,和喬夢媛並肩出了廟門,來到後面的觀海台,方才道:“我是無神論者。”
  喬夢媛道:“無論信與不信,在這裡總是能夠讓人心靜。”
  張揚望著喬夢媛,不覺想起了她的母親孟傳美,孟傳美就是因為感情遭遇挫折,所以選擇了寄託於佛堂之中,最終死于青燈古佛之下。平心而論,張揚並不想喬夢媛走她母親的老路。
  喬夢媛道:“曾有一度,我也產生了遁入空門的想法。”
  張揚流露出擔心的表情。
  喬夢媛旋即又笑了笑道:“知道是什麼徹底改變了我的想法?”
  張揚搖了搖頭。
  喬夢媛道:“媽媽的死,正是她的死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有些事永遠逃避不了,即便是遁入空門,剪去三千煩惱絲,仍然無法將煩惱真正忘掉,無非是自我欺騙罷了,所以我選擇了面對。”
  張揚微笑望著喬夢媛,低聲道:“你一直都是一個堅強的女孩子。”
  喬夢媛道:“我未必堅強,但是我能夠直面現實,爺爺這次過來看我,我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京城的風言風語,我又怎麼可能不知道,但是知道了又怎樣?對我而言,已經發生過的事情都是無法改變的,我必須接受,很多事雖然讓我不開心,但是我也不會因此而傷心,或許我已經麻木了,才能做到現在的安之若素。”
  張揚道:“夢媛,你真的很不簡單。”
  喬夢媛道:“我這輩子最艱難的時候,都是因為你的幫助專過來的,你雖然不是一個偉大的人,但是你做了很多偉大的事。”
  張大官人不由自主挺直了脊樑,感覺自己突然高大了許多。不過這廝還是反駁道:“我有些時候還是能和偉大挨上那麼一點的。”
  喬夢媛忍俊不禁道:“我實話實說,從來都沒有覺得你是個偉人,因為偉人往往高不可攀,我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
  “僅僅是朋友?”
  喬夢媛點了點頭,像是在提醒自己:“僅此而已!”
  張揚道:“在我眼裡,你不僅僅是我的朋友。”
  喬夢媛道:“最不能讓我理解的就是你的感情觀,張揚,嫣然放棄你我並不感到意外,你知道嗎?愛上一個像你這樣的人,對任何女孩子都是一種折磨。”

張大官人道:“你跟我相處感到折磨嗎?”
  喬夢媛微笑道:“你是個讓人感到舒服和安心的朋友,絕不是讓人放心的戀人。”
  張大官人道:“就算我不能讓人放心,但是我還是能讓人舒服的。”
  喬夢媛一張俏臉飛上了兩片紅霞,她當然知道這廝在無恥的暗示什麼,她閉上雙目,不去看張揚侵略性十足的熱辣眼光,輕聲道:“你聽!”
  張大官人傾耳聽去,聽到寺院內響起了暮鼓之聲。
  喬夢媛道:“佛門清淨之地,你滿腦子都是骯髒的想法,是不是罪大惡極?”
  張大官人道:“我佛有雲,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霞光籠罩著喬夢嫣清麗絕倫的俏臉,看得張大官人硬生生吞了幾口口水。
  喬夢媛沒有看到這廝色授魂與的樣子,依然閉著雙目道:“張揚,我相信嫣然不會放棄你,你也不要放棄好嗎?”
  張揚道:“只要讓我惦記上的女人,我死都不會放棄!”
  喬夢媛睜開美眸,雙眸之中盡是羞澀,這廝的臉皮實在是太厚了,她輕聲提醒道:“我就不該帶你到這裡來。”
  張揚笑道:“還別說,跟你談了這番話之後,我心情好了許多,靜雲齋的素菜很不錯,咱們去嘗嘗。”
  喬夢媛道:“你還沒有答應我,要振作起來,好好工作。”
  張揚道:“放心吧,我從來都把工作和感情分的很開,絕不讓感情上的事情影響到我的工作。”
  周山虎把車就停在靜雲齋門前的停車場內,兩人叫上了周山虎,走入靜雲齋的時候,在門前遇到了袁孝工兄弟三個。他們今天來也是特地過來上香的,為老二袁孝農的亡魂做超度。
  袁孝工當然也聽說了張揚被黨內警告處分的事情,最近關於張揚的新聞不少,最大新聞就數他和楚嫣然已經分手,失去了省委書記宋懷明這做靠山,不過以張揚的背景還不至於因此而失勢,他畢竟還有個副總理乾爹。
  看到張揚和喬夢媛一起,袁孝工心中暗想,這小子的風向轉得真是迅速啊,這邊和宋懷明的女兒分手,那邊就搭上了喬老的孫女,這本事可真不是一般。
  張揚笑著和袁孝工握了握手道:“袁局,這麼巧啊?”
  袁孝工道:“我們兄弟三個過來上香,超度一下孝農。”他向喬夢媛禮貌一笑道:“喬小姐,一起吃飯吧。”
  喬夢媛點了點頭。
  袁孝商來之前已經訂好了房間,把張揚和喬夢媛請了進去。
  張大官人道:“說實話,我不喜歡吃素齋。”
  袁孝工微笑道:“張書記是無酒不歡,雖然是素齋,但是這裡可以飲酒。”
  最後走進來的袁孝兵抱著一箱茅臺酒。
  喬夢媛靜靜坐在張揚身邊,周山虎本想去外面吃,張揚道:“不用,虎子,就在這裡吃,反正也沒有外人。”
  袁孝商道:“是,小周,你別客氣。”
  靜雲齋作為北港第一素菜館,果然名不虛傳,一會兒工夫涼菜已經上來了,色香味俱全,張揚讓周山虎給眾人倒酒,喬夢媛要了杯清茶。
  袁孝工端起酒杯道:“張書記,其實我早就想找機會和你聚聚,可是這段時間一直諸事纏身,實在抽不出時間。”
  張揚道:“我這段時間也不素淨,沒完沒了的麻煩事。”
  袁孝工頗有點和張揚同病相憐的感覺,他平靜道:“喝酒,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不得意的時候更需要開心快樂。”
  幾個人同幹了一杯酒。
  張揚道:“我上次來這裡還是和蔣書記一起,想不到這段時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
  袁孝工點了點頭,經張揚這麼一說,他方才想起,一切要從蔣洪剛和宮還山之間的政治鬥爭開始,自從那時候起,北港的麻煩事就變得層出不窮。自己在其中無疑充當了幫手的作用,項誠想要給日漸囂張的蔣洪剛一個下馬威,所以才搞起了所謂的嚴打行動,丁高升因此而入獄,從那時開始,北港就發生了接連不斷的變故,在這一過程中,受損失最大的就是丁家和袁家,如今兩家都有人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袁孝工已經意識到,有一雙手在幕後操縱著這一切,要讓兩家鬥個你死我活,丁高山兄弟的死和他無關,但是袁孝工認為,二弟孝農的死很可能是丁家人出手,北港的這場風雨只不過是剛剛開始。
  袁孝工道:“我聽說福隆港的改建工程進行的並不順利。”
  張揚笑道:“現在做事哪有那麼容易的,其實我們給出的條件已經很不錯,他們還是不滿足,所以就去市里鬧,鬧不出結果就去省裡。”
  袁孝商道:“正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咱們的老百姓都相信人多力量大,法不責眾的道理。”
  喬夢媛道:“多數老百姓還是善良的。”
  袁孝商道:“人善良與否和心中的貪念無關,我始終認為,一個人無論是好還是壞,他的心中都有貪念,很少有人能夠看破,所以做任何事,一定要考慮到壓制住對方的貪念,將對方的期望值降到最低點。”
  張揚若有所悟道:“你是說我在一開始給福隆港方面的條件太優厚了?”
  袁孝商道:“張書記是官場中人,對我們經商的手段並不熟悉,任何的生意都存在一個討價還價的過程,摸天喊價,貼地還錢。就是這個道理。你給出的優厚條件未必能夠讓他們滿足,卻刺激他們產生了貪念,所以才造成了眼前的困境。”
  喬夢媛和袁孝商接觸並不多。今天才發現這個人的厲害,袁孝商的這番話雖然說得奸猾,但是很有道理。
  袁孝工道:“任何變革都要面臨阻力。哪怕這種變革對多數人都有好處,但很多人還是不會理解。”
  張揚道:“將心比心吧,我經歷過好多次拆遷問題了,誰都對故土有依戀之情。”
  袁孝商道:“張書記如此體恤民情實在是濱海百姓的幸事。”
  袁孝工道:“現在牛山已經屬於濱海了吧。”
  張揚點了點頭道:“項書記將藺家角劃給了我們,這一帶都屬於保稅區的範圍,按照我們的規劃,牛山周邊會打造成為一個生態旅遊區。”
  袁孝商道:“有沒有什麼具體的規劃?”
  張揚道:“這方面都交給專業人員去做了,最近規劃會出來,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牛山一代的自然風光不會得到破壞,只會進一步增強。”
  袁孝商道:“牛山是塊風水寶地,靜雲寺這座古刹也有五百多年的歷史了。過去這一帶一直都沒有得到好好的維護和發展。有張書記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酒至半酣,袁孝工的話題轉到了文浩南的身上:“張書記和文浩南很熟吧?”
  張揚點了點頭。很多人都知道他和文浩南的關係,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文浩南找袁孝工的麻煩了,微笑道:“他是不是找你配合調查了?”
  袁孝工笑得有些無奈:“他做事有些不太顧及同行的面子,最近找我配合翻查一些過去的陳年案子,熱情很高,疑心很重。”袁孝工的這八個字的評語絕不是褒揚。
  張揚笑道:“榮廳很器重他,對上級工作組,咱們還是要多多配合。”
  袁孝工道:“有機會約他出來一起坐坐。”
  張揚聽出袁孝工有通過自己和文浩南拉近關係的意思,心說這我可幫不了你,嘴上道:“成,有機會我來做東。”
  這頓飯並沒有持續太久的時間,一個小時後,張揚就起身告辭,袁家兄弟起身相送,袁孝商將他一直送到車前,張揚沒有馬上上車,他意識到袁孝商可能還有話說。
  袁孝商道:“文浩南最近在查我二哥案子,他查案子我並不反對,可是他把我二嫂和侄女那些孤兒寡母全都騷擾了一遍,未免也太不近人情。”
  張揚對文浩南的做事風格早有瞭解,他歎了口氣道:“有機會我跟他說一聲。”
  袁孝商道:“福隆港那邊要不要我幫忙,有些事情官方不好出面的,換個角度反倒好解決一些。”
  張揚望著袁孝商的眼睛,他明白袁孝商的意思,微笑道:“小事而已,我相信能夠解決。”他和袁孝商握手道別,袁孝商拍了拍他的手背道:“如果事情棘手,隨時找我。”
  張揚上車之後,喬夢媛道:“聊什麼?這麼久?”
