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頁下一頁
發新話題
打印

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1051章-1286章 全書完

 
收藏  |  訂閱
499  86.7k

卷十一 第1100章 妒火中燒
  項誠道:“我在這個位置上呆不了多久時間了,我只想平平靜靜的過渡,安安穩穩的把最後的這一班崗站好,等我退下來後,我不想別人豎起拇指去表揚我,我也不想別人戳著我的脊樑骨罵我。”
  陳崗道:“項書記,您為北港所做出的貢獻,我們每個人心裡都有數。”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表情顯得耐人尋味。
  項誠望著他的目光變得更冷:“有數就好,我希望每個人心裡都有數。”說完這句話,他閉上雙目道:“我建議增補張揚為市委常委的事情讓省裡給否了。”
  陳崗道:“這件事我也聽說了,我還聽說是宋書記徵求了某位同志意見後的決定。”
  項誠睜開雙目:“哪位同志?”
  “龔副書記。”
  項誠道:“他和張揚過去關係不是一直都很好嗎?”
  陳崗道:“我也搞不明白,不過有些聽說的事情未必是真的。”
  項誠意味深長道:“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對誰都是一樣。最近,你和張揚之間關係好像轉暖了。”
  陳崗被他問中要害,表情尷尬道:“我和他本來就沒有多大的矛盾。”
  項誠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啊!”
  陳崗心中暗罵項誠說話刻薄,可是人家是自己的頂頭上司,總不能因為一句話就跟他翻臉。
  項誠道:“有些事還是如實地轉達一下。”
  陳崗點了點頭。他又想起一件事:“項書記,我把紀委工作組在北港期間衣食住行全都記錄下來啦……那……”
  項誠望著陳崗自作聰明的樣子忍不住想罵,這廝根本是從張揚那裡學來的,居然還自鳴得意,以為立了多大功勞似的,項誠送了陳崗一句話:“邯鄲學步!”
  離開項誠的辦公室,陳崗的唇角卻露出一絲冷笑,如果項誠真的以為他是在邯鄲學步就錯了。自己就要留給他這種邯鄲學步的假像,當別人以為你是在自作聰明,那麼你欺瞞他的目的就達到了,陳崗絕不是一個傻子,他比任何人對北港的形勢都吃得要透,省紀委工作組雖然走了,絕不代表著這件事會就此結束。劉豔紅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省裡絕不會稀裡糊塗的算了。
  陳崗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並不多。終有一天。他的那點醃臢事全都會暴露出來,張揚不捅,或許是不屑於捅出來,或許是還沒到時候,但是這種被別人捏住咽喉的感覺很不舒服,無法自如呼吸,隨時都可能閉過氣去。如果自己不能儘快擺脫他的控制。那麼早晚都會死在他的手中。
  陳崗早已冷靜地分析過自己現在的處境,他所需要的是時間。只有麻痹周圍的這些人,他才能贏得更多的時間。對他來說,時間就意味著機會。
  項誠剛才點破龔奇偉反對張揚市委常委的事情絕不是無意提起,他是想要通過自己將這一資訊透露給張揚,其目的是挑唆張揚和龔奇偉的關係。陳崗雖然把事情看得很透,但是他仍然會去做,只有甘心被別人利用,才能獲得別人的好感,才能有效地去麻痹別人。
  出於這樣的想法,陳崗約見了剛從東江回來不久的張揚,說是約見,時間地點都由張揚定,實質上是把主動權交給張揚,等待著張揚的召見。
  張揚也很爽快,直接告訴陳崗晚上去皇冠大酒店。
  最近一段時間袁家兄弟處於深深地悲傷之中,袁孝農雖然在兄弟之中並不討喜,可畢竟是血濃於水,手足情深。袁孝工動用了一切可能的手段去破案,雖然抓到了袁孝農的情婦劉恬,但是從她口中並沒有得到太多有用的線索,當天晚上,迪廳的情況過於混亂,昏暗的燈光下,沒有人關注那場兇殺案的發生。公安內部也分成了兩派,其中一些人認為,這場案子發生的非常偶然,因為在袁孝農被殺之後,他身上的錢包和手錶被擄劫一空。
  袁孝工卻不那麼認為,他認為一切都是假像,搶劫是為了掩蓋謀殺的事實,二弟的死肯定是一場預謀。
  袁孝商和大哥持有相同的觀點,他和大哥同樣悲傷,但是比起袁孝工,他更為理智,他建議大哥將這件案子交給別人去處理,不要在劉恬的問題上過多糾結。
  陳崗在皇冠大酒店擁有免單權,只要他打一個電話,這裡就會給他準備好最私密的房間。
  袁孝商聽說陳崗請張揚吃飯,特地去門前迎接。
  張揚看到站在門前的袁孝商,微笑過去和他握了握手道:“我還以為是陳書記約我吃飯呢。”
  袁孝商笑道:“是陳書記,我只是負責迎賓,北港紀委書記總不能站在皇冠的大門口當迎賓先生吧?”
  兩人都笑了起來,張揚道:“你二哥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袁孝商歎了口氣道:“沒什麼進展。”
  張揚道:“事情已經發生了,就不要太傷心了。”
  袁孝商道:“今晚如果沒什麼事,等你和陳書記吃晚飯,我們一起放鬆放鬆。”
  張揚笑道:“回頭再說吧。”
  兩人談話的時候,看到桑貝貝身穿白色絲質襯衫,黑色短裙婷婷嫋嫋走了過來,一條纖長的美腿毫不吝惜地暴露人前,張大官人的目光不由得亮了一下,今晚這丫頭穿得如此惹火不知想幹什麼?說起來他們兩人已經有日子沒聯絡過了。
  桑貝貝看到張揚,美眸橫了他一眼,手袋甩到肩頭,仰起下頜,一扭一扭的從張揚身邊走過,壓根就沒有理會他。
  張大官人不由得有些愣了,自己啥時候得罪她了?
  桑貝貝走了幾步卻又停了下來,以一個曼妙的姿勢轉過來,望著張揚道:“喂,你不認識我了?啊?你不認識我了?”
  張大官人笑道:“貝貝,幹啥這是?我們這麼大兩人站在這裡,你都沒看見,還怨上我了?”
  “你怎麼這麼久沒找我?”
  袁孝商暗自發笑,他只當沒看見,向張揚道:“你們聊,我還有點事情要去處理。”
  桑貝貝已經手指戳到張揚心口窩上了。
  張大官人咳嗽了一聲道:“那啥……形象,形象,注意維護我的正面形象。”
  桑貝貝忍不住想笑,小聲罵道:“你就是那啥……”
  “啥?”
  “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滿口的仁義道德,背後卻是男盜女娼的角色。”
  張大官人道:“男盜女娼,我一個人有難度,咱倆搭配還差不多。”
  “滾你!”桑貝貝幾乎要掄起手袋打他,最終還是放棄了。她忽然恢復了淑女模樣:“找我啊?”
  張大官人咧嘴笑道:“不好意思啊,我來吃飯的,本來打算晚一會兒去天街找你的,沒想到今兒你來這麼早。”
  桑貝貝道:“吃飯啊,我剛好沒吃,你帶我去啊!”
  張揚樂了,她也不問問請吃飯的是誰。
  桑貝貝道:“你傻樂什麼?難道覺得我跟你出去跌份兒?”
  張揚道:“你腿挺長的,過去穿衣服的時候我都沒發現。”
  桑貝貝鳳目圓睜:“你個臭流氓,小心我去紀委舉報你。”
  張揚道:“好啊,紀委陳書記剛好在。”
  於是乎桑貝貝就大搖大擺地跟著張揚去吃飯,陳崗看到她跟著進來,被嚇了一跳,他被驚嚇的原因之一是因為心虛,想當初,他第一次見到桑貝貝就動了心思,沒想到這小妞是奇辣無比,不但抽了他弟弟一個耳光,還搞得兄弟倆下不來台,那時候他就明白了,桑貝貝跟張揚之間肯定有曖昧關係。陳崗這樣的思維很正常,他認為天下男人都跟他一樣。
  桑貝貝跟著張揚坐下了,她根本沒把陳崗放在眼裡,無非是一個腐敗分子,真是想不透,張揚為什麼要跟這種人吃飯。
  張揚笑道:“陳書記,我在大堂遇到了貝貝,所以就把她帶過來一起吃飯了,你不介意吧?”
  陳崗連連搖頭道:“不介意,不介意,大家都是朋友了。”心中卻暗暗想道,這廝真是大膽,居然敢帶著小情人如此招搖,要是這件事傳到宋書記耳朵裡,只怕夠他喝一壺的,可陳崗轉念又一想,萬一這件事傳出去,這廝該不會認為是自己從中搗鬼吧?所以說無知者無罪,知道的越多反而越麻煩。
  桑貝貝沒搭理他。
  菜上來之後,張揚示意桑貝貝去倒酒,當著陳剛的面桑貝貝表現的倒是乖巧,給陳崗斟滿面前的酒杯,陳崗頗有點受寵若驚的意思,桑貝貝雖然穿的性感惹火,可陳崗不敢朝她多看一眼,張揚的女人,他可惹不起。
  張揚看出了陳崗的局促,他笑道:“陳書記,貝貝不是外人,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只管只說。”
  陳崗道:“也沒什麼要緊事,就是給你接風。”
  張揚道:“我聽說省紀委工作組已經離開了北港?”
  陳崗點了點頭道:“不錯,說是回去向領導彙報工作,不清楚還會不會回來。”
  張揚道:“調查了這麼多天,他們也調查出什麼結果沒有?”
  陳崗笑道:“沒什麼進展,否則他們也不會離開。”
  張揚道:“省紀委對咱們地方紀委工作有些干涉太多了,你這位紀委書記的工作可真是不好幹啊。”
  陳崗感慨道:“雖然省裡是好意,但是他們這次的做法還是傷害了不少同志的工作熱情,既然把工作交給我們,就要給予充分的信任。”他端起酒杯道:“不說了,咱們喝酒。”
  張揚和陳崗喝了杯酒,桑貝貝很乖巧的幫助他們倒上,不過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的看著自己的手錶。
  陳崗道:“項書記有意讓你進入北港常委層。”
  張揚道:“我聽說了。”
  陳崗道:“常委們多數都是贊成的,卻不知這次為什麼省裡會卡下來。”
  張揚酒杯已經端到唇邊,微微一笑道:“陳書記有什麼話不妨明說。”
  陳崗歎了口氣道:“我聽說龔副書記和你是老朋友了,當初你還救過他的女兒。”
  張揚道:“你的消息倒是靈通。”
  陳崗道:“在體制中幹了這麼多年,朋友還是有幾個的。”
  張揚把杯中酒喝完,低聲道:“知不知道是誰在省裡說我的壞話?”
  陳崗心中暗笑,張揚啊張揚,你表面不在乎,原來還是很在乎常委的位置。
  陳崗道:“我只是聽說了一些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也不能確定。”
  張揚暗罵陳崗是一隻老狐狸,被自己捏住了七寸還敢不老實,居然想方設法的要把自己繞到圈套裡去,剛好給他來個將計就計,張揚道:“我在這件事上之所以受到阻礙,原因是有人在宋書記面前說我作風不正。”
  陳崗心中一怔,原本項誠是讓他來離間張揚和龔奇偉之間的關係,卻想不到真有此事,龔奇偉難道真的在宋懷明面前說張揚作風不正嗎?不對啊,按理說他不應該和張揚樹敵?陳崗擅長順坡下驢。他歎了口氣道:“張書記,看來你也聽說外面的很多流言了,其實有些話並沒有什麼證據,我看這些捕風捉影的事兒還是別信了。”
  張揚道:“陳書記是不把我當成朋友了?”
  陳崗道:“怎麼會?可是外面聽來的東西未必是真的,很多人說咱們之間有仇,可是誰知道咱們兩人能夠在這裡推心置腹的談話,很多人說項書記針對你,誰能想到提名你當北港常委的就是他。都說你和龔副書記是老朋友了……”說到這裡,陳崗停頓了一下道:“有些話我真的不方便說。不然你會覺得我在搬弄是非。”
  桑貝貝插了一句話道:“你不正是在搬弄是非嗎?”
  陳崗臉皮夠厚,哈哈笑道:“桑小姐真是風趣。”
  張揚道:“不聊這些公事了,其實我對北港常委的位置沒什麼感覺,咱們喝酒。”
  陳崗笑著點了點頭,看到桑貝貝和張揚靠得很近,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這張揚的膽子也太大了,公然和小情人卿卿我我,這證明了一件事,他認為自己目前對他構不成威脅,也就是說,自己暫時安全。
  房門被禮貌地敲響,得到應允之後,袁孝商走了進來,跟隨他前來的服務員還帶著一瓶茅臺。袁孝商面露微笑道:“兩位貴客大駕光臨。我打擾不是,不打擾也不是。思來想去,還是厚著臉皮過來打擾了。”
  張揚笑道:“我和陳書記就是喝點閑酒,沒什麼事情要避諱你的,坐下一起喝酒。”
  袁孝商欣然坐下,他先分別向兩人敬酒。
  陳崗關切道:“孝商,你二哥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吧?”
  袁孝商點了點頭道:“還算順利。”
  陳崗歎了口氣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孝農為人忠誠仗義,想不到居然落到這種下場。”
  張揚道:“陳書記,不開心的事情咱們就別提了,珍惜現在才是最重要的。喝酒喝酒!”
  幾個人同幹了一杯酒,桑貝貝的手機突然響了。她接完電話之後起身要走,卻被張揚一把給抓住了:“哪兒去啊?”
  桑貝貝道:“有客人找我!”
  張揚道:“你不是負責調酒嗎?什麼時候開始學人家接客了?”
  桑貝貝柳眉倒豎道:“你才接客呢?怎麼說話這是?”
  袁孝商和陳崗兩人坐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表情非常的滑稽,桑貝貝這小妮子性情有點太烈了,普通人只怕消受不了。
  張揚道:“我也去,我倒要看看哪位客人這麼重要。”
  桑貝貝橫了他一眼道:“幹你什麼事?”
  張揚顯然被她的語氣給觸怒了:“怎麼不幹我的事情?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情。”

