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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記第1﹣31集、六朝雲龍吟第1-17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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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mile_o12:

Good .... Thanks for sharing !!  :smile_o12:

Great story. Thanks so much.

六朝清羽記第1﹣22集

第五章 泊陵魚毒
   敖潤正在播弄龍鱗盾,見到程宗揚從天而降重重落在甲板上,不由叫道:“老程,你幹嘛?”
   “救人!”
   “呸!”月霜道先表明態度。“別亂來啊!”敖潤拿起龍鱗盾追過去。
   “慌什麼呢!”老張邁開步子跟在後面。馮源也想去幫忙,但看到樓船離水面的高度,兩腿頓時軟了,只好在後面叫了一聲,“當心啊!”
   看到光明觀堂的船只出事,程宗揚揚不驚反喜。自己正發愁沒辦法和小香瓜同乘一船,這麼巧給了自己一個機會。這時樓船已經駛進小湖,但樓船體積龐大、吃水太深,無法像小船一樣靠岸,中間還隔着幾十丈距離。
   只要能跟小香瓜在一起,這幾十丈距離就是刀山火海,自己也硬闖過去,何況還是水路。
   谷中突然傳來一個陰冷聲音:“過往的人聽着,泊陵魚氏在此!不相關的人統統滾開,免得送死!”敖潤倒抽一口涼氣,“魚家的人?老程,小心點!”
   程宗揚已經蹬住船沿,雙腿一縱,箭矢般落入水中,接着雙臂撥水,不管一切地朝小船游去。
   山谷間的話音剛落,“呼”的一聲,一柄重斧從山崖上飛出,朝船只尾舵劈去,如果被重斧擊中保証尾舵當場完蛋,失去船帆和尾舵的船只立刻成了一條無法行駛的廢船。
   一個䊹小身影從艙中閃身出來,那少女梳着雙鬢,容貌俏麗,正是昨晚船上見過的穆嫣琪。她握着一對銀劍,抬腕一撥將重斧挑開,氣惱地嬌叱道:“泊陵魚氏和我們有什麼關系?賠我的帆!”
   敖潤追上來:“老程,前面是誰的船?”
   “光明觀堂。”
   “眞的?”敖潤叫道:“別蒙我啊!”
   “沒錯,昨晚你是喝多了,人家在碼頭還診了一晚的病呢。”
   敖潤用力晃了晃腦袋,“這忙得幫啊!”
   一群人影出現在山崖上,當先一人穿着灰扑扑的長衣,雙手襯在袖中。長髮披散在肩上,眉毛彷彿脫落一樣稀稀落落。長長臉頰兩腮凹陷,透出暗青顏色,細小眼睛彷彿毒蛇。
   那人雙臂一張像只蝙蝠一樣疾掠下來。穆嫣琪正要招架,短劍剛抬到眼前時神情突然一怔;兩柄短劍只與重斧磕了一下,接觸部位多了一塊黑斑,像沾上墨汁般被染得烏黑,而且黑斑迅速擴散。
   有毒!穆嫣琪腦中生出這個念頭,手上卻猶豫一下,沒有立刻拋開短劍。差了這麼少許,手指彷彿突然被螞蟻咬了一口,已經沾到毒素。
   灰衣人右手從袖中伸出,張手一撈,抓住穆嫣琪的脖頸,他烏黑指甲像鷹爪般又尖又利,略一用力便陷入少女粉頸雪白的肌膚,然後輕飄飄落在船頭。   
   “本人魚無夷。”那人冷冷道:“光明觀堂的人有膽殺我兄弟,此時卻不敢出來嗎?”
   樓船上本來有不少人伸頭觀望,魚無夷這個名字一出來,幾名走江湖的漢子立刻縮回腦袋,接着看熱鬧的人散得乾乾淨淨,程宗揚道:“那丫頭怎麼一招就被制住了?”
   “那可是泊陵魚家的無夷公子!”聽到名號,敖潤也打個突,低聲說道:“不但用毒功夫高明,而且身手不俗,在魚家是僅次於家主的高手。”
   程宗揚喃喃道:“泊陵魚氏……聽起來有點耳熟……”
   老張也游了過來。“魚家是海上島民,為人最是睚訾必報,用毒又陰險,江湖中沒什麼人敢惹。不過他們泊陵離雲水遠着呢,光明觀堂好端端的怎惹上他們呢?”