  張揚把剛才袁孝商跟他說的話講了。
  喬夢媛想了想道:“他說得沒錯,有些事官方不好出面,他們反倒能夠解決。”
  張揚笑道:“他們的辦法無非是騷擾恐嚇,這種事情我見多了。”
  喬夢媛道:“也未必,福隆港的事情有些不尋常,多數工人不會有那麼大的貪念,或許有人在背後指點。”
  張揚道:“喬主任,你有什麼主意?”
  喬夢媛道:“剛才袁孝商在席間的那番話並沒有說錯,給人太高的期望值並不是一件好事。”
  張揚道:“福隆港過渡期政策已經公示,拆遷條件也被人洩露了出去,工人的期望值已經很高,如何壓低,讓他們回歸現實是一個問題啊!”
  喬夢媛道:“也許你可以發一個聲明,宣佈放棄福隆港的改造擴建計畫,在相鄰的土地上興建新港,這樣一來等於完全規避了矛盾。”
  張揚道:“豈不是要騙人?”
  喬夢媛道:“兵不厭詐,你看看那樣做的後果如何。”
  張揚點了點頭道:“現在也的確沒有其他的辦法。”
  第二天張揚就宣佈了放棄福隆港改造擴建計畫,改變保稅區的既定規劃,在保稅區藺家角一帶興建新港,消息一經宣佈,整個福隆港就炸了窩。
  原因很簡單,福隆港現在的經濟效益並不好,有很多部門甚至連開資都有困難,改造擴建,對港口的發展是有利的,但是正如袁孝商所說,任何人都有貪念,工人們也想在這次的改革中獲取最大的利益,平心而論濱海方面給出的條件標準已經不低,但是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往往都不知道珍惜,於是乎工人們在過渡政策的基礎上又提出了新的條件。至於工人村違章違建成風,還不是想多獲取點賠償面積。
  張揚的這個最新決定等於把福隆港整個放棄了,換句話來說,過度條件沒有了,工人村的拆遷也沒戲了,多數人都針對這次拆遷投資不少,這下麻煩了,花的錢全都砸在手裡不算,而且福隆港突然就沒了希望,可以想像得到,如果政府興建新港,港口建成之後,福隆港更沒有活路了。
  張大官人的這手另起爐灶的方法把福隆港上上下下都給弄懵了。
  福隆港負責人龐金貴接到通知後第一時間來到市委求見張揚。
  張大官人也沒把他拒之門外,讓傅長征把他引進來。
  龐金貴一臉惶恐道:“張書記,我聽說保稅區更改規劃了?”
  張揚點了點頭道:“是啊。”
  龐金貴道:“可……可我們港怎麼辦?”
  張大官人眼皮都沒翻一下:“什麼怎麼辦?興建新港和你們沒關係啊,福隆港保持現有格局不變,在相鄰海域建設一座現代化的新港,這件事已經得到了日方的同意,你老老實實做好你的工作就是,港口、工人村保持現在的格局不變。我不敢說五十年不變,可在我的任期內,保證不會有人再動福隆港。”

“啊?”
  張揚笑眯眯道:“老龐,你把我的意思轉達給大家,回頭正式檔就會下發。”
  龐金貴有些急了:“不能啊!”
  張揚道:“什麼不能?已經定下來的事情,有什麼不能的?”
  龐金貴苦著臉道:“張書記,您這是把我們福隆港給放棄了,如果新港建成,我們福隆港這麼多人只有喝西北風的份兒啊!”
  張揚道:“老龐啊,保稅區的建設迫在眉睫,上頭給我下了硬任務,我要是完不成,領導是要追究我責任的,福隆港的事情你解決不了,我也沒有辦法,可總不能僵在這兒,我只能繞過去。我也想了很久,咱們不能強姦民意啊,剩下的只有這個辦法了,就是另建新港,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一個月內,新港的規劃設計就能完成,基礎建設工程就能啟動,我現在也算想明白了,與其花這麼大力氣,背著駡名去改建,還不如重新開始。”
  龐金貴道:“張書記……可……”
  張揚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道:“沒什麼可是的,事情已經定下來了,你回去在港口說一聲,讓大家不用再鬧了,我尊重大家的意見,不打福隆港的主意了。”


卷十二 第1107章 以退為進
  龐金貴無可奈何的離開了張揚的辦公室,來到門外遇到了保稅區建設指揮部副總指揮常海天,龐金貴向常海天打了個招呼,然後道:“常主任,張書記說要建設新港了。”
  常海天點了點頭道:“我也聽說了,這事兒鬧得。”
  龐金貴道:“常主任,這事定下來沒有?
  常海天道:“你當領導都是隨便說話的?自從那天工人在港口集體鬧事,張書記就下定了決心,不是我說你,老龐啊老龐,你們福隆港這些人也太不知道好歹了,張書記一心為你們著想,想要通過這次改造擴建徹底改變福隆港的落後面貌,結果你們呢,不識好人心,還到處打他的小報告,罵他是賣國賊,弄得張書記在領導面前很難做,保稅區地方很大,市里全力支持保稅區的建設,把藺家角全都劃給了濱海。我早就看出你們鬧來鬧去得出問題,現在好了,因為你們保稅區連規劃都改了,這下你滿足了?”
  龐金貴叫苦不迭道:“常主任,這跟我又有什麼關係?我從來都是舉雙手贊成市里決定的,福隆港現在的設施已經嚴重落後,急需改革,是工人不理解。”
  常海天道:“這種話你也能說出口?誰才是福隆港的負責人?你現在這樣說,丟不丟人。”
  龐金貴還想解釋,常海天已經沒興趣聽,揚起手道:“我等看見張書記,你別說了。反正以後也麻煩不到你了。”
  龐金貴耷拉著臉,現在的他如同霜打的茄子,徹底蔫了。
  龐金貴乘車回到福隆港,在港口大門處就看到一大群聚在那裡的工人,三三兩兩的議論著什麼,看到他的車,那幫工人全都圍了上來。
  龐金貴沒辦法。只能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工人們七嘴八舌的開始發問。
  龐金貴展開雙手做了個下壓的動作:“大家別吵,別吵。一個一個地說。”
  最後工人推選出了一個代表出來說話,那名代表道:“龐書記,我們聽說市里要建設新港了。放棄對咱們港口的改建了,這件事真的還是假的?”
  龐金貴道:“我剛剛從市里回來,這件事基本上定下來了,最近幾天就會有具體檔出來。”
  聽他這麼說,下面又亂了起來,有人道:“市里怎麼可以這樣?出爾反爾!”“憑什麼建設新港?我們怎麼辦?新港建成,誰還到我們港口來?”“我們家花這麼多錢,蓋得房子怎麼辦?誰賠我的損失?”
  龐金貴大聲道:“大家別吵,市里說了,咱們福隆港保持原有政策待遇不變。以後新港和福隆港並存……”
  “憑什麼啊?”
  “不行!市里這是把我們給放棄了,是讓我們喝西北風啊!”
  “找他去!”
  “對,找他們理論去!”一時間群情激昂,不一會兒就彙集成憤怒的洪流,一傳十十傳百。福隆港足有五百多口子人,集合成群,向濱海市行政中心浩浩蕩蕩的走去。
  龐金貴害怕了,他想要攔住這群工人,可沒說兩句話,就被工人給架住。確切地說應該是挾持,跟著這股洪流向市行政中心走去。
  張揚和常海天沒說幾句,就收到了福隆港工人集體來行政中心示威的消息,張揚對此早有預料,公安方面已經出動警力,沿途維持抗議隊伍的秩序,確保不會出現失控現象。
  這些工人也都是知法守法的老百姓,誰也沒想著違法亂紀,有道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們本以為能夠通過這次的動遷獲得好處,可沒想到市里突然改變了計畫,要把福隆港給放棄,這下巨大的心理落差讓他們情緒激動。
  常海天望著淡定自若的張揚道:“這是個火藥桶,你非得把他給點燃了。”
  張揚道:“既然是火藥桶就是個隱患,早點比晚點要好。”
  常海天道:“這件事不好收場啊,工人認為他們的利益受到了損害,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張揚道:“凡事大不過一個理字,我跟他們講道理,他們不搭理我,我只能選擇非常規的手段,我並不是要損害大家的利益,改革是為了大家好,是為了讓他們的飯碗更結實,而不是要打爛他們的飯碗。”
  兩人正說著話呢,張揚桌上的電話響起來了,電話是市委副書記龔奇偉打來的,不等張揚說話,他就怒吼道:“張揚,你在搞什麼?我提醒你,濱海那邊鬧出任何的亂子,你都要負擔全部的責任。”
  張揚話都沒說,就把電話給掛上了。
  龔奇偉打這個電話的時候就在項誠的辦公室內,項誠親眼見證了龔奇偉被掛電話的一幕,龔奇偉氣得嘴唇都哆嗦了:“項書記,你都看到了,他太狂妄了!”
  項誠心說張揚狂妄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們兩人現在矛盾一天深似一天,但是別把我給拉進去。項誠道:“那邊的事態是不是很嚴重?”
  龔奇偉道:“聽說福隆港有幾千口子人聚集到濱海市委大門前去鬧事了。”
  項誠道:“這可不是小事,搞不好是要出亂子的。”
  龔奇偉道:“可不是嘛,我反反復複叮囑他,一定要妥善處理好福隆港的事情,可他就是一意孤行,以為自己無所不能,還是太年輕,根本不知天高地厚。”
  項誠道:“奇偉,你趕緊去現場看看,讓陳崗和袁孝工和你一起過去,事態務必要控制住,如果這件事失控,我們都會被追責的。”
  龐金貴被工人擠在中間,滿頭是汗,他大聲勸說著,嗓子都啞了,龐金貴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今天的事情鬧成這樣,並不在他的預料之中,這些工人是要鬧成哪樣啊?人家改造擴建他們不同意,這下人家放棄了,他們更不同意,龐金貴這會兒哭的心都有了。
  市長許雙奇站在辦公室內,從窗戶眺望著遠處的情景,唇角露出一絲冷笑,他心中回蕩著一句話,多行不義必自斃,張揚啊張揚,你也有今天,過去你是宋書記的女婿,有人罩著你,現在人家把你給甩了,你沒了這座大靠山,還敢折騰出這麼大的事情,我看你怎麼收場?
