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揚道:“聽說城外還有民夫沒有着落?”
“足有兩三千人,都在常平倉一帶聚着。”
“我有個打算,設個粥棚,施粥。”
祁遠眼睛一亮,“這可是個積德的好事!我來幹!”
“問題是得多少糧食?我怕施到一半不夠了,丟了咱們商行的面子。”
“施粥當然不能敝開了吃,每人每天兩頓,有一斤半便夠了。兩三千民夫,再加上城中無錢的窮人,就說四千人,一天是六千斤糧食,合五十石, 除夕開始到初五,六天一共是三百石。每人每天兩個錢的菜蔬,算下來要五百銀銖。”
“那就設到十五。最多也就是一千石的糧食,菜金按兩千銀銖。”
“成!”祁遠道:“搭粥棚的事不用操心,我去說一聲,一兩個時辰就搭起來了,我先去叫幾個人準備糧食。”
祁遠興沖沖往外走。孫益軒領着兩個小廝,提了幾只食盒進來。
孫益軒是雲家在筠州布的暗樁,明面上不好多打交道,這次說的事是王團練初七要在家中請客,已經派了請帖。
孫益軒道:“王團練這人,手伸得太長,每年三節兩誕,都少不了讓城裡的商戶孝敬。”
“給多少合適?”
“一般是一百銀金銖。”
“一年五次,就是五百。城中商戶起碼有幾百戶吧,王團練這比做生意撈得還狠啊。”
“他手下有鄉兵,又是官場的人,在筠州沒人敢惹。被他勒索幾個,大伙兒也只當求個平安。”孫益軒道:“況且他手伸這麼長,有些事情也好辦。”
程宗揚想了想,“我不能在這兒待太久,讓店鋪的祁掌櫃代我去吧。”
“行。”孫益軒道:“請轉告祁掌櫃,初七一早,城南王團練的大宅。”
第二天便是除夕。筠州城南,一連十餘座圓形的大倉沿着浮凌江一字排開,便是筠州城的常平倉了。
為了往前方輸送糧食,宋國運用的民夫不下二十萬人,大部分都由各地官員調集,服完勞役就帶着口糧各自返回。但二十萬人裡面,免不了有些因為各種原因滯留在筠州,無法返鄉。這些民夫缺衣少食,當地官員雖然想盡辦法賑濟,但現有的人手既要維護城中的秩序,又要支應前綫各種物資,實在也顧不了許多。
大清早滯留的民夫就聚集在江邊,希望有運氣到城中打份短工,賺得一天的衣食。但時近新年,各處商鋪都陸續關門休業,城中居民各自忙着過年,這份希望也渺茫得緊。
忽然人群一陣騷動,一個管家模樣的瘦削漢子騎着一匹大青走騾過來,扯開喉嚨道:“有幹活竹竹心戈,過來幾個!”
人群一下圍了過去,七嘴八舌說道:“老爺,畏幾個人使?給多少工錢?”
“一文錢都不給!”祁遠道:“程家少爺要在這裡施粥,找幾個熱心的,搭處粥棚。”
人群沉默片刻,然後爆出一片叫好聲。幾十名漢子立刻出來,清出一片場地,拆了各人住的蘆棚,七手八腳搭起一處粥棚。
接着幾名前幾日被招募去的民夫扛着盛滿糧食的浦包過來,祁遠從民夫中挑了幾個老成持重的,在棚前支起大鍋。這邊已經有人捨了柴火,汲了水,馮源也跟來湊熱鬧,見狀不禁技痒,露了手隔空取火的功夫,所幸這之沒出醜,把圍觀的眾人給狠狠震了一把,連同行的林清浦也贊不絕口。
那位姓祁的管家看起來不像善類,卻是一副熱心腸。他前後照應着,讓人一通大火把水燒開,然後扯開蒲包,將白灿灿的大米倒入鍋中,一邊熬着粥,一邊擺開桌案,將做好的菜蔬一盆盆抬過來,雖然都是白水煮成,缺醬少料,但貧寒人家平常吃用也不過如此,頓時又是一片歡聲,連幫忙幹活的那些民夫也大有面子。
民眾越聚越多,這幾千民夫不乏精壯有力的漢子,一旦踩踏起來,便釀成大禍。祁遠先叫人把沒開過的蒲包堆起來,讓眾人都看到糧食充足,不用爭搶,然後讓眾人按各州縣分好,老弱在前,精壯在後。等粥米煮熟,祁遠親自掌勺,每人一碗粥,一勺菜,公平分配。馮源好湊熱鬧,林清浦也沒什麼架子,三人一起前後奔忙,順順利把施粥地事辦了下來。
那些民夫感激不盡,交頭接耳都在說:“程公子施粥,祁大管家掌勺,善心人有好報啊!”
