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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六朝雲龍吟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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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门一开,外面涌进来五六个人,为首一个屠夫,油腻腻的衣袖卷到肘间,露出满是
黑毛的大手,提着案板宽的切肉刀吼道:“那老头呢!叫他滚出来!”
  程宗扬拱手道:“各位!各位!什么事?”
  屠夫扒拉两下,从后面拽出个人来,“让她说!”
  一个妇人拍着大腿嚎哭道:“那个猪不啃狗不嚼死了都没人埋的老畜牲啊。混帐行
子秃毛的驴,断子绝孙下贱的货啊。白披了一张人皮,你生个孩子没屁眼儿啊……”
  屠夫吼道:“听明白了吗!”
  程宗扬老实道:“真没听明白……”
  屠夫把那妇人扒拉到一边,“这么大的人了,话都说不清!你来!”
  一个跑堂打扮的汉子上来,“是这么回事,昨晚一个老头领着一群人来小店赌钱,
又是斗鸡又是掷骰,中间又要酒又要肉。那老头跑前跑后,里外张罗着,我们都当他是
管事的。谁知道天一亮,就找不着老头的人影了。去问那些赌客,都说不认识他。这事
去哪儿说说理呢?”
  汉子叫了半天屈,然后道:“我们老板娘想着自认倒霉算了。谁知道那帮赌客还不
肯走,非说我们东家连客栈都输给他们了。老板娘跟他们讲道理,他们还说那老头输急
了,最后把我们老板娘都押上了,说是他老婆。”
  “现如今那些地痞占了我们客栈,说好今天不拿钱赎回去就易主。我们都被赶出来
,四处找那老头。天可怜见,方才在街角让我们给撞上了,那老东西正在赌钱呢。要不
是他跑得快,早就按住他当场打死了!”
  屠夫道:“听明白没有!”
  “我大概是听明白了。你们说那老头……”
  “别装了,”跑堂的说道:“我们眼瞅着他跑你们院里了。”
  后面有人鼓噪道:“赶紧把老骗子交出来!”
  “要让那老东西跑了,今天这事咱们没完!”
  老板娘嚎啕道:“杀千刀的老狗,你不得好死啊……”
  “大伙儿先别吵。”程宗扬道:“我就想问问:老头连客栈带老板娘都输了出去—
—他一共输了多少钱?”
  跑堂的汉子道:“五贯半!”
  还带个零头!老东西怎么不去死呢?
  程宗扬让冯源拿了钱,取出三枚金铢,“钱不用找了,你们赶紧把客栈赎回来。还
有你们老板娘。”
  屠夫道:“他还欠着俺的肉钱!”
  “还有我的酒钱!”
  “别急别急……”程宗扬一个一个付了钱,最后语重心长地说道:“下次你们可千
万别这样了。再见着那老头,直接打死!”
  打发了讨债的人,程宗扬回到内院,一眼看去差点儿没气死。朱老头顶着一脑袋一
屁股的麦秸杆子,跟个黄毛老妖似的蹲屋檐下,正在牛皮哄哄地吹嘘。
  “大爷一晚上的输赢就是好几处店面!厉害不厉害?”
  “看不出来啊。”刘诏惊讶地说道:“大爷在洛都居然还有店面?”
  朱老头得意地吹起胡子,“可不是咋地!”
  毛延寿道:“失敬失敬。老先生是大手笔啊。”
  “一般一般,想当年啊……”
  程宗扬沉着脸看了半晌,然后扭头绕到厢房。老头要想捻死那些地痞,跟捻死几只
蚂蚁差不多,可他偏偏输得连裤衩都没了。他不是好赌,也不是在乎那几个钱的输赢,
无非是寻找少年时代的记忆。
  这一次离开洛都,老头未必再有回来的时候。他想吹牛,就让他好好吹吧。
  等朱老头终于吹够瘾,程宗扬已经等了他两个时辰。
  “小紫回来了。”
  朱老头拍着屁股上的麦秸,乐呵呵道:“大爷就知道那丫头没事!”
  “郭解来找你了。”
  “不见不见。大爷最看不上那些义薄云天的货。”
  “那先睡吧。”
  “睡啥啊?这大白天的。”
  “今晚有活要干。”程宗扬道:“我们杀吕家的人,你来不来?”
  …………………………………………………………………………………
  北邙,颖阳侯别业。唐季臣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侯爷,不能如此啊。”
  “家中有阿姊阿哥,下面的小辈也有几个争气的。”吕不疑心灰意冷地低叹道:“
我何必再恋栈不去,守着权势不撒手?”
  “太后只有两个嫡亲的兄弟,几位侄少爷虽然出色,终究隔了一层。如今天子刚刚
秉政,正是风雨之秋,侯爷再归隐乡里,太后如失一臂啊。”
  “正是天子秉政,我才更要激流通退。季臣,你说天子是个何等样人?”
  “天子圣哲,明察秋毫之末。”
  “你说的没错。但少说了一句:”吕不疑缓缓道:“天子是个凉薄之人。”
  唐季臣还头一次听到自家的主人非议天子,顿时一惊,“侯爷。”
  吕不疑摆了摆手,“阿哥性子虽然跋扈,终究没有什么异心。我吕氏历代辅佐汉室
,不敢说劳苦功高,可也是忠心耿耿,然而我观天子的行止,未必能容得下阿哥。我此
番归隐,只为保住吕氏一线香火。”
  “既然如此,侯爷何不奋力一争?退出洛都,岂不是任人鱼肉?再说,吕氏历代匡
扶汉室,天子又怎会丝毫不念旧情?”
  “众口烁金,积毁销骨。何况阿哥又不是谨慎之辈,将来一旦失势,一条条都是死
罪。”
  “侯爷……”唐季臣还想再劝。
  吕不疑道:“我意已决,你不必再说了。那两人的模样还没有查出来吗?”
  唐季臣只好转过话题,“属下无能,那两人来无踪去无影,至今没查出他们的真实
身份。但属下请了几位胡巫分别卜算,一共卜了五次,其中有两次都指向同一座宅院。”
  “谁人所居?”
  “说来是宗怪事,那宅院的主人是一名官员。鸿胪寺新任的大行令,姓程。据说是
洛都人氏,但洛都查无此人,连宅院也是刚购置不久。”唐季臣道:“属下派人在外面
守了几天,并没有见到那二人出入的痕迹。倒是昨晚,有人去了院中。”
  “谁?”
  “郭解。”
  吕不疑神情微动,最后道:“既然如此,也不必再查了。不管院中是谁,都除掉吧
。”
  “是。”唐季臣道:“今晚他们在镇上设伏,我便带人剿了他们的老巢。”
  “务必要做得干净。”吕不疑道:“毕竟是朝廷官员。而且还连着郭解,背后说不
定还有那位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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