  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響了幾聲許雙奇都沒有去接,直到電話鈴聲平息下去,過了一會兒,他的手機聲響起,這次許雙奇不得不接通了電話,果不其然,電話是張揚打來的,張揚道:“老許啊,福隆港的工人在大門口鬧事,你去解決一下。”
  許雙奇道:“張書記啊,我在外面呢,正在往那邊趕。”
  張揚嘿嘿笑了一聲道:“老許啊,你今天一整天都沒出門,我就在你門外呢。”
  許雙奇這張臉頓時有些掛不住了,張揚啊張揚,你丫也太損了。他已經聽到秘書在門外向張揚打招呼的聲音。
  許雙奇不能繼續在房間裡躲著了,他知道張揚是什麼樣的角色,如果自己繼續躲著,他肯定能讓人在門口守到自己出來為止。
  許雙奇拉開了房門,剛好聽到秘書道:“張書記,許市長真沒回……”秘書下面的話不好編了,心中暗罵許雙奇,早不出來晚不出來,這會兒你現身,搞什麼啊!
  許雙奇瞪了秘書一眼道:“張書記來了,你怎麼也這麼說,真是!”
  張大官人笑眯眯道:“許市長,你該不是故意躲著我吧?”
  許雙奇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道:“我剛回來,這會兒胃不舒服,在房間裡趴了一會兒。”
  張揚也沒點破,指了指大門口的方向:“外面福隆港的工人在鬧事,咱們一起過去看看。”
  許雙奇心中暗罵,又他媽拉我陪綁,我上輩子欠你的?可心裡無論怎樣埋怨,也得跟著他一起過去。
  張大官人還虛情假意的來了一句:“老許啊,咱倆搭班子真是不錯,不管什麼事兒,有你跟我一起,我這心底就感覺到踏實。”
  許雙奇嘿嘿笑了一聲,全都是苦笑。
  這會兒功夫,外面已經聚集了近一千口子人,福隆港職工家屬不少人都聞訊趕來了,市里的這個決定幾乎牽涉到所有人的利益,他們當然要投以十二分的關注。
  程焱東抽調了幾百名公安武警嚴陣以待,從這一點上來看,他準備得相當充分,在張揚宣佈這個決定的時候,已經對今天可能發生的狀況有了預估。
  張揚讓人打開行政中心的大門,和許雙奇兩人昂首闊步的走了出去。
  看到市委書記和市長兩人同時現身,人群又是一陣騷動,不過騷動過後很快又靜了下去,官威這種無形的東西還是擁有相當震懾力的。
  張揚向許雙奇低聲道:“老許,咱倆誰來說話?”
  許雙奇道:“當然是你,我配合!”心裡面罵了一句,配合你媽的。
  張大官人背著雙手,踱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臉上沒有絲毫的笑意,他向四周看了看,這會兒周山虎開著一輛黑色奧迪車從裡面出來,就停在他的身邊。
  這會兒開車出來幹什麼?道具!配合演出的道具。
  張大官人一個箭步就上了奧迪車,俐落的身手著實把現場群眾給鎮了一下子,張大官人站在奧迪車的引擎蓋上,頗有鶴立雞群的感覺,俯視人群,目光鎖定在龐金貴的臉上。
  龐金貴被人群夾在中間,滿臉是汗,表情惶恐不安,狼狽無比,他發現張揚在看自己,趕緊把腦袋耷拉了下去,生怕張揚認出了自己。其實他也知道根本沒用,張揚肯定看到自己了。
  張揚道:“你們跑到這裡來幹什麼?馬上就是七一,中央強調各地要注意維持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你們倒好,跑到市委門前鬧事,有什麼意見不能好好說?非得用這種極端的方式進行表達?啊?你們知不知道,單單是這樣的行為,就已經構成了犯罪!”張大官人的幾句話如同天邊的炸雷般,一個個在這幫人的耳邊炸響。
  別看過來鬧事的人多,可多半都是從眾,抱著法不責眾的心理,剛才看到來了這麼多的員警已經有些害怕,這會兒市委書記和市長都來了,很多人感到膽戰心驚了。可其中畢竟還是有膽大的人,人群中有人嚷嚷道:“人民政府不是為人民當家做主嗎?你們這些幹部不是人民公僕嗎?為什麼你們要損害我們老百姓的利益?”

張大官人道:“誰說的?誰說我們損害老百姓的利益?過去我們提出福隆港的改造擴建,就是想改善福隆港方方面面的設施條件,只有完成港口的現代化建設,港口才能獲得更多更好的效益,老百姓才能落得實惠。你們的工資效益才可能提高,你們的生活才會變得更好。”
  “你撒謊,你把我們的港口賣給日本人,出賣我們的利益。”
  張大官人耳聰目明,別看現場這麼多人,誰說話他都能在第一時間找到目標。他大聲道:“我知道有些人在想什麼?這段時間,說我損害老百姓利益的有,罵我賣國賊的也有,也許之前我們的工作做得不到位,沒有讓大家瞭解清楚這件事的全貌,也許大家已經瞭解了,但是仍然對這件事不理解,在這裡。既然我們有了這個面對面談話的機會。我可以告訴大家,我們和日方是合作關係,福隆港無論過去、現在還是未來主權都在我們的手裡。日方參與投資經營管理,可以從中分得利益,但是我們未來的港口絕不是一個純粹的日資企業。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誤解。”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其實現在我已經沒有了解釋的必要,鑒於大家對港口改造擴建工程的嚴重不滿,經多方討論,我們市委常委會最終做出了改變規劃的決定,福隆港的生產經營,以及人員管理維持現有狀態不變,另選新址建設一座現代化的新港。”
  下面又嚷嚷起來了:“憑什麼啊?你們這麼做就是把我們往絕路上逼,新港建成了,我們哪還有業務。我們早晚還得關門。”誰都不是傻子,工人們也看到了他們黯淡的前景。
  張揚道:“當今的社會競爭無處不在,你自身不發展,就必然要面臨被淘汰的命運,就我個人而言,我希望福隆港能夠重新煥發青春,可是理想和現實總是存在一段距離。我的好意未必能夠被大家理解,剛才有位同志說得不錯,我們是人民政府,人民政府為人民,我們是人民公僕。我們的工作和職責就是為了千千萬萬的老百姓服務,我張揚。今天在這裡當眾說一句話,只要我在位一天,我都會把人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政策的制訂是為了人民服務,如果人民不滿意,我們會對政策進行調整,但是有句話我也想提醒大家,你們以為來了很多人,今天有一千多人吧?但是你們以為自己就能代表人民的意志那就大錯特錯了,你們代表不了,福隆港連職工帶家屬一共有接近兩萬人,今天來到這裡的還不到十分之一,你們覺得可以代表另外百分之九十人們的利益嗎?”
  現場靜了下去,沒有人留意到有幾輛黑色轎車已經來到了人群的外面,幾位來自北港的領導靜靜站在那裡傾聽著張大官人的現場演講。
  張揚道:“保稅區是國家重點工程,一座現代化港口的建設勢在必行,在福隆港的改建問題上,我們談不攏,可以暫時不談,可以暫時擱置這個問題,但是建設不能等,發展不能等,新港建設是不可阻擋的,我可以告訴大家,過去公示的政策仍然適用,也就是說,只要符合條件的工作者,只要你同意,將來會優先進入新港工作,福利待遇在現有的基礎上只有提高不可能退步,但是天下間沒有腳踩兩隻船的道理,我們要維護你們的利益,同樣也要維護國家的利益,為了兩全齊美,我們這些當幹部的可以受點夾板氣,但是原則問題,寸步不讓!你們只管放一百個心,我們不會占大家的便宜,但是誰想占國家的便宜,那就是不給我面子,你不給我面子,休想我給你面子。”
  張大官人站在奧迪車上神采激昂,已經把現場給震住了。張揚道:“大家不要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來表達不滿,有意見,可以心平氣和的談,剛才來這裡之前,我和保稅區常主任正在商討解決方案,很快方案就會出臺,大家多點耐心,選擇權始終都在你們的手中,但是我希望,大家對政府多一點理解,對我們這個國家多一點關愛,每個人都有兩個家,一個是你自己的小家,一個是咱們的國家,我知道,沒有人會承認自己不愛國,否則你們也不會把賣國賊的帽子扣在我的頭上,可是你們仔細想想,你究竟是愛小家多一些,還是愛國家多一些?我不是要求你們犧牲小家的利益來成全國家,我只是希望,大家多幾分冷靜,多一些理解,能夠做到小家和國家的共贏,只有這樣,我們才能真正走上共同富裕的道路。”
  眼看局勢已經控制住了,有人卻在這時候又叫道:“別信他花言巧語,根本在騙咱們,咱們蓋那麼多房子怎麼辦?誰來賠償咱們的損失……”
  那人的話還沒說完呢,後腦勺已經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打他的人張揚認識,是李明芳,那男子正是她的小叔子,那男子捂著腦袋不解道:“嫂子,你打我幹啥?”
