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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紋面 [打印本頁]

作者: andypntsang    時間: 2017-7-25 10:53     標題: 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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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andypntsang    時間: 2017-7-25 10:53

  「 原教旨主義」 、「 遜尼派」 、「 什葉派」 ……當這些專有名詞一個個經過
我的視網膜傳輸到大腦的中樞神經後,我的腦海中竟然再次出現了許多年前那個
深夜發生的巨變……

  「 阿平……阿平……你在哪裏?出來啊……」 聲音柔和的幾近誘惑一般。在
黯淡光線的照射下,赤裸的女性在家中每個房間裏反複遊蕩著。高聳、豐滿的胸
部以及圓潤、後突的臀部在配上搖曳婀娜的身姿,對於當時年僅十六歲情竇初開
的我而言充滿了難以言狀的誘惑。

  如果不是女性當時赤裸的身軀上沾滿了恐怖的鮮血,一隻手上拿著依舊滴淌
著父親鮮血的尖刀,這一切對我造成了巨大恐懼。我當時很可能會在生理欲望的
刺激之下從床底下那狹窄的空間當中不顧一切的爬出去……

  靈堂地面上用鮮血繪製成的詭異圖形符號……圖形符號正中父親的屍體…

  …房間四周密集燃燒擺放的蠟燭……

  這一幕幕的畫面又一次的在我的腦海當中如幻燈片一般反複播映著,就在我
沉迷於痛苦回憶當中即將迷失自我的時候。一聲「 嚴平」 的叫喊,終於及時的將
我從回憶當中扯回了現實。

  猛然警醒過來我一手撐在辦公桌上,一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這讓叫我名字
的李箐箐異常的詫異。

  「 你怎麼了?」 作為年初新進編輯部女大學生之一的李箐箐見到我此刻的狀
態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原本在她的心目中我就是屬於那種光吃飯不幹活的家夥,
所以絲毫沒有因為我腦袋上頂著的那頂「 副總編輯」 的帽子而對我有任何的尊重。

  此刻再見到我喪魂落魄般的形象,更是露出了鄙夷的神情。見到我略微緩過
了一口氣,也不等我向她解釋自己之前狀態的原因,便冷冷的告訴了我喊我名字
的原因。

  「 門口有人找你。」 說完,便像躲避怪物一般從我身邊快速的逃離了開來。

  此刻的我也沒心思去考慮太多的問題。帶著依舊恍惚的心境晃蕩著來到了編
輯部的門口。見到來人,方才勉強的擠出了一點笑容。

  找我的人是我在部隊服役期間的戰友盧誌航。面對他,即便是出於禮貌,我
也必須要振作精神強顏歡笑了。

  從部隊退伍後,盧誌航沒有向我一樣進入現成的公司或者單位應聘就業,而
是幹起了個體戶。他膽子大,有衝勁,加之其家族在其故鄉人脈極廣,所以短短
數年便混的順風順水,很快便成了一個頗具身家的小老板。不過盧誌航並沒有成
為什麼巨富豪商的遠大理想。所以當完成了一定程度的原始積累後,便安心維持
其現有產業的經營。而一旦事業走上了一個慣性發展的狀態,他也就有了足夠的
時間從事他自己一直感興趣的某些愛好。

  盧誌航的愛好說穿了無非兩個:一是旅遊,二是攝影。這幾年,他背著相機
不定時的外出旅遊、拍照。不知不覺中在本地的驢友圈子和攝影愛好者當中闖出
了些許的名氣,其拍攝的部分攝影作品甚至獲得過《國家地理》雜誌的認可。

 編輯部有人前段時間在內部的會議當中提出為了迎合現在年輕人的口味追求

  而在雜誌現有版塊當中增加一些戶外運動和旅遊介紹的相關內容。因此我便
想到了他,聯係他為下期雜誌提供一些具有代表性的風光照片和景點介紹。當時
也沒有獲悉有機會申請前往中東地區報導新聞這個信息。此刻對方應邀前來,不
管我的申請是否被批準,只要還在編輯部一天,出於起碼的職業道德,我也需要
出面接待並談論協商新增內容的事宜。

  畢竟是戰友,當年吃住都在一起,相互之間也是非常熟悉和了解。所以盡管
我竭力掩飾,但盧誌航還是發覺了我此刻精神狀態的不適。

  「 阿平,你昨晚上抓雞去了?怎麼一點精神都沒有,魂不守舍的樣子啊?」
戰友關係是所謂「 三鐵」 之一,因此盧誌航和我之間並沒有太多的客套和虛偽,
此刻見到我的樣子,張嘴便習慣性的拿我開起了玩笑。

  「 切,我倒是想去抓啊……怎奈年老體弱,早就力不從心了。昨晚上沒睡好,
可能有點感冒了。」 對於盧誌航的玩笑,我一邊自嘲般的進行著解釋。一邊帶著
他來到了我的辦公桌旁,找了根椅子讓他坐了下來。

  「 年老體弱?你垃圾吧倒吧……你比我還小一歲吧?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年
正好本命年……三十六歲就他媽的力不從心了?」 盧誌航一邊笑罵著,一邊從隨

  身提包中拿出了這次見面他特意準備的一些他自己拍攝的風光攝影照片遞到了我

  的面前。雖然退伍已經多年,但他身上的那種兵痞子習氣依舊如故,開口說
話要不帶上「 國罵」 就不舒服。

  「 你省省吧,我和你不一樣,你現在是事業有成,家裏嬌妻外頭美妾伺候著,
子女如今也雙全了。我倒現在都還獨著呢……哪能跟你比啊……這都啥地方拍的
啊?怎麼都是少數民族的服飾啊?」 我一邊不著痕跡的揭露著盧誌航在外包養小
三的「 劣跡」 ,算是對他的某種「 回擊」 ,一邊翻閱著他提供給我風光照片。

  手裏的照片按照盧誌航之前的說法,是他幾個月前前往西南地區徒步旅遊時
拍攝的。大部分是風景照,但其中部分照片中也拍攝了一些人文景觀照。因為西
南地區少數民族分布廣泛且民族眾多,所以此刻照片中能見到穿著各種不同類型
民族服飾的人物。

  「 廣西、雲南、四川、西藏的都有……你看你覺得那裏的合適了?今天給你
看的都是我挑選過的。每個地方每個民族的我都只帶了兩三張過來而已,你一旦
確定用那裏的,我再回去把其餘的給你送過來。」 盧誌航原本還打算繼續和我鬥
嘴下去,但見到我看照片看的仔細,便也將注意力的重心轉移到了我們兩人此刻
談論的正事當中來了。

  「 這個藏族的……嗯,這個應該是彝族……唉,這個是什麼名族啊?」 我一
邊辨認著照片上的民族服飾,一邊詢問著其中我尚未辨認出來的部分照片。

  「 你說這個?是羌族了……這張這個老婆婆是傣族的……還有這張也是傣族
……」 意識到我對少數民族的服飾認知有限,盧誌航一點也不客氣的在我面前賣
弄起了他的知識層面。

  當眼前的照片即將翻到最後幾張時,一張盧誌航也辨認不出來的人物服飾照
片出現在了我倆面前。

  「 這張……嘶……等等,這張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民族了。我看看日期?五月
七日拍攝的……我想想,五月份的時候我在哪裏?對了,這張照片是在雅魯藏布
大峽穀以東的一個小村落隨手拍攝的。當時我和另外幾個驢友結伴準備進入峽穀
區探險,結果走錯了方向,無意中經過這個小村落。當時覺得他們的服飾和藏族
以及其他民族的服飾都不太一樣,所以隨手拍了幾張……別說我認不出來了,連
和我同行的那幾個老鳥也都沒認出他們是什麼民族?」 盧誌航回憶著眼前照片的
來曆,一邊向我解釋著。

  「 你們當時沒有開口詢問麼?」 見到盧誌航到現在都不清楚照片上人物是什
麼民族,我忍不住開始對他吐槽起來。

  「 問啦……不過我記得那村子裏的人好像都不會說漢話。同行的人中有一個
懂些藏語,用藏語和他們交流,多少才勉強能夠進行一些溝通。他們幫我們重新
指了正確的道路,然後我們就離開了。不過那個懂藏語的家夥告訴我們,那個村
子絕對不是藏族村落。因為他在藏區居住過很長時間,對藏族非常了解。根據他
的判斷,那個村落的人估計是因為同周邊的藏族居民有接觸,所以懂一些藏語,
但絕對不是藏族了。」 盧誌航此刻倒是回憶起了關於眼前照片的大部分記憶。但
依舊無法說清楚照片上的人和服裝屬於那個民族。

  聽這盧誌航此刻的解釋,我臉上的肌肉忍不住的抽縮了起來。

  「 得,那就選它了。」 跟著,我立刻便做出了決定。

  「 選它?喂喂……咱們現在連這照片上的人是啥民族都沒弄清,你就要把這
些照片刊登在你們雜誌上?」 盧誌航像看傻瓜一樣的看著我,仿佛我是他從未見
過的珍稀動物一般。

  「 你懂什麼?就因為不知道,所以才刊登!現在的年輕人喜歡什麼?就喜歡
獵奇!你想想,神秘的雅魯藏布大峽穀!不明來曆的少數民族村落!無法辨認的
民族服飾!這就是噱頭,這才能吸引眼球!」 我一方面奚落著盧誌航,一方面根
據我以往采編新聞的慣性思維向盧誌航解釋著我選擇這些照片的原因。要知道,
現在這個世界,狗咬人不是新聞,人咬狗才是新聞。

  「 選這幾張照片,那這個版塊你打算怎麼搞?」 盧誌航有些不服氣的申辯著。

  他雖然因為旅遊增長了不少見識,但畢竟隔行如鶴山,在製作媒體雜誌這些
方面他遠不如我了。

  「 我跟你說,這版塊現在也就是實驗性的,下期雜誌也就只占一頁的版面,
而且還是在雜誌最後的幾頁當中,前後都是奢侈品廣告。權當是廣告部分中間夾
雜著的小花絮了。頁面的主要內容就是你拍的這些照片,然後在照片旁邊附上一
些充滿神秘感的說明文字,再裝模作樣的把這個地方的大致經度、緯度列出來,
這頁的內容就算搞定了。總之,就是說,這個地方有一個神秘的,弄不清楚什麼
民族的小村落。有興趣的人可自行前往探險!」 面對盧誌航這樣的外行人,我毫
不客氣的糊弄著。當然,也算不上糊弄,因為這確實只是一頁試驗性質的插頁。

  編輯部裏根本就沒人重視,因此主任才把這個任務交到我的手中讓我搞定。
而我也確實打算就像我此刻說的那樣交差了事。

  送走了盧誌航,我百無聊賴的繼續坐在座位上無意義的等待著集團人事部可
能給我發回的申請回複。正常情況下向這樣的調職申請最起碼也要在三天之後才
會有回應,所以我再一次拿起了盧誌航拍攝的這幾張不知道是什麼民族服裝的人
物照片神遊物外般的凝視著。

  照片上的形象是一個青年男子,濃眉大眼、五官頗為英俊,英俊中透出了些
許山民特有的憨厚和淳樸。不過看著看著我忽然覺得有哪裏不對,但想來想去也
弄不清楚自己此刻的疑惑因何而生。

  午飯時間,我終於決定放下眼前的一切,專心離開編輯部,外出覓食。下午,
盧誌航將他在那個無名村落拍攝的其餘照片送了過來。我隨意的挑選了幾張,找

  到頁面美編隨意的確定了照片位置和放置順序後便將下期雜誌的這頁內容敲定了

  下來。

  一周之後,新一期的雜誌順利刊印發售。而我也得到了集團公司人事部的正
式回複。

  「 申請已收到,等待人事部門進一步通知。」 看著人事部官腔十足的郵件,
我仿佛能夠看見人事部那幾個同事幸災樂禍般的嘴臉。不過既然已經確定收到了
我的申請,我接下來要做的無非就是等待而已了。

  整理了自己的心情,我和往日一般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公寓之中。一邊狼吞虎
咽的吞噬著帶回來的外賣晚餐,一邊隨意的打開了電視新聞。

  新聞中,一個漂亮的女記者正在某個偏遠的鄉村采訪某位農民對於中央某個
新近發布的農村政策的看法。看著這個農民兄弟明顯在該記者的指揮下仔細閱讀
著攝像機後寫著「 正確答案」 的題板,然後結結巴巴在鏡頭前念誦出來畫面,我
突然心中一動。

  「 白……照片上那個青年男子的皮膚太白了!完全不像是長期在戶外耕作勞
動的人。電視畫面上的這個農民兄弟是西北地區的,因為長期勞作,皮膚粗糙且
膚色黝黑。雅魯藏布大峽穀地區的平均海拔在三千米以上,最低海拔也有八百多
米,其紫外線強度比之西北地區有過之而無不及。那個不知道什麼民族的小夥子
怎麼能保持那樣白皙的皮膚?」 想到這裏,我忽然意識到之前對照片疑惑的由來。

  就在此時,我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我一接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

  「 你好,請問你是某某雜誌編輯部的嚴平編輯麼?我是城東派出所的黃越,
我想詢問一下,你認識盧誌航麼?」 在我給與了明確的答複後,名叫黃越的這名
警官在電話中告之了我一個讓我難以置信的消息。

  「 盧誌航今天中午在住所內死亡了。我們查看了他的電話記錄,發現你和他
這些天聯絡的極為頻繁,所以,能不能請你來這邊一趟協助我們調查?」
作者: andypntsang    時間: 2017-7-25 10:56

                第二章

  盧誌航在本地的住所位於城東的高檔住宅小區當中。我趕到其住所時,其住
所單元樓下停放著幾輛警車,單元入口處設有警察辦案時拉的警戒線。警戒線外,
聚集著眾多看熱鬧的民眾。

  在向警戒線旁擔任警戒工作的民警表明了身份之後,我被允許進入了案發的
單元樓內。結果剛準備上樓,便見到兩名身著公安製服的人從樓上下來。其中一
人見到我便開口詢問。「 你就是嚴平是麼?」 我回答確認後,那人自我介紹道。

  「 我就是給你打電話的黃越了。上面的現場勘察工作還沒結束。你不方便進
去了。

  正好我們現在要回派出所,你還是和我們一塊去派出所再說了。」 雖然我很
想去看一看盧誌航突然死亡的現場。但既然眼前這個叫做黃越的警官做出了安排,
我也就只能跟著他出了單元門口,登上了返回城東派出所的警車。

  進了派出所,我便被帶到了一間封閉的房間當中,雖然從來沒有來過這樣的
地方,但從房間內簡單的陳設中我也能夠判斷出這裏必然就是派出所的審訊室了。

  對此,我也無可奈何。看樣子派出所是把我列入了犯罪嫌疑人的範疇之內了。
當然,我也不擔心自己會被冤枉。根據之前黃越在電話中的說法,盧誌航的死亡
時間大概是在今天中午,而中午的時候,我正在編輯部的辦公室內吃盒飯,睡午
覺,從上午上班到之前下班,我沒有外出離開過編輯部,能夠證明的人證一抓一
大把。

  在封閉的房間內坐了片刻,黃越便帶著兩名民警進入了審訊室,正襟危坐的
坐到了我對面擺放著桌子的座位之上。

  按部就班的詢問、登記了我的姓名、年齡以及職業這些基本資料之後。黃越
開始進入了正題。

  「 你和盧誌航是什麼關係?」 「 戰友,也是很要好的朋友。」 「 最近你和他
聯係頻繁,是有什麼事情麼?」 面對對方的詢問,我老實的交代了和盧誌航頻繁
聯係的原因。由於事先便預計到警察可能會詢問的內容,我還刻意攜帶了一本剛
剛發售才兩天的雜誌最新期刊。再說明完畢後,我起身將雜誌擺放到了黃越的面
前,當著他的面翻開了我負責製作的那一頁新的「 戶外運動版塊」.指著其中的圖
片對黃越進行了再一次的解釋說明。

  態度良好,加之事實清楚。黃越對我的表現非常滿意。在大致的觀看了彩頁
上盧誌航拍攝的那幾張照片之後,黃越讓人打開了審訊室的門,接著示意我從這
間房間內離開。我走出房間後,隱約聽到黃越和現場另外兩個民警的之間的交談。