   程宗揚也在納悶。泊陵魚氏似乎在哪裡聽過,這會兒一時想不起來。一條長藤從天而降套住斷桅。跟隨魚無夷來的魚家小弟跳到岸邊,扯住長藤把船只拖向岸邊,另外幾人指着水中道:“哪裡來的漢子?再不滾開,爺爺就不客氣了!”
   敖潤猛划幾下,一聲大吼,黑豹般跳上船板;一手舉起龍鱗盾,一手拔出腰側的馬刀叫道:“雪隼傭兵團在此!休得無禮!”
   “雪隼團?”魚無夷冷冷道:“薛矮子的人夠種,連我都敢惹!”
   敖潤道:“魚公子,不是我姓敖的膽子夠肥,只不過大家都知道光明觀堂行醫濟世,從不在江湖上結怨”
   “你是說我誣陷他們?”
   “在下一敢。”
   “你已經敢了!”
   魚無夷一聲冷喝,擲開穆嫣琪,張手朝敖潤抓來。
   敖潤退後一步,把龍鱗盾架在臂上。魚無夷本欲一爪擊出,在他那面輕飄飄的薄盾上掏出幾個洞,譙知指尖一挫,竟被那面看似不起眼的薄盾擋住。
   一片水光突然飛起。程宗揚在水中拔出鋼刀,左手攀住船沿,聳身躍出水面,右手鋼刀匹練般劈開長藤,接着左刀遞出帶着大片水花劈向魚無夷。
   魚焦夷怪嘯一聲,五指張開鷹爪般擊出。飛濺的水花與他爪影一觸,立刻變得漆黑如墨,一滴滴彈射回來落在甲板上“嗤嗤”作響。
   老張搶身用盾牌擋住飛濺的毒液,程宗揚趁着魚家援手未到,自己人數佔優勢,雙刀一擺攻向魚無夷的手掌,魚無夷左爪擊到中途,突然多出一柄長僅三寸的利刃,間不容髮之際,擋住程宗揚充滿爆發力的一擊。
   “叮”的一聲,程宗揚長刀彈回,魚無夷的寸刃卻穏如盤石,顯示兩人實力之間的差距。
   在鋼刀被魚無夷寸刃彈回的同時,程宗揚刀收肘後,屈肘旋身,用後背朝魚無夷撞去,與此同時,眞氣由陰轉陽,手陽明、手太阳、手少陽三經剎那間眞氣狂湧,魚無夷兩指拈刀,迎向他肘後露出的刀鋒,雙刃相交,他臉色猛然一變,察覺這個不速之客眞氣居然在瞬間由陰轉為陽;烈火般的眞氣透刃而入,猝不及防下竟被震退半步。
   崖上魚家子弟紛紛躍下,敖潤放開魚無夷轉身抵擋,兵刃撞擊聲連串響起,一邊大叫道:“老程!當心!”
   魚無夷咳的一聲唾出一口唾沫,那唾沫一離口迅速變色,帶着一絲藍汪汪的光澤朝程宗揚刀尖飛來。
   程宗揚後背一彈,旋風般轉身避開魚無夷的毒唾,接着雙刀齊出,劈上魚無夷“臨!”程宗揚一聲暴喝,刀法愈增威勢。
   魚無夷修為雖勝一籌,但只用指尖拈住一片薄刃也難擋這招以威猛見長的五虎斷門刀。不得已又退半步,左手爪出如風,硬奪程宗揚的刀鋒。
   一把破刀値不了幾個銀銖,程宗揚叫道:“想要給你好了!”說着手一鬆拋開雙刀,一邊叫道:“老張!”
   老張跨前一步單刀直劈,逼住魚無夷。魚無夷接連後退,身側露出一個狹小縫隙;程宗揚趁勢搶入,扯住穆嫣琪往後疾退。
   魚無夷揮袖擊在盾上把老張逼開,眼睛盯着程宗揚,冷冰冰道:“雪隼團的傭兵還有兩下子。”
   程宗揚一直退到艙門處才停住腳步,挽着穆嫣琪笑道:“怎比得了魚公子手段高明呢?喂,你的毒不會隔着人還能傳吧?”