  李明芳道:“打的就是你,你嚷嚷個啥?你說別人騙咱們我信,你說張書記騙咱們,我無論如何都不相信,我們孤兒寡母的性命就是他救下來的。”
  李明芳說得有些激動了,大聲道:“我就搞不懂你們了,市里要改造擴建福隆港你們不讓,你們鬧事,現在市里不建了,你們還不答應,我是個女人不懂得什麼大道理,可是我知道,有些便宜能占,有些便宜不能占,如果建設新港,我第一個報名,我就不相信,政府還能坑咱們老百姓,我就不相信,這日子還能越過越回去。”
  李明芳的話起到了相當大的作用,很多人這才想起市委書記張揚當年曾經冒了生命危險爬到塔吊上救下了李明芳母子的性命,難怪有這樣利索的身手,一下就蹦到奧迪車上面去了。多數人的思想開始鬆動,張大官人抓住時機勸說道:“大家先回去吧,我說過的話肯定算數,決定權在你們自己的手裡,願意留在福隆港也罷,願意去新港工作也罷,都會尊重你們自己的決定。今天的事情可以理解,但是我希望大家能夠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不要在七一回歸這個重要的日子給濱海添亂。”
  人們陸續離去,來的時候氣勢洶洶,走的時候就有點垂頭喪氣了,雖然張揚把決定權交到了他們自己的手上,可他們發現已經無法從市里再索取更多的利益了。
  程焱東帶著手下的這幫公安武警,從頭到尾都捏著一把汗,今天的事情如果處理不當,肯定會演化成一場暴力衝突,不過所幸張揚輕描淡寫的就把這件事給化解了。
  許雙奇也是一頭的冷汗,張揚是主角,不過他站在奧迪車上,自己卻在汽車旁邊站著,那幫老百姓如果怒火被點燃了,恐怕自己這把老骨頭都要被生拆了,許雙奇想想真是後怕,所以越發的腹誹張揚,你丫既然能解決這件事,幹嘛還拉我墊背?人群散去,許雙奇這才看到了遠處的幾輛車,看到了北港市委書記龔奇偉,紀委書記陳崗,公安局長袁孝工那群人。
  許雙奇趕緊迎了上去,他剛才是真沒看見,站的位置決定他看不到太遠。
  張大官人卻早就看到了,他站的高看得遠。張揚不慌不忙地走了過去,來到龔奇偉那群人面前笑了笑:“龔副書記,你們來了啊!”
  龔奇偉的臉色很不好看,其實自從他來到北港工作,別人就很少看到他臉上有笑容,背後已經有人開始叫他黑臉書記,這和龔奇偉的膚色沒關係,龔奇偉道:“張揚!我之前是怎麼跟你講的?福隆港的事情一定要慎重解決,儘快解決,可你倒好,搞得天怒人怨,馬上就是七一回歸,全國上下都在強調安定團結,你這裡跟老百姓鬧得劍拔弩張,你丟自己的人可以,可別給北港抹黑。”
  一旁的陳崗暗叫,重了,龔奇偉吃槍藥了,這話說得這麼重,看來張揚和楚嫣然分手,對他的地位影響頗大,龔奇偉明顯是在公報私仇,當著這麼多人呵斥張揚,壓根沒考慮給他留面子。以張揚的脾氣,怎麼可能咽下這口氣,今兒兩個人十有八九又得嗆起來。
  張揚道:“龔副書記,你什麼意思?我怎麼丟人了?怎麼給北港抹黑了,我說過,濱海的事情我們自己解決,不需要別人指手畫腳,很多人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龔奇偉怒道:“張揚,你要是不能幹,趕緊辭職!”
  張揚冷笑道:“龔副書記,您真是威風煞氣,我能不能幹,稱不稱職你說了不算,你雖然是北港市委副書記,可你好像沒權利撤我的職。”
  “你……”
  張揚冷冷道:“對不起,我還有工作,沒時間接待您了!”他轉身就走,根本沒把龔奇偉放在眼裡。
  陳崗和袁孝工都沒有說話,看著張揚和龔奇偉刺刀見紅的衝突,兩人都是心中暗歎,在他們看來,龔奇偉在某方面肯定代表了宋懷明的利益,如果沒有宋懷明的首肯,龔奇偉也不敢對張揚這種態度,張揚的態度倒沒什麼意外。他這個人從來都是軟硬不吃,雖然和楚嫣然分了,失去了省委書記未來女婿的光環,可他還是文副總理的乾兒子,在高層有很多關係,他不會受龔奇偉的閒氣。
  張揚走了,龔奇偉一口氣撒在了許雙奇頭上。把他狠狠數落了一通,許雙奇真是欲哭無淚。整件事跟他什麼關係也沒有。張揚惹出來的,幹他什麼事兒?張揚這小子真是不安好心,什麼事情都要把自己拉著墊背,老子好好的躲在辦公室裡,你折騰我幹什麼?
  袁孝工把程焱東叫來,他倒沒責備程焱東,問了問今天的情況。確信今天並沒有鬧出什麼亂子方才放下心來,紀委書記陳崗一個人來到了張揚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大門大開著。張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雙目虎視眈眈盯著外面。似乎準備好了要跟來人大幹一場。
  陳崗走進去之後,就歎了口氣道:“張揚啊,你這脾氣,讓我說你什麼才好?龔副書記是你的領導,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你頂撞他,讓他怎麼能下的來台。”
  張揚道:“他自找的。”他站起身把辦公室的大門給關上了。
  陳崗在沙發上坐下,拿出煙抽出一支點上,吞吐了一口煙霧道:“張揚,你最近和奇偉同志鬧得很不愉快,是不是因為江樂的緣故?”陳崗自認為對張揚最近的事情還是比較瞭解的。
  張揚冷冷道:“江樂?就他也配?”
  陳崗跟著歎了口氣道:“我聽說你和宋書記的女兒分手了?是不是有這回事啊?”
  張揚挨著陳崗坐下,點了點頭道:“分了,什麼事一上升到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人在宋書記面前詆毀我,要是讓我抓到那孫子,我非弄死他不可。”
  陳崗不認為張揚只是說說罷了,那天晚上他親眼見證了張揚把桑貝貝毀屍滅跡的場面,想起那件事,陳崗還有些不寒而慄,這小子豁出去什麼都幹得出來,陳崗勸道:“其實年輕人之間分分合合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就算戀愛不成,也是朋友。”
  張揚道:“有人說我生活作風有問題,拍了我的不少照片給宋書記送去。”他起身回到辦公桌前,拿了一個信封回來,從中抽出幾張照片給陳崗看。
  陳崗看到有他和桑貝貝在一起卿卿我我的照片,還有他和其他美女接吻的照片,照片拍得都很清晰,陳崗心中暗道,別說宋書記會生氣,這事兒擱在哪個當爹的都會生氣,誰肯把女兒嫁給你這個多情種啊,更何況你還是個殺人犯。
  張揚咬牙切齒道:“有人一直在背後搞我,老陳,你有沒有收到這方面的舉報材料?”
  陳崗嚇了一跳,趕緊搖頭道:“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如果有人把這些東西送到我這裡,我肯定第一時間通知你,無論如何都不會落到宋書記的手裡。”
  張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陳,我沒懷疑你。”他把照片收好,歎了口氣道:“我只是沒想到,官場上人情這麼淡薄,當年在南錫的時候,我是怎麼對他的,他現在翻臉比翻書還快呢,以為我不知道嗎?他覺得我和嫣然分手了,宋書記對我有意見,認為我失勢了,沒什麼用處了,所以才敢對我這樣。”

陳崗道:“不至於吧,過去你們有沒有什麼矛盾。”
  張揚道:“人是會變的,如果在過去,我打了江樂,他不敢吭聲,可未必心服,現在可謂是新仇舊恨跟我從頭算起。”
  陳崗道:“龔副書記剛好分管你這攤工作,所以有些摩擦也是正常的。”
  張揚道:“人啊,往往記不得別人的好處,但是你要有得罪他的地方,哪怕是一件小事,就會抹煞你過往一切的好處。這就是世情,這就是現實。”
  陳崗望著張揚,居然有些同情他了,這段時間他的確很不如意,工作上不順心,女朋友分了,相好的被他殺了,禍不單行用在他身上真的是再合適也不過。
  可陳崗的同情心並沒有維繫太久的時間,他馬上就想到了自己,自己還一屁股麻煩沒搞利索呢,哪有心情去管別人的事兒。陳崗道:“張揚,今天的事情可能會造成一些對你不利的影響,我看,你最好還是找項書記談談,以免有人拿今天的事情去做文章。”他這句話明顯是在挑唆。
  張揚道:“我不怕他說!”
  陳崗道:“馬上就是七一,現在全國上下都強調維繫安定團結的局面,今天無論這些工人的出發點是什麼,聚眾鬧事已經是不爭的事實,這種事最怕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你一定不要掉以輕心。”
  張揚歎了口氣道:“陳書記,我明白了,謝謝你。”
  陳崗道:“咱們之間還用得上謝?”說這句話的時候,這廝感覺到老臉有些發熱,自己怎麼就這麼賤呢,被一個年輕人玩弄于鼓掌之中。陳崗道:“項書記那裡,我會幫你說說話,龔副書記那邊我也會說說,不過我跟他沒什麼交情,人家未必肯聽我的。”
  張揚道:“愛咋地咋地吧,這濱海,還輪不到他來指手畫腳。”
  陳崗和張揚談了一個多小時方才告辭離去,他走了沒多久,元和幸子就打來了電話。
  元和幸子是專門詢問福隆港工人鬧事的事情的。
  元和幸子道:“張先生,今天您又是唱得哪一出?”
  張揚道:“元和夫人的中文突飛猛進,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你的身份,別人一定以為你是中國人。”
  元和幸子道:“你該不是真的決定要建設新港吧?這一手是不是置死地而後生?”
  張揚笑道:“果然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
  元和幸子卻歎了口氣道:“經歷了這今天的事情,我對在濱海的投資前景已經不像開始那樣看好了。”
  張揚道:“我們中國有句老話,叫好事多磨,如果遇到這麼點事兒,夫人就已經失去了信心,那麼我勸你還是儘早抽身的好,不用我提醒你,對福隆港有興趣的投資商還有很多。”
  元和幸子道:“你在威脅我?”她的語氣依然平淡,並沒有流露出生氣的樣子。
  張揚道:“我哪敢生夫人的氣,再說,也沒有任何必要,買賣不成仁義在,咱們就算做不成生意,也未必做不成朋友。”
  元和幸子點了點頭道:“張先生的風範真是超人一等,跟你合作很難占到便宜。”
  張揚笑道:“夫人不用擔心,我不會占你便宜的。”這句話說出口,張大官人才意識到充滿了挑逗的意味,不過元和幸子並沒有因為他的這句話而動怒。
  元和幸子沉默片刻,輕聲道:“晚上有沒有時間?”
  張揚道:“夫人有什麼事情?”
  元和幸子道:“你若有空,晚上約你去白島吃飯。”說完她又補充道:“蕭小姐回來了,咱們一起談談合作的事情。”
  張揚點了點頭。
  元和幸子道:“五點,我在福隆港17號碼頭等你。”
  張揚詫異道:“福隆港?”