  「 和他應該沒有關係了。剛才也和他的編輯部主任聯係過了,他到下午下班
前一直都在編輯部的辦公室內,沒有任何作案的時間了。」 「 那是肯定的,如果
他是凶手,怎麼可能會如此老實的跑過來配合我們的調查?」 聽到這樣的對話,
我清楚,我的嫌疑已經被警方徹底排除了。想到這裏,我沒由來的鬆了一口氣。

  當初作為記者的時候,我是采訪和報道過公安係統在破案過程中的種種黑幕
的。

  屈打成招、刑訊逼供什麼的我也都了解。不過萬幸,黃越和我之前采訪報道
過的那些警察不同,基本上還是憑著事實準則在行事。

  想通了這些,我忽然意識到要趕緊把盧誌航遇害死亡的消息通知其他幾個和
他還有我關係比較親密的戰友知道。所以便在派出所的過道當中打起了電話。

  電話中得到消息的幾個戰友都是相同的反應,先是不敢相信,繼而便是震驚
和感歎世事無常。紛紛表示將盡快趕來我和盧誌航生活的城市。最起碼,盧誌航
的葬禮他們是肯定都要參加的。

  我在過道中打電話的行為自然引起了過道中來往人員的注意。不過多數人在
確認與其無關後便又紛紛專注於自己事務當中去了。只有一個中途從派出所大門
進入的身穿警服的公安在聽到我的電話內容之後,仿佛對我產生了一些興趣,在
距離我數米的地方靠著牆壁默默的注視著我。直到我通知完了最後一個戰友做出
了將手機放入衣服口袋的動作之後,這個警察才緩步走到了我的面前。

  「 你是死者盧誌航的戰友?」 對方顯然從我的通話內容中知曉了我的身份。

  所以開口便點出了我和盧誌航彼此的關係。

  「 是啊……請問你是?」 我皺了皺眉頭望著眼前這個身材矮小,容貌有些滑
稽奇特的警察遲疑回應著。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對方的長相實在讓我產生了一
些純自然的排斥感。尤其是對方那副紅腫的酒糟鼻,讓人見了便有一種不舒服和
使人厭惡的感覺。

  「 我姓吳,叫吳仲軍。碰巧也是負責偵辦你戰友案件的警察之一了。如果你
不介意的話,能不能有時間和我聊一聊呢?」 眼前的矮小警察言語上頗為客氣。

  「 剛才你們的黃越警官已經盤問過我了?怎麼?還要問?」 我此刻的心情有
些沮喪,這其中也夾雜著對盧誌航死亡的悲痛。在我原先的計劃當中,離開派出
所後便準備聯係盧誌航的妻子林美美,作為盧誌航在這座城市當中關係最鐵的朋
友,我怎麼著也需要去探望他的家屬表示慰問之情的。可眼前警察的出現顯然打
亂了我接下來的行程安排。

  「 嗬嗬,黃警官盤問你是走程序流程了。我找你聊只是想了解一些關於死者
盧誌航的相關社會情況這些了。當然,如果你急著還有其他事情要辦,那麼我們
也可以約時間再談。」 吳仲軍依舊保持著禮貌和客氣。

  見到吳仲軍這樣,我反倒不好意思一走了之了。想著如果今天不談,對方之
後還要繼續約談,我還不如就在這裏直接把對方需要的全部東西都告訴對方來的
直接了。省的將來還糾纏不清。想明白這個道理後,我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了他
談話的要求。就這樣,我又跟著這個叫吳仲軍的警察走進了派出所的另一間辦公
室之內。

  「 總算不是審訊室了……」 進了房間,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間辦公室有
沙發和飲水機,顯然是派出所民警日常辦公的場所。比起令人壓抑的審訊室,人
在這裏至少會感覺著自在一些。

  吳仲軍給我用紙杯子泡了杯茶,然後又給我遞了根煙後,方才在辦公桌旁拖
了一根椅子坐下。我接過煙,一邊掏出打火機點燃,一邊主動開口問道。「 吳警
官,你都想了解些什麼呢?」 「 死者的家庭情況,比如直係親屬都有誰,現在都
在哪裏等等這些……」 聽到吳仲軍的說法,我有些不耐煩的望著對方說道。「 這
些問題你該問老盧他老婆去啊!怎麼問我呢?」 見到我的神情,吳仲軍並未流露
出任何的不悅。在平靜的注視了我片刻之後,吳仲軍鄭重的說道:「 從趕到案發
現場到現在,死者的愛人一直沒有出現。我們打過她的電話,但她的電話就在案
發現場……」 「 那報案的人是誰?」 聽到吳仲軍的回答,我心頭咯噔一下,慌忙
追問道。

  「 死者樓下的鄰居。報案人中午午睡時因為樓上連續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音吵
的他睡不了覺。因此上樓敲門提意見。結果敲了很長時間,都沒見死者住所開門。

  樓下鄰居在氣憤之下打了110,投訴死者噪音擾民。110巡警以為是普
通的民事糾紛,因此前往調解。到了之後同樣敲門無果。見到死者住所沒有任何
反應,110巡警原本打算離開,但就在離開前,其中一個巡警在過道內聞到了
濃烈的血腥氣味。出於責任心的原因,兩名巡警找來了附近的鎖匠,強行打開了
死者住所的房門,然後才發現了死者已經在自己住所的客廳當中死亡了。」 吳仲
軍頗為耐心的對我講述了發現盧誌航死亡現場的整個過程。

  「 原來報案的不是他老婆啊?你說他老婆手機放在案發現場?這可奇怪了,
他老婆從來手機不離身的啊……嗯,或許是忘在家裏了……」 聽到我的話,吳仲
軍立刻開始提出了他的問題。

  「 死者的愛人是不是叫林美美?」 「 嗯,沒錯。」 「 這個林美美在什麼單位
工作?在哪裏能找到她?」 「 市商業銀行。老盧他老婆原來是他們老家農村信用
聯社的,跟著老盧來這邊居住之後,便辭掉了那邊的工作,然後來這邊的商業銀
行應聘……」 我一邊向吳仲軍陳述著我所了解的關於盧誌航的婚姻家庭情況,心
裏頭開始回憶起最初見到林美美樣子時的場景……

  盧誌航退伍後回到地方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家中長輩的安排下結婚。當時我們
這批退伍兵剛剛退伍不到一年,絕大多數都尚處於待業階段。我的人事檔案都還
存放在民政局,每月領取著民政局發放的失業補助。所以得知盧誌航要結婚的消
息時,我們這幫戰友有大把的時間和精力跑去為他慶祝。

  我一出長途汽車站,便被盧誌航接上了車。在進入盧誌航老家所在的鄉鎮時,
開車的盧誌航指著路邊一個當地農村信用聯社的廣告牌說道:「 看,那就是我老
婆!」 我抬頭一看,廣告牌上,一個極其美麗的少女形象出現在眼前。少女穿著
當地農村信用聯社的工作服,面露微笑,形象端莊大方、觀之可親。旁邊則是農
村信用聯社的宣傳標語。

  「 操,你小子豔福不淺啊?這丫頭多大了?」 看這林美美在廣告牌上靚麗的
容姿,我也忍不住對盧誌航能娶到如此漂亮的美女產生了些許的妒忌。

  「 十七歲……」 「 十七歲就工作了?」 「 她爹是農信社主任,把她弄進去還
不是小菜一碟。」 盧誌航不以為然的回答著。

  「 她才十七歲啊,你小子也下的了手?他媽的,你個戀童癖!」 回憶在我和
盧誌航彼此間在車廂內打鬧嬉笑而終結。盧誌航和林美美的婚姻從某種意義上講
是標準的「 政治聯姻」.盧誌航的父親是當時其老家的黨委書記、叔叔是派出所所
長,舅舅是武裝部長。說盧家在其老家只手遮天也不為過。不過盧家算是書香門
第,和當地其他家族一貫和睦,家族名聲良好。林美美的父親則是縣農村信用聯
社的主任。盧誌航家有權,林美美家有錢……他們兩人的婚姻在那個時代,便是
所謂標準「 權錢聯合」 的產物。而盧誌航之所以後來能短時間內迅速致富,同他
和林美美之間的婚姻也有很大的關係。

 我這邊向吳仲軍交代著我所了解的關於盧誌航以及林美美夫妻的家庭背景和

  社會關係。吳仲軍則拿出了筆記本認真的記錄著我所講述的各類信息。

  當我交代完畢的同時,他也對盧誌航的具體情況有了大致的了解。

  「 死者有子女麼?」 記錄完最後的內容,吳仲軍又拋出了新的問題。

  「 有,兒子十五歲,女兒三歲……」 剛出口,我便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

  盧誌航有錢,因此五、六年前也和大多數所謂的「 成功人士」 一樣,在外面
包養了一個年輕的「 情婦」.這個女人在三年前為盧誌航生了個小女兒,這事情,
我們幾個鐵杆戰友都是知道的,甚至在女孩滿月時,我們還湊了份子給盧誌航慶
祝。但盧誌航在外有「 外宅」 的事情,我們這些戰友對林美美和其他的外人則一
直保守秘密。而在盧誌航的戶口簿上,子女一欄中至今只有一個兒子。

  果然,眼前精細的吳警官很快反應了過來,雖然是從另一個角度。

  「 兒子十五歲……女兒才三歲?這年齡相差有些大啊……」 「 嗯,這個,那
女孩不是他老婆生的……這個,你也是男人,應該明白的……」 面對吳仲軍的懷
疑,我只能寄希望把這個話題給哈哈過去。

  但很明顯,吳警官將這個情況當成了新的線索,立刻便開始追問起關於盧誌
航情婦以及那個小女孩的相關情況。

  我沒有辦法,想著盧誌航已經死了,這個事情遲早也得見光,只得又向對方
交代了我所了解得關於盧誌航情婦的相關情況。說完後,吳仲軍方才滿意的合上
了他的筆記本停止了對我事實上的「 盤問」.問完了,吳仲軍卻沒有任何讓我離開
的意思。就在剛才和我談話的期間,有其他警察進入房間,將一些文件資料遞到
了吳仲軍的手上,此刻吳仲軍拿起了文件資料,仿佛隨意的和我攀談起來。

  「 你叫嚴平了……哦,還有曾用名是嚴子勻。」 「 啊,說是曾用名,其實是
我的表字了。」 「 表字?嚴平嚴子勻……這名字押韻。不過現在很少有人會取表
字了……」 「 我的表字是我叔叔給取的,他是小學語文教師了。比較講究這個。

  」 「 你的名字是平,用子均做表字不是更合適麼?」 聽到吳仲軍如此說,倒
讓我有些驚訝,我意識到眼前這個長著醜陋酒糟鼻子的警察竟然也是一個有些文
化根底的人。

  「 均、勻兩個字的意思其實是一致的。三國時候蜀漢有個王平,他的表字就
是子均,我叔叔可能覺得子均這個表字重複率高了,所以給我取了子勻的表字。

  」 中國過去的人取表字不是隨意取的,名和字必須其意相通。比如關羽,字
雲長。
作者: andypntsang    時間: 2017-7-25 10:57

  羽是翅膀的意思,而字雲長便表示有了翅膀,便可以在雲上翱翔。所以關羽
的名和字之間彼此是有聯係的。而現代的人十有八九對於這一點已經忘記的差不
多了。

  我作為記者、現在在雜誌編輯部,基本上算是文化圈子裏的人。在我接觸和
認識的人中也有附庸風雅給自己取表字的。不過取的表字往往只求好聽押韻或者
聽起來雅致,根本就沒考慮名字和表字之間的聯係。

  「 有道理,子勻這個表字也不錯了……」 說到這裏,吳仲軍笑了笑,跟著揚
了揚手中的文件資料,露出了歉意的表情。跟著吳仲軍所說的話仿佛重錘一般錘
擊著我的心髒……

  「 剛才和你聊天的時候,我自作主張讓人在市局那裏試著查了一下你的個人
資料。現在我才意外的發現你居然和二十年前發生的一起惡性殺人案件有關啊
……」 當吳仲軍似笑非笑的看這手中的資料,用舒緩的語氣試圖揭開我之前竭力
想要忘卻和隱瞞的陳年往事的時候,我的身體情不自禁的劇烈顫抖了起來,接著,
一股血腥的氣味從體內直衝上頭,我身子一歪,整個人失去了意識,倒在了沙發
上。

  「 根據這份資料顯示,你是二十年前發生的那起命案的幸存者和目擊者,當
時你的年齡是十六歲吧?……嚴平……嚴先生!你怎麼了?」 吳仲軍原本低著頭
正在閱讀關於當年那起命案的相關資料,一邊隨意的說著話,發現我沒有任何反
應後方才抬頭看我,一看我,便發覺到了我的狀態異常。連忙丟下手中的資料衝
到了沙發旁邊,一邊按壓著我的人中,一邊大聲的招呼起了派出所內的其他工作
人員。半個小時後,我被緊急送到了醫院急救……

  當我蘇醒過來時,已經是兩天之後的傍晚了。睜開眼,堂弟嚴光熟悉的面孔
映入眼簾。

  他是我現在最親也是唯一的親屬。此刻出現在我的身邊我一點也不奇怪。

  見到我睜眼,嚴光露出了喜悅的神情。「 大哥,你總算醒了。你這都躺床上
兩天了……能說話不?趕緊告訴我,城東派出所那幫雜種對你做了什麼?要是做
了什麼過分的事……你兄弟我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替你討回公道……」 聽到嚴光如
此衝動,我連忙出聲阻止。「 他們什麼都沒做,是我自己暈倒的!」 之所以立刻
阻止,是因為我真的害怕嚴光去派出所惹事!

  這家夥是我叔叔的獨子。我叔叔是小學語文教師,算是一個小知識分子。可
他這個唯一的兒子卻走上了和叔叔以及我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這家夥貨真價實
是混黑社會的。而且如今在本市的黑道之中地位不低。手下有上百的小弟和馬仔,
長期盤踞城市西北地區的城鄉結合部,表面上經營著幾家洗腳房和洗浴中心。但
私下裏卻從事著放高利貸和私人賭檔的生意。照理,一般的黑社會是不大敢主動
招惹警察的,但我這個堂弟就是個瘋子,在本市的「 黑道老大」 當中,屬他最猖
狂,經常幹出一些引人注目的行為。總算他身邊有個叫楊孟君的「 狗頭軍師」 很
有頭腦,屢屢勸誡同時設法化解他的種種愚蠢行徑,這才使得他至今安然無恙。

  而此刻楊孟君也在一旁,見到我阻止嚴光去派出所惹事,也連忙出言符合。

  「 平哥都說了是他自己暈倒的,和派出所那些人無關了。光哥,你還是消消
氣,現在平哥的身子最重要了,我覺得還是聯係醫院,讓平哥在醫院裏多養兩天
來的好……」 一邊說,一邊便將嚴光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對我身體健康的關注上來。
因為他知道,我和嚴光之間,兄弟感情極深。

  果然,楊孟君如此一說,嚴光立刻便忘記了到派出所找茬的念頭,一門心思
的詢問起了我現在身體狀況。一場小危機,便在我和楊孟君彼此的配合下煙消雲
散了。

  嚴光安排人替我辦理了延長住院的手續後,留下了兩個小弟負責在醫院照看
我。然後方才帶著楊孟君和一幫馬仔離開了醫院。他走後我才從那兩個小弟口中
得知,嚴光得知我暈倒住院後,便立刻趕到了醫院,而且在醫院我的病床旁守了
整整兩天兩夜。得知這一情況,我不禁長歎了一聲。

  深夜,陪護我的兩個兄弟禁不住疲倦,坐在病房內的椅子上發出了鼾聲。我
靠躺在病床上睡不著。

  「 也不知道盧誌航那邊警察查的怎麼樣了?該死……到現在為止,我居然連
老盧究竟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是意外猝死?是突發疾病?還是被人謀殺?」 「
不過當初的那個案子,看那個叫吳仲軍的警官似乎很感興趣,也許這或者是那件
案子重啟調查的一個契機。當初我選擇從事記者行業,原本的初衷就是想要利用
當記者的機會促使警察開始重新調查二十年前發生在我家中的那起血案。這十多
年過去了,我的努力全都打了水漂,原本以為沒任何希望了,準備徹底放棄了。