   魚無夷冷冷道:“地中了我的腐骨毒,半個時辰之內毒入心脈,周身骨骼寸寸腐壞,死狀苦不堪言!”程宗揚低頭看去,只見穆嫣琪四肢綿軟,白晳面孔蒙上一層黑氣,彷彿一朵花正在枯萎,讓人看得心驚。
   一名僕婦從艙內出來,從程宗揚手中接過穆嫣琪。接着一個小丫頭衝出來朝魚無夷叫道:“誰殺過你的兄弟?臭魚頭!你認錯人了!”
   義憤填膺的俏丫頭正是和樂明珠最要好的鄧晶。話沒說完,小丫頭的辮子被一只玉手扯住,拽回艙內。
   潘金蓮踏上甲板,她穿着一件玉白色衫子,色澤素雅至極,只在襟上鑲了一道細細的朱紅色滾邊。兩綹青絲垂在胸前,䊹美如詩。她這時沒有戴口罩,美艷面孔在陽光下麗若朝霞。
   雖然披了一條長及腳踝的寛鬆長袍,但凹凸有致的身材怎麼也遮掩不住,走動時腰臀美妙曲綫在衣內若隠若現,讓人浮想聯翩,幾乎忽略她肩後的長劍。
   敖潤和老張退回,一左一右守在程宗揚身後,小聲道:“老程,那是你的熟人?”
   “我跟她不怎麼熟。她小叔跟我是兄弟,”
   敖潤鬆了口氣:“我說呢!讓月姑娘看到你為別的女人這麼拚命,還不當場翻臉?原來是有了人家的。”
   程宗揚點點頭,“是個小寡婦,”
   “喲。”敖潤道:“這模樣看不出來啊。”
   潘金蓮道:“光明觀堂與泊陵魚氏素不相識,何時殺了你兄弟了?”
   “鶴羽劍姬呢?叫她滾出來!”
   潘金蓮美目生寒,“我便是!”
   魚無夷目光閃閃地盯着她,片刻後伸出發黑的舌頭舔了舔唇角。“本公子還以為鶴羽劍姬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沒想到生得一副風流模樣,倒像個俏生生的窰姐。”
   潘金蓮玉臉慢慢脹紅,她生得瓜子臉、桃花眼,天生帶了幾分風流媚態,行醫中經常因為長相吃虧,被人誤以為容易上手的輕浮女子,因此不向對異性不假辭色,免得被人誤解。此時被人當面罵作娼妓,不由大為恚怒。
   魚無夷厲聲道:“半年前,我兄弟無疾被人剖心而死;鶴羽劍姬,妳敢不認嗎?”
   潘金蓮怔了一下,“這關我何事?”
   魚無夷厲聲道:“我兄弟死在五原城!潘金蓮!正是妳和奸夫武二郎連手所殺!”
   程宗揚猛然想起,武二那廝在五原城鴛鴦樓大開殺戒,沒幹掉西門慶,反而錯殺一個和西門慶喝酒的閒人,還因此中毒險些喪命。如果自己沒有記錯,武二中的毒正是泊陵魚氏一種叫蜜羅汁的怪毒。
   潘金蓮美目露出怒火,“武二殺的人與我何干!”
   “誰不知道妳身為嫂嫂卻與武二郎勾搭成奸,一婦上了兩兄弟的床!”魚無夷道:“那日武二郎殺我兄弟,妳在旁掠陣,隔日又用化毒丹解了我泊陵魚氏的蜜羅汁,救了武二郎狗命。我兄弟的死如何與妳沒有關系!”
   潘姐兒啊潘姐兒。程宗揚心想:武二血濺鴛鴦樓的時候妳也在場啊!怪不得巴巴趕來留了顆丹葯。
   敖潤和老張臉上露出古怪表情,兩人咬着耳朵嘀咕:“潘金蓮?”“武二郎?”“奸夫淫婦?”“眞是她?不像啊。”
   “誰臉上寫着淫婦兩字?”敖潤打量兩眼,“你別說為這嫂子幹一票也值啊。”
   程宗揚低聲道:“說什麼?”