  元和幸子微笑道:“從福隆港乘遊艇過去更近一些。”
  從濱海直接乘船去白島,對張揚而言還是第一次,過去他去白島都是先開車到北港,然後從北港換乘遊船前往白島。張揚如約來到福隆港的17號碼頭,看到碼頭前停泊著一艘白色的遊艇,遊艇並不大,宛如一隻潔白的月牙靜靜躺在藍色的港灣中。


卷十二 第1108章 同舟
  張揚下了車,走向17號碼頭,在登船前,看到了兩名身穿黑色西裝的保鏢,其中一人走過來向張揚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張揚登上遊艇。甲板上沒有人,他低頭望去,看到了身穿白色休閒裝的元和幸子站在船艙內。
  張大官人從艙門走了進去,笑道:“夫人今天打算親自駕駛嗎?”
  元和幸子道:“船舵只有在自己手裡的時候才最讓人放心。”她向外面做了一個手勢,保鏢將纜繩放開。
  元和幸子啟動引擎,遊艇離開了碼頭,駛向寬闊的海面。張大官人頗感詫異,他沒有想到今天的這次旅程居然只有他們兩個,他充滿好奇道:“你沒帶保鏢?”
  元和幸子看了他一眼道:“保鏢是為了避免危險,張先生認為自己很危險嗎?”
  張大官人哈哈笑了起來。
  元和幸子道:“看來你自己都不瞭解自己。”
  張揚在後面的椅子上坐下。
  元和幸子道:“隔壁的船艙內有紅酒,如果你不嫌麻煩,可以倒一杯酒給我嗎?”
  張揚點了點頭,轉身走了進去,從酒櫃中挑選了一支紅酒,又拿了兩個乾淨的杯子回到元和幸子身邊,他倒了一杯紅酒遞給元和幸子:“我還以為會有很多人。”
  元和幸子道:“有些話並不方便被太多人聽到。”
  張揚自己倒了杯紅酒,抿了一口道:“我們之間好像沒有太多的秘密吧?”
  元和幸子道:“人在很多時候是無法選擇的,就像當初張先生理想的合作者並不是我。”
  張揚笑道:“這話從何說起,當初福隆港的改擴建工程是公開對外招標,元和集團恰恰是最終的勝利者。”
  元和幸子道:“如果選擇權在你手中,你肯定會選擇星月集團而不是我們,坦誠一點,別不承認,我不會因為這件事而對你產生怨恨。”
  張大官人哈哈笑道:“夫人今天約我同船,就是為了弄清楚這件事?”
  元和幸子淡然笑道:“其實你並不想和我同船。可現實是我們已經在一條船上了,所以既然是在一條船上,就需要風雨同舟,同舟共濟。”
  張揚端著酒杯來到元和幸子的身邊,透過前方的寬大舷窗,望著平靜無波的海面,今天的天氣很好,海上沒有風浪。無邊無際的海洋就像一塊巨大的藍寶石。張大官人咽了口紅酒,從側面看到元和幸子毫無瑕疵的俏臉,小聲道:“真美!”
  元和幸子道:“我不喜歡過於寧靜的大海。寧靜其實是海洋最為虛偽的一面,只有當狂風驟雨來臨的時候,海面上掀起驚濤駭浪。呈現給我們的才是海洋最真實的性情。”
  張揚道:“我喜歡寧靜,我這種人更熱愛和平,可能這是中國人和日本人最大的區別吧?”
  元和幸子道:“看來你對我們日本人有偏見。”
  白色遊艇在海面上行進,張大官人走上甲板,去欣賞傍晚的海景,一群白色的鷗鳥盤旋飛翔,追逐著這和它們擁有同一色彩的遊艇。
  深藍色的大海,被遊艇劃出一道亮白色的水線。
  張揚閉上雙目,感受著夕陽柔和的光芒。呼吸著新鮮的空氣,他的身心感到如此放鬆,忙完這段時間,結束北港的事情,他要去神廟島,去找嫣然,和她一起好好放個長假。那裡的海水應該比這邊還要蔚藍,還要清澈。
  就在張大官人想入非非的時候,忽然感覺到船身震動了一下,然後遊艇的速度越來越慢。
  張大官人開始的時候還以為是船隻減速,可很快就意識到應該是遊艇出了問題。他來到船艙內:“怎麼了?船怎麼停了?”
  元和幸子道:“不清楚,這船新買的。昨天機械師才檢查過。”
  張揚道:“不會是沒油了吧?”
  元和幸子道:“好像是電子設備出了問題,真是麻煩。”
  張揚道:“這下真應了你的話,咱們要同舟共濟了。”他掏出手機看了看,手機沒有信號。
  元和幸子去機艙看了看,沒多久就回來了:“我檢查不出什麼問題,只能叫人過來了。”
  張揚揚起手機向她晃了晃道:“沒信號!”
  元和幸子道:“還有無線電!”她忙著去聯絡的時候,張揚留意到遠處有一艘漁船,他笑道:“有船過來了。”
  張揚來到甲板上,脫下自己的黃色T恤,用力揮舞,大聲道:“救命!”
  元和幸子緊跟著過來了,聽到他大聲叫救命,不禁笑道:“你把海警給叫來了!”
  張揚道:“不這麼叫,別人不會注意到咱們!”此時他才留意到元和幸子手中拿著一把信號槍,張大官人訕訕笑道:“早說有這玩意兒,我就不用費這麼大力氣了。”
  此時天色漸暗,海水在黯淡的天光下,色彩變得越來越深,已經變成了黑藍色,元和幸子舉起信號槍向天空中發射了一顆信號彈,紅色的信號彈升空,過了一會兒,那艘漁船似乎沒有反應。
  元和幸子又發射了第二顆信號彈,這次那艘漁船應該看到了,調轉方向,朝著他們遊艇的方向駛來。
  元和幸子向張揚道:“看來今晚我們要遲到了。”
  張揚笑道:“你這艘遊艇看來品質有些問題,日本貨?”
  元和幸子道:“南韓生產的,日本生產的東西很少在半路上拋錨。”
  張揚道:“電子的東西都不可靠,下次我寧願划船去白島。”
  元和幸子道:“有救生筏的,你如果願意,現在就能划船去白島,不過我是不可能和你同舟共濟了,我搭那艘漁船。
  漁船越來越近,船頭站著兩名男子,其中一人用手燈照著張揚他們,大聲道:“怎麼啦?”
  張揚用手遮住對方強烈的光線,大聲道:“老鄉,船隻拋錨了,能不能幫忙把我們送到附近的港口?”
  那男子道:“好,我們這就把船靠過去。”
  張揚道:“不用,你們幫忙把遊艇拖過去就行。”
  對方道:“我們不是拖船,海上又不是道路上,你以為是拖車啊!再說了,我們的船負荷很重,馬力不夠,安全起見,你們還是過來。”
  元和幸子道:“他說得沒錯,咱們放救生筏下去,劃過去。”
  以張大官人的能力,騰空一躍就能跨越兩船之間的距離,不過在外人的面前沒必要顯露自己的武功,更何況元和幸子還在他的身邊,還是低調點好,張揚幫元和幸子將船錨放下,然後兩人合力放下救生筏。
  張揚先跳下了救生筏,又幫助元和幸子進入筏中,操起雙槳向漁船劃去。
  漁民放下繩梯,張揚幫助元和幸子登上了漁船,他隨後也來到甲板上,兩人剛剛站定,那兩名漁民就舉起了手槍,瞄準了他們,冷笑道:“乖乖聽話,就不會為難你們。”

張大官人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望著元和幸子道:“看來咱們是上了賊船了。”
  船艙內又湧出六名劫匪,五男一女,女的身材很高,走起路來虎虎生風,比起周圍的男子還要顯得彪悍一些。
  以張大官人的武功,出手制服這幫人並不困難,可是他感覺到有些奇怪,這群人為什麼要綁架他們,遊艇為什麼會在這裡出事?整件事究竟是不是元和幸子的陰謀?張大官人決定暫不出手,靜觀其變。兩名綁匪走過來將他們的雙手反綁住。
  那女人應該是個頭領,來到元和幸子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頜,雙目冷冷盯住元和幸子道:“長得真是標緻啊,難怪能夠迷住元和真洋那個老鬼。”
  元和幸子淡然道:“你想要什麼?”
  那女人忽然揚起手狠狠給了她一記耳光,打得元和幸子嘴唇泌出了鮮血,她惡狠狠道:“不要在我面前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只要我願意,我隨時可以將你賣到這世上最骯髒的妓院,那裡會有一群你根本想像不到的賤人去糟蹋你,不要以為自己很高貴,現在你是我的,我讓你生你才能生,讓你死你就得死。”
  張揚道:“同樣都是女人,為什麼要為難她呢?”望著元和幸子雪白面頰上的掌痕,張大官人心中煞是憐惜,也就是女人才能對她下得去手,換成自己無論如何是沒有這個狠心的。
  那女人俯下身,盯住張揚的雙目,張大官人暗忖,賤人,只要你敢打老子耳光,我這就折斷你的雙手,把你扔到海裡喂王八。
  不過那女人並沒有對張揚動手,她抽出一把軍刀,抵在張揚的心口處,緩緩畫了一個圈兒,低聲道:“你不怕死?這種時候,還為這個女人出頭,看來你喜歡上她了,日本女人在床上是不是特別的騷浪?”
  張大官人沒有理會她,淡然道:“這裡並不是公海,很快就會有人過來這裡,我勸你還是不要太過分的好。”
  那女人怪笑道:“何謂過分?”
  張揚道:“如果是求財,說出一個數目,如果是害命,你應該不會等到現在。”
  那女人道:“讓我想一下!”她皺了皺眉頭,似乎煞費腦筋,不過她很快就掏出了手槍,瞄準張揚的額頭道:“對我來說,你沒有任何的價值!”