  “難道我賣給你了?你憑什麼管我?”
  張揚道:“你最好給我老老實實留下,否則我讓你好看。”這廝似乎真有點火了。
  桑貝貝怒道:“我怕你啊?我現在就回去等著,等著你讓我好看,不來你是孫子!”
  陳崗已經把頭給低下去了,真他媽太好笑了,這桑貝貝真是一朵奇葩,居然敢跟張揚翻臉。
  桑貝貝站起身來,氣呼呼的走了。
  袁孝商卻感覺這件事有些不對,陳青虹那邊他特地交代過,務必要關照桑貝貝,按理說陳青虹不會幹這樣的蠢事,這件事問題可能出在桑貝貝身上。
  張揚道:“走,去天街看看,我到要見識見識是哪位找她?”
  陳崗也感覺事有蹊蹺,自己可不想趟這渾水。他笑道:“我就不去了,我這晚上……”他本想說自己晚上還有點事。張大官人已經摟住他的肩膀道:“陳書記,咱誠實點好不?我知道你想去!”
  陳崗真是哭笑不得,他的確想去,可自從被張揚給抓住把柄之後,他對天街可謂是敬而遠之。
  袁孝商看出這其中玄機重重,他樂得置身事外,對眼前情景只當視而不見,反正無論陳崗去不去,他都得陪著過去。任何人都有好奇心,只不過大小不同罷了,袁孝商很想看看今晚張揚唱得是哪一出?
  陳崗沒奈何只能跟著去,他悄悄觀察了一下張揚的臉色,發現這廝一臉怒容,陳崗是個人精兒,在他看來,天下間沒那麼巧的事情,雖然桑貝貝就在天街上班,可沒理由就這麼巧給遇上了,而且張揚這個省委書記的女婿,又是濱海市委書記,就算找情人也得避諱點,這麼理直氣壯光明正大的還真不多見,不過陳崗也想不出這廝做戲的理由,自己的把柄就在他手裡,他壓根沒有哄騙自己的必要。
  陳崗找到機會,低聲勸張揚道:“張揚,別激動,要注意影響。”
  張揚道:“你放心,我冷靜著呢。”
  袁孝商靜靜旁觀,他真正感興趣的是陳崗和張揚的關係。
  袁孝商陪著張揚和陳崗來到天街,途中他已經通知了陳青虹,陳青虹準備好包間,自己也在入口處等著,幾個人一進去,她就笑著迎了過來,張揚本想直奔吧台,被陳青虹先給請入包房。
  陳青虹道:“我去把貝貝叫來。”
  袁孝商朝陳青虹使了個眼色,跟著陳青虹走出門外,低聲道:“桑貝貝到底怎麼回事兒?”
  陳青虹咬了咬嘴唇道:“我也不清楚,她挺招人的,最近不少客人都圍著她打轉。”
  袁孝商這段時間因為二哥的葬禮忽略了天街的事情,他不禁責怪道:“我不是說過,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嗎?”
  陳青虹道:“我一直都在照顧她,袁總,她又不是普通小姐,我讓她調酒,客人要買酒,難不成我不賣給人家?這樣下去生意沒法做了。”
  袁孝商道:“你不知道張揚跟她的關係?”
  陳青虹道:“我知道他們什麼關係?這段時間他又沒過來,上次來把日本商人揍了一頓,這次來該不是又要打人吧?袁總,拜託您了,貝貝這孩子我不敢用了,留在這裡是個禍害。”
  袁孝商向遠處的吧台看了一眼,看到桑貝貝正在那兒調酒,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正坐在吧台前微笑和她聊著什麼。袁孝商道:“那人是誰?”
  陳青虹道:“好像姓江,最近半個月經常過來捧場,每次都是喝杯酒聊聊天,人挺本分的,從來不見他亂來,和貝貝好像認識,他們很投緣,我看到過他送桑貝貝回家。”
  袁孝商道:“你沒有摸摸他的底?”
  陳青虹道:“我怎麼知道,他有會員卡,很多都是你送得人情,我是認卡不認人,而且他跟桑貝貝這麼熟,我得給那個小姑奶奶面子。”
  袁孝商皺了皺眉頭道:“我不管那人是誰,你馬上讓桑貝貝去包房陪張揚,我看張揚壓著火呢。”
  陳青虹道:“煩死了,回頭我不怕得罪人,把她給辭了,省得這麼麻煩。”
  袁孝商瞪了她一眼,轉身走入包房內。
  陳崗和張揚在一起低聲聊著什麼,袁孝商越發覺得詭異,這樣的兩個人怎麼會坐在一起?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看來政壇上轉變立場更快,張揚一來到濱海,就把陳崗的弟弟陳凱踢了出來,這兩人本應為敵才對,可看他們現在的樣子,好像親密的很,這個世界上永恆的只有利益。

卷十二 第1101章 失去理智
  陳青虹來到吧台,向那男子笑了笑道:“江先生,您又來捧貝貝的場?”
  那男子笑了笑道:“只是閒聊幾句。”
  陳青虹向桑貝貝道:“貝貝,你給9包送兩瓶路易十三過去。”
  桑貝貝道:“我這忙著呢。”
  陳青虹心中暗怒,如果不是因為袁孝商事先交代過,她早就將桑貝貝給開了,這小妮子實在是個麻煩,太不聽話了,一個雇員而已,居然敢違逆自己的意思,陳青虹仍然保持著微笑:“貝貝,張老闆點名要你過去啊,你們老朋友了。”
  桑貝貝道:“我不認識他!”
  陳青虹被噎得愣在那裡。
  桑貝貝轉身又和那男子說笑起來。
  陳青虹向桑貝貝招了招手,附在她耳邊低聲道:“貝貝,張老闆什麼脾氣不用我提醒你吧?”
  桑貝貝道:“他什麼脾氣跟我有關係嗎?”
  陳青虹已經瞭解這妮子軟硬不吃的性子,她歎了口氣,想了想實在是沒多少辦法,終於還是先往張揚所在的9包走去。
  袁孝商看到陳青虹一個人進來,就感覺有些不妙,他微笑道:“陳總,我聽說你們最近請了幾位大學生。”
  陳青虹笑道:“我正想跟你們說這事兒呢。”
  陳崗假惺惺道:“我們就是喝酒聊天,還是清淨點好。”雖然他打心底喜歡青春可人的女大學生,可也得看看身邊有誰,更何況今晚的氣氛不對,主角不是他。
  張揚望著陳青虹,犀利的目光穿透了室內暗淡的光芒,看得陳青虹內心一顫。雖然陳青虹和張揚打過不少次的交道。但是她並不瞭解張揚。
  袁孝商笑著舉起酒杯道:“張書記,消消氣,陳總,桑貝貝呢?”袁孝商對陳青虹也不滿意了。居然這麼簡單的一件事都搞不定。
  張揚道:“我沒生氣啊,袁總以為我生氣了?”他轉向陳崗笑道:“陳書記,我的胸襟和氣量至於這麼小嗎?”
  陳崗搖了搖頭道:“以我對你的瞭解。你大度得很啊!”陳崗看出來了,今兒自己是負責捧哏的,張揚說什麼,他跟著捧上兩句就得,不過他也不相信張揚能夠鬧出多大亂子。
  張揚的目光再度投向陳青虹道:“讓桑貝貝過來給我倒酒!”
  陳青虹求助地望向袁孝商,袁孝商使了個眼色道:“還不快去?非得要張書記不高興。”
  陳崗這會兒有些看明白了,張揚今天應該不是設圈套坑他,在天街發脾氣,真正難堪的不是他。而是陳青虹和天街的幕後老闆袁孝商,雖然袁孝商將關係撇得很清楚,但是瞞不過陳崗。張揚和袁孝商之間的關係一直都不錯。按理說張揚也不會給他難看。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桑貝貝真惹毛張揚了。男女之間鬧些摩擦是很正常的,看來張揚也有衝動的時候,想到這裡陳崗暗自發笑,這廝何時不衝動?
  陳青虹再度來到吧台,心中實則是惱怒到了極點。
  桑貝貝仍然在和那個姓江的男子說話,看到陳青虹一臉怒容,桑貝貝道:“怎麼了?”
  陳青虹忍氣吞聲道:“張老闆點名讓你過去,貝貝,我平時帶你不薄,你不要讓我難做。”
  那個姓江的男子倒是顯得很好說話:“貝貝,你去吧,我走了。”
  桑貝貝道:“你等著我,我去去就來。”
  陳青虹聽到她總算答應去一趟,也不由得松了口氣。
  桑貝貝快步走向9號包房,陳青虹擔心她出言無狀頂撞了張揚,趕緊跟了過去,搶在桑貝貝前頭將房門打開,笑道:“張書記,我把貝貝給請來了,剛才吧台太忙。”
  桑貝貝走進房內站在那裡,一雙美眸虎視眈眈地盯著張揚。
  陳青虹趕緊打圓場道:“貝貝,趕緊去給張書記敬酒。”
  袁孝商對張揚笑道:“今晚天街的確很忙,張書記多擔待一些,貝貝,你過來給張書記敬杯酒,他肯定不生你氣。”
  陳青虹走過去將幾上的紅酒端給了桑貝貝,桑貝貝拿起紅酒,走向張揚,忽然一揚手,將一杯紅酒全都潑在了張揚的臉上,陳青虹一聲驚呼。
  陳崗坐在張揚身邊,也被濺了幾滴紅酒,無論是陳崗還是袁孝商都沒有想到桑貝貝會有這樣的膽色。
  張揚望著桑貝貝,很平靜地揚起手中的酒杯抿了口紅酒。不過他的臉上身上都沾上了不少的酒水,顯得頗為狼狽。
  桑貝貝道:“張揚,你給我聽著,我有我自己的活法,輪不到你來干涉,我要是喜歡一個人,我可以為他付出一切,哪怕是我的生命,但是,如果我厭惡一個人,那麼,我會跟他恩斷義絕,不要以為你有些勢力,你當我什麼?玩物?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我是個人,不是誰的附庸,跟什麼人交往是我的自由,你休想限制我!”桑貝貝說完,轉身就走。
  陳青虹想要攔住她,卻被她一把推開:“我不幹了!”
  陳青虹被眼前發生的一切給弄懵了,今晚究竟是唱得哪一出啊!
  陳崗看到眼前的一幕,卻不由得想起洪長青跟他攤牌的事情,他不禁暗暗心驚,女人的心思果然是最難捉摸的。這樣的情況,陳崗不好插口。
  袁孝商卻不能不說話,他低聲勸道:“張書記,別生氣。”
  張揚笑了笑,他站起身來,慢慢走出門去。
  陳青虹不敢阻攔他。
  袁孝商趕緊起身追了上去,握住張揚的手臂低聲道:“張書記,這裡是天街,陳書記也在。”他在提醒張揚要顧及自己的身份。
  張揚道:“放心吧,我沒事,我就是想看看,究竟是誰找她。”
  袁孝商苦著臉道:“張書記,算了!”
  張揚已經甩開他的手走向吧台。
  桑貝貝已經準備收拾東西走人了,她在吧台前和那名姓江的男子說著什麼,那男子起身,也要跟她一起走,可看到走過來的張揚,他愣在了那裡,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的表情和恐懼,結結巴巴道:“張……張……書記……”
  袁孝商內心一震,他萬萬想不到那名男子認識張揚。
  張揚望著那名男子,唇角露出了一個極其不屑的笑容:“江秘書,這麼巧啊!”
  那男子正是新任市委書記龔奇偉的秘書江樂,看到張揚他臉都嚇白了。
  張揚指著他的鼻子道:“你跟我進來!”
  桑貝貝道:“江樂,你別理他!”
  江樂咬著嘴唇,不知如何是好,張揚道:“9號,我等你!”
  陳崗更沒有想到今晚的這頓飯會上演如此戲劇性的一幕,當他看到張揚返回之後不久,江樂誠惶誠恐的走入包房之後,陳崗方才明白,敢跟張揚搶女人的居然是龔奇偉的秘書,這廝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張揚端起面前的酒杯,遞給江樂道:“喝杯酒!”
  江樂伸手去接,張揚不等他碰到酒杯,左手已經一個耳光打了過去,打得江樂原地轉了一個圈,嘴唇的血都流出來了,江樂捂著臉,滿臉委屈地看著張揚。
  張揚道:“我碰過的東西你也敢碰?”
  陳崗和袁孝商對望了一眼,今天的事情看來真的是麻煩了。張揚明顯是妒火中燒,剛才被桑貝貝潑酒的怨氣全都發到了江樂的頭上。
  江樂的腦袋耷拉了下去:“張書記……我跟她沒什麼……”
  張揚道:“跪下!”
  江樂愕然望著張揚。
  房門被從外面推開,桑貝貝怒氣衝衝的闖了進來,指著張揚的鼻子道:“你幹什麼?跟別人耍什麼威風?有種沖我來!”陳青虹隨後也跟了進來,今天最難做的就是她。
  張揚根本沒有看她,盯住江樂道:“我讓你跪下!跪下!”
  江樂的嘴唇動了動,終於屈服了,慢慢跪了下去。
  陳崗心中暗歎,今兒張揚是被妒火蒙住了雙眼,什麼事情都不顧了,他低聲道:“算了。”又向江樂道:“江樂,你跟張書記道個歉不就行了。”
  江樂頭都不敢抬,顫聲道:“對不起,張書記……以後,以後我再也不敢到這裡來了。”
  桑貝貝一旁怒視江樂,表情上已經充滿了鄙夷,冷冷道:“沒種的東西!”
  張揚指了指江樂,充滿嘲諷的向桑貝貝笑了笑,然後向江樂道:“滾!以後不要讓我在這裡看到你。”
  江樂如獲重赦,起身顧不上看桑貝貝一眼,快步向門外走去。
  袁孝商本以為這件事會就此收場,卻想不到桑貝貝忽然向張揚沖了過去,她的手中還操著一隻酒瓶,看來是要給張大官人當場開瓢,這妮子真是野性難馴。
  張大官人豈能讓她攻擊到自己,一拳迎了上去,將桑貝貝揚起的酒瓶砸了個稀巴爛,此時的張揚宛如一頭被觸怒的雄獅,抓住桑貝貝的頭髮,狠狠將她向一旁推去,桑貝貝雖然彪悍,可是力量方面畢竟比不上張揚,被推得向後推去,後腦勺重重撞擊在牆壁之上,身體軟綿綿躺倒在了地面上。
  陳青虹嚇得尖叫了一聲。
  張揚怒道:“賤人,作死嗎?”
  陳青虹本想過去看看,卻被張揚吼住:“誰都不許管她!”這廝發起脾氣來,聲勢相當駭人。
  袁孝商和陳崗原本都抱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念頭,可是馬上發現桑貝貝躺下去手足抽搐了幾下就毫無聲息了,他們開始意識到可能出事了,陳崗和袁孝商都走了過去,陳青虹看到桑貝貝躺在那裡一動不動,面如死灰,她伸手探了探桑貝貝的鼻息,發現聲息全無,陳青虹畢竟是個女人,嚇的尖叫起來。
  袁孝商非常冷靜,一把掩住了她的嘴唇。
  陳崗摸了摸桑貝貝的脈搏,根本探不到任何的脈息,幾個人的心情頓時沉了下去,誰都沒有想到張揚這一推居然推出了人命。
  陳青虹顫聲道:“我去叫救護車……”
  袁孝商沉聲道:“且慢!”他抬頭望向張揚。
  發現張揚此時的表情也流露出些許的慌張,袁孝商道:“情況好像不妙。”
  張揚冷冷道:“裝死嗎?”他走過去來到桑貝貝的身邊蹲了下去,陳崗面色凝重地看著張揚,他已經確定桑貝貝既沒有呼吸也沒有心跳,腦後流出了一大灘鮮血,應該是已經死了。
  張揚摸了摸桑貝貝的脈門,又俯身聽了聽她的心跳,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惶恐,看得出他強裝鎮定,低聲道:“不妨事,只是暈了過去……”
  袁孝商和陳崗對望了一眼,兩人從對方的表情中都已經看出誰也不相信張揚的話。
  陳青虹道:“我去叫醫生。”
  張揚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雙目之中凶光畢露,一字一句道:“今晚的事情,大家最好都只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陳青虹被他嚇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陳崗低聲道:“怎麼辦?”
  袁孝商有些不甘心,再次摸了摸桑貝貝的頸側。仍然沒有任何的脈動,而且桑貝貝的體溫似乎變得有些涼了,他在心底已經確定桑貝貝死了,他望向張揚。