  但沒想到因為老盧的死,讓我家的那件案子現在又擺到了警察的面前……」
就在我滿腦子胡思亂想的時候。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了。

  我此刻沉浸在自己的思維當中,壓根就沒注意是什麼人進入了病房,現在這
個時間段,只可能是護士查房了。

  不過當我意識到進入者來到我的床前,半天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後,我方才猛
然抬頭驚訝的看著進入房間的人。

  一個看上去二十多歲,身穿迷彩製服、緊身打扮的年輕人站在我的床前平靜
的看著我。我在震驚之餘,正準備出聲向兩個已經睡著了的陪護者示警時,年輕
人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提前伸手在嘴前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年輕人的舉動讓我暫時放棄了叫人的打算。畢竟,我也是個大男人,現在躺
床上休養更多是為了讓堂弟嚴光能夠放心。實際上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狀況並
無大礙。即便眼前的年輕人想要對我使用暴力,我也有絕對的把握能立刻進行反
抗。叫人反倒顯得我膽怯了。

  就這樣,年輕人和我面對面的對視著了片刻,我注意到年輕人的左眼下方有
一顆明顯的淚痣。年輕人忽然開口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幸存者……」 「 你
說什麼?」 我呆呆的看著他。此刻我的腦海當中思緒飛快的翻滾著。「 幸存者」
這個稱呼之前的吳仲軍也對我使用過,但那時因為吳仲軍已經看到了關於我二十
年前那起命案的資料。而眼前這個莫名其妙出現在我病床前的年輕人竟然張口也
是同樣的稱呼。這如何不讓我感覺到震驚。

  「 還好……你還沒被汙染。」 年輕人在拋下了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語之後,立
刻轉身離開了病房。

  此刻的我仿佛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所操控,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年輕人轉身離
去,而我只是呆呆的做在病床上目送著他離去。這一過程中,我幾乎喪失了對自
己身體的控製。

  「 眼睛……年輕人的眼睛當中似乎閃耀著某種奇異的光輝。當那種感覺是淡
藍色光輝閃動的時候,我就喪失了對自己身體的控製……」 過了不知道多長的時
間,我方才從極度的震驚當中恢複了過來,而逐漸的,身體也才開始接受我大腦
的控製了。

  我坐在病床長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回味著之前那種不可思議的身體感受。此
刻,我也放棄了起床去追那個年輕人的打算。這麼長的時間,那個年輕人早不知
道走多遠去了。不過,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年輕人走的時候,在地
板上遺留下了一件東西。我定眼一眼,意外的發現這東西我再熟悉也不過了。

  正是編輯部剛剛發售的這一期最新的期刊……
作者: andypntsang    時間: 2017-7-25 13:17

                第三章

  我顫抖著從床上摸索著下來,蹲下身子拾起了年青人遺留下來的雜誌期刊。

  當翻看時才意識到對方在期刊內的某頁做了打折的記號,而做了記號的正是
我用盧誌航所拍雜誌製作的那頁扉頁……

  拿著雜誌,我坐在病床之上,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我和兩個兄弟在醫院的食堂吃完早餐,我原本打算回病房睡覺。

  一夜精神亢奮胡思亂想之後,我感覺到了極度的疲倦。不過當我爬上病床準
備睡覺時,病房內來了意外的客人。

 在派出所內詢問我關於盧誌航人際關係的吳仲軍竟然帶了一個人突然進入了

  我的病房,吳仲軍的出現已經讓我感到意外了,等再看清和吳仲軍一同出現
的人時,我禁不住呆住了。

  出現在吳仲軍身旁的人竟然是我和盧誌航當年的戰友賀安堂。

  賀安堂並非我和盧誌航的同年兵,他入伍比我和盧誌航早了兩年。新兵訓練
時期,我和盧誌航等幾個人是新兵,而他當時已經是帶兵班長了。不過他並非我
和盧誌航的帶兵班長,在新兵連階段和我們並無太多交際。不過分兵下連隊時,
我和盧誌航等人被分配到了他所在的團,他結束訓練任務,返回團部報到時,順
道和前來接兵的團部幹事一起充當了我們的接兵人。因為這個原因他也成為了我
們這些新兵下連隊後最先熟悉的戰友。雖然沒有直接帶過我們,但我們這批兵終
究是他參與訓練過的,所以下連隊後,他對我們這批兵頗為照顧。在他那一批老
兵當中,他也是同我和盧誌航這批兵聯係最為緊密的一人。這種緊密的關係一直
持續到了我們退伍之後。

  昏倒之前,我通知的幾個戰友當中,他也是其中之一。不過在我記憶中,他
退伍後去了新疆,曾經淘過金,也種過棉花,後來不知什麼原因,認識了生產建
設兵團某地幹部的女兒,最終成了對方的上門女婿。在我刻意通知消息的戰友中,
他是距離我所在城市最遠的一個。在電話中他確認會趕過來,但在我的預判當中,
他應當是我們這幫戰友中最後到達的,但沒想到,其他戰友還沒來,他反倒第一
個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嚴光安排的兩個兄弟在見到有不認識的人尤其是其中還有一個穿警服的人出

  現在病房內後,幾乎本能的便露出了警惕和仇視的目光。吳仲軍似乎對於這
兩人此刻的態度見慣不驚,臉上只是帶著歉意的微笑。而賀安堂一進門的注意力
全都在我的身上,自然也沒理會表情凶惡的兩名陪護人員。

  「 阿平……誌航出事了,你怎麼現在也在醫院裏趴著了。你和他這邊究竟出
了什麼問題啊?」 確認躺在病床上的病人是我後,賀安堂大步徑直便走到了我的
身邊。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臂搖了搖,一方面確認的我身體狀況,同時也流露出自
然的親近感。

  「 老班長,一言難盡啊……」 此刻見到自己的鐵杆戰友,我的內心自然是激
動的。但一想到盧誌航,我便不知道該如何同賀安堂說起了。

  「 怪我了,我不知道小嚴的身體不適,硬拉著他了解關於盧誌航的家庭和社
會關係這些東西,結果讓他昏倒在派出所了。」 我不知道該如何開始和賀安堂的
交談,卻不曾想吳仲軍卻主動將責任攬到了自己的頭上。

  聽到吳仲軍如此說,賀安堂轉身便露出了責備的表情。「 我說老排長,知道
你現在當警察,詢問證人了解情況是你的工作,但你搞的也過火了啊!哪有了解
情況問話問到人昏倒的程度?」 「 老排長?」 聽到賀安堂如此說,我驚訝的望著
吳仲軍。或許是注意到了我此刻的詫異,賀安堂連忙解釋了起來。

  「 你不知道吧?老吳和我們是同一個部隊出來的。我下連隊的時候,他是我
的排長呢。不過你們那批兵下連隊的時候,他調到旅部當參謀去了,所以你都沒
見過他了。」 聽到這時,我才恍然。而吳仲軍則露出了尷尬的神情。「 阿吳啊
……小嚴是我們部隊裏出來的我這不事先根本就不知道麼?早知道都是戰友你覺
得我會在派出所拉著他問話麼?我肯定找時間直接去他家裏拜訪了。」 「 得、得、
得……」 賀安堂也意識現在在場的三人嚴格說彼此都是一個部隊出來的戰友,一
些小誤會糾纏不放也沒必要,所以一邊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一邊立刻打起了圓
場。「 大家說起來都不是外人。我看阿平你這身子骨似乎也沒什麼大的問題了。

  這事咱們就不說了。」 說完,賀安堂便隨手拉了一張椅子,坐到了我的床邊,
同我開始了交談。

  「 阿平,誌航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來的路上老排長也跟我介紹了一下情況。

  你說說,誌航家裏居然會出這樣的事情……」 見到我對賀安堂此刻的言語露
出茫然的表情。吳仲軍意識到我這兩天因為昏迷的原因,不知道外面究竟出了什
麼事情,便連忙接過了話頭。

  「 還是我來說吧。是這樣的,小嚴啊……你昏倒後,我把你送到了醫院,然
後回去派出所繼續和同事一起調查盧誌航的案子。今天上午刑偵大隊和所裏參與
偵破的同誌對這案子有了初步的認定……」 「 認定?你是說誌航的案子破了?」
我聽到吳仲軍如此說,立刻開心了起來。戰友意外身亡,連怎麼死的我其實都還
不清楚,但聽到案件告破,這意味這盧誌航的死有了一個結論,想著戰友的在天
之靈,我自然會產生欣慰之感。

  「 只是大致的判斷,嚴格說還談不上破案。不過等把嫌疑人找到,再找到凶
器之類的物證,我想盧誌航死亡的事情也就真相大白了。」 「 誌航是怎麼死的?

  誰動手殺了他?」 我連忙追問道。

  吳仲軍躊躇的望了望此刻依舊虎視眈眈盯著他和賀安堂的那兩名陪護。我明
白他的意思,連忙朝那兩人使了個顏色。兩個兄弟會意,離開了病房,順道還關
上了房門後,吳仲軍方才平緩的告訴了我派出所那邊這兩天對案件偵破的進展。

  「 本來麼……案件還沒破,具體內情什麼的我不應該對你們透露的。但你們
和我都是戰友,而且不幸死亡的盧誌航也是我的戰友了。所以,我想著還是應該
告訴你一些情況了。」 聽到吳仲軍如此說,我連連點頭。吳仲軍注意到了我此刻
迫切的心情,放才又開始了對案情以及公安人員對這案子的偵破思路的講述。

  「 盧誌航是在自己的家中被人用刀刺死的。現場勘察的結果沒有發現門窗被
破壞,有人闖入行凶的跡象。此外也沒有發現盧誌航有與他人搏鬥之類的痕跡。

  而造成死亡的那些傷口從我們這些人的經驗來看,也不可能是他自己持刀自
傷。

  所以,最後我們判斷,盧誌航最應該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他所熟悉的
人所刺殺……所以,應該是熟人行凶了。因為只有熟人才能夠自由進出盧誌航的
住所,也只有熟人才可能在盧誌航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對他行凶了。」 「 所以,
你才會在派出所見到我後對我產生懷疑,然後以了解情況為由對我進行盤問?」
此刻,我才明白在派出所時吳仲軍為何會在聽到我的電話後突然對我產生興趣,
並拉著我不斷的盤問。

  「 是啊,也是我們所裏的這些人缺乏溝通了。我都不知道小黃那邊已經給你
做了筆錄。你在案發的時候在自己的工作單位,而且有充分的人證,根本就不具
備行凶的時間。要早看到小黃他們給你做的筆錄以及你們單位的同事給你的證明。

  我也不會多事扯著你問東問西,甚至還臨時找人去分局哪裏查你的案底卷宗。
」 說到這裏,吳仲軍臉上再次表露出了抱歉。

  我擺了擺手,示意這些事情不重要,此刻我更關心的是公安那邊對盧誌航案
子的具體進展。吳仲軍理解,跟著繼續說了下去。

  「 接下來我們就開始從盧誌航身邊的朋友這些開始著手調查,不過到昨天夜
裏,我們都沒有聯係上盧誌航的愛人林美美,她一直沒有回家,而且盧誌航死後,
她也沒有在她的工作單位出現過,所以……」 「 所以你們認為,林美美的嫌疑現
在陡然增加了?」 吳仲軍如此說,我如何還不明白吳仲軍語言中的含義。只不過
想著戰友被自己的妻子殺害,這實在是有些難以啟齒的話題,因此吳仲軍在講述
時,多少比較含蓄了。

  「 咳……咳……」 之前一直沉默著的賀安堂此刻不自覺的咳嗽了兩聲。我此
刻也才明白他之前為何會說「 誌航家裏居然會出這樣的事情……」 ,想必吳仲軍
此前已經將公安機關對案件的分析和判斷告訴他了。

  說到這裏,病房裏的三個人都無意識的垂下了頭。尤其是我和賀安堂,戰友
意外身亡,我和他心裏何嚐不存了一絲為戰友伸張的念頭。可現在公安機關把懷
疑的矛頭指向了戰友的老婆……這就讓我們這些戰友產生了有勁無處使的尷尬狀
態當中。畢竟,清官難斷家務事,假如盧誌航的死亡真的是由於他和林美美之間
的家庭矛盾造成的,我們這些戰友哪裏有插手的餘地。而且盧誌航在外保養小三
的事情,我們這些人都是知情者,所隱瞞者,僅林美美一人而已。要是林美美是
因為這個事情而對盧誌航產生仇恨並導致殺人的話,我們這些戰友恐怕也是難辭
其咎了。

  「 這個,也只是我們現在初步的判斷了!從林美美的工作單位那邊我們也了
解到了一些情況。據說林美美在外面可能有情人,而且最近一段時間她的行為舉
止在她同事看來也有些異樣。經手的業務連著出了好些差錯……」 估計覺得房間
內的氣氛壓抑,吳仲軍連忙接著開口講述。但當他說到林美美在外面可能有情人
時。我和賀安堂的精神又振作起來。

  現在的人便是這種思維,當自己對某一件事情可能需要承擔責任時,便會意
氣消沈。但當意識到並非自己過錯後,便又會立刻產生極度的興趣。

  林美美如果是因為盧誌航保養情婦而殺人泄憤,那我和賀安堂便很難對林美
美產生仇恨。而假如林美美是因為在外面有了新歡而謀殺親夫,我和賀安堂便可
以站在道德的至高點上肆無忌憚的對林美美進行道德鞭笞了……

  「 所以,現在刑偵大隊那邊已經開始在全城開始搜索林美美的下落。另外還
安排了人前往她的老家找人,我和阿吳過來之前,大隊那邊的人已經出發了。」
說到這裏,吳仲軍搖了搖頭。

  「 唉,現在的這個社會啊……」 雖然口中依舊按照職業習慣說林美美只是嫌
疑人,但在我看來,吳仲軍只怕已經在心中將林美美確認為殺人凶手了。

  「 對了……林美美不知下落,誌航的兒子盧鬆呢?你們有沒有去找過他,我
記得那孩子平時應該是在學校寄宿的。」 此刻我忽然想到了這起家庭悲劇還有一
個直接的關係者。那便是盧誌航十五歲的兒子盧鬆。現在看來,他才是這起案件
最終、也是受傷害最大的受害人。

  「 恐怕和林美美在一起了。」 吳仲軍此刻的表情有些無可奈何。「 我們也派
人趕去了盧鬆所在的學校。但得到消息,案發後沒多久,林美美便到學校把盧鬆
接走了。這也是我們掌握的林美美最後出現的地點和時間……」 吳仲軍說到這裏,
病房內陷入了沉默當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原本極度疲憊的我此刻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房間內的安
靜也因此被打破了。

  「 怎麼了?阿平,昨晚上沒睡好麼?」 賀安堂連忙關切的詢問起來。

  「 嗯,因為想誌航的事,幾乎一晚上沒睡著。」 我自然不會將昨夜有神秘青
年闖入我病房的情況告訴眼前的兩個人。而誌航的案子則又給了我天然的借口,
因此我不假思索的便在兩人面前說了謊。

  「 這樣啊……那你還是安心躺著睡覺吧!除了我以外,李鋒和劉濤他們兩個
好像也都到了。誌航那邊的事情我和他們兩個商量著辦。你就先安心在醫院裏休
養一下了。真有什麼需要找你的事情,我們再過來醫院和你商量。你看這樣可以
麼?」 賀安堂隨即說出了自己的安排。

  「 誌航老家那邊要安排人過去……這邊就他一家人住市裏。我記得他母親年
紀大了,身體也不好,過去的人通知消息的時候要注意,最好想辦法瞞著老人家
……」 對於賀安堂的安排,我是同意的,但還是忍不住提醒他需要注意的問題。