這邊正鬧轟轟的施粥,恰逢筠州知州滕甫出城採視。遠遠看到這一幕,滕甫駐馬審視良久,然後捋着鬍鬚對左右道:“這個姓程的倒是義商!設棚施粥也頗有章法,筠州民風淳厚,民心可用!”
幾名隨行的本地官吏唯唯否否,心裡卻在納悶,筠州何時出了一個姓程的大商戶,不言聲就設起粥棚來?
滕甫本來想派幾名衙役幫忙維護秩序,轉念一想,那些差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誰知道會做出什麼勾當?索性道:“吩咐衙門的人,施粥是善事,誰都不許打擾!交待常平倉的班頭,從官庫中支一百石粮食送去。讓他看好倉戶,小心火燭。倉裡幾十萬石糧,一旦失火,可不得了。”
下午程宗揚也來湊熱鬧,看到祁遠把事情辦得井井有條,民夫們多少都能吃上熱粥熱菜,一個個感激不盡,不由笑道:“老四,你這人情做得不壞啊。我怎麼看着裡面還有穿號衣的人呢?”
祁遠遠拍打着身上的煙灰,笑道:“那是常平倉看守的鄉丁,他們守着倉房,吃得還不如咱們的大米白粥。上午還拿架子,只遠遠看着。中午有兩個過來,我給他們盛了份稠的,這會兒就都來了。這些鄉丁還行,都老老實實排隊,沒有仗勢歉人的。說到底,也是窮苦人家出身。”
“既然這樣,從城裡再送些菜來。除夕夜,讓大伙敞開吃頓好的。”
祁遠答應了,又說起筠州知州派人送來糧食的事。程宗揚道:“這官兒倒不壞。”
“可不是嘛。”祁遠道:“班頭來的時候我還擔心。有些官府自己不施粥,還不讓別人施粥,扣上一個聚眾滋事的帽子就不得了。就是官府施粥,也是自己設棚子,從未見過拿來糧食給別人施粥的。”
程宗揚想了一會兒,“你們打聽一下,如果有別的情形,索性納了錢,這一百石糧食算咱們買的。”
“成。我一會兒去找常平倉的班頭,摸摸底細。”
程宗揚打量了他一下,笑道:“明天再說吧。你也忙了一天了,從民夫裡面找幾個可靠人看棚子,回去換身衣服,咱們一同去日昌行周老板家。”
祁遠提醒道:“程頭兒,不適合吧?”
程宗揚笑道:“你放心,這位周老板是個認錢的人,財神爺要上門,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祁遠也笑了起來,“這倒是。和財神爺攀上交上情,這年過得也值。”
秦檜負着手,瀟瀟灑灑從江邊過來,說道:“常平倉後面有個河灣,地方僻靜,船只也不用太大,有個七八艘,每艘能裝百十石即可,都用漁船,在江上也不顯眼。一趟能運千餘石,一天走三四趟,便能將庫房清空了。”
程宗揚點點頭,“先這麼做,以後量大,再想辦法。”
祁遠找了看守粥棚的人手,告訴他們今晚粥棚一直開到子時,讓這些流落異鄉的人都守完歲再封火,然後喚上馮源和林清浦,眾人一同回店鋪。
敖潤大馬金刀地坐在庫房前守着,見到程宗揚,立刻躥了起來。
程宗揚道:“老敖,你這表情怎麼這麼古怪呢?”
