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五行訣。」藺采泉道:「我太乙真宗乃道門第一大宗派,秘法包羅万象,挙凡導引、布气、云篆、定覌、六甲、飞升、守一、存神、五遁、九守、六气、七神、坐忘、辟谷、吐納、胎息、練形、練气、煉丹、圣胎、点化……无一不有。」
他一口气說了二十余种道門秘法,程宗揚听得耳花繚乱,辟谷、吐納、煉丹这些他听說过,可云篆、定覌、煉形、圣胎这些是什么?
藺采泉屈指一弹,一点火光从太极圖中射出,凭空而懸,彷佛一点飄摇的烛火,接着他手指一点,那点火光被拉成一条細細的火綫,灵蛇般一閃,从一片草叶中間穿过,留下一个細小的孔洞。
程宗揚連声叫好,贊叹不已,心里却暗道:无事献慇勤,非奸即盗,老家伙既然这么实力,肯定有所圖謀。
藺采泉合起手掌,收起五行訣,微笑道:「可愿入我太乙真宗門下么?」
「能学到这些秘法当然好啊。」程宗揚一臉向往地說。
藺采泉捻鬚笑道:「既然如此,两日后我等返回龙池,小兄弟便与我等同行吧。」
程宗揚露出為難的表情,「可王大将軍要我在軍中留一段时間。只怕要过段时日才行。不知道会不会有些晚?」
藺采泉微微一愕,然后道:「不妨。只要小兄弟回到內陸,隨时都可入我太乙真宗,」
「那好。」
程宗揚痛快地答道,「但不知該怎样跟教御联系?」
藺采泉道:「六朝諸州都有我太乙真宗分覌,你只要拿出这面玉佩,就可与我联系。」說着他取下腰間的玉佩,递給程宗揚。
程宗揚接过玉佩,只见那玉佩質地瑩潤,制作精細,更為奇异的是玉料本身半黑半白,形成一只天然的太极圖。
程宗揚握住玉佩,笑呵呵道:「多謝藺教御了。」
藺采泉起身道:「小兄弟資質非凡,入我太乙真宗門下,定然前途无量。藺某就在龙池恭候大駕。告辞。」
……
程宗揚拿着玉佩翻來覆去看着,然后把它塞在皮夾里,放進背包。
藺采泉极力游說他加入太乙真宗,不用說,肯定是因為他身上散發的真阳。
程宗揚不明白的是,自己身上的真阳是哪里來的?如果自己身上的生死根能够源源不絕地散發出真阳,那不意味着自己不用修煉就能成為这个世界的大高手嗎?
程宗揚知道这不可能。至少他学过物貭守衡定律,沒有什么东西是能够无中生有的。包括藺采泉方才施展的五行訣。只不过那些物質轉換是通过道門秘法而实現的,自己还无法了解。
眼下除了从軍,自己又有了一个选擇:太乙真宗。对此,程宗揚还拿不定主意。道門秘法他有一点兴趣,說不定法术練得强了,能自己找方法穿梭时空回去,但从眼前的現实面來說,當道士似乎不比當和尚强多少。
入夜时分,一名士卒拿來晚餐,程宗揚一边吃,一边怀念台北的夜市牛排。
这沒油沒醋,沒鹽沒料,沒滋沒味的白水馬肉,一頓就讓人倒足了胃口。
費力地啃了几口,程宗揚扔下馬肉,一个人到帳外透透气。他住的帳篷不仅遠离軍營,也遠离太乙真宗等人的住处,畢竟他还是个陌生人,文澤給他选擇的住处独自設在坡下,背靠山丘。
头頂的星汉灿爛依旧。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程宗揚仍然被浩翰的星空所震撼,他揚着头,出神地望着那些乎触手可及的星群,一时間渾然忘却自己身在何方。
難怪古人說到星汉经天,都有着莫大的敬意。在这样的星空下,任何人都会体会到自己的渺小与生命的短暫。程宗揚无法辨識,在這无边皂群星中,是否有一顆属于自已曾经生活过的那个世界。
正当程宗揚浮想联翩,看得出神,背后傳來一声冷哼。
程宗揚轉过身,只见一身戎裝的月霜站在身后不遠处,她穿着黑色的軟皮輕甲,沒有戴盔,烏亮的秀髮像男子一样挽成椎髻,用皮条扎緊,与軍团里的秦軍士卒打扮一模一样。只不过她白玉般的臉頰冷冰冰的,讓程宗揚本能地嗅到一絲危險的气息。
周圍再沒有第二頂帳篷,这小美女肯定不是路过。半夜三更來找自己,总不会是來道謝的吧?程宗揚悄悄朝山丘頂上的帥帳瞥了一眼,估算着如果自己大声喊叫,王哲会不会听到。
說起來似乎很沒面子,但见識过月霜单劍与半獸人硬撼的情形,程宗揚一点都不認為自己拥有維护男子汉尊嚴的能力。按照最樂覌的估計,月霜一只手也能打他两个。
「月姑娘,」程宗揚穩住心神,尽量不卑不亢地說道:「是找我嗎?」
月霜打量着他,眼中輕蔑的神態根本就沒打算掩飾。
程宗揚心头怒火猛然升起,这死丫头,也欺人太甚了吧!