  畢竟,雖然都是戰友鐵哥們,但相比之下,我和盧誌航住在一座城市裏,彼
此走的更近而且也更了解對方的家庭情況了。

  「 知道了,知道了。」 賀安堂此刻顯然嫌我囉嗦,起身拉著吳仲軍便離開了
病房。賀、吳兩人離開後,我方才能夠安心的躺在了床上。

  之前得知盧誌航死亡的消息時,面對突如其來的狀況,我有一種手足無措的
感覺。而現在賀安堂的出現則讓我多少感覺到了安定和依靠。

  「 還是戰友靠的住啊……誌航的後事,就先讓他們去操辦了。」 想著想著,
我不自覺的便進入了夢鄉。

  等我睡醒的時候,望了望窗外,發覺天色昏黃,再看了放在床頭充電的手機,
才意識到自己睡過了頭,這一覺竟然睡到了傍晚六點多鍾。
作者: andypntsang    時間: 2017-7-25 13:19

  聽到病房內有聲響,嚴光安排的兩個弟兄從過道外走了進來。和他們談了兩
句方才知道,兩人煙癮犯了,擔心在病房抽煙汙濁空氣不利我休息,所以剛才跑
過道抽煙去了。另外,見我睡的沉,所以中午午飯時刻也就沒有打擾我睡覺,而
是輪流出去到醫院食堂將就了一下。

  和兩人談到吃飯,我才發覺自己此刻已經饑腸轆轆。便起床和兩人商量著吃
晚飯的問題。醫院食堂的飯菜並不合我的胃口,兩個兄弟提到醫院外有一家砂鍋
燉菜館小有名氣,我便決定和兩人一同前往就餐。

  因為我這身體其實完全都已經恢複了,只是礙於嚴光的好意,方才決定在醫
院多住兩天以便觀察。所以值班護士也不在乎我外出就餐。我因此和兩個兄弟一
同走出了住院部,從後門來到了醫院背後的小巷之中。兩個兄弟所說的砂鍋燉菜
館便位於這小巷內。

  來到了燉菜館,發覺這裏生意頗為興隆,不少在醫院住院就診且不習慣醫院
夥食的患者和親屬很多人都選擇了來此吃飯。因為巷子狹窄,所以城管人員難得
光顧此地。飯店老板也就利用地利之便,將桌椅直接擺放到了巷街之上。我和兩
人到來之時原本已經沒了空位,但確定我們要吃飯之後,老板立刻便又安排夥計
在街沿給我們支了一張簡易飯桌,我和兩個兄弟拖了三把椅子坐了下來。砂鍋燉
菜館的特色之一便是上菜快,我們三人點了菜,兩個兄弟煙還沒抽完一根,所點
的菜色便流水架般的由服務員端了上來。

  此刻的我確實頗為饑餓,見到菜上來了,也就立刻大快朵頤起來。悶著頭,
就著砂鍋菜,連刨了三碗米飯方才將肚子給填飽。兩個陪護的兄弟吃過午飯,沒
我那麼餓,所以此刻各自先要了一瓶啤酒,一邊喝酒吃菜,一邊抽煙閑聊。我此
刻填飽了肚子,也要了一瓶啤酒,一邊喝著消遣,一邊和兩人聊天。

  眼前這兩個兄弟,確實沒啥文化,聊天的內容無非就是一些江湖恩怨以及彼
此各自的「 光榮經曆」.聊了幾句,我頗感無趣,隨即住了嘴,只是聆聽兩人各自
的吹噓。不過也正因此,百無聊賴中的我隱約的感覺到了來自某個方向監視的目
光。

  或者是因為十多年的記者生涯,使得我在不知不覺中練就了一種異乎常人的
敏感。尤其是在暗中采訪和跟蹤采訪某些新聞線索之時,這種敏感性常常能令我
轉危為安。此刻那種特有的危機感讓我警覺了起來。

  我不露聲色的用眼睛的餘光觀察了一下四周。周圍除了一桌桌紮堆就餐的顧
客外,我並未發覺近處有什麼可懷疑的人員。不過當我將餘光的範圍擴大後,我
很快便找到了那讓我產生緊張感的來源。

  小巷裏距離我二、三十米外一個小賣鋪的門口,一個戴著墨鏡靠在小賣部櫃
台旁裝模作樣打著手機的人引起了我的注意。這個人身高適中,大約一米七零上
下,穿著自帶帽子的寬鬆運動上衣,下身也是寬鬆的運動褲,我無法判斷他的真
實體型。連衣的帽子罩在頭上,加上墨鏡,無法看清長相。但很明顯,我之前感
覺到的那道視線,便是從此人的位置放射而出。

  在確定了對方的位置後,我低下頭,拿起酒杯呡了一口……

  因為職業的關係,我當初得罪的人不少。因為曝光黑心食品加工鏈條,我曾
經被人當街砍殺;又因為揭露官商勾結的醜聞而被黑社會的人懸賞;這十多年來,
我經曆的危險層出不窮。不過靠著堂弟嚴光在黑道上的名聲,諸多戰友廣泛的人
際關係以及集團領導私下的庇護,我總算勉勉強強都應付了過去。而這兩年在編
輯部混日子,也讓我難得的過了兩年的安生日子。此刻居然又出現了暗中盯梢我
的人,這令我頗感意外。

  「 繼續喝酒、聊天……那邊有個人在盯梢我們……」 我表情自然的從兩個兄
弟放置在桌子上的煙盒內抽出一根香煙,若無其事的點燃,同時低聲提醒兩人。

  兩個兄弟雖然只是嚴光手下的馬仔,但跟著嚴光也在道上混了數年,而且兩
人腦子不笨,否則嚴光也不會安排他們兩人在醫院陪護照顧我。此刻聽到我低聲
示警,都反應了過來,但同我一樣,表面上沒有任何的異常表現,依舊不露聲色
的談笑風生。

  過了兩三分鍾,我招呼著夥計過來結賬。付了錢後,我招呼兩人離開。當我
起身之時,我用眼角餘光注意到墨鏡人也收起了手機……

  不出我所料。當我和兩個兄弟向著反方向朝醫院後門前進後,墨鏡人隨即離
開了小賣部的門口,遠遠的跟了過來。

  「 別回頭,那家夥釣上咱們了……」 我沒說話,兩個兄弟其中之一輕聲提醒
著我和另外一人。

  「 怎麼辦?難道讓他跟著咱們?」 另外一人出言詢問著我的意見。

  「 我們有三個人,怕他個屌!一會到醫院門口,要是他敢跟進來,就在門口
拐彎哪裏把他給收拾了。」 首先出聲的兄弟立刻做出了決定。

  從某種意義上講,嚴光這兩個馬仔的見識思維等遠不及我。但相比之下,應
付眼下這種情況,這兩人的經驗卻又比我豐富的多。所以當第一人做出決定之後,
我微微點了一下頭,認可了他的決定。

  從飯館到醫院後門不過四、五十米的距離。片刻之間,我們便來到後門。後
門原本有個門衛值班室,但我們三人來到門口時,值班室內空無一人。想著此刻
正是飯點,估計門衛應該前往食堂就餐了。見到這種情況,兩個兄弟彼此示意了
一下,便迅速將身體隱藏到了大門的左側面,我則繼續前進。

  走了十來步,便聽到後面傳來聲響。我連忙回頭,便看見墨鏡人被一個兄弟
從後面緊緊的抱住,而另一個兄弟則毫不客氣的伸手拽住了墨鏡人的衣襟。

  「 放開我!你們要幹什麼?」 墨鏡人慌忙叫喊了起來。這一叫喊不要緊,我
和兩個兄弟聞聲都是大吃一驚。因為此刻墨鏡人發出的竟然是女人的聲音……

  抓著墨鏡人衣襟的兄弟伸手摘下了對方的墨鏡。此刻雖然天色昏暗,但一張
漂亮的女人面龐還是準確的映照在了我的眼前。

  彎彎的眉毛,水汪汪的大眼睛。瓜子臉,小酒窩,右眉上方一顆頗為明顯,
但卻無意中增添了這個女人幾分魅力的小黑痣。我迅速在腦海當中記憶住了女人
的容貌。

  「 我他媽還想問你想幹什麼呢?」 女人面前的兄弟發覺跟蹤的居然是一個女
人之後,示意後面的兄弟放手鬆開。畢竟,對方是一個女人,即便對我們三人不
懷好意,但三比一的人數比,再加上性別上的絕對優勢。他可以判斷眼前的女人
根本無法對我們三人構成威脅。既然構不成威脅,那麼後面的兄弟也就沒有必要
再從後方控製對方的行動了。而且一個男人從後面死死的抱住一個女人,很可能
會讓來往的路人產生誤解。

  「 你從吃飯哪裏就一直跟蹤我們,你想幹什麼?」 女人面前的兄弟在同伴鬆
開雙手後厲聲喝問道。

  「 這路又不是你們的……我走哪裏不行啊?你憑什麼說我跟蹤你?」 漂亮女
人此刻居然一點都不畏懼,張嘴反駁起來。

  「 我們坐在哪裏吃飯,你在小賣部哪裏裝著打電話,可一直在觀察我們。我
們結賬走人,你立刻停止通話,然後跟了過來。我們拐進醫院後門,你馬上加快
了速度跟著進了門,你覺得你這種行為不是跟蹤是什麼?還有,這都什麼時候了,
你還戴著一副墨鏡。小姐,你當我們是傻瓜麼?」 見到女人面前的兄弟瞪大了眼
睛正準備給女人臉色,我連忙一邊質問著女人,一邊走過來製止了他。畢竟,這
裏是醫院後門,雖然此刻無人,但很快便有可能有人經過。而我並不希望在這裏
和這個漂亮女人發生什麼肢體衝突而引人注目。
作者: andypntsang    時間: 2017-7-25 13:21

                第四章

  聽到我的質問,女人側過頭來,看著我。

  之前因為天色昏暗以及距離較遠,我只注意到了女人的五官特征。此刻近距
離再看,我才意識到眼前的女人竟然極為年輕,沒有使用任何化妝品下白淨的面
龐讓我確定她的年齡可能只有十八、九歲。

  女人聽了我的質問,看了看我,眉頭跟著一揚。接著一雙紅潤的嘴唇翻了起
來:「 那是你們想當然好不?我就是碰巧和你們走了同一條路而已,你們就懷疑
我跟蹤你們,你們都是妄想狂麼?還有,我自己的墨鏡想戴就戴,關你們什麼事
了?你還管的寬了!」 我皺了皺眉,擺手製止了旁邊兄弟在氣憤之下想要進行的
魯莽行為。因為大門周圍出現了行人,嚴光兩個兄弟如果此刻使用暴力,很可能
會給我和他們兩人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 好吧,看來是我們誤會你了。我向你道歉。現在我們要回住院部了,別告
訴我你也正好要去住院部吧?」 當發覺跟蹤者是一個女人之後,我的心放鬆了大
半。在我看來,我以往得罪的那些人和勢力不大可能會安排一個這樣年輕漂亮的
女人來跟蹤我然後伺機報複的。他們完全能找到比這個女人更強大和更有威脅性
的執行者。想明白了這點,我開始懷疑我們和這個女人恐怕真的是一場誤會了。

  既然是誤會,我主動低頭向對方道歉,把這個事情了解了就行。因為很多事
情要是和女人糾纏起來,會平添無數的麻煩,而我現在,真的不想給自己招惹來
任何的麻煩。

  「 切,你什麼意思?還真以為姑奶奶會跟著你們三個臭男人啊?我不去住院
部!」 女人見我服軟,語氣也變的囂張起來。不過我也沒興趣和她抬杠,既然她
明確表示不會跟著我們了。我隨即招收示意兩個兄弟一起離開。

  不過當我和兩個兄弟走出十餘米之後,我忽然聽到身後的女人衝我的背後喊
了一聲:「 幸存者」 !

  聽到這個稱呼,我猛的回頭望向女人。只見女人朝我露出了近乎於挑釁般的
嘲笑,張開的嘴中潔白的牙齒在周圍建築物昏黃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 抓住她……」 聽到女人對我的稱呼,我幾乎本能的便招呼身邊的兩人想要
抓住對方問個清楚。女人一見我身旁的兩個兄弟轉身,扭頭就朝後門外跑了出去,
速度之快,完全出乎我們三人的意料。我和兩個兄弟跟著追出了醫院後門,來到
小巷當中,左右一看,女人的影子都見不到了。

  「 我操……這娘們兒是練短跑的?跑的居然這麼快?」 見到目標徹底消失。

  一個兄弟發出了不可思議的驚歎。

  而我則呆呆的站在醫院的後門。

  「 幸存者……」 昨天夜裏那個出現在我床前的神秘男子也是如此稱呼我的。

  他和現在出現的這個女人難道彼此之間有關聯?我的大腦瞬間混亂了起來
……

  回到住院部,我不顧兩個兄弟的勸阻,立刻便找到值班醫生辦理了出院手續。

  對於嚴光安排陪護的兩人而言,他們的工作是陪護加保護,除此之外,並沒
有權利能夠阻止我主動出院。因此對於我的堅持和固執,兩人也無可奈何。

  我的出院,意味著他們兩人工作的終結。望著急匆匆離開醫院的我,兩人只
能趕緊前往嚴光的住所進行彙報。而我則趁機擺脫了兩人的伴隨,回到家簡單收
拾了一下私人物品之後立刻趕到了長途汽車站。

  在汽車站內,我死死盯著神秘迷彩服遺留在病房內的雜誌我親手製作的那頁
扉頁之上。在最下方一張照片中,那個身穿未知民族服裝男子身後背景中,一個
類似藏族瑪尼堆祭壇似的東西吸引著我。

  瑪尼堆也叫「 神堆」 ,藏語中稱呼為「 幫朵」 ,是藏民用來驅除邪惡、祈禱
幸福的祭祀用祭壇。作為記者,必須具備豐富的人文知識,因此過去我就曾了解
過關於瑪尼堆的相關知識。而照片上男子背後的瑪尼堆在我此刻看來頗不尋常。

 一般的瑪尼堆堆砌的石板上主要鐫刻的是佛教密宗的六字真言、慧眼、各種

  佛教造像和藏族民俗的吉祥圖案等等,但經過我的仔細觀察,我發現照片中
男子背後的瑪尼堆上石板的圖案並非這些常見的雕刻。石板上一圈圈鐫刻著一種
我從來未曾見過的奇特文字符號,而文字符號下少量石板雕刻著佛像,而這些佛
像並非常見的密宗佛教坐像,而竟然是極為罕見的密宗歡喜佛造像。

  歡喜佛為藏傳佛教所獨有。但即便在密宗寺廟當中供奉的佛寺也並不多,更
遑論雕刻在瑪尼堆之上。這讓我產生了深深的疑惑,不過更重要的則是歡喜佛雕
刻之上的那些奇特文字符號。雖然我的理性告訴我應該是第一次見到這些奇特的
文字符號,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些符號卻在我腦海當中產生了一種似曾相似的感
覺……

  「 在哪裏?在哪裏見過……對了,就是在那裏……那個讓我至今不願意去回
憶,也不願意再次回去的地方!」 凝視著照片上模糊的符號影像,我猛的抬頭,
將整個身體靠在了車站候車室座椅的靠背之上。

  「 難道是天意……冥冥中有什麼東西在指引著我?所以我不自覺的就來到了
車站?」 想到了這裏,我仿佛行屍走肉一般來到了售票窗口。購買了一張長途汽
車票。這一刻、編輯部的工作、調動申請、盧誌航家中發生的慘案……所有的一
切,放佛都與我再沒有任何的關係了。我在一種無法表述的情緒支配下。拿著車
票和雜誌,跨上了返回故鄉老家的長途汽車。

  黑夜中,公共汽車行駛在鄉間公路之上。稀稀落落的路燈從車窗外逐一閃過,
我望著車外黑暗的世界陷入了回憶當中。

  我們嚴家從某種意義上講是標準的書香門第。據叔父生前所說,在故鄉,我
們嚴氏家族曾經也是名門望族,明清兩代,家中出過數名舉人、進士,一度頗為
興盛。清末民國時期,因為軍閥混戰,故鄉屢遭兵災、因此家道中落。如今在老
家只剩下了一座祖宅。而我的童年和少年時代便是在這座祖宅之中渡過的……

  從我記事起,便沒有任何關於母親的記憶。按照父親的說法,我的母親在我
出生時便去世了。小時候不理解,常常在父親面前因此哭鬧。成年後才明白母親
很可能是因為生我時而死於難產。