   敖潤湊過來道:“潘金蓮和武二的事,晴州都傳遍啦,這幾個月到處都在說。”
   “可不是嘛。”老張悄聲道:“說得精彩呢,都說潘金蓮長得賽西施,還眞是有點……”
   魚無夷陰惻惻道:“冤有頭債有主,那小賤人的性命我沒興趣。鶴羽劍姬,只要妳束手就擒,本公子立刻奉上腐骨毒的解葯!我也不殺妳,只要摛妳回去,讓妳給我兄弟披麻帶孝,待武二那狗賊在本公子刀下授首!”
   潘金蓮彎眉漸漸挑起,潔白外袍無風而動!
   一名魚家子弟道:“這賤人不過是個人盡可夫的淫婦,無夷哥!擒她回去,讓這淫婦給我們兄弟每個做老婆!”“剖了這對奸夫淫婦的黑心,給無疾兄弟報仇!”
   另一個灰衣男子道:“我的百鬼毒還缺了一味葯,待搞大這淫婦的肚子,取了她的紫河車煉葯!”
   還有人道:“不如把她煉成毒妓,等擒下武二狗賊,讓他們變成一對毒鬼姘頭!”
   “唔!”那漢子忽然搗住嘴,口中鮮血直迸。眾人齊聲怪嘯,一半的人聳肩抬腕,從袖中打出各色暗器。
   船頭青光一閃,潘金蓮從肩後抽出長劍在身前一划,揮出一股劍氣,將疾射而來的飛蝗石、鐵蒺藜、毒針、毒刺。袖箭……盡數彈開,
   “好功夫!”老張叫了一聲。敖潤卻道:“糟糕。”
   “怎麼了?”
   敖潤握緊馬刀低聲道:“江湖上尋仇的多了,一般都找幾個相熟的幫手,眞打起來也好說合。魚家這回沒一個外人,擺明是生死相搏。老程,咱們來的有點不巧了。”
   老張道:“老敖,不行你先回,我在這兒頂着。”
   敖潤變了臉色,“你這是罵我!”
   老張道:“我上月接到家裡捎來的信,明州遭了瘟疫,多得光明觀堂的燕仙子才救了我們那村的人。”
   “得。我陪你頂着吧。”敖潤回頭看着程宗揚,“老程?”
   “別廢話了!幹吧!”程宗揚拔出匕首叫道:“這麼多男人打人家一個女人,不嫌丟人嗎?有種過來!”
   魚家人果然是搏命來的,面對潘金蓮的劍氣沒有一人退縮,除了魚無夷,其他人清一色用雙尖短叉,不脫海島漁人本色。聽到程宗揚叫陣,當即分出幾人對付這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傭兵。魚無夷沒有出手,他雙手攏在袖中,用陰冷目光打量場中形勢。
   潘金蓮雖然動怒,下手卻留有餘地,始終沒有使出致命殺着。三人刀盾齊舉,相互配合着與魚家子弟纏鬥,突然間魚無夷跨前一步,手指送出,蜻蜓點水般在老張腕上一划。
   老張以硬功見長,就是被人一刀歌在腕上,頂多留個白印。但魚無夷手指划過,老張手腕頓時濺出一道血痕,滲出的鮮血與空氣一觸立刻變黑。敖潤見狀大叫一聲,“忍住!”接着一刀而出砍在老張腕間。
   魚無夷陰聲道:“晚了!”