張揚的表情顯得非常的焦灼不安。
  陳崗此時的心情極其複雜,張揚落難是他樂於見到的事情,今晚的事情顯然是過失殺人。身為紀委書記,陳崗對法律非常的熟悉,他知道這件事的後果。就算張揚因此而落難,他也不會有什麼善終,他有把柄被張揚握在手裡,張揚要是出了事情,肯定自己也完了。
  袁孝商想得卻是另外一回事,事情雖然發生在天街,可是天街幕後的老闆就是自己。如果桑貝貝死在張揚手中一事暴露,那麼,以後天街。甚至連皇冠大酒店也不要想做什麼生意。還有一件相當重要的事情。張揚對自己有恩,如果不是張揚。他的兒子早就被人給劫走了,袁孝商應該何去何從,全都要看張揚自己的意思。
  陳青虹有些不甘心,她伸手去摸桑貝貝的脖子,感覺到桑貝貝的肌膚已經涼了,此時她開始漸漸接受了桑貝貝死亡的事實,顫聲道:“她……”她本想說桑貝貝死了,可是袁孝商及時制止了她。
  幾個人全都將目光投向張揚,這件事是張揚惹出來的,應該怎麼辦,自然也要看他的意思。
  張揚道:“貝貝醉了,我送她回家。”
  他走過去,將桑貝貝從地上扶起。
  陳崗明白了張揚的意思,他想要將今晚這件事掩蓋住了。陳崗沒有表態,他知道無論自己想還是不想已經被扯進一個天大的麻煩之中了。
  袁孝商向陳青虹道:“陳總,桑貝貝喝多的事情你知道應該怎麼做,我聽說你剛才已經把她辭退了?”
  陳青虹雖然害怕,但是她還沒有被嚇傻,袁孝商的這些話根本就是在提醒她,陳青虹連連點頭,現在無論袁孝商說什麼,她唯有點頭應承。
  張揚向袁孝商道:“孝商,你幫我一起送她回去。”
  袁孝商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張揚又向陳崗道:“陳書記,麻煩您幫忙開車。”
  袁孝商和陳崗都見識過張揚的身手,誰都知道他的厲害,張揚這會兒完全鎮定了下來,他正在做著把兩人拖入泥潭的事情。
  袁孝商並沒有任何的猶豫,陳崗卻不免有些擔心,這廝該不是想殺人滅口吧?不過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如果他想抽身事外,反倒讓人生疑。
  於是在袁孝商和陳崗的幫助下,張揚抱著桑貝貝經由電梯來到樓下,袁孝商現在發現了預留這架私密性極強的電梯的好處,至少張揚帶走桑貝貝的情景沒被太多外人看到。
  袁孝商在事情發生之後表現的積極配合,張揚將自己的汽車鑰匙扔給陳崗,陳崗開了張揚的車,袁孝商幫著張揚將桑貝貝送入車內。
  汽車啟動之後,陳崗方才道:“去哪裡?”
  張揚道:“藺家角!”
  陳崗咬了咬嘴唇,他這輩子雖然沒少幹壞事,可是幫人毀屍滅跡的事兒還是頭一次幹,張揚啊張揚,今晚把他和袁孝商全都變成幫兇了。
  途經雜品店的時候,張揚讓陳崗停車,讓袁孝商下去買麻袋和繩索。
  袁孝商已經知道張揚要幹什麼了,桑貝貝躺在後座上一動不動,張揚的表情陰沉的嚇人。
  陳崗按照張揚所指的方向來到了藺家角的黑礁崖,確信周圍沒人,張揚抱起桑貝貝的屍體向上走去,袁孝商拿著麻袋和繩索跟在後面,張揚向陳崗道:“你在車裡等著,順便幫我望風。”
  陳崗這會兒神經都嚇得抽搐了,點了點頭,摸出一盒煙,抽出一支點燃。看著張揚和袁孝商一前一後走向黑礁崖,背脊上滿是冷汗,張揚這小子真是心狠手辣,難怪這麼年輕就爬升到了現在的位置上,以這小子的身手,今晚該不會將自己滅口吧?陳崗越想越怕,可想想還有袁孝商,還有陳青虹,張揚不可能將他們全都一網打盡。換一個角度來看,張揚也不是什麼好鳥,他抓住了自己的把柄,這次自己也抓住了他的把柄,禿子別笑老和尚,大家誰都不是什麼好人!陳崗的內心在激烈交戰著。
  袁孝商和張揚來到黑礁崖頂,黑礁崖並不算高,但是下面水深浪急,的確是毀屍滅跡的絕佳地點。
  張揚摸了摸桑貝貝的頸部,似乎還存著最後的一絲期望,他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俯下身吻了吻桑貝貝業已失去溫度的面頰,轉向袁孝商道:“你幫我把她裝在麻袋裡,我不忍心!”
  袁孝商點了點頭,他來到桑貝貝面前,望著桑貝貝失去光彩的美麗俏臉,心中也是一陣惋惜,他將桑貝貝的屍體裝在麻袋之中,這會兒功夫張揚搬了不少的石塊過來,將石塊塞入桑貝貝所在的麻袋,袁孝商想起他剛才的話,心中暗歎,還說不忍心,下手比起我還要歹毒幾分。
  張揚放了不少石塊在麻袋中,然後將麻袋捆好。
  袁孝商幫他抬起麻袋,感到這麻袋極其沉重,別說裡面是具屍體,就算是一個活人,拋下去也沒命了。
  張揚看了袁孝商一眼,低聲道:“我數到三,咱們就扔下去。”
  袁孝商點了點頭,聽到張揚低聲數道:“一、二、三!”兩人同時發力,將裝著桑貝貝屍體和石塊的麻袋扔下了黑礁崖。
  兩人舉目望去,卻見麻袋沉入深不見底的海水之中。
  袁孝商向周圍看了看,確信周圍沒人,兩人迅速撤離了黑礁崖,回到張揚的越野車內。陳崗低聲道:“怎樣?”
  張揚道:“走!離開這裡!”
  陳崗迅速調轉車頭向遠處駛去。
  汽車回到北港市南郊,張揚讓陳崗將車停下,陳崗踩下刹車,望著前方的燈火,仍然有些驚魂未定。
  張揚指著一旁的十裡香砂鍋道:“下車,我請你們喝酒壓驚!”
  整個晚上都是張揚在指揮,陳崗和袁孝商已經完全淪為陪襯,他們每個人都需要鎮定,一杯酒下肚,陳崗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一點點恢復了溫度,他變得僵硬的頭腦漸漸活絡了起來,這是個讓他終生難忘的夜晚。
  北港市紀委書記陳崗,濱海市委書記張揚,北港富商袁孝商三人坐在北港南郊的一個砂鍋夜市喝酒,這是普通人無法想像的情景。
  張揚落下酒杯,目光盯住袁孝商道:“陳青虹那邊不會出問題吧?”
  袁孝商當著他的面打了電話,陳青虹那邊一直都在等著他的電話,袁孝商道:“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
  陳青虹顫聲道:“辦妥了,除了我們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她自己剛才說不幹了,大家都知道她甩手走了。”
  袁孝商道:“陳總,我想不用我再叮囑你應該怎麼做,只要這件事多一個人知道,我就拿你試問。”
  陳青虹道:“我明白,我明白……我什麼都不知道……”
  袁孝商掛上電話,端起酒杯跟張揚碰了碰道:“我保證天街那邊不會出問題,陳青虹的嘴巴很嚴。”
  張揚又將目光轉向陳崗,陳崗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連袁孝商都想不透,何以陳崗會對張揚懼怕到這種地步?
  陳崗道:“你放心,我什麼都不會說。”
  張揚給自己倒了滿滿一玻璃杯酒,舉杯示向兩人然後一飲而盡:“以後我不會忘記你們對我的好處!”
  張揚先將陳崗送回市委家屬院,又將袁孝商送回皇冠大酒店,袁孝商暗自佩服他的冷靜,來到皇冠大酒店門前,張揚停好車,低聲道:“我不想傷害她……”
  袁孝商點了點頭,今晚的全過程他都看到了,張揚是誤殺了桑貝貝。
  張揚道:“不是我害怕承擔責任,誤殺大不了判幾年我就出來了,但是我的前途,我好不容易打拼的一切都完了。”
  袁孝商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張書記,別擔心,沒事,你回去睡上一覺,什麼事情就都忘記了。”
  張揚握住他的手背:“謝謝!”
  袁孝商道:“用不著,別忘了,如果沒有你,我兒子早就被人綁架了,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張揚有些激動地握了握袁孝商的手。
  袁孝商提醒他道:“桑貝貝家裡還有沒有什麼親戚朋友?會不會有人去找她?公安方面我會讓大哥將這件事擋住,你放心,我不提起今晚的事情。”
  張揚點了點頭。
  袁孝商又道:“別忘了那個江樂,他知道今晚你和桑貝貝發生了衝突。”
  張揚咬牙切齒道:“他敢胡說,我就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袁孝商暗歎,天使到魔鬼的轉變果然是刹那之間,今晚之前,張揚還是那位道貌岸然的濱海市委書記,可是他因為一時衝動,而釀成大錯,人啊,為什麼不珍惜自己已經擁有的東西?即便是張揚也是如此。
  送走了袁孝商,張揚驅車離開,他直接返回了濱海,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張揚並沒有開燈,搖晃了一下脖子,唇角卻露出一絲笑容:“想不到你來得這麼快!”
  沙發旁的落地燈亮起,桑貝貝好端端地坐在沙發上。一雙美眸望著張揚,臉上的表情似喜還顰:“殺人兇手,你居然還有心情去喝酒?”她聞到了張揚身上濃烈的酒味兒。


卷十二 第1102章 天使與魔鬼
  張揚笑眯眯來到桑貝貝身邊坐下,上下打量著她道:“到底是國安出身,這演技真的很不一般。”
  桑貝貝道:“這麼陰損的主意也只有你能夠想出來,讓我裝死就算了,還要把我毀屍滅跡,這麼高的山崖上扔下去。你還怕我不死。居然要在麻袋裡面填這麼多石塊,差點沒把我嗆死。”
  張揚笑道:“不搞得逼真一點,怎麼可能取信於人?”
  桑貝貝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你壓根就是想把我害死。”
  張揚道:“如果我想把你害死。就不會讓趙天才去接應你,我算好了時間,就算你無法從麻袋中脫身。他也應該可以在兩分鐘內找到你。”
  桑貝貝歎了口氣道:“想不到你還真有些本事,居然有這麼多的朋友。”
  張揚道:“秦檜還有兩個相好的呢,更何況我這種以誠待人的好幹部。”
  桑貝貝揪住他的領口,盯住他的雙目道:“你是個殺人犯!”
  張揚道:“背著我去和別的男人勾搭,殺你多少次都不冤。”
  桑貝貝啐了一聲,她並沒有放開張揚的領口,低聲道:“那個江樂知不知道內情?”
  張揚道:“他不知道你裝死這件事,我讓他過去只是為了配合表演一下,為下一步的事情做鋪墊。”
  桑貝貝道:“現在陳崗和袁孝商都掌握了你殺我的證據。如果他們舉報了你,這次你可就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張大官人充滿信心地搖了搖頭道:“不會!”
  “這麼有信心?”
  張揚道:“陳崗被我捏住了把柄,他不敢拿這件事要脅我,除非他遇到了麻煩,想跟我拼上個魚死網破,至於袁孝商,我救過他兒子。在道義上,他暫時不會出賣我。”
  桑貝貝道:“我真是搞不懂你,為什麼要主動製造把柄交到別人的手中呢?”
  “在壞人的眼中,或許壞人才是安全的,如果你太完美。別人就會對你敬而遠之,但是如果你有了缺點。他會因為你的缺點而認同你,會真正從心底接納你。”