  沒有母親的孩子一般都是比較悲慘和可憐的。不過我對此卻沒有太多的感受,
因為我的祖母尚在。我是祖母一手帶大的,祖母的存在基本填補了母親的缺失。

  當時在老家的祖宅,便是祖母帶著我獨自生活,父親在市裏工作,只有周末
才會趕回老家探望我們祖孫兩人,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我前往市內上初中為止,
之後便只剩祖母一人在祖宅居住。

  我十六歲那年經曆了一場常人難以想象的家庭巨變。當時老家傳來祖母重病
的消息,父親連忙帶著我趕回老家探望。不過終究晚了一步,等我和父親趕到祖
宅時,祖母已經去世了。那個時代,鄰裏關係比現在密切許多,所以街坊、鄰居
在我和父親到達前便已經幫著處理了大半喪事。祖母被收殮進了棺材,家中的靈
堂也搭建完畢。

  當晚,我和父親在答謝了協助幫忙的街坊鄰居後便在靈堂上守靈。到家得到
祖母已經去世的消息後,父親便立刻通知了叔父,之前只知道祖母病重,父親帶
著我趕回來主要也只為了探望她老人家。現在祖母去世,叔父便也需趕要回來奔
喪。深夜十一點,父親估摸著叔父的長途客車可能快到了,便讓我前往鎮上的汽
車站接人,他一個人留在家中守靈。我冒著風雨來到汽車站時才得知白跑一趟。

  因為大雨,鎮裏通往縣城的公路被泥石流和塌方所阻塞。叔父乘坐的客車被
攔在了半路上,何事能到,車站的工作人員也無法預計。接不到叔父,我便只能
一個人又冒雨跑回了祖宅。

  當我回到祖宅的時候,我見到讓我這一生都永世難忘的恐怖場景……

  父親混身是血一絲不掛,赤裸的躺在靈堂的中央已經奄奄一息。父親四周的
地面上不知何時被人畫上各種稀奇古怪的圖形符號。而靈堂的四周也不知道何時
被擺滿了蠟燭……

  我衝到父親身邊拼命的搖晃著父親的身體,父親當時尚存一口氣,見到我時,
他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對我說了三個字:「 躲起來……」 然後便斷氣了。

  見到父親就在面前慘死,我在恐懼的支配下瘋狂的衝出了靈堂。但當我衝到
祖宅的大門口時才發現大門不知道被什麼人從裏面反鎖了起來。巨大的鐵質掛鎖
牢牢的鎖死了門栓,而我根本就忘記了掛鎖鑰匙的所在。我拼命敲打著門板,竭
力的叫喊呼救,卻都被當時強烈的風雨聲所掩蓋,此時,我感覺到身後的靈堂內
傳來了一種令我毛骨悚然的聲響。在求生本能的支配下,我不顧一切的衝進了東
廂房,鑽進了房間的床底……

  「 這位兄弟,已經到了!你趕緊下啊,我還趕著回家睡覺呢……」 客車司機
的催促聲將我從回憶當中喚醒。我方才意識到客車已經到站了,車上的旅客都已
經下車離去了,只剩我一個人還坐在座位上出神。

  我連忙起身向司機師傅告了個罪,然後提著隨身的行李離開了客車。走出車
站,我望著四周的景物有些茫然。

  離開老家快二十年了,當年偏僻寧靜的小鎮此時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車
站外旅店、飯館林立,燈光耀眼。雖然已經是深夜了,但車站出站口外依舊聚集
了不少來往的旅客以及接送客人的車輛人員。憑借著記憶,我沿著街道行走了一
段,接近小鎮邊緣時,街道上的行人方才稀少了起來。又走了半裏多的距離,祖
宅緊閉大門那陰森的畫面再次出現在了我眼前。

  祖宅周圍的街道空無一人,連路燈都顯得暗淡無光。當年發生在這所宅院中
的血案早已讓鎮上的居民視其為凶宅。如今一到入夜,便無人願意接近。我站在
距離大門十多米外的街沿上,凝視了良久,最終還是放棄了直接回祖宅過夜的打
算。扭頭朝著小鎮中心繁華喧囂之處返了回去。

  回到鎮中心後,我進了一家旅店,辦理了入住手續。把行李在房間放好後,
我再次來到了街上,找了個街邊小攤子,點了啤酒和宵夜,決定坐下來吃點東西
後再回房間睡覺。不過就在我拿起啤酒剛喝了兩口後,小攤對面的洗腳房內便傳
來了叫罵聲。我懶洋洋的抬頭觀望,很快便看見一個身著暴露的女人被一個男人
推搡出了洗腳房的門口。
作者: andypntsang    時間: 2017-7-25 13:22

  男人明顯喝醉了酒,對著女人罵罵咧咧,動手動腳。女人雖然因為性別原因
處於劣勢,但也不甘示弱,不停的回罵,同時也竭力的反擊著男人的動作。而男
人身後,還跟著幾個男女,不停的伸手想要拉住男人,看樣子像在勸阻……

  從他們彼此的叫罵之中,我大致了解了紛爭的緣由……男子顯然是洗腳房的
客人,因為喝多了,便忍不住對洗腳妹動手動腳。那個洗腳妹顯然是個潑辣的性
子,當然不想吃虧,因此便和男性客人發生了衝突。而其他的男女則是同男人一
同前來的同伴和洗腳房的員工。男人的行為顯然是不對的,所以他們正在試圖勸
說男人不要把事情鬧大。

  洗腳房的糾紛自然引起了往來行人的注意,不一會洗腳房外便聚集了數十名
的圍觀者。圍觀者遮擋了我的視線,我只能聽見人群眾的起哄聲以及女性尖利的
叫喊聲。鬧劇持續了十多分鍾,圍觀人群忽然一下都散了開了,我茫然弄不清楚
發生了什麼,只見之前氣勢洶洶對著女人又打又罵的男人從人群眾倉惶的衝出,
朝著我所在的方向奔逃過來。身後,之前那名被侮辱了的女人舉著一把菜刀追了
上來。

  等我反應過來時,男人已經逃到了我的面前,女人緊隨其後。也不知道是不
是算我倒黴,男人在經過我面前之時腳上崴了一下,整個人撲到在地。女人此刻
顯然已經發了瘋,見到男人撲到,衝到男人背後便是手起刀落……

  眼看就要出人命,我幾乎是本能的起身,伸手抱住了女人的腰部,將女人壓
倒在地。男人借機連滾帶爬的站了起來,一瘸一拐的拼命逃走了。

  女人摔倒的同時,手上的刀也摔了出去。我擔心女人起身再去拿刀行凶,只
能竭力將女人死死按在地面上。之前圍觀的人群以及洗腳房內的相關人員這才有
了反應,紛紛湧了過來。

  估計注意到我一個男人壓著女人實在不雅。現場的幾個女性很快取代了我的
工作,七手八腳的把眼前這個氣的發了瘋的女人給控製住了。我才得以從地上爬
了起來,整理衣著。

  發瘋的女人見到占她便宜的男人已經追不上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現場的
其他女性只能圍著她不停安慰。

  我估計著這事情暫時應該告一段落了,便轉身來到小攤攤主面前準備算賬然
後回旅店睡覺,感覺有人輕輕拍了拍我的後背,一轉身,發現一個女人不知何時
出現在了我的後面。

  「 剛才真是太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攔著,小桃肯定會砍傷那個家夥的…

  …咦……你、你不是嚴平哥麼?」 女人看起來像是洗腳房的老板,此時說著
說著,便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接下來更喊出了我名字。

  我楞了楞,但最終還是從對方的五官容貌上辨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你、對
了,你、你是文招娣。」 見到我認出她,文招娣一下便露出了笑臉,一把抓住了
我的手。「 嚴平哥,還真是你了……怎麼突然回來了。事先都沒跟這邊的親戚朋
友們打聲招呼?」 聽到文招娣如此說,我勉強的笑了笑。文招娣說是這樣說,但
其實完全都是客套話而已。自從當年祖宅血案之後,我便再沒有回過老家。叔父
和嚴光倒是回來過幾次,但也僅僅是處理家族在這邊的一些經濟事務。我和叔父
一家離去後,老家這邊早已經沒有了關係密切的直係親屬。雖然嚴姓依舊是本地
大姓,祖上確是同宗,但對我而言都是出了五服的遠親,所以真正意義上的親戚
實際早都沒有了。至於朋友,當年或者是,但我這一離開便是接近二十年,幼年
時的交情此時也早已淡漠了。

  「 嗬嗬……瞧你這說的,我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家這邊哪裏還有什麼
親戚朋友啊?」 我勉強的和文招娣打著招呼,腦海中努力回憶著關於眼前女人的
記憶。

  文招娣與我算是幼年時的玩伴,比我小了兩歲。記憶中她的父親在小鎮供銷
社工作。此刻我面前的文招娣除了眉宇之間還留存著幼年時的容貌外,早已沒有
當年的活潑和清澈,濃妝之下,滿是風塵之色。對於這種改變,我一點也不奇怪。

  「 你說啥呢?我不算你朋友麼?」 看的出來,文招娣對我剛才及時阻止那個
女人行凶是真心感激的。一邊拉著我說話,一邊朝小攤的攤主擠眉弄眼。小攤就
在洗腳房的對面,所以攤主估計和文招娣頗為熟識。見到文招娣示意,便立刻出
聲表示免去了我在這裏的消費。

  文招娣一面招呼著圍在發瘋女人身邊的幾個洗腳妹將發瘋女人扶回洗腳房,
接著也不管我願意不願意,將我扯進了這條街上一家燈光昏暗的酒吧當中。彼此
聊了幾句之後我大致了解了對方如今的情況。

  文招娣的父親雖然是個鄉鎮幹部,但對她的前途和就業幫不上任何的忙,因
此文招娣高中畢業後便去了廣東「 打工」.「 打工」 當然是名義上的說法,實際上
一個一無技能二無文憑的女孩所能從事的職業極其有限。文招娣在廣東幹了些什
麼,雖然她沒明說,但從她的言語當中我也大致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總算文招娣
腦子聰明沒上過男人的當,而且沒有沾染上她的同行中普遍存在的虛榮習氣,在
廣東打拼了數年下來很存了一些錢。十年前文招娣懷揣著自己的辛苦錢回到老家
結婚。雖然文招娣成功的隱瞞了自己的過往,但還是遭遇了婚姻的不幸,倒不是
她遇人不淑,她與丈夫的婚姻頗為美滿,但卻極為短暫。結婚才兩年,丈夫便在
一次交通事故當中意外身亡。成了寡婦的文招娣對於她「 克夫」 之類的流言蜚語
感到心灰意冷,也就熄了再婚的念頭。在鎮上開了洗腳房同時贍養死去丈夫的母
親,如此一來,這些年倒也在本地搏了些許的好名聲。

  聽完了文招娣的講述,我也投桃報李般簡單的說了說我離開老家之後的經曆。

  雖然客套成分居多,不過能夠碰上一個舊友彼此交流一下,多少舒緩了一些
我連日來不安的心境。

  「 那嚴平哥是這次回來是打算幹嘛呢?現在這邊你也沒什麼親戚了,我們這
些小時候的朋友應該也不是你回來的目的吧?」 「 我打算回老宅看看,因為我接
下來要去國外了,到時候能不能活著回來都是個問題。所以這次回來打算把老家
裏的東西清理清理……」 對於文招娣的詢問,我言不由衷的編了個借口。

  「 你們家老宅啊?」 聽到我提到祖宅,文招娣此刻露出了幾分恐懼。對於文
招娣此刻的表情我並不驚訝,祖母去世、父親慘死短短一日之間,那座房子裏接
連兩條人命,祖宅「 凶宅」 之名在老家這裏早已廣為流傳。慘禍發生之時,文招
娣方才十四歲,如此的傳聞對於當時年僅十四歲的小姑娘而言自然是記憶猶新的。

  不過此事已經過去了快二十年,已過中年的文招娣依舊如此畏懼又讓我多少
產生了些許的疑惑。

  「 怎麼了?難道我離開後,那房子還出過什麼事情麼?」 文招娣點了點頭。

  我吃驚的望著她,她拿起啤酒呡了一口,講述了起來。

  「 具體怎麼回事我也不是太清楚了。你們家出事後,那房子成了凶宅,你們
兩邊隔壁的鄰居因為害怕,在鎮裏其他地方建了新房後也都搬走了。現在鎮子那
邊以你們家老房子為中心,周圍十多所房子都成了空房。你走後幾年也沒發生過
什麼,不過我從廣東回來之後就聽說,我去廣東期間,你們家老房子也不知道從
什麼時候開始鬧鬼了。據說一到雷雨天,你們家院子裏便會傳出各種亂七八糟的
雜音。你們家路對面和隔了一間的鄰居們曾經刻意在雷雨天爬牆想看個究竟。但
據說看了幾次都是只聽見聲響卻見不到任何人影。他們害怕,所以也都紛紛搬走
了。一段時間,那房子周邊一帶徹底成了鎮上的鬼區,一到晚上都沒人敢往那邊
去……」 「 原來是這樣,難怪剛才我到老房子那邊去了一趟,路上看不見一個行
人,除了路燈,周邊房子都黑乎乎的一片了。」 「 原來你已經去看過了?不過現
在應該沒事了,那邊行人少是因為那邊已經沒什麼人居住了的原因,你們家鬧鬼
的情況幾年前已經被鎮上搞定了。」 「 什麼?搞定了?」 我不太明白文招娣此刻
的意思。

  「 我是說,那房子現在已經不鬧鬼了,即使是雷雨天也不會出現哪些亂七八
糟的雜音了。」 文招娣笑著解釋道。

  「 這又是什麼原因?」 我楞了楞。

  「 幾年前有個道士路過鎮上,經過你們老房子的時候就說那房子裏有鬼物作
祟什麼的。當時我也不在鎮上,不過鎮裏面的那些老人家倒是很上心,特意請道
士想辦法解決。那個道士應該是有些道行的,據說在那房子門口開壇作法了整整
一天。之後,那房子便再沒有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情了。不過原來住在哪裏的人
現在都習慣了新家,所以即便不鬧鬼了,也沒打算再搬回來,所以那邊如今也難
得見到行人。」 聽到文招娣如此說,我忍不住笑了笑。「 我看那道士就是利用那
房子鬧鬼的事騙錢的吧?」 當記者當了那麼多年,這一類封建迷信的騙局我見識
過不少,什麼「 道行」 之類的,在我眼中根本就是笑話。

  「 沒花錢!那道士從頭到尾都沒有收鎮裏一分錢,就是在林老伯家裏借宿了
一宿。然後吃了兩頓飯而已。聽說他在房子門口折騰了整整一天,要只為騙兩餐
飯吃,一整天在哪裏又唱又跳的,你不覺得這也太誇張了麼?」 「 沒要錢?」 我
搖了搖頭。「 你也說了,當時你也不在鎮上,那道士收沒收錢你又怎麼知道?」
「 我是不在鎮上,但林老伯,我婆婆那些人可都去了作法現場的。何況給錢又不
是什麼不能說的事。這事情他們不會騙我的。」 文招娣顯然不認同我的看法。見
到我兀自不信,文招娣顯然有些不高興了。

  「 嚴平哥,你要不信,你自己直接去找林老伯他們問去啊。」 我意識到對方
的心情,想著犯不著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和她爭執什麼,也就不再堅持自己的
看法,如此一來,彼此間的氣氛才又恢複。發覺時間已經過了淩晨,文招娣招呼
酒吧老板結清了費用。和我一同走出了酒吧。

  「 要不今晚去我店子裏住,我安排個妹妹陪你?」 走到旅店門口,文招娣帶
著調笑的意味向我發出了邀請。這其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 怎麼,你店裏還真做那種買賣啊?」 我之前經曆了那場糾紛,有些不解的
問道。

  「 做啊,不過要看人!剛才那個家夥明顯是喝醉了……做了他的生意沒準錢
都要不到。而且我店裏的妹妹接不接都是看她們自己……嚴平哥,你這麼帥,我
估計她們都願意陪你呢。」 說道這裏,文招娣捂著嘴咯咯的笑了起來。