   刀鋒過處,老張粗壯手腕朽木般斷開,迸出濃黑血液。程宗揚皮一陣發麻,魚家的毒竟然這麼暴烈,一沾血就深入血脈。
   突然幾點銀光飛來,不失毫厘地刺在老張肩頭穴位上。魚無夷揮袖卷住幾枚襲來的銀針,接着閃身退開。
   敖潤一把扯住老張替他止血。程宗揚替兩人擋住攻來的魚叉,不及向發針的潘金蓮道謝,眼睛已瞟向船頭。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1-5-23 05:17 PM 編輯 ]

推上去...樓主好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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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記第1﹣22集

   那裡站着一個年輕人,穿着黑衣,神情淡漠,自從上船就紋絲未動,無論是魚無夷突然出手,還是老張血濺當場,他眉頭都沒有動一下,像一尊石像般盯着潘金蓮。他的關注目光令程宗揚驀地想起一個人……在鬼王峒為鬼巫王雕刻圖騰的那名石匠。
   這時那名黑衣人出手了。他一腳跨出,沒看出怎麼作勢便越過人群,接着一拳轟向程宗揚面門,程宗揚向側退開半步,手中珊瑚鐵匕首寒光乍現,封住他的去路。黑衣人沉肘擺臂,一拳擊在匕首側面,顯露精湛至極的拳法;雖然只是一拳卻如千錘百煉,沒有一絲多餘動作。
   程宗揚掌心劇痛,匕首險些被打得脫手飛出。黑衣人充沛拳勁完全不遜於武二郎,自己氣血翻湧,如果黑衣人再補一拳保証自己立刻吃不了兜着走。
   幸好黑衣人意不在此,程宗揚被他一拳擊退,敖潤和老張同時暴露在他拳風下。那年輕人錯身而過,一拳擂在敖潤搫起的龍鱗盾。敖潤一個趔趄險些跪倒,一邊拚命劈出馬刀。黑衣人左拳擺出正打中敖潤握刀的手指,接着右手抓住他的衣領,脖頸一弓,“砰”的一聲用額頭重重磕在敖潤腦門上。
   頭骨是人體最硬的骨骼,何況黑衣人這記頭槌貫滿眞氣,足以開碑裂石。縱然敖潤功底扎實,腦袋又夠硬,沒被他撞碎顱骨,這時被他當頭一擊也不禁鼻血狂飊,昏死過去。
   老張右腕已斷,眼看黑衣人拳頭當胸襲來,他長吸一口氣,施出四級修為的外家硬氣功,胸口鼓起。
   拳中胸口如中鐵石。老張眞氣外吐,硬生生擋住黑衣人一拳,卻發現黑衣人的拳勁竟是螺旋攻出,如同一枝利錐撕開他的護體眞氣,將他血脈、骨骼一一崩碎。黑依人一拳搗穿老張的胸膛,發出指骨擊在甲板上的聲音。他直起腰,烏黑瞳孔盯着程宗揚,用舌尖舔了舔拳上血肉,年輕面孔流露一絲奇特的興奮感。程宗揚壓下翻騰氣血狂叫道:“賤人!滾出來!”
   水中蕩出一圈漣漪,一具火辣肉體從水下飛出,劍鋒挽出一朵梅花,悄無聲息地射向黑衣人腦後。
   泉玉姬只披了幅輕紗,此時被水浸濕,彷彿一層透明蟬翼貼在雪滑胴體上。她雙乳高聳,乳頭懸着一對銀鈴,濕淋淋的雪臀又圓又翹;雙腿筆直,薄紗下白花花的肉體䊹毫畢露。在她鼻側穿着一只銀環,精緻銀鏈從環中穿過,一端挂在耳下,扇狀垂在臉側;唇瓣艷若丹朱,妖艷模樣宛如水中鑽出的魔姬,再沒有絲毫六扇門的影子。
   黑衣人旋身一拳擊中劍鋒,半劍相交,他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然後展開拳法與泉玉姬鬥在一處。
   潘金蓮劍勢忽然一漲,內圍幾名魚家子弟立刻濺血退開,各自抱住手腕。劍鋒絲毫無誤地刺進肌肉,卻避開可能致殘的筋腱,分寸之準令人咂舌。潘金蓮長劍入鞘,“魚無疾不是我殺的,和我沒有關系。”負傷的子弟退到魚無夷身後。無夷公子微微昂起頭,冷冰冰道:“聲音這麼媚,叫起床來肯定別有風味。”