  張揚對她沒有任何的價值,證明這群人的目標是元和幸子。
  張大官人正準備出手,元和幸子已經合身沖了上去,用她的頭狠狠抵在那女人的小腹上,女人幾乎在同時扣動了扳機,槍口卻失去了準頭,子彈飛向天空之中,其實就算她瞄準了張揚,也不可能射中目標。
  張大官人的身體宛如炮彈一樣彈射起來,一飛沖天,然後他的雙腳狠狠蹬踏在兩名綁匪的下頜之上,出手再不留情,兩聲清脆地骨骼碎裂聲接連傳來,兩名綁匪慘叫著躺倒在甲板上。
  張大官人身體還沒有落地,潛運內力,捆綁在他手腕上的繩索被他崩得寸寸斷裂。一名綁匪握刀從後方刺向張揚的後心,張大官人身軀一側,刀鋒貼著他的左臂錯過,張揚抓住那廝的手腕,一個反向的擰動,喀嚓一聲,將這名綁匪的手腕骨骼硬生生折斷,白森森的斷骨露出了皮膚,那綁匪發出慘絕人寰的叫聲,張揚跟上去就是一腳,將這廝踢到了海水之中。拾起地上的軍刀,猛然向前方投擲過去,軍刀深深射入一名舉槍準備射擊元和幸子的綁匪額頭之中。
  元和幸子在地上一個輕巧地翻身,反手將軍刀從那名男子額頭上拔了出來,然後翻腕將捆住自己雙手的繩索割斷。女綁匪尖叫著沖了上去,不等元和幸子站起身,已經狠狠一腳踢在她的小腹上,元和幸子的身軀在地上翻滾了兩下,她捂著小腹,咬著嘴唇,雙目中閃過一絲陰冷的殺機。她慢慢站起身,握緊手中的軍刀。
  女綁匪也抽出軍刀,大步沖了上去,一刀刺向元和幸子的胸膛。
  元和幸子揮刀擋住,側身,收刀,身體旋轉。隨即一刀砍在對方的肩頭。幾個動作一氣呵成,充分表現出她經歷過良好的訓練。
  女綁匪的肩頭被刀鋒割破,鮮血汩汩流出,她大叫一聲,又是一刀紮向元和幸子的咽喉。
  元和幸子托住她的手腕,抬腳踹在她的小腹上。
  張揚那邊已經接連放倒了四名劫匪,他並沒有急於前去幫助元和幸子,而是悄然觀察著她的出手。
  元和幸子身手靈活,刀法淩厲,又是一刀砸在那女綁匪的右腿之上,局面上她已經完全佔據主動。
  此時遠方一艘快艇向這邊飛速靠近,張大官人目力極強。雖然隔著那麼遠的距離,仍然看清船上的一人肩頭扛著一支火箭筒,他暗叫不妙。大聲向元和幸子叫道:“幸子,快跑!”
  元和幸子轉過頭,看到那艘由遠及近的快艇,美麗的瞳孔因為驚懼而擴大,她放棄對那名女綁匪的繼續進擊,向船舷跑去,張大官人抓住她的手大吼道:“跳!”
  兩人幾乎同時跳離了甲板,就在同時,一支火箭彈擊中了那艘漁船。海面上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火焰和煙霧瞬間將這艘漁船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這火球膨脹了一下,然後迅速縮小下去,威力巨大的爆炸和無邊無際的大海相比畢竟是冰山一角,也只有在近處方才能夠感覺到它的威力。
  張揚和元和幸子雖然跳離了漁船,仍然不免被爆炸產生的氣浪波及。元和幸子在落水之前就已經閉過氣去。張大官人抱住她的嬌軀,和她一起沉入了海面之下。
  他們的上方是海水,海水的上方是火焰,火光照亮了元和幸子美麗而蒼白的面孔,望著水中的元和幸子。刹那之間張揚忽然有種想流淚的衝動,他擁住元和幸子。向遠處遊去,躲開頭頂的火焰,重新浮出了海面。
  快艇已經遠去,漆黑的海面上閃爍著幾點殘存的火焰,張揚托起元和幸子的面孔,讓她的口鼻不至於沒入水中,他向遊艇停泊的方向望去,遊艇也已經燃燒下沉。
  夜幕已經降臨,黑暗的天幕上掛著繁星點點,如果沒有這場爆炸,如果沒有周圍彌漫的硝煙,這本該是一個浪漫的晚上,可是一切卻因為暴力而改變。
  張揚帶著元和幸子向遠處遊去,根據天上的星星,他辨明瞭方向,幸運的是,遊了不久,他就撿到了一個漂浮的游泳圈,這極大地減輕了張大官人的體力消耗。
  元和幸子感覺自己仿佛漂浮在雲端,朦朧中,似乎有人在親吻自己,她想要掙扎,卻看到了一雙星光般溫柔的眼睛,這樣的目光讓她不忍心去抗拒,不知道是真實還是幻想,元和幸子努力地睜開雙眼,她首先看到的就是星光,溫柔如水的星光,然後她發現自己的身體被很好的限制在救生圈內,張揚正在一旁呵護著她前進。
  張大官人笑了,他的笑容依然是沒心沒肺,仿佛他們並不是遭遇劫不幸成為兩隻落湯雞的倒楣蛋兒,仿佛他們並不在濕冷的大海中,而是在恒溫的游泳池中享受著樂趣。
  “醒了?”張揚關切地問道。
  元和幸子沒說話,只是眨了眨雙眸。
  張揚道:“是不是有些冷?”他抓住元和幸子的手,一股內力送了過去,元和幸子感到一股暖流緩緩流入了自己的體內,溫暖著她被海水麻痹的身體。
  “對不起!”元和幸子認為這句話最適合他們之間的狀態,今天如果不是她提議從濱海乘遊艇前往白島,就不會遇到這種倒楣事,而且那些劫匪的目標顯然是沖著她而來,張揚被自己連累了。
  張揚道:“都說同舟共濟了,現在船沒了,大家還得相互幫助。”
  元和幸子道:“我們會不會死在大海裡?”
  張揚道:“不會,我的命向來很硬。”
  “我的命卻很苦,據說接近我的男人沒有一個會有好下場。”
  張揚道:“接受你的忠告,等今天的事情過後,我會離你遠一些。”
  元和幸子笑道:“那我真的應該好好考慮,我們的合作關係是不是要繼續下去。”她的內心中湧起一種難以名狀的溫暖感,這種感覺熟悉而陌生,元和幸子閉上雙目,此時她什麼也不想去想,什麼也不想去做,原來將自己的命運交到另外一個人的手中是如此的輕鬆愜意。
  雖然元和幸子很想這種感覺持續下去,但是很快就被遠方的汽笛聲就打斷。
  海警的巡邏船出現在他們的面前,是蕭玫紅報的警,元和幸子和張揚比約定時間遲到了整整一個小時,蕭玫紅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妙,她報警的同時,剛巧海上巡邏隊正在查詢那聲爆炸,巡邏船在附近海域搜索到了張揚和元和幸子。
  對張揚而言,獲救是必然的,就算沒有海警的救援,他也能夠帶著元和幸子遊回岸邊,他絕對擁有那樣的能力。
  前來營救的海警已經知道了兩位落難者的身份,言辭之中都顯得非常客氣和恭敬。
  張揚簡單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元和幸子也做了筆錄。巡邏船把他們送到了北港新港碼頭,蕭玫紅已經派了叔叔的那艘豪華遊艇在港口等待。
  兩人今晚的白島之行可謂是一波三折,來到白島,張大官人好好洗了個澡,換上乾淨的衣服,來到泳池旁。
  蕭玫紅已經讓人準備好了晚餐,這頓飯已經推後了四個小時。
  張揚來到蕭玫紅對面坐下,蕭玫紅笑道:“元和夫人去洗澡了。”
  張揚淡然笑道:“女人總是要讓別人等的。”
  蕭玫紅道:“今天負責等待的人是我,我為了這頓飯可等了你們整整四個小時。”
  張揚道:“我們在海水中泡了這麼久,你居然還選擇在游泳池邊吃飯,不怕影響到我們的食欲?”
  蕭玫紅微笑道:“曾經滄海難為水,經歷了大風大浪,這一池水對你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
  張大官人樂了起來:“也對!”
  此時看到元和幸子穿著一襲紅色長裙走了過來,黑色長髮還有些濕潤,披散在她的肩頭,肌膚勝雪,紅衣似火,整個人就像一朵黑夜中怒放的玫瑰。
  蕭玫紅小聲道:“她很美!”
  張大官人看了她一眼道:“你也很美。”
  蕭玫紅淺笑道:“你在說謊話,我看得出來,你瞧我的眼光和她完全不同。”
  張揚道:“都是女人,沒有什麼本質上的不同。”
  蕭玫紅呵呵笑了起來。
  元和幸子來到他們的身邊,張揚站起身,很禮貌地幫她移開座椅。元和幸子道謝後坐下,輕聲道:“聊什麼這麼開心?”
  蕭玫紅道:“張書記正在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張揚笑道:“原本就算不上什麼大難,就憑我和元和夫人的身手,對付幾個小小的蟊賊根本不在話下。”
  元和幸子道:“我可沒有那麼厲害,這次多虧了張先生,如果不是他出手,我恐怕已經遭遇不測了。”
  張揚道:“夫人太客氣了,咱們既然同坐一條船,自然要相互幫助。”
  蕭玫紅道:“本想今晚和你們談談合作的事情,現在看來已經沒有必要了,有了同舟共濟生死與共的經歷,合作自然不成為問題。”
  張大官人笑道:“蕭小姐是個明白人。”
  蕭玫紅對晚上發生的事情表現得非常好奇,她輕聲道:“你們的船在海上出了問題,可這都是內海,從來都沒有海盜活動。”

張揚本想說話,元和幸子搶先道:“這件事我也覺得蹊蹺,員警已經做過筆錄,具體的事情還是交給他們去查吧,我們靜候消息就好。”
  蕭玫紅微笑道:“我最欣賞夫人的就是這種處變不驚的心態,今晚的事情如果發生在我的身上,恐怕我要嚇得徹夜難眠了。”
  元和幸子道:“發生過的事情,如果是快樂的,偶爾回味還能感到一些甜蜜,如果是不開心的,回憶只會帶給自己煩惱和傷感罷了,我們又何必去刻意記起?”
  蕭玫紅道:“夫人的話很有哲理,發人深思。”
  張揚卻道:“我看不儘然,其實人活在世上不僅僅只有快樂甜蜜值得回憶,沒有了傷感和痛苦的映襯,那麼甜蜜和幸福就不會如此深刻,人生五味,酸甜苦辣鹹,並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開,也不是你想忘,就能夠忘記。”
  蕭玫紅聽著兩人的對話,眨了眨雙眸道:“我忽然發現今晚是跟兩個哲學家在一起吃飯,我好像成了一個多餘的人了。”元和幸子笑道:“今晚你做東,沒有你,大家怎麼有機會坐在這裡呢?”蕭玫紅端起紅酒抿了一口道:“你們聊,我不妨礙兩個哲學家探討人生了。”
  蕭玫紅走後,元和幸子反倒沉默了下去。
  張揚建議道:“不如去海灘走走。”
  元和幸子點了點頭,兩人一起走上了七彩灣,張揚道:“那些歹徒的目的應該是劫持你。”
  元和幸子停下腳步,抬起頭看了看夜空中的那闕明月,這樣的姿勢很美,對張揚來說也很熟悉,讓他不覺又想起了顧佳彤。
  元和幸子輕聲道:“這件事是沖著我來的,你只是被無辜波及,我還欠你一個道歉,真的很對不起。”
  張揚笑道:“夫人不是說過我們要同舟共濟嗎?你這麼說等於低估了我的勇氣。也低估了我們中國男人的胸懷。”
  元和幸子歎了口氣道:“如果不是已經有些瞭解你,我會認為你對日本人有很大的偏見,而且你這人很大男子主義。”
  張揚道:“有嗎?”