  話都說到這個程度了,我哪裏不清楚對方正在拿我尋開心。想明白了這點,
我笑著搖了搖頭。「 我這是連夜趕過來的,現在真的很疲倦了。哪裏還有精神應
付那些妹妹啊。你也別拿我開心了。還是讓我回房間睡一覺吧。」 聽到我如此說,
文招娣也察覺到我精神不振,也就沒有再勉強什麼。將我送進旅店大門後,便轉
身回到了街對面的洗腳房。我則回到了房間之中,躺在床上再次翻閱起了雜誌內
拿頁我親手製作的扉頁。

  「 快二十年了,也不知道我的記憶有沒有出錯。不過照片上瑪尼堆上的那些
圖形符號在那個雨夜當中,我確實在父親的遺體周圍見到過……不過……或許只
是形狀類似?」 「 至於鬧鬼什麼的……只發生在雷雨天氣當中,想必應該是某種
聲音共振或者是風吹過某個地方而產生的自然現象吧?」 「 道士作法驅魔什麼的,
更是無稽之談。那些符號出現在瑪尼堆上,說明那些符號應該是同藏傳佛教有關
聯。若真出了什麼怪力亂神之類的,怎麼也輪不到一個道士出面作法驅除啊?這
尼瑪的完全就是兩個宗教神話體係了,挨得上麼?」 「 不過招娣說那道士沒收錢
……這倒是有些稀奇了。就算那個道士裝神弄鬼,目的自然還是為了騙錢才對啊。

  他沒收錢,免費在鎮子裏做法事,這有些說不通。林老伯,應該就是原來住
在鎮南邊專門替人辦理喪事的林有才,林老頭了。小時候聽說那老頭年輕時候幹
過盜墓,對陰陽風水之類的頗為精通,而且寫的一手好字。在鎮上也算是受人尊
敬的長者了。嗯……看來明天有必要先去找他打聽打聽我離開後關於老房子那邊
的事情了。」 想著想著,我不知不覺的進入了睡眠當中。
作者: andypntsang    時間: 2017-7-25 13:23

                第五章
  次日清晨,我起了個早。雖然是小鎮一個普通的旅店,但設施頗為齊備,居
然二十四小時提供熱水,我因此起床後痛痛快快的衝了個熱水澡。
  出了旅店,我見到文招娣的洗腳房依舊大門緊閉。幹她們哪行的早上基本不
營業,睡懶覺也是正常的。因此我也打消了找她帶路去找林有才的念頭。像林有
才那樣的老人家,要不是發生什麼大事,應該不會隨意變更自己的住所。而且聽
說林有才的住所是他自己選定的,是鎮上風水最好的地方。雖然過去了這麼多年,
想來他應該沒有搬家。
  在車站外的小飯館吃了些早點後,我隨即前往鎮子的南邊尋訪林有才。正如
我預料的那樣,林有才的住所還在老地方,只是當年的土胚房已經變成了兩層的
小洋樓。一樓靠街的房間是林家的鋪面。之所以如此確定小洋樓便是林有才的家,
是因為我一接近林家的住宅,便望見了林有才的兒子林鬆濤。
  林鬆濤比我年長幾歲。幼年時鎮子裏的小孩子天然的因為年齡而分成了不同
階段的玩伴圈。林鬆濤對於我和文招娣等人而言,屬於兄長級的人物。雖然當時
沒有玩在一起,但對我和文招娣這批同齡人而言,他是一個頗為可敬的大哥。他
性格敦厚,當年從來不會依仗年齡優勢欺負比他幼小的孩子,憑這一點,他便得
到了當時我們這個年齡段小孩子們的尊重。因此見到他坐在小洋樓的門口拿著機
械砂輪打磨石料時,我老遠的便朝他打起了招呼。
  " 鬆濤哥!" 聽見叫聲,林鬆濤有些茫然的抬起望頭望著一路小跑過來的我,
待我接近之後,他才認出了我,慌忙放下了手中的工具迎了過來。
  " 你、你不是嚴家的阿平麼?哈、哈……" 見到我後,林鬆濤原本想和我拉
拉手表示親近,但隨即意識到自己剛才正在打磨石料,手上都是灰,連忙在衣服
上揩拭了幾下,方才伸手和我一起握住了對方的手臂。
  彼此寒磣了幾句之後,林鬆濤連忙把我請進了一樓的房間之內,熱情的泡茶、
遞煙。
  想著林鬆濤是實誠人,我也少了許多交際中的彎彎繞繞,直接將我昨日告訴
文招娣的回家理由原樣給林鬆濤說了一遍。接著便提起了關於我祖宅鬧鬼和道士
作法的事情,表明了我這次前來拜訪林有才的目的。
  " 喔,你是來打聽當初那個道士作法的事情啊?這事還真的問我爹才清楚了。
因為道士來鎮上的時候,我去尤家屯給人打工去了。道士在我家借宿,還有安排
法事的那些事情都是他老人家操辦的。" " 那林老伯現在?" " 一大早就出去幫
人看風水去了。不過中午總會回來吃飯的。你在家裏坐坐,喝口茶。他回來了你
和他聊就成了。" 見到林鬆濤如此熱情,我也就客隨主便的在林家留了下來等著
林有才歸來。因為我的到來,林鬆濤暫停了手中的工作,將老婆、孩子也從二樓
喊了下來,陪著我聊天。
  通過聊天我了解到林鬆濤如今已經成為了鎮裏乃至於周邊鄉鎮當中有名的石
匠,因此家中頗為富裕。除了在鎮上這棟帶鋪面的二層小樓之外,他還在縣城也
購買了房產。只是因為鎮子離附近的采石場更近,他圖方便,因此才長期留在鎮
子這邊生活工作。他原本是打算把父親林有才送進縣城去享福的。但林有才卻因
為留戀老家和本土的鄉親,堅持也留了下來。
  " 那這樣說的話,縣城那邊的房子豈不是白買了?" " 也不能這麼說……我
大女兒現在在縣城讀中學,她現在住了。而且這小子再大點,也是要去縣城念書
的。到時候就是他和他姐姐一塊住那邊了。" 林鬆濤一邊說明著縣城房子的情況,
一邊慈愛的撫摸著身邊兒子的腦袋。林鬆濤的老婆則在一邊笑著開著丈夫的玩笑。
  " 說圖運料省事,那也就是你哥哥的借口。現在交通那麼發達,石料運到縣
城那邊也多花不了多少時間。說白了還是因為公公和你哥哥戀舊,就舍不得老家
這塊地而已。" " 那倒是,嫂子我可聽說你們林家現在房子這塊地,可是鎮上風
水最好的地方呢。林老伯當年選這地方住,那可是真有眼光呢!" 在人家家裏做
客,我自然得說些讓對方開心得意的話語。聽了我的話,林鬆濤夫妻兩人也是眉
花眼笑。
  看著時間接近中午,林鬆濤的老婆去廚房開始做飯。林鬆濤的小兒子自己在
自家門前嬉戲。我則借此機會向林鬆濤詢問起來了祖宅當年" 鬧鬼" 的具體細節。
文招娣當時在廣東,而林鬆濤卻是一直都在鎮上生活的,對此了解的也更為清楚
一些。
  " 你們家老房子鬧鬼確有其事了……" 見到我詢問細節,林鬆濤便打開了話
匣子。
  " 當年你們家出了那個事情後,縣公安局連著查了幾個月也沒抓到人。然後
你叔就過來把那房子給鎖了。頭幾年倒也沒什麼,就你們家兩隔壁的鄰居,覺得
你們家房子出了人命案,不吉利,然後挪地方了。大概是十年前吧,你們家路對
面的街坊中有人就發覺一到雷雨天,你們家房子裏就會傳出莫名其妙的聲響…
…" " 是什麼樣的聲音呢?" 我忍不住想要確認。
  林鬆濤抬起頭皺起了眉,似乎在思考應該如何形容。想了很久林鬆濤方才低
下頭來告訴我說:" 哥哥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不過我當時也曾經和鎮裏一幫
年輕人在雷雨夜跑過去看動靜,現在想想,那聲音倒有點像男人和女人幹那事的
時候發出來的聲音……" " 幹哪事?" 我楞了楞,但很快明白了林鬆濤的意思,
敢情老房子裏雷雨天裏會出現男女性交做愛時的聲音。
  " 嗯,哥哥我是過來人,聽了倒還沒啥。不過當時跟著跑去湊熱鬧的年輕人
中,有男的也有女的。那男的聽了一個個都喘粗氣,女的聽了都臉紅。所以,一
開始鎮裏頭以為是有耍朋友的人趁雷雨天翻到你們家老房子裏偷情來著,所以碰
到了又一個雷雨天後,就有幾個膽子大的二愣子聽到聲音後直接翻牆進了你們家
老房子……" " 結果呢?有沒看到是什麼人?" " 要看到人那就不是鬧鬼了!那
幾個家夥子進去了,還以為能逮著啥奸夫淫婦呢。結果,說是每個房間都翻了個
遍,楞沒看見哪裏有人,可那聲音就是不停在各個房間裏響來響去的,最後幾個
家夥越聽越怕,一個個連忙從那房子裏翻牆又都逃了出來……" 就在此時,門口
一個蒼老的聲音接過了林鬆濤的話頭。" 逃出來了,然後一個個都大病了一場。
" 我和林鬆濤同時轉頭,林有才林老頭矮小的身影出現在了房門口。" 爹" 、"
林老伯" ,見到林老頭回來,我和林鬆濤一起站了起來。
  林有才朝我們兩人招了招手,示意我倆不要客氣,然後便自顧自坐到了林鬆
濤的旁邊。
  " 阿平,啥時候回來的?跑我們家來做什麼啊?" 林老頭見到我,似乎並未
覺得意外,坐下來後,直接便開口詢問起來。不過我還沒回答,林鬆濤倒搶先詢
問起了他父親。" 爹,阿平現在這樣子和小時候都長変了,我之前都半天才認出
他來。你咋一回來就認出來了呢?" 聽到林鬆濤發問,我也疑惑起來。我離開鎮
子的時候才十六歲,近二十年來,我的身高、體型、外貌這些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而林老頭卻一眼就認出了是我,這讓我同樣產生了疑問。
  林老頭也沒賣關子,一句話便道出了緣由。" 你現在和你爹那時候長的一模
一樣。你們兩父子都是打小我看著長大的,我還能認錯人麼?" 聽到林老頭如此
說,我和林鬆濤釋然了。因為當初我父親一星期才回來一趟,少年時代的林鬆濤
對我父親印象不深。而林有才與我父親便如同現在的林鬆濤與我一般,我現在的
長相接近當時的父親,所以林老頭一眼便認出了我。
  弄清了這個問題後,我再一次把之前告訴文招娣和林鬆濤的回家借口給老頭
子重複了一遍。跟著又連忙向林老頭詢問起關於祖宅鬧鬼的情況。
  " 剛才鬆濤都告訴你了。自那次之後,就沒人敢到你們家房子周圍轉悠了。
那聲音我也跑去聽過,剛開始聽,覺得讓人臉紅心跳,可多聽一會,就讓人瘮的
慌了……" " 那個什麼道士是怎麼回事啊?" 其實我對老宅鬧鬼的細節什麼的並
不是太在乎,在我看來很可能是同新疆那個魔鬼城類似的自然現象。至於幾個翻
牆進去的小夥子集體生病也很好解釋,下那麼大雨,還跑出來淋雨,著涼之後引
發重感冒的幾率極大。因此,再大致了解了鬧鬼的具體情況之後,我立刻詢問起
了關於那個作法道士的問題。
  聽我問起道士,林有才的眼睛一瞪,衝著我便訓了起來。" 什麼道士?那是
李源道長!道號智悠子,人家可是道行深厚的高人!你怎麼能道士、道士的亂叫
呢?" 林老頭的訓斥,倒讓我產生了一些畏懼。這也是習慣使然。小時候頑皮,
就曾經被林老頭罵過,不想如今成年了,林老頭訓斥起我來,依舊不講情面,也
不管我此刻已經是三十多歲的成年人了。
  不過對方是老輩子,又是看著我長大的,在對方面前,我始終是小輩,因此
對於老頭的責備,我也只能唯唯諾諾。
  林老頭見我還算落教,也就沒再對道士的稱呼問題上再找我的麻煩,而是大
聲詢問正在隔壁廚房做飯的兒媳婦飯做好沒有。當得到了林鬆濤老婆的肯定回複
後,便起身招呼我和林鬆濤。" 先吃飯……李源道長的事情,吃了飯再說。" 望
著老頭走出去時,矯健的身影,我都難以想象,這老頭已經年近七旬了。
  因為我這個客人的意外到訪,林家大嫂特意多做了幾道菜。農家風味對我而
言極為爽口,不自覺間我一口氣吃了好幾碗飯。吃過午飯,林家大嫂帶著林鬆濤
的小兒子出去串門聊天,林鬆濤則回到了門口,繼續打磨石料的工作。而我則被
林老頭喊上了二樓他如今的臥室當中。
  進了房間讓我找凳子坐下後,林有才從一個木箱子裏拿出了一個紅布的小包
裹放到了自己的床上,然後坐到了我的對面,開口說道。
  " 阿平,你這次回來是正好。你們嚴家人要再不出現,我可能都會考慮著去
市裏面去找你們了。" 聽到林老伯這話,我有些莫名其妙。" 林老伯,您這話什
麼意思?" 林有才長歎了一口氣道:" 我就跟你直說了吧!當初李源道長偶然經
過我們鎮子,一眼就發現了你們家老房子有問題。" " 有什麼問題?" 我表面上
一臉的鄭重,私下裏卻覺得好笑。一個騙錢的遊方道士,說些鬼話,你老也算見
多識廣的人了,居然也信?
  " 他說你們家祖宅長期被陰妖盤踞,當時已經成了轉陽地……" " 什麼?什
麼?什麼陰妖?盤踞?轉陽地又是什麼?" 聽著林老頭說的那些詞語,我一下楞
住了。我是記者,十多年來接觸過不少亂七八糟的事情。甚至還跟隨過報業集團
的調查組參與采訪了不少的所謂" 超自然" 的新聞事件。此外我在工作之餘也喜
歡看書,而且看的很雜,自然科學、地方民俗、宗教神話、民間傳說、風水八卦
之類的東西我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道家,道家思想以及傳說中道家的所謂修煉
法門之類的,我也有所涉獵,道家諸如築基、結丹之類的說法我都是聽說過的。
但此刻林老頭所說的什麼" 陰妖" 、" 轉陽地" 這些詞語,我則根本就是聞所未
聞。
  林老頭聽了我的詢問,也是一臉的無奈。" 你說的這些,其實我也不懂了。
都是李源道長當時告訴我的了。" 聽到林老頭如此說,我忍不住笑了。" 林老伯,
您老看風水看了幾十年了,陰陽八卦這些是您的本行啊。連您都聽不懂那個李源
道長再說什麼?您怎麼就能輕易的相信他呢?" 林老頭被我這一揶揄,一時間老
臉漲的通紅,憋了半天,方才說出了他相信那個道士的原因。" 他說的我不懂,
但他會算,他算你們嚴家的事情,那算的一個準啊!" " 什麼?他算我們嚴家的
事情算的準?" 我有些不明白林老頭這話的意思了。
  " 李源道長算出你們嚴家老宅之前出過人命案!" " 林老伯,我們家祖宅那
麼大地方那麼好,但卻沒人居住,聰明的人只要一想便能猜到那房子裏肯定出過
不祥的事情,那道長想必極會看人臉色,只要當時觀察一下你們的表情和反應,
他便可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了……" " 他算出了你爹和你叔不是一母所生!" " 什
麼?" 林老伯第二句話一出口,我不禁大吃一驚!因為林老伯說的這個事情,算
的上我家裏的一個秘密。即便是鎮上的鄉裏鄉親,也極少有人知道這個事情。當
然,眼前的林有才便是這少數的知情者之一。
作者: andypntsang    時間: 2017-7-25 13:23