桑貝貝道:“真的?”
  張揚點了點頭道:“真的!”
  桑貝貝歎了口氣道:“你們官場中人心機實在是太深,張揚,知不知道我裝死的那段時間,我真的有些擔心。”
  “擔心什麼?”
  桑貝貝居然變得有些忸怩:“我擔心你真的把我扔到海裡,再不管我,擔心你將計就計的把我給害死。”
  張揚笑道:“我為什麼要害死你?”
  桑貝貝道:“在天街的時候,你看我的眼神好嚇人,真的好像妒火中燒的樣子。”
  張揚道:“說實話,那會兒我真的有些嫉妒了。”
  桑貝貝道:“你這人真的很可怕,佔有欲實在是太強。”
  張揚道:“我都沒承認,你怎麼知道我想佔有你?”
  桑貝貝啐道:“滾一邊去,別跟我耍流氓啊!”
  “你說這麼大半夜,你一個單身女子來到我房間裡,咱倆究竟誰流氓啊?”
  桑貝貝雙手伸出去卡住了張揚的脖子,惡狠狠道:“信不信我掐死你!”
  張大官人笑道:“不信,我這麼可愛,你怎麼捨得?”
  桑貝貝道:“張書記,能不能別逼我吐。”她放開了張揚的脖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在一旁坐下,忽然留意到張揚的身上還有不少的血跡,不由得笑道:“別忘了毀滅犯罪證據。”
  張揚低頭看了身上的血跡也笑了起來:“還別說,這些人造血還是挺逼真的。”
  桑貝貝道:“這可不是什麼人造血,貨真價實的人血,袁孝商和陳崗都不是普通人物,雖然今晚咱們戲做得不錯,難免他們還是會存有疑心,說不定他們會拿這些血樣去化驗,如果用動物血去冒充,整個計畫就前功盡棄了。”
  張揚點了點頭,袁孝商、陳崗兩人都和警方有著密切的聯繫,想要驗證血樣的真實與否對他們來說並不算難事。
  桑貝貝考慮得並沒有錯,袁孝商當晚就將採集到的血樣交給了大哥,袁孝工也很快就查出了結果,這血樣是人血無疑。
  袁孝工將這一結果告訴他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他敏銳地覺察到袁孝商可能遇到了什麼事情,但是他並沒有詢問,對這個弟弟他一直都很放心,孝商不會做出格的事情。
  陳崗整個晚上都處於忐忑不安中,和袁孝商相同的是,他也想到了去化驗血樣,甚至考慮過要將這件事告訴弟弟陳凱,可是幾經考慮之後,他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今晚的事情對他而言未必是壞事,掌握了張揚的殺人證據,就等於握住了一張牌,或許這張牌可以扭轉他過去一貫被動的局面。
  張大官人第二天依然準時去單位上班,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計畫正常進行,例會之後,張揚回到辦公室,發現文浩南在那裡等他。雖然省紀委工作組已經離開了北港,可是省公安廳調查組的調查取證工作並沒有結束,文浩南仍然留在北港。
  張揚知道文浩南最近一直在調查丁家的事情,搞得程焱東也是滿腹怨言,已經嚴重干擾到程焱東本來的計畫,可文浩南是省廳的人,程焱東也只能是敢怒而不敢言。
  張揚現在對文浩南的態度是敬而遠之,他總覺得自己和文浩南在為人處事方面格格不入,兩人離得越近,矛盾就會越多,這並不意味著張揚怕他,而是出於對文國權夫婦的尊敬,他可不想因為自己和文浩南的事情讓乾爹乾媽再傷腦筋。
  見到文浩南,張揚還是保持著一定的尊敬,畢竟是自己的幹哥哥:“浩南哥,找我有事兒?”
  文浩南點了點頭,微笑道:“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就是找你閒聊。”
  張揚已經習慣于文浩南的這種說話方式,只要他找自己肯定是為了公事,不然文浩南不會過來找自己,他和自己一樣,應該也發現彼此之間尿不到一壺,所以沒必要的話很少會主動來往,文浩南在北港的這段時間,除了公事並沒有主動私下和他聯絡過。想想也真是有些無奈,張揚和文家的這對姐弟似乎天生就有裂痕,難不成是文浩南夫婦對自己太好,所以激起了文家姐弟的反感?
  張大官人笑了笑,親自給文浩南倒了杯茶。
  文浩南道:“其實前幾天我就想找你,你剛巧去了東江。”
  張揚點了點頭道:“因為一些公事。”
  文浩南道:“本來想給你打電話,可是想了想,有些事情還是和你當面談清楚的好。”
  張揚笑著點了點頭:“你說!”
  文浩南喝了口茶道:“據我說知,丁琳和馮敬國結婚當天你在現場是不是?”
  “不錯,我在現場。”
  “據我說知,當時你剛到北港不久,你和丁家並不熟悉。”
  張揚道:“我是和北港前市委副書記蔣洪剛一起過去的,怎麼?你覺得奇怪?”
  文浩南笑道:“和你們一起過去的還有平海駐京辦主任郭瑞陽吧?”
  張揚哈哈笑了起來,不過笑聲很快就停住了,他盯住文浩南的雙眼道:“你在查我啊?”
  文浩南搖了搖頭道:“別誤會,不是查你,是在調查丁家的事情,剛巧得知了這些事,所以才想起來問。”
  張揚道:“你想知道什麼?”
  文浩南道:“我聽說當晚發生了一些事情,丁高山的養子潘強殺死了他的女婿馮敬國。”
  張揚點了點頭道:“確有其事,不過這已經算得上是陳米爛穀子的事情了,北港公安系統也一直都在跟進這件案子,潘強也被全國通緝。”
  文浩南道:“這段時間我深入調查過這件事,馮敬國這個人有很大的問題,他生前曾任北港海關緝私分局海上緝私科副科長。通過我們這段時間的調查發現,他有大量財產來歷不明,而且他和多起貪污瀆職案有關。”
  張揚道:“這我倒不是太清楚。”
  文浩南道:“你不清楚?但是北港方面早就掌握了這方面的材料,我們工作組來到濱海這麼長時間,他們都沒有主動像我們提供這方面的材料,張揚,你說這些事正常嗎?”
  張揚道:“其實大家做事的方法不同,你想這麼做,別人想那麼做,人家不告訴你未必是想主動隱瞞什麼。”
  文浩南道:“張揚你這種態度讓我很失望,我在濱海的調查工作中也受到了不少的阻礙,我們工作組過來是為了幫你們解決問題,而不是給你們找麻煩,我認為無論從私人感情上還是工作關係上,我們都要建立一種互信的狀態。”
  張揚道:“浩南哥,我並不是想要對你刻意隱瞞什麼,假如我們同樣想到達河的對岸。你可以選擇坐船,我可以選擇從船上走過去,其他人或許選擇游泳過去,甚至乘著滑翔傘直接飛過去。大家方法不同而已,沒必要一定要將自己的意志強加給別人。”張揚的這番話說得已經非常明確,文浩南這個人太自我,總喜歡以自我為中心,認為其他人都應該給他主動讓路。認為只有他自己是正確的。
  文浩南道:“馮敬國貪贓枉法的事情你也早就知道?”
  張揚搖了搖頭道:“不清楚,我是濱海市委書記,又不是濱海公安局長,再說馮敬國的事情屬於北港管,跟我也沒多少關係。浩南哥,咱們今天是不是有些跑題啊?剛才明明在談論丁高山的問題。”
  文浩南點了點頭道:“你對蔣洪剛這個人瞭解嗎?他和丁高山的關係是不是僅限於同學那麼簡單?”
  聽文浩南這樣提問,張揚就明白文浩南查了這麼久還是沒有找到事情的突破口。張揚道:“蔣洪剛的問題紀委方面已有定論,據我說知。兩次調查的結果都是一樣。他從丁高山那裡只是借款,並沒有其他受賄的不法行為,有借條啊!”
  文浩南反問道:“換成是你,覺得可能嗎?平白無故的借給別人這麼多錢,難道不圖任何的回報?”
  張揚道:“可能,這個世界上,人和人之間不僅僅是金錢關係。還有感情這檔子事兒存在,你說是不是?”
  文浩南道:“張揚。這世上任何人的行為都不會是無目的的,他們有動機。每個人都不會平白無故的付出,付出之時,他們就想過有朝一日會索取回報,你說是不是?”
  張揚皺了皺眉頭,文浩南這句話充滿了影射的成份,難道他是在冷嘲熱諷自己和文家的關係?認為自己當初救他姐姐,只是為了索取文家對自己在仕途上的幫助?張揚道:“你把世界看得太險惡了。”
  文浩南意味深長道:“不是我把世界看得太險惡,而是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那麼單純。”他緩緩放下茶杯,目光盯住張揚道:“張揚,你難道真不覺得北港、濱海都存在著很大的問題?”
  張揚道:“任何地方都存在問題,但是都不是一天之間能夠改變的。”
  文浩南笑著點了點頭,他低聲道:“我已經對丁家的所有物業展開了全面調查,相信不久之後就會有結果。”
  張揚道:“我也祝你早日能夠取得進展。”
  文浩南站起身向張揚告辭,張揚起身相送,來到門前卻湊巧遇到了從香港過來的胡茵茹。最近一段時間她的工作重心在香港,沒想到她會突然而至。張揚剛好有了藉口,不必遠送文浩南。
  張大官人將胡茵茹請入辦公室內。
  胡茵茹笑盈盈看著他,投身入懷,美腿輕巧地將房門踢上,嬌聲道:“張揚,有沒有想我?”
  張大官人還沒有來得及說話,胡茵茹灼熱的櫻唇已經印在了他的嘴唇上,送給他一個纏綿悱惻的長吻,張揚捧起胡茵茹的俏臉道:“讓我看看你瘦了沒有。”
  胡茵茹笑著在他胸膛上捶打了一下,柔聲道:“老夫老妻的了,還這麼肉麻。”
  張大官人道:“你過來,怎麼沒事先打個電話?”
  胡茵茹道:“這樣啊,馬上就是七一了,海蘭這兩天要來內地做節目,歆顏也受邀回來演出。我也要回江城製藥廠處理一下生意,本來沒想過來的,可是到了江城忽然想你了,就直接開車過來找你,想給你一個驚喜。”
  張揚笑道:“幹什麼?查崗?害怕我辦公室裡藏著女人?”
  胡茵茹道:“那可不一定,以你的性情,藏著女人也很正常。”
  張揚笑道:“我可不是那種人,你都看到了,從我辦公室裡走出去的是個男人。”
  胡茵茹嬌聲道:“這年頭男人也不可信,說不定你的口味變了。”
  張大官人哈哈大笑,伸手想去抱胡茵茹,卻被她輕巧避過。
  胡茵茹整理了一下衣裙,來到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輕聲道:“我這次過來是談公事的,北港恒能集團公開招標廣告和企業宣傳片,我代表公司過來投標。”
  張揚道:“好事啊,要不要我幫忙啊?”
  胡茵茹笑道:“跟你沒關係,你一插手就成了假公濟私了,我們的廣告公司做得紅紅火火,在業界口碑很好,恒能集團的老總上次去香港的時候我們見過面,只是大概談了一下,我們還是準備走正規程式投標。”
  張揚道:“現在投標貓膩很多,中標的