   武二郎殺錯人卻算到自己頭上,令潘金蓮憤懣至極,但若再殺傷魚家的人,這筆帳更算不清楚,反而坐實自己與武二之間子虛鳥有的奸情。潘金蓮不會不知道那些流言蜚語,有人故意中傷自己便罷,再連累師門清名才是她所無法承受的。因此魚家人罵得再難聽,潘金蓮也強忍着不肯傷人。
   潘金蓮玉容雪白,握劍的手指慢慢捏緊,最後道:“我再說一遍,魚無疾的死,與我、與光明觀堂都沒有關系,聽清楚了嗎?”無夷公子細長眼睛透出寒光,指着突然殺出的艷女道:“妳若脫得和她一般,說不定我便信了。”
   程宗揚可能是在場所有人唯一知道潘金蓮心事的。他暗罵一句白痴,魚家已經掏刀子玩命,妳還處處留手,謠言如果那麼容易洗清,世間也沒有那麼多血口噴人的傢伙。難道妳能在不傷人的情況下把他們全部擺平?就算妳眞有這個本事,這會兒也晚了。
   “潘姐兒!”程宗揚一手扶着敖潤叫道:“為了妳們光明觀堂的事,我這邊已經有人死了。妳想兩手乾乾淨淨也隨妳。可誰敢傷我的人,我要他的命!賤人!給我殺了他。”
   “湊啊喲!”泉玉姬劍上血光湧動,施出秘藏的劍法。潘金蓮閉上眼睛,片刻後鳳目睜開盯着魚無夷,慢慢道:“你們以我不敢殺人嗎?”說着她如白鶴般飛起,凌厲劍氣猶如潮水般覆壓下來。
   魚無夷諸般言詞無非想激這位鶴羽劍姬動怒。見狀,袖中立刻飛出一叢黑駒黝的長絲,如妖蛇般盤旋而起,將襲來的劍氣一一化解。其他魚家子弟沒這般手段,連忙各自舉起雙尖短叉,在縱橫襲來的劍氣下苦苦支撐。
   程宗揚頓時對潘金蓮刮目相看。潘姐兒顯露出這手功夫,小狐狸也要甘拜下風,光明觀堂的名聲果然不是白來的。
   黑衣人同樣受到劍氣攻擊,也功底扎實至極,一拳一腳都像教科書般標準,招術間再微小的變化也沒有絲毫苟且。泉玉姬雖然用上壓箱底的功夫仍然落在下風,只是不知黑衣人出於什麼考慮,對泉玉姬遲遲沒有痛下殺手。這時被潘金蓮劍氣一迫,黑衣人立刻沉腰坐馬,雙腳像釘子般釘在甲板上,盤臂合掌迎向劍氣最強的一處。
   黑衣人在船上殺人,潘金蓮本來就是要給他一個教訓;這時魚氏諸人紛紛自保,連魚無夷也只蓄勢待發,只有這個黑衣人敢出手硬擋,當即摧動劍氣,劍如流星直刺黑衣人肩胛。
   黑衣人錯肩翻掌朝潘金蓮劍脊拍去。潘金蓮長劍微旋刺在他掌心,劍鋒微微一頓,接着破開他的護體眞氣,穿透他的手掌。
   黑衣人年輕面孔沒有流露絲毫痛意,被刺透的手掌凝在半空,用乾澀聲音慢慢道:“妳功夫很好。”說着吐出一口鮮血。
   潘金蓮冷哼一聲,撒劍回鞘。這年輕人的修為與魚無夷在伯仲之間,連他也在自己一招之下身負重傷,那些魚家人再傻也該知難而退。
   可是并非所有人都像她一樣好心腸,趁黑衣人在潘金蓮劍下受挫,一柄長劍悄然伸來,一劍挑斷黑衣人脖頸,將他頭顱劈得遠遠飛開,接着泉玉姬闖入人群,長劍過處將兩名手腕負傷的魚家小弟接連刺死。
   泉玉姬下手如此狠辣,連潘金蓮也吃了一驚,鄧晶從帘後伸出腦袋,小嘴張得大大的,吃驚地看着這一幕。
   泉玉姬劍勢連綿不絕,又朝第三名魚家子弟刺去。魚無夷怪嘣一聲,右手兩指拈的寸刃遞出,擋住泉玉姬的落梅劍,接着袖中那叢黑絲驀然飛起朝她面上擊去。泉玉姬劍隨走,飛身朝船艙掠去。那叢黑絲如影隨形緊追在她腦後。泉玉姬䊹腰一折,長劍挑出,黑絲突然旋轉着張開,竟然是一張巨大漁網,兜頭將泉玉姬罩在網內。
   程宗揚暗叫不妙。潘姐兒都發飊了,這無夷公子不據量掂量走人,原來還有眞功夫沒施柮來。泉賤人被漁綱罩住只怕凶多吉少。  
   程宗揚放開敖潤正待出手,忽然眼前一花,泉玉姬閃身掠出。接着一聲驚叫從漁綱中傳來,卻是這賤人玩了一記金蟬脫壳,在漁網張開的剎那一把抓住鄧晶塞進網內,自己脫身出來。
   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亂所有人的計劃。魚無夷當機立斷,反手將漁網收回袖內。鄧晶尖叫道:“師姐!”