  我家曆史上雖然家道中落,但傳到我曾祖父這一輩時依舊算的是鎮上的大戶
了。老宅那套占地兩三百米的四合院就不必說了,鎮外百餘畝的田地最初也都是
我們嚴家的。因此我祖父小的時候,過的是地主少爺的生活,曾祖父甚至為我祖
父養了個童養媳。解放後,因為曾祖父在當時被認為是開明鄉紳,加之以往與鎮
上的街坊鄰居一貫相善。所以我們家雖然失去了土地,但卻保住了祖宅,而且還
得以在建國後的曆次運動當中幸免於難。我祖父的童養媳我稱為" 二奶奶" ,是
個孤兒,解放後本來可以離開我家自行生活的,但一則她是在孤苦無助的情況下
被曾祖父收留的,對我曾祖父感恩戴德;二則因為從小和祖父一同長大,所以對
祖父也有感情,便一直留在了家中。我祖父接受的是現代教育,因此對於曾祖父
給他安排的這段" 包辦婚姻" 是不承認的,一直將我二奶奶視為妹妹。之後自行
找了我祖母結婚。但不曾想我這個二奶奶對我祖父是一往情深,即便無名無分也
不願離開我家出嫁外人,隨著時間的推移,最終我祖父終究還是和二奶奶發生了
超越普通男女之間的關係。如此一來,我祖父便過上了明裏一妻,暗中一妾的"
幸福生活".要知道那時可是建國初期,這樣的事情要是曝光了的話,我祖父鐵定
是死無葬身之地。所以我二奶奶和祖父對外始終是兄妹相稱。而且我二奶奶極會
做人而且為人乖巧,也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居然讓我祖母默認了她和祖父之間的
關係。一家人得以和睦相處。
  祖母生了我父親之後不久,二奶奶也懷了孕,要知道二奶奶表面上可是單身
的黃花閨女,這懷孕的事情一旦傳了出去,在當時那種社會環境之下,我家也就
徹底完蛋了。最後,為了掩蓋事實,當我叔出生後,我祖母對外宣稱我叔也是她
生的,這樣才得以遮掩過去。
  這一個事情是我嚴家的秘密,當時除了與我祖父關係密切的極少人知道之外,
鎮上的絕大多數人對此都是不知情。在他們看來,我父親和叔父就是我祖母先後
生下的同胞兄弟,哪裏知道他們其實是同父異母。
  林有才之所以知道此事,是因為林有才的母親是當時鎮上的赤腳醫生加接生
婆,我叔叔便是她幫忙接生的。而林家老太太是個善良重情義的女人,覺得我們
老嚴家始終積德行善、便私下裏幫我家隱瞞了這一秘密。
  " 那個道長真的是算出來的?" 此刻的我有些茫然了。
  " 我和我娘替你們嚴家保守這個秘密保守了幾十年,你覺得我都這把年紀還
會把這事情拿出去亂說嗎?所以我才說李源道長道行高深,不由得我不信他啊
……" 林有才歎了一口氣道。
  " 除了這個,那道長還算出了什麼?" 這個叫李源的道士居然能靠卜算算出
我家的這個秘密,這讓我此刻也開始動搖了。
  " 他算你祖上中過進士,你曾爺爺功名只到秀才,而且有一妻兩妾,但只你
爺爺一人單傳……" 林有才苦笑著說了出來。
  " 我靠……這都能算出來?難道那個道士真是有道高人?" 此刻的我腦袋上
開始冒汗了。
  我祖父的事情,現在鎮上的老輩子諸如林有才這樣的,多多少少還有些人知
道。可關於我曾祖父那一輩的情況,現在除了我這個直係後代之外,鎮上只怕已
經無人知曉了。那個道士要不是卜算出來的話,真的是想打聽都找不到地方打聽
的。
  我曾祖父是老家鎮上最後一個前清秀才。知道這事情的人,恐怕除了縣裏史
誌辦那邊的工作人員之外鎮上這邊早就已經無人知曉了。而我作為嚴家的後代卻
是清楚的。
  我曾祖父是清朝光緒二十二年也就是公元1896年的秀才。雖然清朝最後
一次恩科是在光緒三十年也就是公元1904年才結束。但我曾祖父卻是鎮上最
後一個獲得秀才功名的人。曾祖父後來也參加了最後的那次恩科,卻終究未能再
進一步,所以那個叫李源的道士說我曾祖父功名只到秀才,說的是一點都沒錯的。
至於我曾祖父的婚姻情況,那個道士也說對了,我曾祖父除了我曾祖母之外,青
年時代確實曾經納過兩房小妾。但進入民國後,當時國民政府提倡" 新生活運動
" ,反對納妾。我曾祖父作為" 開明紳士" 多少也受到了一些先進思想的熏陶,
所以當民國頒布新的婚姻法後,他便立刻解除了與兩房小妾之間的婚姻關係。而
且因為他老人家和那兩個小妾離婚的時間很早,以致於鎮上老一輩的那些人中幾
乎沒有人知道我曾祖父還曾經有過納妾的經曆……
  而最關鍵的是我祖父一代單傳這個事情鎮上的人也很少有人清楚。因為表面
上我祖父還有一個哥哥。據我叔父所講,因為我祖父出生的較晚,曾祖父一度曾
擔心他這一支嚴家絕了祭祀,為了防止出現這種情況,曾祖父方才納了兩房小妾,
同時又從他的堂兄弟那邊過繼了一個男孩過來當自己的養子,對外則宣稱是親子。
因此極少有人知道我祖父其實是曾祖父的單傳,很多人都認為我祖父那輩是兩兄
弟。至於我這個過繼來的" 伯祖父" 的下落我倒是了解……那是個熱血男兒,抗
戰時期從軍,最後與日寇奮戰,在湖南衡陽殉國。我幾年前當記者那會,還曾經
專門去衡陽調查過這位伯祖父的抗戰事跡。
  看見我陷入沉思當中,林有才也不說話了。這個叫李源的道士算出了一堆與
我家有關聯的結果,這其中,有些是他知道的,而有些他也是不知情的。此刻他
將這些一口氣都說了出來,何嚐不是存了一絲讓我自行驗證的打算。
  最終,我歎了一口氣,在林老頭面前承認了道士卜算的一切。林老頭也因此
沒由來的產生了一絲得意的表情。見到我不在咬定道士是騙子,林老頭便將床頭
放置著的那個小紅包裹遞到了我的面前。
  " 劉源道長當初離開的時候告訴我,他開壇作法只不過暫時壓製住了你家祖
宅之中的陰妖之氣。而要徹底扭轉那地方變為轉陽地的過程,則必須要房子的主
人親自出面。喏,所以他臨走時留下了這個小包裹,叫我把東西交給你。" 我接
過了包裹,感覺輕飄飄的,跟沒有東西一樣。
  " 那他交代過我這個嚴家後人應該怎麼做沒有?" " 那倒沒有,他就是說,
若是嚴家後人的話,拿到了這個東西,自然就會明白該如何去做了。" 林老頭搖
了搖,回答著。
  " 這道士搞什麼鬼?包裹裏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這讓我怎麼弄?" 我腦子
裏胡思亂想著,解開了包裹。當包裹打開的時候,我才明白包裹為何如此輕,原
來包裹之中竟然只有四張輕飄飄的黃紙,看上去應該是道家的符咒一類的東西。
但當我將這四張符咒展開了一看,我整個人當時便呆坐在了現場……
  黃紙上並非是平日見到的那些道家寶印!除了符頭上分別繪製了青龍、白虎、
朱雀、玄武之外,寶印的部分竟然就是我雜誌扉頁照片中瑪尼堆上曾經見過的那
種詭異符號。
  " 不,並不完全一樣,有些符號是照片上沒有的,有的符號,排列的順序也
完全不同!" 我回過神來再次觀察著黃紙上用朱砂繪製的這些符號,很快便意識
到了這其中的不同。
  " 咦……這李源道長留給你的符咒也真奇特,這些寶印似乎不是常見的那些
道經師寶印呢?" 林有才精通風水,對於道家常用的那些符咒並不陌生,此刻見
到了符咒上的那些符號也禁不住嘖嘖稱奇。
  " 怎麼?林老伯之前沒有看過包裹裏的東西麼?" " 李道長離去前曾再三囑
托我,一定要親手把東西交給嚴家後人。他說的那麼鄭重,我哪裏還敢偷偷打開
這包裹啊。跟你說,這包裹我收藏了好幾年了,就等著你或者你叔啥時候回來交
給你們呢……結果你們一直都不回來,我這年紀也大了,誰知道啥時候就走不動
路了,所以我才想著最近去市裏,好把這東西交給你們。" 見到我拿著符咒沉思
不語,林有才似乎發覺了我此刻的疑惑。" 你是不是不清楚這東西怎麼用啊?"
" 您說對了……" 聽到林老頭詢問,我苦笑的回答道:" 您也看到了,這道長就
給我留了四張符,可這符我是該貼,還是該燒我根本就不知道。貼的話,我該往
哪裏貼?老宅大門上?那日曬雨淋的,沒多久估計就廢了。或者貼到正廳裏?每
個房間貼一張還是全部都貼到一起?又或者是用來燒的,是在門口燒,還是在天
井或者正廳裏燒?這些我根本兩眼一抹黑啊。" " 那倒是啊,李道長就留了這麼
四張,要弄錯了的話,後悔都來不急啊……" 林有才跟著也點了點頭,不過他很
快想起了什麼。" 不過他走時說過,你拿到之後,自然會明白該如何使用的啊?
" 見到我一臉茫然的神情,林有才又想了想,向我詢問道。" 你接下來是不就打
算去那房子一趟?" 我點了點頭。" 我爹就是在那房子裏被人殺害的。說實話,
我昨天夜裏便曾經去過那邊了。您別笑話我,我還真有些害怕,所以也就沒有進
去過夜。現在是白天,我才打算進去看一看的。" " 這有什麼可笑話的。你老伯
我跟死人、墓地這些打了一輩子的交道,你家房子鬧鬼那陣子,連我都不敢一個
人經過那邊。得,我現在也沒事,幹脆我陪你一塊過去一趟吧。這李道長能掐會
算,道行高深,他說你自然會知道使用的方法,我估計你只要到了地方,便會明
白他的意思了。我也正好可以見識見識道長留下的這四道符究竟有何神奇之處呢。
" 林有才說著,便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見到林老頭起身,我也跟著著他一同走了出去。
作者: andypntsang    時間: 2017-7-25 13:24

                第六章

  有了林有才的陪伴,我不知為什麼,心裏安定了不少。離開了林家小樓之後,
我和林老頭不一會便走到了位於鎮子西端的嚴家祖宅附近。此刻是下午,烈日當
頭。祖宅這邊便不像夜晚一般,無人敢於接近。看到祖宅大門時,還能見到數名
行人從大門前匆匆經過。
  到了門前,我從隨身的提包內摸出了特意攜帶來的大門鑰匙。當初給祖宅上
鎖的是叔父,前年他去世後,這把古舊的掛鎖鑰匙便落到了我的手中。此刻我心
懷忐忑的將鑰匙插進了那把舊式掛鎖的鑰匙眼中,輕輕一扭,掛鎖隨之打開。
  十多年了,日曬雨淋,這鎖居然沒有生鏽。這讓我意識到了這座老宅恐怕真
的存在某種我所未知的秘密。林老頭倒是沒有注意到這一細節。見我拿出鑰匙打
開了掛鎖,便直接伸手推開了木質的門板。
  " 嘎吱" 一聲,老宅四合院內的情景展現在了我和林有才的面前。
  大門打開後,見到的便是院子內的天井。大門正對的是老宅正廳。正廳分兩
進,前面一進,當得是客廳。後面一進有三間臥房。大門左側是西廂房,西廂房
有兩間屋子,一間是廚房,另一間在我記憶中是儲藏室,一般都是堆放水缸、蔬
菜、柴火、煤炭這些東西。而右側就是東廂房了同樣有兩間房間,平日沒人住,
屬於客房一般的存在。
  進到天井當中,天井正中擺放的石桌以及石板路面周圍堆積的空置花盆引起
了我對童年時代的回憶。祖母生前極愛盆栽和花卉。記憶中的傍晚,祖母收拾完
了餐具,我便趴在是石桌上寫作業,而祖母則忙忙碌碌的拿著水壺給花卉盆栽澆
水……
  " 唉,這麼多年過去了,這裏還是老樣子啊……" 林老頭想必也是睹物思人,
見到天井中的陳設禁不住感慨起來。當年因為林家老太太幫助掩飾了我叔父的真
實身世,所以他與我家的關係頗為親密,每當我父親回家,他經常都會來到我家
拉著我父親喝上幾盅。我家祖宅對他而言,也是常來常往的地方了。
  我和林有才忍不住說起了我幼年時期的一些往事,一邊說著,一邊一同查看
了東、西兩邊的廂房。進了東廂房的時候,林老頭指著一張床對我說道。
  " 那天要不是你機靈,藏在這邊床底下。沒準除了你爹之外,你也遭了毒手
了。" 聽到林有才提起那天家中事情,我忍不住又向他詢問起了當時的情況。
  " 林老伯,我只記得我躲到這床下面之後沒多久就因為害怕而暈過去了。等
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被送到了縣城醫院的病房裏了。所以後面的事情我都不記
得的,我聽說您老當時是最早衝進我家裏救人的……當時究竟是什麼情況啊?"
" 最早發覺你們家出事情的不是我了,是隔壁邱永發他們家。" 走出了東廂房,
林有才指了指東廂房牆後的那邊房屋。
  " 你永發叔那天和別人約好了要去青石鎮那邊殺豬,所以起的很早,他和你
叔小時候關係不錯,所以想著出發前過來和你叔打個招呼。他也不知道你叔碰上
了塌方,被堵在半路上了。結果過來一看,你們家大門關了。他當時就納悶了,
咱們這守靈,從來都是不關門的。所以他就敲門,結果敲了半天都沒反應。他就
懷疑你家裏出啥問題了。然後就從東廂房這邊翻牆進來。結果一進正廳靈堂見到
你爹那樣子,當時就把他嚇了個半死。然後他就又翻牆逃了出去,把街坊鄰居一
股腦的都叫了起來。大夥一起把你們家大門給砸開,衝進來救人。唉……可惜啊,
終究還是晚了一步,你爹當時已經沒救了……" " 那您老?" " 我那天從你們家
離開後,去了路對面的張權家喝酒,喝的多了,直接就在他家睡了。邱永發過來
喊張權的時候,我也跟著過來了。在東廂房床底下找到你的就是你張權叔了。一
開始他以為你也遭了毒手,結果一探你鼻子,還有呼吸,他就趕緊把你從床底下
拽出來,抱著你直接送到了鎮上的衛生院。我記得你叔是中午才到的,先來這裏
看了你爹的情況,然後又跑到衛生院看你,你一直不醒,你叔著急,才又從鎮政
府那邊想辦法要了輛車,把你送到縣城醫院的。" " 那警察是什麼時候來的?"
" 唉,說起來也是湊巧。你們家出事前一天,就是你奶奶死的那天,林家鋪子那
些人和尤家屯的人因為開閘放水的事情鬧的很凶,派出所張所長和派出所裏的人
都和當時的劉書記、何鎮長他們一塊去了林家鋪子調解糾紛去了。所以張所長過
來的時候比你叔還晚了。我記得他一來就把我們罵了個狗血噴頭。說整個現場被
我們弄得亂七八糟,什麼線索都被弄沒了,好在劉書記總算幫我們說了好話,我
們又不是警察,哪裏懂那些,那種情況下救人肯定是第一的。至於張所長說的什
麼犯罪現場這些,誰還會去注意啊。" 林有才一邊說,一邊搖頭。當年我家發生
的慘案,對他而言,也是不堪回首的往事了。
  我聽到林有才談起這些,心中愈發沉重了。
  我們兩人說著說著,不知不覺的便轉到了正廳之中。當我抬頭見到正廳中那
些熟悉的陳設之時,腦袋不禁感覺到了一絲眩暈。
  那個夜晚,就在這間房間中,廳上方擺放著祖母的靈柩……父親則倒在了大
廳的正中央的血泊之中……
  " 阿平,沒事吧?" 林有才發覺到了我此刻的身體的異樣,連忙伸手攙扶住
了我,順著將我扶到了正廳左右擺放的椅子上。
  " 沒、沒什麼了……只是想起了那個晚上的事,有點頭暈……" 我向林有才
解釋著。
  林有才聽後點了點頭,說道。" 也是啊……天殺的殺人犯,殺了人不說,還
把屍體給偷走了……" " 你說什麼?偷走屍體?" 我聽到這裏猛的抬起頭瞪大了
眼睛望著林有才。
  " 是啊,那個殺人犯,殺了你爹,把你奶奶的屍體扛走了……" 林有才莫名
其妙的望著我,放佛我理所當然應該知道這個事情一般。
  " 我奶奶的屍體被那個凶手帶走了?" 我聽到這個情況的時候,臉部肌肉不
禁抽搐了起來。
  " 難道你不知道麼?" 林有才也瞪大了眼睛驚訝的看著我。
  我連連搖頭。" 我從縣城醫院蘇醒過來沒多久,叔父就把我帶回了市裏。我
一直只知道我爹遭了毒手。你說的這些,叔叔他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我和阿光的。
" 聽到我如此說,林有才愣了楞,想了想後拍了拍我的肩膀道。" 你叔不告訴你,
我覺得他應該有他自己的考量了。你現在想想,你和你弟弟阿光那時候才多大啊?
這裏發生的事情太可怕了,他應該是擔心告訴你們之後,你們會害怕。所以對你
們隱瞞了這些。不過他隱瞞的這些在鎮子裏都不算秘密。鎮裏面我這輩子的人,
那個不知道了!我猜你叔可能覺得,你將來只要有朝一日回來一趟,就什麼都清
楚了,所以就沒把這些事情告訴你吧。" 聽的林有才說的有道理,我點了點頭,
接著便追問起當時現場的情況來。
  想到我如今已經是三十多歲的成年人了,林有才也就坐到了我旁邊的椅子上,
對著正廳指指點點,將那日他和街坊鄰居們衝進靈堂後所見到的一切對我進行了
講述。
  " 我們進來的時候,你爹就趴在這地上,已經沒氣了。身上到處都是血啊
……那血流的滿地都是……聽說警察那邊後來給你爹清理身子……唉,也不知道
那殺人犯和你爹有多大的仇恨,你爹被那人前前後後捅了整整十六刀……而且是
前面、後面到處都是刀口。我們剛進來的時候,還只看見你爹,然後就手忙腳亂
的想著趕緊把你爹送到衛生院去。張權他媳婦在我們想著抬人的時候忽然發現你
奶奶的棺材蓋子掉在了地上。就跑過去看,結果一看才發現,你奶奶的屍體、哦
不,遺體不在了,那棺材空了……這下可不得了,大家都沒想到那個殺人犯殺了
你爹之後,竟然連你奶奶的遺體都沒放過。然後我們才在你家裏到處尋找,結果
你奶奶的遺體沒找到,倒是張權把昏倒在東廂房的你給找著了……" 聽著林有才
的講述,我坐在椅子忍不住全身開始發抖……我蘇醒之後,叔叔便將我帶回了市
裏。後來我也曾經詢問過叔叔家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叔叔只是告訴我家裏祖宅
這邊的事情都交給公安局處理了,只是案子還沒有破而已。對於叔叔那時的做法,
現在的我當然是理解的。畢竟那時我和嚴光都還是小孩子,他擔心事情的真相會
對我和嚴光產生負面的心理影響。不過此刻從林有才這邊了解到了事件的其他細
節後,我還是感覺到了一種極度的恐懼感……
  " 那我奶奶現在在清江縣公墓那邊的是?" " 是衣冠塚了。你爹和你奶奶的
墓地當時是你叔拜托我去公墓那邊選的。下葬的時候我也在,你奶奶的遺體我們
搜遍了鎮子周邊幾十裏地都沒找著。所以最後骨灰盒裏只裝了你奶奶生前用過的
幾件首飾和衣物……唉……我到現在都不明白,那凶手幹嘛要偷你奶奶的遺體了
……也許……" 林有才說到這裏頓了頓,似乎欲言又止。
  " 也許什麼?" 我趕緊追問道。
  林有才用手指敲打了一會椅子的扶手後,似乎覺得此刻告訴我應該可以後,
方才再次打開了話匣子。
  " 阿平啊,你是不知道。你奶奶當初跟著你爺爺嫁到鎮子上的時候,可是在
鎮子裏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呢。你知道你奶奶的家世來曆麼?" " 這……" 我皺了
皺眉。祖母的家世我從叔叔那裏了解過一些。不過我不理解林有才此刻提到這個
有何意義。" 了解一點點了。我奶奶是湖南人,具體哪個地方的,我叔叔也沒跟
我說過。不過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了,在長沙讀中學的時候認識了我爺爺,兩
個人自由戀愛,然後跟著我爺爺來了這邊……" " 哈哈……你果然知道的少。"
林有才苦笑著搖了搖頭。" 你奶奶何止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據我了解,你奶奶可
是出身名門望族。據說你祖父和你奶奶結婚的時候,你曾爺爺曾經為了你爺爺和
奶奶的婚事跑了一趟湖南,你知道他是去幹什麼了?聽說他去拜訪了湖南長沙的
王家和茶陵的譚家,請這兩個家族的人出面同你奶奶家那邊協商兩家的婚事。"
" 長沙王家?茶陵譚家?你說的難道是長沙王闓運?茶陵譚鍾麟?" 聽到這裏我
當時就蒙了。我曾祖父雖然在曆史上只是個默默無名的地方鄉紳。但青年時代曾
外出遊學,與那個時代的一些風雲人物有過來往。至今在我家中還收藏有曾祖父
同楊度、楊昌濟甚至是陳獨秀這些人的來往書信。尤其是陳獨秀,我曾祖父和他
是同年的秀才,一段時間之內兩人的書信來往甚至頗為頻繁。我幾年前曾經研究
過曾祖父遺留下來的一些文稿和信件,發現他青年時代的思想以及學術理念曾經
受安徽桐城學派以及湖南王氏帝王學派的影響頗深,不過到了中晚年則偏向於文
學考究之類的,不再關心政治。
作者: andypntsang    時間: 2017-7-25 13:25