張揚道:“現在投標貓膩很多,中標的未必是最有實力的那家。”
  胡茵茹道:“這我都清楚,不過還是有很多公平的招標的,你們保稅區不就是很正規嗎?”
  張揚笑道:“我們這兒是一片淨土。”
  胡茵茹看了他一眼道:“自吹自擂。”
  張揚望著胡茵茹嬌俏的模樣,心中不禁一陣騷動,胡茵茹從他灼熱的眼神已經明白他的心思,不無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輕聲道:“我先回酒店,你有時間去找我,中午一起吃飯,我有話要跟你談。”
  張揚點了點頭,此時傅長征敲門進來,他向胡茵茹禮貌的打了聲招呼,來到張揚身邊,低聲道:“元和夫人來了。”
  張揚道:“請她進來。”
  胡茵茹聽說張揚有事,起身告辭。
  她還沒有離開,元和幸子已經從外面走了進來,胡茵茹對元和幸子聞名已久,但今天才是第一次見到,當她看到元和幸子的時候,不禁驚詫的瞪大了雙眸,失聲道:“佳彤……”
  元和幸子轉向胡茵茹,微笑道:“這位小姐一定是認錯人了,在下元和幸子,並不是顧佳彤。”
  胡茵茹凝視她良久,主動向她伸出手去:“你好,元和夫人,我叫胡茵茹,你真的很像我的一個朋友。見到你,我還以為……”
  “以為顧佳彤複生了?”元和幸子明澈見底的雙眸帶著笑意。
  胡茵茹始終沒有離開她的雙目,點了點頭道:“真的有這種錯覺,不好意思。”
  元和幸子淡然笑道:“我已經習慣了,如果可能,我希望我們也能夠成為朋友。”她抽出一張自己的名片交給胡茵茹道:“有機會一起喝茶聊天。”
  胡茵茹也將自己的名片給她,然後禮貌地告辭離去。
  張揚邀請元和幸子坐下,讓傅長征去給她泡了杯茶,元和幸子並沒有碰那杯茶,輕聲道:“張先生還記得當初招標時的承諾嗎?”
  張揚微微一怔,聽元和幸子話裡的意思好像要向自己發難,他笑道:“當然記得,我們濱海市政府會竭誠為各方投資商提供便利。”
  元和幸子道:“福隆港的改造擴建工程已經由我們競標拿下,但是直到現在濱海政府仍然沒有能夠提供給我們想要的便利。”
  張揚道:“元和夫人何出此言啊?保稅區建設指揮部一直都在做前期動員工作。”
  元和幸子道:“張先生,說和做從來都是兩回事,常海天先生答應我,要在七一之前完成福隆港的前期準備工作,可是現在毫無進展,昨晚我們位於港區的指揮部卻遭遇了失竊,丟失了很多重要文件,請問連我方最基本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還談什麼竭誠為我們提供便利?”元和幸子雖然語氣平靜,但是每句話都是在質問張揚。張大官人不由得有些著惱,如果元和幸子所說的一切屬實,那麼己方的工作實在是有些太不到位了,他馬上拿起電話打給了常海天,電話接通後,語氣嚴厲的質問道:“海天,你搞什麼?”
  常海天也是一肚子委屈,當初的確答應了元和幸子一方,要做好福隆港這邊的動員工作,港口改造工程,必然涉及到港口的部分停工,按照他們的計畫,福隆港的改建分成兩部分,擴建工程自然不存在什麼障礙,可是涉及到福隆港的港口改造,就必然要解決工人的安撫思想工作,政府會拿出一筆錢作為過渡,儘量保障港口工人的利益不會受到損害,本來常海天也認為政府給出的條件相當好,工人們應該會接受,可是沒想到具體的執行過程中和他們想像中大相徑庭。
  將過渡期間的政策公示之後,工人就開始找到指揮部提條件,很多條件都是極其苛刻的,常海天這些天基本上都在忙這件事,他們的工作已經算得上是很不錯了,至少到目前為止沒有發生激烈衝突,和港口工人代表也都是心平氣和的談判,可事情從昨天開始出現了變化,初步達成的一些條件又被推翻,工人代表重新提出了條件,而且昨晚又發生了日方指揮部被盜事件,常海天本想親自過來向張揚彙報這件事,沒想到他還沒來,元和幸子已經先行過來興師問罪了。
  張揚問明瞭情況,放下了電話,他向元和幸子微笑道:“元和夫人,我看您不必太著急,事情正在處理之中,這樣,我跟你去港口看看,瞭解一下情況,您覺得怎麼樣?”
  元和幸子看到張揚的態度如此誠懇。自然也不好繼續向他發難,輕聲歎了口氣道:“你要到現場看看,就應該知道我為什麼生氣了。”
  張揚叫來周山虎,讓他開著單位的奧迪前往福隆港。
  元和集團在福隆港成立的辦公區剛剛一個星期,在這裡辦公的都是一些工程技術人員,他們的工作就是負責對福隆港進行具體的測繪,日本人在工作方面還是相當的敬業,短短一個星期已經基本上將福隆港方方面面的詳細資料測算的差不多了。
  張大官人來到這裡。方才明白元和幸子生氣的原因,辦公區是一個獨立的院落,圍牆上被人用顏料刷上了很多抗日口號。
  因為那段大家熟知的歷史,老百姓對日本人的仇視情緒還是情有可原的,張大官人看到很多標語忍不住想笑,可是考慮到元和幸子的心裡感受,這廝硬憋著沒笑出來。
  張揚來之前給程焱東打了個電話。程焱東幾乎和他同時趕到了這裡,本來這件事由港口分局處理的。但是張揚打了電話。程焱東就必須要親自來一趟,看到眼前的一幕,程焱東也知道事情有些棘手,歎了口氣。
  張揚道:“你別忙著歎氣,回頭我再找你毛病。”
  程焱東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在這件事上,他的確要承擔一些責任。至少在安防方面他沒有做好措施。
  元和幸子帶著他們去辦公樓內,一共有五間辦公室遭到了盜竊。丟失了一些財物,不過這都不是最主要的。他們保存在資料室內的測繪資料被弄得一團糟,還有一部分丟失了。
  程焱東道:“如果是竊賊所為,他感興趣的應該是財物,為什麼要偷資料?”
  元和幸子道:“我也這麼想,我懷疑有人不想讓我們在這裡投資,有意破壞我們的工作。”
  這時候常海天也趕到了,他首先向元和幸子表達了歉意。
  元和幸子道:“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我也不想指責什麼,我只想強調一句,之前貴方是怎麼承諾的?現在發生的一切是不是一個絕妙的諷刺?這樣下去,我們的工作根本無法進行,如果情況繼續惡化,我會重新考慮在濱海的投資計畫。”
  張大官人聽出元和幸子在威脅自己,可是他並不害怕威脅,尤其是他本來並不想元和集團拿下福隆港的改造擴建工程,如果讓他選擇,他寧願將這個工程交給星月集團,可張大官人還是公事公辦的,並沒有以個人的好惡為轉移,他當眾向元和幸子承諾,馬上加強元和集團辦公區的治安防範,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偵破此案,至於福隆港的一系列後續問題,他會親自跟進解決。
  張揚的誠懇態度還是獲得了元和幸子的諒解,她也沒有將這件事鬧大的打算,輕聲歎了一口氣道:“各位,我並不想追究下去,但是我真的希望你們能夠切實的重視福隆港的問題,當初競標的時候,我們給予貴方最大的信任,而你們也表現出了最大的誠意,正是你們的那份誠意感動了我們,簽約只是合作的開始,我希望這次合作是愉快的,希望我們的合作能夠達到共贏,我想你們也應該明白一點,這個工程是互利互惠的事情,並不只是對我們一方有利,發生了任何意外,都是我們雙方的損失。”
  張大官人也沒有分辨什麼,連連點頭,這是因為他覺得理虧,在這件事上他們的確不占理兒。
  幾個人辭別元和幸子離開了辦公區,張大官人既然來了就順便去福隆港看看,看到港口上頗為冷清,他向常海天道:“福隆港這邊的工作做得怎麼樣了?”
  常海天歎了口氣道:“本來都進行的差不多了,可最近工人方面又變卦了,重新提出了條件,他們認為自己目前端著的是鐵飯碗,以後日資進駐,他們就沒有保障了,還有人嚷嚷著不願為日本人打工,說我們是賣國賊,是漢奸。”常海天一臉的無奈。
  程焱東道:“老百姓對日本人沒什麼好感,依我看當初就不該選擇元和集團,否則就不會有這麼強烈的對抗情緒。”
  張揚道:“公開競標,能者居之,你哪那麼多牢騷?我還沒說你呢,讓你整頓治安,你口口聲聲說濱海的治安狀況不斷好轉,這下好了,都他媽偷到日本人頭上了,丟人不?如果元和幸子追究,這件事就得鬧成外交事件。外交事件,任何事只要沾上外交兩個字就會特別的麻煩。”
  常海天道:“我就想不透了,不就是一起盜竊事件嗎?至於嚷嚷的滿世界都知道?”
  張揚道:“元和幸子很不簡單,她是通過這種方式向我們施加壓力呢。”
  常海天道:“這個女人心機很重,我看搞不好這次是她自導自演的一齣戲。”
  張大官人眉頭一皺,低聲道:“不排除這種可能。”
  程焱東道:“照你們這麼說我就沒必要查了,真要是查到他們頭上,不久鬧笑話了嗎?”
  張揚道:“調查清楚,真要是他們監守自盜,故意唱戲給我看,我饒不了他們。”
  常海天道:“跟日本人合作真是麻煩。”
  張揚道:“你別怨人家,你自己工作不力,當初我們在招標的時候是怎麼承諾的?說七一之前解決福隆港的所有問題,可現在,工人的思想工作都沒做好。”
  常海天道:“我當初的確低估了這方面的難度,其實政府開出的條件已經相當優惠了,實在想不出這些工人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程焱東道:“咱們設身處地的為工人想想,過去他們捧著鐵飯碗,現在忽然要面對一個全新的選擇。”
  張揚道:“這件事不對啊,我們考慮過啊,工人的一切福利待遇不便,他們的合同關係不變,又不是讓他們給日本人打工,還是屬於中方啊。老人老辦法,新人新辦法,難道你在執行政策的過程中沒有解釋清楚?”
  常海天道:“說的很清楚了,可現在工人的負面情緒很大,就是不同意我們的改建計畫。對了,還有一點,福隆港的工人村也在擴建計畫之中,那裡更是一個大麻煩,對於我們目前的拆遷補償條件,他們堅決不同意,提出的條件非常苛刻。”
  張揚道:“肯定有一個環節出問題了,沒理由啊!”
  此時福隆港的總經理龐金貴趕過來了,他本來在北港開會了,聽說市委書記張揚親臨港口,趕緊從北港趕了回來。
  張揚沒給他什麼好臉色,斥道:“老龐啊,我把這麼重要的崗位交給你,你都弄成什麼樣子了?”
  龐金貴心說幹我屁事?可嘴上是絕對不敢說出來的,他哭喪著臉道:“張書記,這件事我也控制不了啊,最近工人的情緒都很不穩定,認為市里把港口賣給了日本人,以後他們就要給日本人打工了。”
  張揚怒道:“誰說的?是合作開發,我們占主導地位,什麼叫賣給日本人?你怎麼傳達的?”
  龐金貴道:“我大小會上都強調了,可工人還是不理解。”
  張揚道:“說得再多沒用,你必須要把道理說清楚。”
  龐金貴道:“現在的人多數都不講理。”
  張揚道:“那是因為你方法不對。”
  龐金貴頓時蔫了,反正在領導面前怎麼說都不對,還不如不說。
  常海天說了句公道話:“張書記,這件事也不能怪老龐,老龐最近為了港口的事情也非常辛苦,做了不少的工作……”

張揚沒等他說完就打斷道:“我要的不是你們做了多少工作,我要的是成績,你們哪怕什麼事情都不做,只要問題順順利利的解決了就是好幹部,就證明你們有能力,做得再多,問題解決不了,就是無用功,就證明你們無能。”
  張大官人不留情面的呵斥讓幾個人都感覺到臉皮發燒,其中最難堪的要數常海天,他畢竟是保稅區工程指揮部的總負責人。
  常海天誠懇致歉道:“張書記,我一定從這件事接受教訓,以後杜絕此類事情的發生。”
  張揚歎了口氣道:“儘快把這件事平息下去,無論這次事情是怎麼引起的,理虧的都是咱們這一方,日本人是過來投資的,又不是侵略,沒必要抱有這麼大的敵視態度,海天,你和日方多多溝通。老龐,福隆港工人的思想工作還得交給你去做,咱們這次引進外資的根本原因是想促進福隆港發展,實現福隆港的大躍進,只有港口發展了,大家的收入才會提高,你說是不是?”
  龐金貴道:“誰說不是呢,我這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張揚道:“你別在這兒跟我叫苦,有叫苦的功夫,還不如多想想怎麼解決眼前的困難。”他又轉向程焱東道:“焱東,這件案子儘快查,從元和幸子剛才的態度,可以看出她並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加強日方辦公區附近的安防,一定要杜絕同同類的事情發生。”
  幾個人都點頭應承下來。
  龐金貴看到時間已經不早了,他提出邀請道:“張書記,您看這都中午了,留下來吃頓飯吧!”
  張揚搖了搖頭道:“不吃了,我還有事。”他既然說有事,龐金貴也不敢強留。
  張揚上了奧迪車。幾個人跟過來相送,張揚擺了擺手道:“都各忙各的去吧,不用送!”
  於是幾個人停下了腳步,望著那輛奧迪車遠去,常海天歎了一口氣道:“這些工人可真是不省心啊。”
  龐金貴學著他也歎了口氣道:“事情沒那麼好解決的,現在他們新提出的條件太過分了。”
  常海天道:“老龐,我聽說你們工人村那邊有不少人家在突擊搶建。這事兒你得管管。”
  龐金貴道:“常主任,我大會小會都強調了,可是他們根本不聽。搶建是為了以後拆遷能多獲取一點賠償,現在家家戶戶都這樣,我能有什麼辦法?”
  程焱東道:“張書記答應日方要在七一之前解決這一系列的問題。我看你們還是抓緊辦理。”
  龐金貴搖了搖頭道:“七一,根本不可能!”
  張大官人突發奇想要去工人村去看看,於是讓周山虎從工人村穿行過去,來到工人村,看到的是一片繁忙的建設場面,幾乎家家戶戶都在突擊蓋房,道路兩旁的平房幾乎就要把道路給占了,工人村內部的道路顯得極為狹窄,張揚讓周山虎在前面停車,他來到一戶正在蓋房的人家。樂呵呵給其中一個工人上了一支煙道:“這位大哥,怎麼這麼多人蓋房子啊?”
  那工人居然非常的警惕,接了張揚的煙點上之後,反問道:“跟你有關係嗎?”
  張大官人被噎得愣了一下,他正想接著問。忽然看到前方有一個熟悉的身影經過,卻是當年他來到濱海之後救下的李明芳,李明芳懷中抱著孩子,一手拎著菜籃,看情形應該是剛剛買菜歸來。
  張揚迎了過去,笑眯眯朝她打了個招呼。
  李明芳愣了一下。然後認出了張揚,有些驚喜道:“張書記!您怎麼到這兒來了?”
  張揚示意她不要聲張,笑道:“路過,看到這裡到處都在蓋房子所以覺得有些奇怪。”
  李明芳道:“張書記,來我家裡坐吧。”
  張揚本想謝絕,可是想想或許能夠從李明芳那裡知道一些內情,於是點了點頭。
  李明芳的家就住在前面不遠處的平房裡,張揚幫她拎著菜籃子,周山虎將車在一旁停好,也跟過來,從他手裡接過菜籃子。
  李明芳懷抱著兒子打開了房門,她家裡的院子很小,也沒有加蓋,把兒子放在學步車內,笑道:“張書記,我們家簡陋了一些,您不要嫌棄啊。”
  張揚看了一下這小小的院落,雖然不大,可是收拾得乾乾淨淨井井有條,看得出這裡的主人一定非常的勤快。
  李明芳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和婆家也有了矛盾,現在是一個人住,她給張揚倒了杯茶。
  張揚接過之後,問道:“李大姐,你一個人住啊?”
  李明芳道:“是,我男人死後,上頭賠了一筆錢,因為那筆錢,跟婆家鬧了些矛盾,所以我乾脆搬了出來。”
  這些家務事是最難判斷的,張揚笑了笑,並沒有針對她的話去做評論。
  李明芳道:“娘家那裡房子也小,我弟妹又多,所以也懶得回去添麻煩,說起來還多虧了張書記,正是因為您的過問,港上才給了我一個倉庫保管員的活兒,平時非常清閒,有足夠的時間照看兒子。”
  張揚看著一旁在學步車內蹣跚學步的孩子,忽然想起了自己遠在瑞士的兒子,心中不由得泛起一股暖意。張揚道:“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吧。”
  李明芳道:“習慣了,再說交給別人我也不放心。”
  張揚道:“生活還過得去吧?”
  李明芳笑道:“還好啦,現在已經完全適應了,想想當初我幾乎帶著他去死,如果不是遇到了張書記,我們娘兒倆哪會有今天。”
  張揚道:“你怎麼沒找人蓋房子?”
  李明芳道:“房子本來就是公家的,你看大家都在忙著搭建,是因為上頭好像有政策,據說按照面積賠償,所以多蓋一點,自然能夠多賠一點。”
  張揚道:“誰說的?違章搭建並不在賠償範圍內。”
  李明芳道:“具體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反正一個人這麼幹,其他人都跟著這麼幹,港口方面也來過,奉勸大家不要搭建,可誰也不聽。”