   潘金蓮眼中幾乎冒出火來。船帆折斷時她已察覺到有敵人出現,等魚無夷報出泊陵魚氏的名頭,她立刻看緊幾個小師妹不讓她們出來。魚氏最難纏的就是他們無孔不入的毒藥,萬一幾個小師妹中了毒,不免要大費周章。
   誰知先是穆嫣琪溜出來中了腐骨毒,這會身鄧晶又被來助拳的朋友塞進漁網,她狠狠盯了程宗揚一眼,一手握住劍柄。
   程宗揚直想抓頭,泉賤人有夠歹毒,竟然拿旁人當替死鬼。鄧晶是小香瓜最要好的同門,她若出什麼事,小香瓜還不把自己咬死?泉玉姬提着滴血的長劍嬌聲道:“老爺!”“我幹!”程宗揚往竅陰穴送入一股眞氣。 “哦……”泉玉姬白嫩大腿猛地并緊,圓臀一陣哆嗦。鄧晶初始還在網中掙扎,不多時手腳都被纏住,再也無法掙動。魚無夷提起漁網,那少女懸在空中手足反剪,身體彎成環狀。
   潘金蓮踏前一步:“你們要找的是我,和她沒有闗系,放開她!”魚無夷冷笑道:“妳說放就放?光明觀堂好大的面子!”漁網越收越緊,烏黑細絲勒住鄧晶的身體,忽然一片菱狀織物從漁網間飄落下來,卻是鄧晶的衣物被漁網鋒利的細絲切開,潘金蓮厲聲道……“住手!”
   魚無夷發出一聲陰惻惻的怪笑,手指在漁網上扭了幾下,接着衣袖一揮,鄧晶尖叫聲中,衣衫碎片如落葉般飄飛開來,每一片都是刀切般的菱形。她手腳反剪,水滴狀懸在網內。兩團圓碩雪乳失去衣物的遮掩,被髮絲般的漁網束緊,白膩乳肉從網眼間鼓脹出來,愈發肥嫩可愛。
   那些魚家子弟從潘金蓮的劍氣中掙脫出來,見魚無夷抓到人質不禁心下大定,怪笑道:“小賤人好大的奶子。”
   “奶頭這麼嫩的,多半還是個雛呢。”“無夷哥!取了她的元紅合葯!”“殺了她!給無疾兄弟報仇。”潘金蓮一字一頓說道:“魚公子!拿出條件來!”魚無夷哼了一聲,“其一,妳給我死去的兄弟披麻戴孝。”潘金蓮咬了咬唇瓣,“好!”“其二,妳親赴泊陵,到我兄弟墳上磕頭賠罪。”“可以。”
   “其三,妳這淫婦要讓我們兄弟每人給武二戴一頂綠帽子!”潘金蓮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粉面頓時脹得通紅:“姓魚的!敢傷她一根毫毛,你們所有人都別想活着出去!”
   魚無夷冷冷一笑,伸手捻住少女從漁網中露出的乳頭用力一捏。鄧晶咬唇忍了許久,終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個嬌嫩聲音突然道:“泊陵魚氏,用毒手段也不過如此。”魚無夷扭頭盯着船邊少女,眼中寒芒微動。
   小紫剛從水裡出來,披着濕淋淋的髮絲坐在船邊,笑靨如花地說道:“老魚頭,你不是會用毒嗎?我們來比比,怎麼樣?”