敖潤過來貼在他耳邊小聲道:“姨奶奶來了。”
程宗揚訝道:“哪兒來的姨奶奶?”
“你那小姨,剛從江州來!”
“死丫頭!”程宗揚把手邊的事一下全拋到九霄雲外,大叫一聲,撒腿朝後面的廂房奔去。
小紫穿着一襲錦襖,由於是冬季,襟口和袖口鑲了一道狐毛,白絨絨的狐毛襯着白玉般的面頰,就像一個精巧的玉人。她雙方抱在胸前,俏生生倚在門邊,唇角挑起,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程宗揚衝過去張開雙臂,還沒沾到小紫的身子,就慘叫一聲,“哎喲!”
小紫在他腳背上狠狠踩了一腳,程宗揚顧不上喊痛,抱着腳一邊跳一邊叫:“妳怎麼來了?誰陪妳來的?哎呀,我的腳……”
身後一個粗豪的聲音道:“公子!”
程宗揚扭頭一看,不由大喜過望,“長伯!彪子!哈,是你們兩個,你氣色看着不錯啊!長伯,聽說你被一個和尚打傷了,你行啊,臉到丟到天竺去了。”
吳三桂嘿嘿笑了兩聲,“那次是我大意。下次讓我撞見那秃驢,非把他的光頭鐅個洞出來!”
易彪比剛從北府兵出來時精神好了許多,“我和老吳接到公子的書信,就趕往江州。到地方才知道公子來了筠州,一路緊趕慢趕,總算及時趕到。”
程宗揚開懷笑道:“真是太好了!跟老四他們說一聲,給周老板告個罪,今晚就不去叨擾了,咱們自家兄弟一起守歲!”
吳三桂和易彪一笑,到前頭和祁遠等人見面。程宗揚轉身抱住小紫,先狠狠親了一口,“死丫頭,想死我了!喂,妳不用聞了,這幾天我忙得跟狗一樣,什麼女人都沒碰過!”
小紫哂道:“好沒用哦,來了這麼些天,連女人都找不到。”
“那些庸脂俗粉,跟妳一比,詀乆一點心情都沒有。妳說都是女人,為什麼差別這麼大呢?天底下女人那麼多,哪兒有像我的死丫頭這樣,又香又甜又水靈。”程宗揚一邊說,一邊把臉湊過去,“再親一個。”
小紫抬起小手,把他下巴撥到一邊。
程宗揚扭過頭,才發現屋裡還有一個人。那女子坐在一只箱子旁邊,這會兒款款站起身,體態豐潤,風姿穠艷,正是自己從黑魔海囚牢帶回來的夢娘。
“原來是夢娘以,看起來又漂亮了啊,哈哈!”
“阿夢,”小紫嬌聲道:“那邊有香蕉,妳吃一個吧。”
夢娘含住香蕉,白色的蕉身在她美艷的紅唇間來回進出,漸漸變得濕潤。她吞吐的動作溫柔而細致,艷麗而柔潤的唇舌優雅地舔砥着,充滿性感的風韵。
程宗揚驚奇地說道:“哇,她竟然這樣吃香蕉?好奇怪啊,是妳教的嗎?”
“誰知道哪個傻瓜教的。”小紫笑吟吟道:“人家只教她用下面的小嘴吃香蕉,程頭兒,你想不想看啊?”
程宗揚苦笑道:“不用了吧?好啦好啦,我只是逗逗她,又沒幹別的,不信妳問她。”
“我才不問呢。”小紫笑道:“我一會身告訴她,再吃香蕉,最後一口用力咬就是了。”
“死丫頭,妳也太壞了!”程宗揚抱着小紫道:“蕭五和臧修怎麼沒來?”
“他們有事,走不開。”
“宋軍攻城了嗎?”程宗揚急忙道:“情形怎麼樣?”
小紫撇了撇嘴,“我才不管呢。”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1-10-21 03:49 PM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