卷十二 第1103章 收集證據
  張揚暗自歎了一口氣,老百姓都覺得法不責眾,遇到這種狀況並不好管。
  李明芳道:“我本來也想蓋的,可後來想想沒這個精力,我們娘兒倆能住多大點地方,張書記,我聽說港口賣給日本人了?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張揚搖了搖頭道:“不是,我都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傳言。福隆港是引進日資,引入人家現代的管理經驗,在現有的基礎上進行改建和擴建,最終的目的是要把福隆港建設成為現代化的大型港口。”
  李明芳道:“我不懂得什麼大道理,不過我相信張書記是為了大家好。”
  張揚笑道:“謝謝李大姐的理解。”
  李明芳道:“其實我們這些工人是弱勢群體,你別看大家拼命蓋房子,說穿了還是害怕自己的利益受到損害,說句不怕您生氣的話,連我對福隆港的未來發展也沒有什麼信心,日本人能安什麼好心眼?他們會這麼好心費心勞力的幫助咱們發展?”李明芳搖了搖頭道:“不可能,根本沒有任何的可能性,他們大老遠過來,還不是想從咱們這裡撈取好處。”
  張揚忍不住笑了,李明芳說的話雖然樸素,可的確說出了一個道理,他笑著點頭道:“李大姐,天下間沒有免費的午餐,不錯,日本人不會平白無故的幫助咱們,同樣沒有好處,我也不會讓他們的資金注入福隆港,大家是互利互惠,相互合作,從長遠的觀點來看,這種合作對我們是有好處的,你也不必擔心,你們現有的福利待遇不會變,有機會,你也可以轉告一下其他人,不要做無謂的猜測和擔心。”
  張揚說完,起身告辭,李明芳很誠懇的邀請他和周山虎留下來吃飯。張揚婉言謝絕道:“李大姐,我中午還有工作,等以後我有時間,一定過來拜訪,如果工作和生活上遇到什麼困難,你可以直接去找我,打我電話也行。”張揚把自己的聯繫方式留給了李明芳。
  李明芳道:“已經幫我很多了,張書記,您整天這麼忙,我也不好意思麻煩您。”
  張揚笑道:“沒關係,我的工作就是為人民服務。”
  辭別李明芳出來,張揚看到工人村到處都是一片繁忙建設的場面,不由得歎了口氣。
  周山虎笑道:“張書記,您別急,老百姓都是這樣,幹什麼事兒都喜歡突擊。”
  張揚道:“好事多磨,我看這件事一時半會兒也解決不了。”
  周山虎忽然道:“那個不是戰備叔嗎?”
  張揚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張戰備就在不遠處砌牆呢,張揚讓周山虎把車開到近前,落下車窗,向外面道:“八叔!”
  張戰備抬起頭看到車內的張揚,不由得咧開嘴笑了起來,他放下手頭的活計,去一旁水龍頭前洗了洗,這才來到車旁,張揚已經下車,來到道路旁邊,笑道:“八叔,你怎麼在這兒幹活啊?”
  張戰備道:“最近工地沒啥事兒,所以偷偷接了點私活,帶幾個老鄉來這邊蓋房子。”
  張揚道:“最近怎麼沒去找我?”
  張戰備道:“你這麼忙,我不能總去打擾你,再說我也沒啥事兒。”
  周山虎停好車走過來招呼道:“戰備叔。”
  張戰備樂呵呵點了點頭道:“你們來幹啥?微服私訪?”
  張揚也沒瞞他,將自己過來的目的說了,張戰備在這裡幹了幾天建築活,對這邊的情況有了一些瞭解,他看了看周圍,低聲道:“據我所知,這邊工人村是得到了內部消息,說市里有檔,按照一平方三百塊補償,所以誰家都加蓋,那是錢啊。”
  張揚聽他這麼說不由得有些愣了,一平方三百塊的補償決議是常海天遞上來的,到現在還沒有正式論證過呢,怎麼消息就流傳了出去?這事兒不對啊,難道濱海領導層內部有人洩密?瞭解這件事的不外乎幾名常委,張揚心中暗道,十有八九是常委中有人在搗蛋。
  張揚和張戰備寒暄了兩句就上車離去,周山虎道:“張書記,這邊的違章違建是不是要治理一下了?”
  張揚道:“還是交給常海天去辦。”他讓周山虎把自己送到了毓灣風情酒店,這裡是台商開設的海景酒店,也是濱海目前環境最好的一家,過去曾經是香港人開發的別墅群,後來因為種種原因爛尾,去年一位台商買下了這裡,重新裝修之後,今年四月才正式迎賓。
  張揚都是第一次過來,周山虎把張揚送入酒店,自己先行離去,張揚按照胡茵茹所說的地址來到了毓灣7號,這是一棟聯排別墅,胡茵茹所住的是A座,毓灣大酒店開業時間不長,加上定位高端,平時來這裡的客人並不多,不過安防非常的嚴密,胡茵茹走的時候,就留給了張揚一張房卡,憑著房卡,張大官人才得意大搖大擺的長驅直入。
  張揚向周圍看了看,這才用房卡打開了房門。
  走入房內,並沒有見到胡茵茹,他來到二樓,傾耳聽去。聽到臥室內有水流之聲,馬上猜到胡茵茹正在沐浴。
  張大官人微微一笑,推門而入,在床上坐下等著胡茵茹。
  胡茵茹不多時洗完澡出來,身上裹著一條白色浴巾,香肩美腿全都裸露在外,肌膚細膩,極其性感。乍看到張揚,她也嚇了一跳,嬌嗔道:“怎麼不聲不響的進來了?”

張大官人迎上去,將她的嬌軀擁在懷中:“你給我房卡,不就是想我悄悄進來嗎?”
  胡茵茹俏臉之上蒙上一層嬌羞:“呸,誰想你悄悄進來。”
  張大官人一轉身。將她的嬌軀壓在床上,大手托起她的玉臀,嘴唇吻上她的櫻唇,胡茵茹的呼吸頓時變得急促起來,她柔聲道:“不吃飯了?”
  張大官人笑道:“先吃飯前甜點。”
  胡茵茹啐道:“哪兒有飯前甜點給你吃?”
  張大官人扯開浴巾,在胡茵茹的一聲嚶嚀之中已然劍履及第,胡茵茹一雙誘人的玉臂攬住了他的身軀,因為他的動作,手指掐入他堅實的背肌之中。嬌聲道:“貪吃鬼。”
  張大官人笑道:“咱們在一起像不像做三明治?”
  胡茵茹一雙玉腿倏然夾緊,附在他耳邊道:“熱狗才對……啊……”
  午後張大官人和胡茵茹來到酒店的西餐廳,胡茵茹是無論如何也不肯點三明治和熱狗了,俏臉之上嬌羞仍在,點了幾道西餐,佐以紅酒,坐在臨海的窗前,望著不遠處的碧海藍天,聽著濤聲陣陣。周身的肌肉漸漸放鬆。整個人宛如融入這美麗的自然中。
  張大官人咽了口紅酒道:“你上午說海蘭和歆顏最近要過來。”
  胡茵茹點了點頭道:“七一回歸,她們都有不少的節目。”
  張揚笑道:“咱們四個人要好好聚一聚。”
  胡茵茹卻誤會了他的意思。俏臉又紅了起來,小聲道:“你這個荒淫無道的傢伙,又在想壞主意。”
  張大官人道:“我沒想,是你自己想歪了。”
  胡茵茹拿起刀叉,切了塊牛排,品嘗之後點了點頭道:“想不到濱海還有這麼正宗的西餐。”
  張揚道:“別看不起濱海,自從確定保稅區落戶濱海,前來投資的人越來越多,過陣子,上檔次的賓館飯店只會越來越多。”
  胡茵茹道:“你在仕途上,果然是高奏凱歌,張書記,不能只顧著事業忽略了家庭,對了,你和嫣然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胡茵茹在感情上非常的超然,早已看透了感情事,她對張揚的愛極其無私,從未想過回報,只想著這輩子跟他維持這種關係就好,在感情觀上,海蘭和何歆顏也是如此,她們都已經接受了張揚和楚嫣然的婚姻事實,也都甘心願意做張揚身後的女人,哪怕是一輩子見不得光。
  在胡茵茹的面前,張揚能夠暢所欲言的談論自己的感情,他笑了笑道:“明年元旦吧,十一能定下來,最終怎麼辦還要看她的意思。”
  胡茵茹道:“她對你的事情是不是心知肚明瞭?”
  張大官人臉皮夠厚,低聲道:“我總覺得挺對不住你們的,可是我又捨不得放棄。”
  胡茵茹道:“反正你是夠自私的,坑了多少女孩子,以後是不是還打算繼續坑下去?”
  張揚笑道:“我哪有那麼大的精力啊。”
  “你精力有的是。”
  張大官人道:“我精力雖然豐富一些,可畢竟還是有限的,以後無論是精還是力都留在你們身上。”
  胡茵茹啐道:“流氓。”
  張大官人心中甜絲絲的,這句話從愛人的嘴裡說出來,聽起來格外的舒坦,不知這叫不叫犯賤?
  胡茵茹道:“我聽說清姐辭職了?”
  張揚點了點頭道:“是,她想出去充充電,趁著年輕多學習點東西。”
  胡茵茹道:“這麼簡單?”
  張大官人並沒有把秦清懷孕的事情和盤托出,他笑道:“當然這麼簡單,我也勸她來著,好不容易才有了現在的位置,放棄實在是太可惜了。”
  胡茵茹道:“你還沒有告訴我,以後有什麼打算?”
  張揚道:“沒什麼打算,反正啊,做好自己的事情,把你們照顧好,我的要求並不高吧。”
  胡茵茹道:“我都替你發愁,這麼多的感情債,你怎麼償還啊。”
  張揚道:“一輩子唄,這輩子不夠,再算上下輩子。”
  胡茵茹道:“說得簡單,對了,你能肯定元和幸子就是她本人?”
  張揚放下酒杯道:“什麼意思?”
  胡茵茹道:“我剛才觀察過她,真的,從她的目光中我看到了和佳彤幾乎一摸一樣的東西,這世上沒有人會如此相像。”
  張揚皺了皺眉頭,低聲道:“你懷疑元和幸子就是佳彤?”
  胡茵茹點了點頭道:“我憑直覺判斷的,你不是說,當初在尼亞加拉河並沒有找到佳彤的遺體嗎?”
  張揚點了點頭道:“可這並不能證明她仍然活在這個世界上,如果元和幸子就是佳彤,那麼她不肯能見到我還能偽裝的如此冷靜,漠然,我留意過她的眼神,對我沒有任何的感情。”
  胡茵茹道:“也許她失憶了,也許她有某種不得已的苦衷,張揚,你為什麼不去多瞭解她一下?”
  張揚搖了搖頭道:“沒可能的。”
  桑貝貝絕對是個偽裝大師,現在的桑貝貝即便是回到天街,也沒有人能夠認出她的本來面目,她身穿白色T恤,藍色牛仔褲,簡簡單單紮了一個馬尾,臉上卡著一副黑框眼鏡,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女學生,膚色也一改昔日的白皙細膩,變成了海邊姑娘常見的黧黑色。
  張大官人進入她的桑塔納內,笑道:“厲害啊,你真是千變女神。”
  桑貝貝笑了笑,露出一口雪白整齊的牙齒,因為皮膚變黑的緣故,所以牙齒顯得格外雪亮:“女神我可不敢當,你這個殺人兇手仍然逍遙法外啊。”
  張揚笑道:“我也不好受,你這個厲鬼每天都纏著我,我時刻擔心你找我索命。”
  桑貝貝道:“我才懶得纏你,還不是你求我幫忙。”
  張揚不再調笑,正色道:“情況查得怎麼樣了?”
  桑貝貝道:“元和幸子所住的地方我已經查到了,就在毓灣大酒店。”
  張大官人不覺一愣:“啥?毓灣大酒店?”
  桑貝貝道:“怎麼?你知道?”
  張大官人搖了搖頭,只是感覺這件事非常湊巧,沒想到元和幸子和胡茵茹居然在一家酒店入住,桑貝貝遞給張揚幾張照片,上面都是一些元和幸子日常活動的情況,桑貝貝道:“我跟蹤了她的一些活動,發現這個女人很不簡單,她似乎非常在意自身的安全,基本上都有保鏢在身邊保護。”
  張揚道:“她身邊有幾個日本忍者,功夫都算不錯。”
  桑貝貝道:“她現在正在臨海餐廳和一個朋友吃飯,你猜猜是誰?”
  張揚道:“我怎麼能夠猜到?”
  桑貝貝道:“武直英男,就是上次被你揍過的那個,駐華副大使武直正野的兒子。”
  張揚暗忖,這兩人怎麼會走到一起,看來元和幸子政壇上也有不少關係,低聲道:“或許人家是老相識。”
  桑貝貝笑眯眯道:“現在是潛入她房間最好的機會。”
  張揚點了點頭:“走!”
  元和幸子住在19號別墅,這是一棟獨體別墅,具有著相當的私密性,桑貝貝和張揚分頭行事,她弄來了一套酒店服務員的服裝,先推著清理車去19號別墅,來到別墅前,就被一名保鏢給攔住,告訴她這裡不用清理。
  在桑貝貝和那名保鏢交談的功夫,一身黑衣的張大官人已經頭戴絲襪,穿著一身經典的夜行裝扮潛入別墅中。他的目的是搜集元和幸子的身體樣本,用來確定她的身份,張大官人潛入元和幸子的臥室,在梳粧檯和床頭上仔細搜索,讓他失望的是,居然沒有找到屬於元和幸子的任何一根毛發。
  張大官人來到衛生間內,拿起漱口杯,按照桑貝貝教給他的方法搜集樣本。不過看起來杯子也沒有用過,張大官人又將搜索目標放在廢紙簍內,終於有了重大發現,這廝在紙簍內發現了一片護舒寶,這對張大官人來說真是一個意外驚喜,戴著手套很小心地展開了護舒寶,這廝大喜過望,趕緊將護舒寶收入塑膠袋中封好。
  然後小心地退出了衛生間,耳邊聽到桑貝貝的聲音:“元和幸子從餐廳出來了,你趕緊退出來。”
  張揚迅速撤離別墅,他剛剛離開19號別墅,來到桑貝貝所在的汽車內,就看到元和幸子在兩名保鏢的陪伴下走了回來。
  桑貝貝駕駛汽車緩緩駛離了酒店,來到外面她停下汽車,向張揚道:“找到樣本了?”
  張大官人拿出封存好的衛生巾在她眼前晃了晃:“量大,新鮮著呢!”
  桑貝貝俏臉一紅:“噁心,你真變態!”
  張大官人道:“難道你從不用這玩意兒?”
  桑貝貝道:“你再敢耍流氓,我就把你的事情全都供給元和幸子。”
  張揚將樣本交給她:“儘快幫我查出結果。”
  桑貝貝道:“放心吧,有了這個樣本。我肯定能夠查清她的身份。”
  元和幸子回到房間內。很警惕地看了看,進入衛生間,很快就發現了什麼。她皺了皺眉頭,轉身來到臥室的梳粧檯前打開了電腦,重播的監控將剛才張揚進入房間中四處搜索的影像全都記錄了下來。看到這個蒙面賊最後將手伸向那片衛生巾,元和幸子的唇角不禁露出了一絲嘲諷的冷笑。
  她輕聲道:“你在找什麼?”
  張大官人在濱海市委常委會上發了一通火,原因很簡單,他認為常委中有人將福隆港工人村的拆遷政策洩露了出去,正是消息的洩露才導致了現在的突擊建設,張揚道:“保密工作的重要性我想不需要再次強調了,保稅區指揮部剛剛把拆遷補償方案送審,這邊具體的條文就已經洩露了出去,我不知道做這件事的人目的何在?本來福隆港的事情就非常棘手。這下好了,亂上加亂。”
  市長許雙奇道:“張書記,這件事未必是我們中的哪個人洩露出去的。方案是保稅區指揮部制訂的。他們對條文比我們還要清楚,也許是他們那邊出了問題也未必可知。”
  幾名常委都望著張揚。看來對張揚的這通指責都不滿意。
  張揚道:“每平方補償三百元錢的事情是常海天提出來的,他並沒有告訴其他人,這件事僅限於我們的內部討論,我敢斷定,肯定是我們中的一個洩露了這件事。”
  許雙奇道:“張書記,你既然能對常海天同志那麼信任,為什麼對我們不能多一些信任呢?”他有借著這件事向張揚公開發難的意思。
  常務副市長董玉武看出事態不妙,趕緊站出來圓場道:“我看張書記也不是不信任咱們,是提醒大家注意,不過這件事的確奇怪,知道現金補償的人並不多,而且這件事還沒有最終確定下來,怎麼搞得那些工人全都知道了?”
  宣傳部長王軍強道:“其實天下間沒有不透風的牆,想要絕對保守秘密不可能,我聽說福隆港工人村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大工地,家家戶戶但凡有可能的,都在蓋房子,目的是從市里多弄一點賠償款。”
  張揚道:“可不是嘛,我昨天專門去了一趟那裡,情況就像老王所說的那樣,有人把自家的院子蓋起了四層小樓,我看著都瘮得慌,感覺風一吹,那樓就得倒。”