   魚無夷放聲笑道:“跟我們泊陵魚家比毒?嫌死得太慢嗎?划下道來!”“就比你最拿手的腐骨毒好了。”
   魚無夷瞳孔微微收縮,腐骨毒是魚氏密制的三大絕毒之一,毒性雖然不如化血、斷腸猛烈,但勝在可隔物傳毒。穆嫣琪只用短劍挑中重斧就中了腐骨毒。
   正因為它傳染迅速,連魚氏內部也極少有人使用。如果不是飛斧擲出,也不會塗抹在兵刃上,免得自受其殃。如果說世間還有魚家以外的人會使用腐骨毒,魚無夷說什麼也不相信。
   小紫從臂上取出珊瑚臂釧,旋開一端金飾輕輕一按,釧內彈出一枝中空的海膽刺,然後叫聲:“泉奴。”
   泉玉姬伸出玉腕,小紫隨手把海膽刺往她腕上一扎。片刻後泉玉姬手腕像失去硬度一樣軟垂下來。
   魚無夷一言不發,拋下鄧晶,收起漁網扭頭便走。小紫揚聲道:“只能有一個活着離開哦。”
   魚無夷雙袖一擺,幾名魚氏子弟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便渾身一震,像被抽乾鮮血般萎頓下來,頃刻間尸橫就地。魚無夷幾個起落消失在山林間。
   程宗揚感覺像做夢一樣。魚無夷氣勢洶洶前來尋仇,又有人質在手,幾乎將潘姐兒逼上絕路,怎麼死丫頭隨便往泉賤人腕上扎一下就這麼痛快地認輸,連隨行的兄弟都殺得一乾二淨!
   潘金蓮除下外衣罩在鄧晶身上,又狠瞪了泉玉姬一眼。如果不是她心狠手辣,師妹也不會受辱;但若不是她也驅不走魚無夷。
   “潘姐兒,”程宗揚道:“這船已經壞了,不如坐我們的船去晴州吧。”潘金蓮抱起師妹、兩名僕婦扶着穆嫣琪從艙內出來,離船登岸。過了一會兒樂明珠鑽出艙房,小聲道:“師姐……”
   潘金蓮䊹足一頓,船底龍骨發出一聲悶響,從中斷開,船體緩緩向水下沉去,然後頭也不回地登岸離開。
   程宗揚連忙扯起敖潤,搭着他的肩躍到岸上,一邊叫道:“潘姐兒,再商量商量啊!”
   樂明珠苦着臉道:“小紫、程哥哥……”
   小香瓜剛開口就被潘金蓮揪住耳朵,一臉不情願地跟着眾人離開,小紫用手指刮着臉,“人家不理你,好沒面子哦。”
   馮源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傷心。“都是我害死了老張……要不是我說把他胸口燒個洞,老張也不會出這事……”哭着馮源狠狠搧了自己飢己兩個嘴巴。
   敖潤頭上纏上繃帶,沉着臉將一張張燒着的紙錢丟進雲水,紙灰在浩蕩水面上搖晃幾下便消失無痕。等紙錢燒完,敖潤啞着嗓子吼了一聲:“老張!走好!哥哥再玩幾日便去找你!”
   俞子元仔細打聽過光明觀堂與魚氏交手的情形,尤其對那個黑衣人和莫名其妙出現感覺奇怪!
   泉玉姬在船上一戰便悄然潛回船上,來去都沒有露出破綻。程宗揚索性道:“我看他們兩個有點像黑魔海的人。”
   俞子元沉默半晌:“黑魔海的事我原本不信。當日岳師親自出手,黑魔海幾乎被斬草除根,怎麼可能這麼快又現身江湖?”“你聽說過劍玉姬嗎?”
   俞子元思索片刻,“沒有聽說過,是黑魔海的嗎?”“恐怕還是黑魔海的首腦。”
   “當日從岳帥手下逃生的黑魔海餘孽不過四、五人,難道還有一支瞞過岳帥的耳目?”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1-5-25 05:08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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