  元和幸子莞爾道:“有!不過經歷今晚的事情之後,我發現你還是個有擔當的人,對於有勇氣的人我都是欣賞的。”
  張大官人道:“夫人的意思是對我很有好感。”
  元和幸子道:“過去我曾經以為像我們這樣的兩個人無法成為朋友,現在的確有些改變想法了。”
  張揚道:“未來會怎麼樣?誰也不知道。”
  元和幸子道:“今晚的事情很奇怪,現在回想一下,應該有人在我的遊艇上動過手腳。遊艇恰恰在海中熄火。哪一區域手機恰好沒有信號,無線電又剛巧被人破壞,而那艘漁船又第一時間出現在我們面前。這一切計畫的真是周密。”
  張揚道:“他們沒想殺你,只是想把你劫走。”
  元和幸子道:“濱海真的很不太平。”
  張揚道:“這件事和濱海的關係應該不大,夫人是不是有很多的仇家?”
  元和幸子輕輕咬了咬下唇。過了一會兒方才道:“我丈夫死後,我繼承了元和家族的遺產,很多人對此不平,甚至對我恨之入骨。”
  張揚道:“這種為了家族利益爭得你死我活的事情很常見。”
  元和幸子道:“有些時候我真的很累,甚至想過放棄。”
  張揚道:“你不會!”
  元和幸子靜靜望著張揚。
  張揚道:“從你的目光中就能夠看得出來,你是個不輕易服輸的人,像你這樣的人,不會放棄。”
  元和幸子道:“我們好像跑題了,我家族內部的事情好像和我們的合作無關。”
  張揚道:“福隆港的事情正在解決之中。還希望夫人多一些耐心。”
  元和幸子道:“我對你有信心,相信福隆港的事情很快就能夠得到解決。”
  張揚微笑道:“為什麼會這樣說?”
  元和幸子道:“你在福隆港的事情上以退為進,只是表面上讓步。”
  張揚笑道:“別把我想得和商人一樣奸詐,對我來說,我的首要職責是保障老百姓的利益。”
  元和幸子道:“中國人的性格普遍保守,他們害怕變革,即使這種變革對他們自身有利。”
  張揚道:“這句話有些偏頗了。夫人對而今的中國並不瞭解。”
  元和幸子微笑道:“會越來越瞭解。”
  當晚他們都沒有離開,蕭玫紅為他們各自安排了房間,張揚回到房內剛剛睡下,就聽到外面有細微地動靜,他起身來到落地窗前。看到一道黑影正沿著牆角靠近,來到牆角處。貼著牆壁宛如壁虎般攀援而上。
  張揚悄悄打開窗戶,悄聲無息地尾隨在那黑影之後,黑影直接來到元和幸子所住的房間,從露臺溜了進去。
  張大官人雙手攀住露臺向裡面望去,卻見元和幸子靜靜站在那裡,黑衣人來到她身邊深深鞠了一躬,雖然看不清黑衣人的面貌,已經從他的動作中判斷出這廝肯定是個日本人。
  元和幸子道:“你遲到了!”
  那黑衣人道:“夫人,我已經調查過,負責檢修遊艇的機師有問題,有人給他錢讓他在遊艇上做手腳。”
  元和幸子冷冷道:“如果有人讓他在船上安放炸彈,現在我只怕已經粉身碎骨了。”
  張大官人在外面聽得也是一陣心驚,這次幸虧那些歹徒對元和幸子抱著活捉之心,不然的話,真的很危險。
  黑衣人道:“機師已經逃了,我讓人去可能的地點找他。”
  元和幸子道:“我來白島的事情並沒有多少人知道。”
  黑衣人道:“夫人,除了機師之外,我們這邊的人應該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元和幸子道:“還有張揚和蕭玫紅。”
  聽到她提起自己的名字,張大官人更加的留意。
  元和幸子道:“這件事和張揚無關,他只是不幸被波及,蕭玫紅……”她停頓了一下道:“幫我好好查查她的底。”
  黑衣人道:“這件事石川先生會同意嗎?”
  張大官人聽到石川這兩個字,心中默默記下,看來元和幸子的背後還有人。
  元和幸子道:“你給我記住,你是給我做事,不是給其他人做事,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哈伊!”聽到這聲哈伊,張大官人不覺有些奇怪,這兩個日本人為何要用中文對話,如果用日語,豈不是更隱蔽一些?不過聽那黑衣人的口音絲毫不帶有任何的異國味道,難道這個人根本就是中國人?
  黑衣人說完告辭離去,張大官人趕緊平貼在別墅牆壁之上,看到黑衣人宛如一隻大鳥一般淩空投入夜色之中,很快就消失在圍牆之外。
  元和幸子走上露臺,向外面看了看,輕聲歎了口氣,然後轉身回去。
  張大官人正準備返回房間的時候,卻看到又有一個黑衣人走向露臺,張大官人定睛望去,看到那人黑衣蒙面,身姿姣好,分明是元和幸子無疑。
  張揚心中暗奇,卻不知元和幸子換上夜行裝扮想要幹什麼?元和幸子整理了一下黑色手套,然後將手掌平貼在牆壁之上。張大官人看出她施展的並非是壁虎遊牆術,一定是手套上暗藏了某種裝置,張大官人遠遠跟在她的身後,憑他的身手,元和幸子很難發現自己被人跟蹤。
  元和幸子來到蕭玫紅所在的房間,從窗口潛入。
  張揚湊在窗外向裡面望去,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他馬上屏住呼吸,懷疑這香氣可能有毒,張大官人沒有繼續跟進去,等了一會兒,看到元和幸子從房間裡出來,原路返回了她的住處。
  張大官人一路跟蹤追擊,看到元和幸子回到房間內,脫下面罩,搖曳了一下滿頭的黑髮,然後一件一件將衣服脫下,張大官人看得血脈賁張,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偷窺元和幸子,不過這次看得要比上次仔細得多,元和幸子身體誘人的曲線和顧佳彤如此相似,張大官人不得不感歎造物主的神奇。
  就在張大官人偷窺得目眩神迷的時候,忽然聽到下方傳來一聲犬吠,這廝只顧著防人,卻忘了防狗,一條狼犬發現了趴在牆壁上的張揚,大叫起來。
  犬吠之聲響徹在院落之中,張大官人急匆匆向自己的房間逃去,想不到自己神功蓋世,卻躲不過一條狗的眼睛,這狗一叫,幾乎所有人都被驚醒了。
  張大官人在保安趕來之前已經逃回了房間內,從視窗向下望去,看見那條狼狗仍然在樓下不停叫著,一邊叫,一邊蹦躂著,似乎想直接跳進自己房間的視窗,問題是張大官人住在二樓,這狗的彈跳力沒那麼好。
  兩名保安已經來到狼犬的旁邊,制止住狼犬繼續吠叫,拿著手燈在周圍搜索了一陣子,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這才離開。
  張大官人暗自舒了一口氣,脫了衣服上床睡覺,料想也不會有人跑到自己的房間內來檢查。


卷十二 第1109章 執著
  第二天清晨,張大官人早早的醒來,洗漱完畢,來到樓下,看到元和幸子和蕭玫紅兩人已經晨練歸來,不由得笑道:“想不到你們比我還要早。”
  蕭玫紅道:“我們打了會兒羽毛球,張書記,您先坐,我讓人準備早餐。”
  元和幸子向他笑了笑,並沒有說話。
  張大官人來到客廳,打開了電視機,看了一會兒北港早新聞,又拿起電話打給了傅長征,告訴他今天上午自己就不去辦公室了,讓傅長征給自己去補辦一個手機。
  蕭玫紅換好了衣服走下樓梯道:“張書記,剛才袁局長打電話過來詢問昨晚的事情。”
  張揚道:“事情有結果了?”
  蕭玫紅道:“沒找到什麼可用的線索,在你們所說的那一帶海域也沒有找到任何的屍體,至今警方也沒收到任何人員失蹤的報案。”
  張揚道:“事情抹得倒是乾淨?難道警方覺得我們撒謊?”
  元和幸子也走了過來,她笑道:“或許根本就沒有人員傷亡,人家已經逃了,那豈不是更好,無頭案這麼多,也不差咱們這一個。”
  蕭玫紅邀請他們來到餐廳吃早餐,餐桌上已經擺上了正宗的粵式早茶。清晨的陽光透過落地窗透射進來,照在身上非常的舒服。
  蕭玫紅微笑道:“昨晚休息的還好嗎?”
  元和幸子輕聲道:“還好,只是半夜的時候被犬吠聲吵醒。”
  蕭玫紅道:“昨晚有小偷潛入。”
  張大官人故意裝出驚詫的樣子:“你這裡保安措施這麼嚴密。怎麼可能有小偷呢?”
  元和幸子道:“有沒有丟失什麼重要的東西?”
  蕭玫紅道:“丟了一些文件,不過並不重要。”
  張大官人心中暗忖,昨晚自己親眼看到元和幸子進入了蕭玫紅的房間,只是不知道她從蕭玫紅那裡盜走了什麼?元和幸子應該沒有發現自己跟蹤她,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過他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一隻狼犬發現行蹤,張大官人發現元和幸子和蕭玫紅之間的合作並不默契。或許兩人都在懷疑對方有問題。
  早餐之後,蕭玫紅用遊艇將元和幸子和張揚送回濱海,兩人在碼頭分手。碼頭前已經有四名保鏢等候在那裡,元和幸子停下腳步道:“張先生,要不要我送你?”

張揚笑著搖了搖頭道:“我的車就在那邊!”他指了指不遠處停著的那輛坐地虎。
  元和幸子道:“那好。以後有機會見面再聊。”
  張揚微笑點了點頭,向元和幸子伸出手去,元和幸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手放在他的手中,她的手溫潤如玉,這種感覺對張揚來說極其的熟悉。
  張揚道:“幸子,多多保重!”