許雙奇道:“這種現象和管理者的疏導不力有關,福隆港的帶頭人在幹什麼?保稅區指揮部的負責人在幹什麼?他們不會闢謠嗎?他們不會對這種情況及時制止嗎?”
  程焱東道:“老百姓都有從眾心理,一個這麼幹,都跟著這麼幹,他們還覺得法不責眾,這件事我有瞭解,地方管理部門已經著手在解決這件事,可情況實在是太複雜,這麼人一擁而上,都在搞違章違建,工作人員顧此失彼,真的很為難。”
  許雙奇道:“說起福隆港的事情,我就多說幾句,福隆港的改建擴建是保稅區的重點工程之一,我們當初答應了要給日方提供盡可能的便利條件,可現在情況卻是一團糟,這樣下去,肯定會激起日方的嚴重不滿。”
  張揚道:“我跟大家就是想好好探討這個問題,必須儘快拿出一個明確的方案,一方面要確保工人老百姓的利益,另外一方面也要維護政府方面不要蒙受過大的損失,只有平衡好這兩者,才能順利把問題解決。”
  常務副市長董玉武道:“張書記,現在的情況不太好控制,我聽說有些工人正在籌謀示威。”
  張揚怒道:“什麼?我們哪裡對不起他們了?為什麼要示威?”
  許雙奇道:“也不能這麼說,一部分工人認為我們將他們的利益犧牲了,還有不少風言風語說我們是賣國賊,出賣國家利益給日本人。”
  張揚道:“一派胡言!”
  許雙奇只是轉述別人的話,但是張揚這句話跟的及時,就像是直接說到了他的臉上,噎得許雙奇滿臉通紅。
  此時傅長征來到張揚的身邊,附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張揚皺了皺眉頭,向眾人道:“項書記下午要來保稅區視察,大家散會吧,準備一下。”
  項誠前來濱海保稅區視察是突然產生的想法,下午兩點鐘,他和市委副書記龔奇偉、紀委書記陳崗、宣傳部長黃步成幾個人一起來到了濱海保稅區實地視察。
  張揚帶著濱海常委班子前去接待陪同。
  項誠一下車就對張揚道:“張揚啊,我早就想過來看看了,可這段時間事情太忙,一直抽不出空。”
  張揚笑道:“歡迎各位領導前來指導工作。”
  項誠轉向龔奇偉道:“奇偉,保稅區這邊屬於你分管的範圍,今天你是主角啊。”
  龔奇偉笑了笑並沒有說話。
  一群人向港區走去,碼頭上已經看不到昔日繁忙的裝卸景象,多半都已停工,項誠道:“怎麼這麼冷清?”
  張揚還沒有說話,許雙奇道:“項書記,福隆港馬上要開始改建擴建工程,現在已經在嚴格控制出入港口的船隻數量,大多數的業務都已經轉到了新港。”
  許雙奇道:“新港那邊壓力就大嘍。”
  龔奇偉向張揚道:“張揚,你們的改建計畫不是一邊經營一邊建設嗎?為什麼要全面停工?”
  張揚也有些奇怪,昨天來也沒像今天這麼冷清啊,難道福隆港在故意給這幫領導顏色看看?
  福隆港的負責人龐金貴也在後面跟著,聽到前面張揚喊他,他湊上來道:“張書記,有什麼事情?”
  張揚道:“你們碼頭的工人呢?今天好像不是休息吧?”
  龐金貴道:“最近業務大不如前了,不過工人……”他也發現有些不對了,工人不知都到哪裡去了。
  就在龐金貴四處張望的時候,看到遠處幾百口子人浩浩蕩蕩向他們這邊走了過來,龐金貴看到眼前狀況有些慌了,趕緊迎上去。
  那群人正是工廠的工人,為首的一人叫道:“我們要向市領導反映情況。”
  龐金貴苦笑道:“謝榮陽,你搞什麼,你們這幫人不去上班,堅守崗位,來這裡鬧什麼?”
  項誠卻道:“讓他過來,沒事,我們這次來就是傾聽老百姓的聲音嘛!”項誠的表情非常淡定。
  那群工人站在那裡,以謝榮陽為首的幾個人獲准來到這群領導面前,謝榮陽道:“項書記,各位領導,你們好,我們不是來鬧事的,我們只是想反映一些情況,想讓領導多聽聽我們這些一線工人的呼聲。”
  項誠和龔奇偉對望了一眼,項誠微笑道:“說吧,剛好大家都在,有什麼意見和不滿,只管說出來。”
  謝榮陽道:“項書記,我想問一句,為什麼要把港口賣給日本人?我們在港口幹了幾十年,不明不白的從國營變成私營了,過去跟著黨幹,現在變成了跟著日本人幹,憑什麼啊?我們國家的地方為什麼要讓日本人當家,領導做出決定的時候,有沒有問過我們這些工人的意見,都說我們是企業的真正主人,為什麼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都沒有和我們商量?”


卷十二 第1104章 激化
  張大官人在這麼多領導面前不覺有些尷尬,他乾咳了一聲道:“這位同志,你誤會了,誰說我們把港口賣給日本人了?我們是和日商合作,你們的編制和待遇都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人群中一個聲音道:“騙人,誰不知道啊,抗日戰爭那會兒還說啥大東亞共榮圈呢,也是合作,根本性質就是侵略,就是賣國!”
  張大官人怒道:“誰在那兒胡說八道,給我站出來!”
  那群工人同時向前走了幾步,大有共同進退的架勢。
  龔奇偉道:“大家不要激動,對於大家反映的情況,我們一定會重視,有一點我想請大家放心,我們的黨,我們的政府從來都是把老百姓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我們不可能出賣你們的利益,更不可能出賣國家的利益。”
  在龐金貴的勸說下,好不容易這幫工人才返回崗位。
  項誠的臉色已經變得很難看了,接下來他提出要去工人村看看,從項誠目的明確的視察行為,張揚已經得出了一個結論,項誠一定掌握了這邊具體的情況,否則不會打個突然襲擊,張揚放慢腳步,和陳崗走在一起,陳崗低聲道:“我都不知道要來視察這件事。”他是向張揚解釋,自己也不知情。
  視察完工人村之後,所有人員來到了福隆港的小會議室內,項誠把問題拋給了龔奇偉,他低聲道:“奇偉同志,這方面是你分管,你來談幾句吧。”
  龔奇偉清了清嗓子道:“既然項書記讓我說,那我就說幾句。今天的視察情況。讓我非常的不滿意,省裡把保稅區落戶濱海,是對你們的信任。可是你們捫心自問,對得起這份信任嗎?”
  張揚沒說話,雙手端著茶杯。似乎在想著什麼。
  龔奇偉道:“今天過來視察,並不是我們興之所至,而是我們接到了很多的反映,一直以來,我對你們濱海市領導班子都給予了充分的信任,認為你們有能力把自己的事情辦好,可是今天看到的狀況,卻讓我感覺到大失所望,我相信大家多數都跟我抱有一樣的想法。”
  項誠在一旁點了點頭,顯然是認同龔奇偉的說法,龔奇偉對濱海市領導層毫不留情的痛斥讓他感到非常的暢快。
  張揚道:“那些工人根本就不瞭解情況,他們所說的事情都不是事實。”
  龔奇偉道:“什麼叫事實?我們看到的才是事實,工人為什麼不瞭解情況?因為你們工作不力。因為你們沒有做好自己的工作。沒有得到老百姓的理解和認同,張揚,我早就說過你,做事不要好高騖遠,要踏踏實實,要體察民情,眼睛不要只盯在政績上。”龔奇偉的這番話說得很重,連項誠都感到有些驚奇了,龔奇偉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根本沒給張揚面子啊,以張揚桀驁不馴的性情未必能夠服氣。
  果不其然,張揚馬上道:“什麼叫我眼睛只盯在政績上,龔副書記,我做得每件事都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我承認工作上有不足的地方,可你不能因為一件小事否定我的所有努力,這對我們濱海市領導層並不公平。”
  龔奇偉顯然有些生氣了:“張揚,你以為是小事?工人們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怨氣?工人村的違章違建你有沒有看到?身為地方長官,你敢說你對這一切都沒有責任?一個小小的福隆港你都做不好,你怎麼管理這麼大的濱海?”
  張揚道:“龔副書記,您覺著我管不好,那您教教我應該怎麼做,話說出來容易,可事情做起來往往存在距離,濱海的事情,我能夠處理好,不勞您費心了。”這廝的這番話也是狂傲無比。
  項誠都忍不住想罵他兩句,可是今兒這燙手山芋扔給了龔奇偉,他樂得在一旁作壁上觀。
  龔奇偉道:“張揚,你什麼態度?你能處理好?你能處理好,會有這麼多的工人鬧事?你能處理好,日方投資商會來到市里抗議?我們今天看到的聽到的又有哪一樣能夠讓人滿意?”
  張揚道:“龔副書記,咱們不是第一次合作,我這個人怎麼樣,你心裡不清楚?今天你說得這些話有失公允,你只是看到了一些表面現象,就否定我們的工作成績,你根本沒有看到我們所做的努力。”
  龔奇偉道:“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張揚道:“看到的東西未必都是真的,你們這些當大領導的高高在上,未必能夠把濱海看清楚。”
  龔奇偉被氣得臉色鐵青。
  項誠感覺到自己有必要說一句話了,他歎了口氣道:“張揚,你就是不夠謙虛,奇偉同志所說的話,也是我想說的,你說你努力了,我承認,在保稅區落戶濱海這件事上,你的確立了功,可是人不能總是躺在過去的功勞簿上,保稅區落戶只是第一步,把保稅區建設好才是我們最終的任務,你說是不是?”
  張揚道:“我在這裡向各位領導保證,這件事我會儘快解決。”
  項誠道:“我相信你有這樣的能力,我希望你能夠說到做到,儘快控制住局面,不要讓事態發展的越來越壞。”
  會議結束之後,張大官人灰頭土臉的跟在領導後面,在陳崗的印象裡都沒有見他這麼窩囊過,陳崗放慢腳步,和他並肩而行,順便安慰了他幾句,陳崗認為張揚最近黴運當頭,殺桑貝貝那件事自然算在其中,現在又遇到福隆港的事情,看來沒有人能夠永遠走運,即便是張揚也不例外。
  陳崗道:“這些工人實在是太不像話了,非得挑選這個時候反映情況,根本是越級啊。”
  張揚道:“他們才不會管什麼越級不越級的事情呢,這下好了,把我都看成漢奸賣國賊了。”
  陳崗笑道:“你也別往心裡去,我看今天領導們也是對事不對人。”
  張揚感歎道:“我今兒算明白了,官場上只有永恆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
  陳崗笑了笑,此時龔奇偉的秘書江樂走了過來,他顯然對張揚有些懼怕,眼神閃爍,來到張揚面前怯生生道:“張書記,龔書記讓你把福隆港的情況寫一份詳細的報告。”
  張大官人冷冷望著江樂道:“寫你媽!”
  江樂愣了一下,隨即一張臉漲得通紅道:“你……你怎麼可以罵人呢?”
  張揚怒道:“滾蛋!有多遠給我滾多遠,別讓老子看到你,什麼東西!”