月霜冷冷道:「一个沒有練过功的小人,你身上的真阳从哪里來的?」
程宗揚这会儿心里已经明鏡似的,王哲所說那个身怀不治之症的亲人,就是眼前这个少女。按照文澤的說法,她幼时被人用酷似玄冥神掌的掌去打傷,阴寒之气在体內郁結,一直无法痊癒,發作時血液都会凝結如冰,几乎隨时都可能喪命。
既然想來找自己帮忙,还一臉欠扁的样子,惹恼了自己,立刻就跟藺老头走,讓妳一輩子都治不好!
程宗揚沒好气地說道:「撿來的!」
月霜已经恢复許多,除了臉色略顯蒼白,絲毫看不出身怀絕症的样子。她冷冷一笑,「那就好。」
說着她䊹指輕抬,程宗揚明明看她手指的动作,却根本來不及反應。胸口忽然一麻,接着是腰腹、肩膀、腿膝……
月霜手指像舞蹈一样,在他身上一連点了十余下,等她停下手,程宗揚身上已经多了十余条不同的力道,或輕或重,却都正点在气血运行的關健部位,身体像被一条无形的繩索縛住,站立不穩地朝后倒去。
月霜抓起程宗揚的腰帶,像拎一个还沒長牙的嬰儿般,把怹拎進帳篷,隨手往地上一扔。
月霜冷冷道:「既然是撿來的,那就是不义之財。」
程宗揚舌头还勉强能动,說話却不怎么利落,声音更小得像蚊鳴一样,「死丫头,放開我!」
月霜盤膝坐下,从怀里取出一卷白布。布里卷着一把細若手指的尖刀,一包傷药,还有一顆土黃色的药丸。月霜拿起尖刀,盯着程宗揚道:「既然不是你的东西,就該交出來,給有資格支配的人!」
看到尖刀酷似手床术刀的利刃,程宗揚頓时一陣毛骨悚然,」妳……妳要做什么?」
月霜顯然很看不起他胆怯的模样,她毫不避諱地扯開程宗揚的襯衣,一臉鄙夷地說道:「你还是男人嗎?我不过要在你心头取一点血,又不是要殺你。」
月霜說得輕鬆,程宗揚渾身的汗毛却都竪了起來。取心头之血啊,要在他心臟上划一刀!这丫头瘋了!程宗揚不相信月霜具备心臟外科医生的一般資貭,这一刀下去,她痛快了,自己这条命可就完了。
「停!」程宗揚面如土色地喝道:「有話好好說﹣﹣妳、妳要真阳做什么?」
「生死根具天地异能,奪造化之功,乃是上蒼賜与的珍貴之物,合該扭轉干坤,拯救黎民于水火之中,豈能浪費在你这种人身上?」
「我这种人……」程宗揚脾气再好,也不禁无名火起,怒道:「我这种人怎么了?当兵打仗是人,做生意的就不是人么?妳这是哪門的歪理!」忽然想到一件事,冷笑:「說得这么好听,妳心里真正想的,其实是為了治療妳自己的傷吧?这种动机是有多高尚?」
他这几句話是抱着「老子豁出去」的覺悟說的,本以為刺中了她的痛处,恼羞怒之下,肯定要变成一头猙獰可怕的母老虎;豈料月霜却只是冷冷一笑,語帶輕蔑,淡淡的說:「取出真阳之后,自是交給師帥裁斷。他若是要拿來給我治傷,也必是因為这样做,能拯救最多的蒼生,不負生死根的玄奧奇妙。」
「妳这个瘋子!」
月霜霍然抬头,秀髮拋散若旌旗迎风,雪白俏麗的瓜子臉上英气凛凛,竟无一絲心虚,清叱道:「瘋子?你这种小人,什么都不曉得,就給我閉嘴!你怎么会懂我的心情?明明我有能力上陣殺敵的,却只能被放在大后方,受人保护,看着我的战友在我身边一个一个倒下,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是这样,我本來可以保护他們的……」
月霜乎是一口气把这些話吼出來,程宗揚听得都呆住了,月霜看见他的样子,也察覚看己失控,神色轉冷,淡淡道:「真阳于你无用,我治好了傷,能上陣殺几个敵人,多救几个战友的性命,也算讓你間接為国出力了。」
語气虽然冷淡,却掩飾不住己泛紅的眼睛,程宗揚看着月霜的眼神,口气不由得軟了下來,「妳要真阳就要好了,干嘛要用我的心臟的血?」
月霜用尖刀頂在程宗揚心口,冷冷道:「心乃阳火所聚。放心,我只要刺出几滴血就够了。」說着就往下刺。
「住手!」程宗揚拼尽全力叫出來的声音,也不比一只小蜜蜂的嗡嗡声大多少。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3-3-15 01:42 PM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