  元和幸子嬌軀一顫,明眸望著張揚,臉上掠過難以名狀的神情。
  張揚微笑道:“還是直接稱呼名字來得方便一些,以後你也可以叫我張揚。”
  元和幸子笑了笑:“張先生。你也保重!”她抽出自己的手,頭也不回地走向停在那裡的汽車。
  張揚上車之後,並沒有返回市委,而是來到濱海市公安局。他的越野車一進入公安局的大門,就有人將消息傳達到了程焱東那裡。
  程焱東親自出門相迎。
  張揚把車停好。在程焱東的陪同下來到他的辦公室。
  程焱東道:“張書記,您的事情我聽說了。”
  張揚道:“海警沒有查到任何的證據,還以為我在編瞎話。”
  程焱東笑道:“沒有人懷疑您在編瞎話,不過您所說的這件事的確是非常的蹊蹺,那幫人是什麼?海盜不會跑到內海作案,劫匪?他們的目標究竟是你還是元和幸子?”
  張揚道:“元和幸子!看得出他們並不想殺元和幸子。只是想抓她。”
  程焱東道:“這幫劫匪真是不長眼睛,其實您比元和幸子重要多了。”
  張揚笑道:“也只有你那麼想。”
  程焱東給他倒了杯茶送到面前,張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這件事非常的奇怪,我開始的時候懷疑元和幸子故意做戲,可後來發現這件事應該跟她沒關係,你抽空調查一下蕭玫紅的資料。”
  程焱東道:“你懷疑她?”
  張揚道:“在這件事上她的確存在著很多的疑點,可是我實在想像不出她這麼幹的動機?”
  程焱東道:“也許她喜歡你,看到你和元和夫人這麼親密,所以因愛生恨,幹出了破釜沉舟的這件事。”他自己說完都忍不住被這個荒唐的推理逗笑了。
  張揚瞪了程焱東一眼道:“拿我尋開心是不是?”
  程焱東道:“不敢,不敢,我就是這麼一說。”
  張揚道:“把手機給我用用。”
  程焱東將手機遞了過去,張揚先給傅長征打了個電話,傅長征已經將他的手機補辦好了,告訴張揚,常海天剛剛來找他,說有重要的事情向他彙報。
  張揚讓傅長征聯繫常海天,中午自己去保稅區工程指揮部,讓傅長征也過去,將他補辦的手機送過去。
  張揚這邊掛上了電話,看到程焱東有客來訪,卻是省公安廳工作組組長文浩南。
  文浩南並沒有想到張揚也在這裡,有些詫異道:“這麼巧?”
  張揚起身笑道:“浩南哥,我來視察工作,你來幹什麼?”其實他已經猜到文浩南此行的目的是為了調查。
  文浩南道:“我過來是想瞭解過去的一件案子,剛巧你在,我不用去你那裡找了。”
  張揚道:“這事跟我有關?”
  文浩南點了點頭道:“當年喬夢媛在北港曾經丟失了一輛賓士車,因為那件事你曾經違規跨區行動,和北港警方鬧得很僵。”
  張揚和程焱東對望了一眼,兩人的表情都有些無奈,看來文浩南真的打算在北港大幹一場,連這件事都挖出來了。
  張揚道:“那件事啊,你不提起我幾乎都忘了。”
  文浩南道:“當時在興隆號上找到了三輛失竊的高級轎車,價值五百萬的紅酒,這麼大的一件走私案,你會忘了?張揚,沒那麼容易忘吧?”
  張揚道:“濱海需要我管的事情很多,我總不能老是去關注這一類事情,每人都有分工,焱東,那件事最後怎麼處理的?”
  程焱東道:“興隆號的註冊船主是李旺九,在那件事發生過不久之後,李旺九就畏罪自殺。”
  文浩南道:“可是我聽到很多的說法,都說興隆號的真正船主是袁孝農,李旺九只是出來頂包的。”
  程焱東道:“那件案子並不歸我們濱海這邊管,如果想知道詳細情況,我建議你去北港新港分局去找蘇榮添蘇局,那件案子是他負責處理。”
  文浩南道:“我會去找的,焱東同志,我想問一句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沒有繼續查下去?難道你不覺得這件案子充滿了疑點?是因為案子涉及到袁孝農?而他的大哥就是北港公安局長袁孝工嗎?”
  程焱東沒有說話,可是張揚已經被文浩南這種咄咄逼人的架勢惹火了,他開口道:“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你怎麼知道我們沒查?你怎麼就能認定我們顧忌袁孝工?浩南哥,做事情是要講究策略的,很多時候不能硬來。”
  文浩南道:“我不知道你們所謂的策略是什麼?但是身為一個警務人員,在發現異常情況的時候,絕不應該中途放棄,程焱東,如果讓我查到這其中存在任何的瀆職行為,我絕不會徇私。”文浩南說完,起身離去。
  張大官人極其鬱悶地望著文浩南的背影,等到房門在他身後關閉之後,方才歎了口氣道:“我怎麼覺得他好像要跟全世界為敵似的?”
  程焱東道:“他把過去的事情翻了一遍,在他眼中,恐怕我們都和犯罪分子同流合污,天下間只有他一個人是清白的,只有他是正義的化身,這樣搞下去肯定會惹麻煩的。”
  張揚笑道:“我真是有些擔心他了,做事情太過執著不好。”
  常海天找張揚是為了福隆港的事情,張揚昨天的那一手收到了奇效,根據龐金貴回饋回來的消息,目前廠子裡已經有多半工人表示要求政府放棄建設新港的計畫,龐金貴正在簽意向書,凡是希望市里重啟福隆港改造擴建工程的都要在上面簽字。
  見到張揚,常海天不禁抱怨道:“張書記,您這是跑哪兒去了,我給您打了無數個電話,始終都關機。”
  張揚道:“不是關機,是手機落水裡了。”
  常海天道:“張書記,我現在是對你佩服的五體投地了,你把建設新港的消息剛一放出去,這邊福隆港的工人都慌了,現在廠子裡正在搞情願呢,要求市里放棄建設新港的計畫,仍然按照原計劃擴建福隆港。”
  張揚笑道:“人啊,就是貪心不足蛇吞象,不耍點手段,他們就會得寸進尺。”
  常海天道:“其實和老百姓相處也需要講究策略,必要的時候的確需要耍點手段。”
  張揚道:“儘量照顧到老百姓的利益,我們之前承諾的那些政策條件,務必要落實。”
  常海天道:“你放心吧,這次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張揚笑道:“現在多少人都等著看我們的笑話,越是這樣,我們越是要把保稅區搞起來。”
  常海天道:“我看福隆港這邊的事情未必能夠在七一之前全都搞定,元和集團那邊會不會有麻煩?”之前他們曾經答應元和集團,要在這個月底前將福隆港的前期工作全部做完,所以常海天才會有這樣的擔心。
  張揚道:“元和幸子那邊,我去跟她說,我相信她應該能夠理解。”
  常海天笑道:“既然你主動提出來,我就放心了。”
  張揚道:“福隆港只是保稅區的工作之一,其他方面的工作也要加強。”
  常海天道:“下周我們打算去京城參加夏季經貿會,將我們的保稅區對外進行推廣。”
  張揚道:“這個想法很好。”
  常海天笑道:“這也不是我想出來的,是喬主任的主意,她已經委託朋友在那邊安排了展位,怎麼?她沒告訴你嗎?”
  張大官人搖了搖頭道:“我沒聽她提過。”
  兩人提到喬夢媛的時候,喬夢媛和傅長征一起過來了。
  傅長征把給張揚補辦的手機遞了過去。
  喬夢媛道:“還以為你失蹤了,打了幾個電話都不接。”
  張揚笑道:“真是邪了,平時我手機全天候開著,都不見你打電話。怎麼手機一壞,就專挑這時候打過來?”
  傅長征道:“張書記,今天上午好多人找你,龔副書記也打電話過來。”
  張揚道:“以後但凡接到他的電話就說我不在。”
  傅長征笑了笑,知道張揚還在因為昨天的事情生氣。
  喬夢媛道:“領導找你你也不見。這樣可不討領導喜歡。”
  張大官人振振有辭道:“我活著首先要自己舒服,凡事都看領導的臉色,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喬夢媛道:“我看你是嚴於待人,寬以待己,要是我們這些下屬不聽你的命令。恐怕你早就氣得跳起來了。”常海天和傅長征都跟著笑了起來。
  張揚笑道:“你認識我這麼久,合著把我的心胸想得這麼狹窄?我格局沒那麼低吧。”
  常海天道:“我覺得張書記的心胸還是很寬廣,格局也是很大的。”
  傅長征跟著點頭。
  喬夢媛道:“看到沒有,下屬跟領導說話多數的時候都很違心。”
  張揚道:“這就證明你們都虛偽,我真實!”
  喬夢媛道:“總之和領導之間鬧得太僵沒有好處,中國古往今來的政治,但凡和上級領導作對的,很少能夠落到好處。”
  張揚道:“我也不是故意要跟龔副書記作對,可他現在處處針對我,想想當年我在南錫為他鞍前馬後的辦了多少事,現在他對我的態度真是讓人齒冷啊。”
  喬夢媛道:“我看龔書記也不是那樣的人,你們之間應該是因為工作理念不合而產生的誤會。以後有機會還是坐在一起好好解釋一下。”
  張揚似乎對此並不看好,低聲道:“隨緣吧。”
  喬夢媛過來是給常海天送這次夏季經貿會的具體方案的。
  張揚道:“喬主任,你藏得可夠深的,去京城夏季經貿會上推介保稅區,怎麼事先沒跟我說一聲。”
  喬夢媛笑道:“其實也是突然產生的一個想法,本來這個展位是我一個朋友的。可是他臨時改變了主意,我聽他談起這件事,就讓他將展位讓給我們嘍。那邊的布展交給了時維,反正這次事件滿緊迫的,明天我會先去京城準備布展事宜。”
  張揚道:“好啊,我回頭看看日程,如果能夠抽出時間,我也過去一趟。”
  常海天道:“張書記你要是能親自去當然再好不過。”
  喬夢媛道:“展位只是一個形象推介。保稅區的招商工作不能只寄託在展會上,這是我初期的策劃方案。你們看看。”她把策劃方案分別給了他們一份。
  張揚大致看了一下,留意到其中有表演一項,他指著這一欄道:“準備找誰表演啊?”

上一頁下一頁
發新話題
前往最後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