陳崗當然瞭解張揚對江樂的反感,心說江樂這小子也沒眼色,明明知道張揚這會兒心情好,還往前湊,這不是沒事找抽嗎?
  江樂不知哪來的一股子邪勁,小聲道:“我招你惹你了,拿我撒什麼氣,有種你去找龔書記啊!”他這句話頓時將張大官人的怒火徹底點燃。
  張大官人掄起手臂,照著他的臉上就是一個嘴巴子,不等江樂反應過來,又是一個窩心腳踹了出去。
  陳崗也沒想到他會當著這麼多大小領導的面打人,趕緊沖上去把張揚抱住。
  張大官人下手夠黑的,打得江樂滿臉開花,這一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了。有道是打狗還需看主人,張揚雖然是在打江樂的臉,可在別人眼中等於是公然冒犯了龔奇偉。
  江樂滿臉是血,他也豁出去了,大叫道:“我跟你拼了!”
  張揚冷笑道:“信不信我弄死你!”
  陳崗、許雙奇、程焱東一起沖上來將張揚拉住,那邊項誠和龔奇偉也先後趕到,項誠怒吼道:“張揚,你幹什麼?”
  張揚指著江樂道:“什麼東西,狗仗人勢!”
  龔奇偉怒道:“張揚,你憑什麼打人?”
  張揚道:“誰讓他對我出言不遜來著?我打他都是輕的。”
  一旁有人把江樂扶起來,遞給他紙巾,江樂捂住流血的鼻子,委屈道:“龔副書記,我就是通知他寫一份福隆港的報告,他就對我破口大駡,還打我……你們給我做主,我大不了不幹了,我……我……我不幹了!”
  龔奇偉讓人把江樂給帶走,雙目盯住張揚道:“張揚,你什麼意思?”
  張大官人脖子一歪:“沒什麼意思?”
  “你為什麼打人?”
  “我看丫的不順眼!”
  龔奇偉怒道:“福隆港的那份報告是我讓你寫的,你沖小江發什麼火?你心中有不滿沖我來,想打人是不是?你對著我來啊?”
  張揚道:“我不敢,您是一心為老百姓著想的好書記,我眼中只有政績。”
  龔奇偉道:“你給我寫一份檢討書,把福隆港的事情詳細做個報告,還有,現在你就去給江樂道歉。”
  張揚冷冷盯著龔奇偉,龔奇偉寸步不讓的和他對視著,張揚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道:“沒門!”
  龔奇偉怒道:“你不要給宋書記的臉上抹黑。”
  張揚怒道:“我自己會為我自己的行為負責,跟任何人都沒關係,我也不怕別人在宋書記面前說我的壞話,我做事坦坦蕩蕩,這輩子都學不會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伎倆。”
  項誠看著兩人火星對地球的衝撞,心中真是暢快淋漓,他看了陳崗一眼,從張揚的這番話就能聽出,陳崗看來在其中應該起到了作用,或許已經成功將龔奇偉在宋懷明面前否定張揚成為北港常委的事情告訴了他。
  所有人都認為張揚打江樂是針對剛才龔奇偉的那通發言,陳崗卻不那麼認為,陳崗曾經親眼目睹張揚和江樂因為桑貝貝在天街的那場衝突,這兩人本來就有積怨,今天通過龔奇偉的事情一下點燃了。
  項誠在這裡,還有那麼多的市委常委,註定這場衝突不會失控,龔奇偉還是選擇了冷靜和克制,雙方各自散去,項誠少不得又要訓斥張揚兩句。
  張大官人這會兒冷靜下來了,他沒有頂撞項誠,只是氣哼哼道:“一個秘書而已,什麼東西?居然敢在我面前頤指氣使。”
  項誠道:“張揚,這就是你不對了,就算小江態度上有問題,你也不該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打他,你現在是濱海市委書記,一舉一動都在大家的注目下,剛才的行為傳出去的話,肯定會被別人引為笑談。”
  張揚道:“項書記,您是不是不信任我?”
  項誠道:“這話從何說起?”
  張揚道:“您讓龔副書記分管保稅區的工作是不是要給我上一道緊箍咒啊?”
  項誠真正的用意就是利用這件事來製造他們之間的矛盾,他知道張揚是個不服管的性子。反正是他是管不了,既然管不了就讓龔奇偉來接手這件事。項誠道:“什麼緊箍咒?簡直是胡說八道,我是覺得過去你們在南錫就合作過,龔副書記是你的老上級,你們在一起合作應該沒問題啊。”
  張揚道:“謝謝項書記的好意,濱海的事情我們自己能解決。”
  回去的路上項誠特地叫上龔奇偉同車,直到現在龔奇偉的臉色都非常難看。秘書被打顯然嚴重傷及到他的面子。
  項誠道:“奇偉,還在生氣啊?”
  龔奇偉道:“這個張揚,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項誠道:“奇偉啊,你們過去不是關係很好嗎?怎麼突然會鬧成這樣?”
  龔奇偉道:“公是公,私是私,我從來都是對事不對人。”
  項誠道:“張揚這小子一直都是頭順毛驢。你剛才有些話說得太重了,他愛面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你這麼說他,也難怪他惱火。”
  龔奇偉道:“項書記,您這話我可不贊同,難道他在福隆港的工作上不存在問題?難道我們當領導的就不能說他一句了?濱海不是他一個人的,任何人犯了錯都要承認錯誤,對他這種年輕幹部,不能姑息遷就。越是遷就,他們就會恃寵生嬌,就會變得不知天高地厚。”
  項誠道:“奇偉,你也別生氣了,不值得為一件小事傷了同志間的和氣。”
  龔奇偉道:“我早就說過。他太年輕,衝動氣盛,必須要加強錘煉。”
  項誠道:“我一度還準備建議他進入北港常委層,從今天的情況來看,張揚的確還是太年輕了。”
  龔奇偉道:“他打江樂這件事不能這麼算了,性質非常惡劣。必須要嚴肅處理,以儆效尤,不然以後,我們還怎麼取信於人,還怎麼開展工作。”
  項誠望著龔奇偉,多少感到有些詫異,龔奇偉堅持處理張揚,究竟是一時氣憤呢,還是真心想如此?即便是自己要處理張揚也得好好掂量一下,龔奇偉難道真的想和張揚翻臉成仇嗎?
  陳崗並沒有跟隨大家一起走,原因是發生了張揚當眾痛打江樂的事情,他是紀委書記,這種事情本來就屬於他管,項誠的意思是讓他晚點再走,和張揚好好談談,最好讓張揚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陳崗和張揚的談話以一聲長歎開始,他擺出一副頗為不解的面孔道:“張揚,你今天是何苦來哉?”
  張揚這會兒似乎冷靜了下來,他歎了口氣道:“我過去是怎樣對他的,他居然當眾給我難堪。”
  陳崗道:“聽我一句話,雖然江樂那小子討打,可是你當著這麼多的人打他也不占理,給龔副書記道個歉吧,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要因為一時的意氣而惹下麻煩。”
  張揚冷笑道:“你以為我會怕他?”
  陳崗心說你是誰都不怕,連殺人棄屍的事情你都能幹出來,還有什麼你幹不出來的,陳崗道:“不值得,你啊,自己好好冷靜冷靜,今天的事情我會幫忙做做工作,都是自己同志,內部矛盾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
  陳崗和張揚談了半個多小時,張揚到最後也沒有明確表示要向龔奇偉低頭認錯,陳崗也只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他起身告辭離開。
  濱海的這幫市領導都看出張書記今天心情不好,誰也不會去主動觸他的黴頭。
  張揚回到辦公室內,拿起電話,把常海天和程焱東叫了過來,狠狠痛斥了一頓。
  常海天和程焱東被他批評了半個多小時,兩人也知道自己理虧,福隆港的事情的確是他們工作不力。兩人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的離開了張揚的辦公室,在門外遇到了常海心。
  常海心前陣子返回嵐山了,今天才回來,看到他們兩人的樣子,就已經明白了七八分,常海天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跟妹妹說了,提醒她道:“張書記這會兒心情不好,逮誰罵誰,你還是別往槍口上撞了。”
  常海心吐了吐舌頭道:“這麼可怕啊,那好我還是暫避風頭。”嘴上說著暫避風頭,等兩人走後,她還是直接去了張揚的辦公室。
  張大官人今兒根本就是在趁機做戲,他的心情沒那麼差,常海心進來的時候,這廝正津津有味的看雜誌呢。
  常海心來到他身邊搶過他手中的雜誌看了看,原來是一本娛樂雜誌,上面有何歆顏的新聞。常海心啐道:“我還當你今兒大發雷霆呢,原來躲在辦公室裡欣賞美人照呢。”
  張揚笑道:“海心,啥時候回來的?咋不通知我去接你?”
  常海心卷起雜誌照著他的肩膀打了一記:“我哥得罪你了?你把他罵成那樣?”
  張揚笑道:“我沒罵他,就是批評了幾句,怎麼?身為領導我還不能批評下屬了。”
  常海心道:“我哥有不對的地方你只管說,但是我可不許你欺負他。”
  張揚道:“丫頭,咱不提這煩心的事兒,來,讓我抱抱,看看瘦了沒有。”
  常海心道:“我才懶得理你,就會欺負老實人。”
  “你哥還說什麼?”張大官人一拉常海心,她失去平衡坐在張揚的身上,感覺到那根硬邦邦的東西正頂在自己的敏感部位,常海心想要起身,張揚將她抱住。
  常海心嬌聲道:“我哥說得沒錯,我真是撞在槍口上了。”
  張大官人不由得呵呵笑了起來,常海心好不容易才掙脫開來,白了他一眼道:“你啊,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張揚道:“這次回嵐山怎麼樣,海龍和薛燕的婚禮定下來沒有?”
  常海心點了點頭道:“說好了,他們七一結婚。”
  張揚笑道:“看來是等不及了。”
  常海心道:“你少說風涼話,對了,有件事我還沒問你呢,清姐好好的怎麼辭職了?”
  張揚道:“她最近工作壓力比較大,所以才萌生去意,這事兒你不該問我,應該直接去問她啊!”
  常海心道:“我這周就去江城找清姐。”
  張大官人微笑道:“去啊,你們姐妹倆這麼久沒見一定有許多話要談,我要是沒事跟你一起過去。”
  常海心道:“才不要你跟去添亂呢,你去了,我們就什麼話也談不成了。”
  張大官人哈哈笑了起來。
  常海心有些詫異道:“不對啊,看你的情緒好像很不錯,根本不像是生氣的樣子。”
  張揚道:“我一向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開,從不把工作上的情緒帶到生活中來。”
  常海心道:“可我怎麼總覺著你在搞陰謀呢?”
  張揚拍了拍她的玉臀道:“先回去休息吧,今晚我去找你。”
  常海心紅著臉道:“才不要,我累了,需要好好休息,再說……今天人家身子不方便。”

上一頁下一頁
發新話題
前往最後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