  " 可不是麼?據說你奶奶原本同另一個名門望族家的少爺有婚約的。和你爺
爺自由戀愛後,擔心家裏不同意,是跟著你爺爺他私奔到咱們這的。你曾爺爺倒
不反對她們的婚事,但擔心和你奶奶有婚約的那家人以及你奶奶家存心報複,所
以特意跑去湖南了一趟,希望王家、譚家這兩個湖南的名門世家出面化解彼此的
矛盾。" " 那事情究竟解決了沒有?" 我此刻已經被林有才說的往事所徹底吸引
了。
  " 解決沒解決我也不知道了,這些也都是我從我娘那些老輩子哪裏聽說來的。
不過你爺爺奶奶結婚後沒幾年就解放了。那時候這些什麼名門世家各個自顧不暇,
哪裏還有精力追究這些事情啊,不過你爺爺和奶奶結婚的時候,你奶奶家根本就
沒派人過來,當時是縣城俞家的人出面,臨時充當了你奶奶那邊的娘家人,你奶
奶當時拜了俞家的老爺子當義父,這才讓婚禮辦圓滿了。" 林有才此時提到的俞
家是本縣解放前的一家名門望族。據說同江陰俞氏是同宗,至於江陰俞氏則是中
國近現代史上非常有名的一個家族了,先後出過俞明震、俞大純等對中國近現代
曆史影響頗深的人物。其家族成員現在依舊活躍在海峽兩邊的政壇之中。而且同
毛澤東、蔣介石這些中國曆史上的政治巨頭們存在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說到這裏,林有才似乎想起了什麼,快七十歲的老臉居然紅了起來。我覺得
納悶,忍不住問起究竟。林有才連連追問之下,才又說出了我不了解的一些往事。
  " 你奶奶年輕的時候可是被公認為鎮上,哦,不,整個縣裏的第一美女呢。
只不過她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想見都難得見到一次。我記得那個時候文
工團下來演出,只要你奶奶去看,鎮裏頭可就是萬人空巷。看演出只是借口,其
實都是衝著你奶奶去的……" 聽到這裏,我不禁張大了嘴巴,從林有才此時扭捏
的態度當中,我意識到,我奶奶恐怕無意中成了眼前這個老頭青少年時代性幻想
的對象了。對於祖母的容貌,其實我倒沒有太多的印象,因為在我的記憶中,祖
母臉龐是安靜而慈祥的。要說她和鎮上其他的女性有什麼區別的話,那或者就是
她的白淨了。那時候農村裏的女人也沒什麼講究,一個個和男人一樣下地扛活打
工。所以我印象中老家的女人,無論高矮、胖瘦或者美醜,都有一個共同點,那
就是黑。而祖母則顯得格外不同,她皮膚很白,其次便是極其的講究衛生。同老
家其他女人相比,祖母永遠給人一種幹幹淨淨的感覺……
  終於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林有才見我笑的猖狂,終究耐不住一張老臉。
辯解道。" 又不是我一個人,那個時候喜歡你奶奶的人多了去了。這鎮上,縣城
裏,有點能耐的,差不多都在暗地裏打你奶奶的主意呢。不過你曾爺爺那邊親朋
故舊很多,就算是文革那會的那些造反派頭頭,也沒那個真的敢來招惹你們家的。
" 林有才此話倒是實話,我曾祖父交遊頗廣,即便是解放後,共和國這邊都有不
少高級領導依舊顧念著我曾祖父,而我祖父當年的一些同學和朋友,也在建國後
步入了政壇。我父親和我叔叔之所以能夠離開故鄉最終進入城市工作生活,據說
也是祖父當年的親友幫了忙所致。
  " 那你剛才說的也許又是什麼意思呢?" " 我是說,我猜測你家當年的慘案
沒準和你奶奶的娘家以及和你奶奶有婚約的那家人有關吧……" 林有才見我將話
題轉到了正題,鄭重的告訴了我他個人的猜測。
  " 此話怎講?" 其實我至今對當年父親慘死一事是一頭霧水。而林有才的看
法或者能讓我多少明白一些其中的關節所在。
  " 派出所那邊給你們家的案子定性做故意殺人案。但我卻不這麼認為呢…
…我覺得當年來你們家殺人的那個殺人犯恐怕原本就是衝著你奶奶的遺體來的。
只是你爹正好在現場,想必是拼命阻止,因為這個原因,才慘遭毒手的。你想想
看啊,要是他的目標是你們父子的話,那他殺了你爹,又找不到你的情況下,就
該離開的。為什麼臨走,還扛走了你奶奶的遺體?你奶奶都已經過世了,什麼人
會在她去世後依舊對她懷恨在心,想要打她遺體的主意呢?所以,除了你奶奶的
娘家人之外,恐怕就是當初和你奶奶有婚約的那家人了。要知道你奶奶和你爺爺
那是私奔。對於那時候的那些世家大族而言,這可是奇恥大辱啊。或者是你奶奶
老家那邊有什麼特殊的規矩,要在你奶奶死後把什麼加諸到你奶奶的遺體之上呢
……" 聽著林有才的分析,我禁不住連連點頭。這老頭一輩子從事風水喪事的這
些工作,對民間的一些奇風異俗多有了解。我作為記者,也清楚不同的地域往往
存在許多在外人看來難以理解的風俗習慣,比如西藏的天葬、穆斯林的葬禮等等。
祖母當年背叛了自己的家庭同祖父私奔,令其娘家和與她有婚約的那個家族蒙受
了恥辱,所以那些人才在祖母死後視圖過來搶奪祖母的遺體。至於搶奪遺體來做
什麼,可能是為了泄憤,也可能是要進行某些儀式以洗刷家族的恥辱。這些就不
是林有才和我所能夠猜測的到的了。
  不過一想到慈祥的祖母,死後都不得安寧。倒讓此時的我對那個我至今未知
的仇人產生了刻骨的仇恨。不自覺的咬牙說道:" 那個女人,要讓我找到了她,
我必然要將她碎屍萬段……" " 女人?什麼女人?" 林有才顯然注意到了我的話
語,詫異的詢問道。
  林有才的詢問將我從思緒當中拉回到了現實。面對詢問,我慌張的敷衍了兩
句。因為時至今日,我從來沒有將那個夜晚我在祖宅這裏見到的一些事情告訴任
何人。即便是當初派出所民警來到縣醫院向我詢問現場情況的時候,我也沒有告
訴那些警察。至於原因我自己也不明白,或者是因為那夜見到的那個女人實在過
於詭異,我即便告訴了警察,行凶者是一個混身赤裸的女性,恐怕警察都不會相
信我吧。
  林有才見我似乎有所保留,也沒有追根究底。畢竟,他對於我家發生的那些
事情而言,只是一個旁觀者而已,和他沒有根本上的關係。因此,既然我不願意
明言,他也就不想多此一舉了。
  聊到此時,林有才注意到戶外的光線已近黃昏。連忙提醒我道:" 阿平啊,
我們來這裏是處理李道長留下的符咒的,你看這天色,要再不動手,可就天黑了
啊。雖然道長當初施法暫時鎮住了這房子的那個什麼陰妖之氣,可到了晚上誰知
道會發生什麼事情。我可也不敢在此處多呆。你看……" 聽到林有才如此說,我
才意識到此刻來到祖宅的目的。連忙從提包裏取出了道士留下的四張長條形的符
咒,拿在手中站了起來,繞著正廳走了一圈。不過,卻始終不得要領。
  道家的符咒一般是用來貼在某些地方鎮惡辟邪的,不過有些符則是用來焚燒
後施法的。那個叫李源的道士離開時並未交代這四道符咒的使用方法,此刻倒讓
我和林有才犯了難。林有才同樣圍著正廳繞了一圈,跟著站在正廳的大門口說道:
" 你看,你們家這房子,正房這一棟,東、西廂房,再加院子大門。四道符是不
是分別貼到這四個地方啊?" " 東西廂房各有兩個房間,四道門。不算正房裏面
的,加院子大門,這可有整整六道門呢。" 我搖了搖頭,這顯然無法合理分配手
中的四道符咒。
  " 說的不錯啊,不過從道長留下四道符符頭上的青龍、白虎那些圖案來看,
這符應該對應的是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只不過不知道具體應該放到那些位置了?
" 林有才也意識到他之前的判斷可能是不正確的。
  我拿著符紙,坐到了椅子上,低著頭望著正廳的石板地面思索著。
  想著想著,我的腦海中猛然浮現出了那天晚上眼前地面的景象……父親倒在
地板的中央,圍繞著父親,東北、西北、東南、西南四面的地面布滿了鮮血繪製
的那些詭異符號……
  " 難道……" 我猛然間從腦中的幻想中警醒過來。
  " 當時那些符號成菱形分布在父親身體的周圍,形成了一個法陣。而道士留
下的這四道符咒如果按符頭中聖獸所示方位排列的話,則是正方形……如果我猜
測的沒錯的話,道士的這四道符咒也是一道法陣,而且作用就是為了鎮壓當時的
那道菱形法陣!" 想到這裏,我猛站了起來,迅速的站到了正廳的中央。跟著拿
起了道士留下的青龍符咒,雙手捧著,彎腰平平的放置在了大廳正東方的位置。
就在符咒接觸地面的瞬間。不可思議的情況發生了,只見符咒上的圖案和符號猛
的發出了耀眼的光芒,刺的我和站在門口望著我不明白我要做什麼的林有才兩人
眼睛都快睜不開了。當強光消失,我和林有才在低頭一看,只見符咒已經消失的
無影無蹤了……
  " 這、這怎麼回事?那符咒難道鑽到地下去了?" 林有才呆呆的望著眼前發
生的一切,完全的無法理解。
  " 林老伯,看來那個什麼李源道長真的有些道行了。你看……" 我抬頭望著
戶外的天空心中拽拽不安起來。因為就在符咒消失之後,外面的天色瞬間發生了
變化,不知何時,天空中已經開始堆積起了眾多的烏雲,之前原本還格外明亮的
光線此刻變的愈發昏暗起來……
  " 果然如此,阿平,你趕緊了……布陣要快!" 林有才成天跟風水八卦打交
道,對於道家的那些東西知道不少,此刻他也意識到了道士留下的這四張符咒其
實一套法陣。而道家的法陣布置是有時間限製的,既然我已經將第一道符咒打進
了地面,接下來便必須將另外三道法陣迅速布下。要是布陣不完整,或者拖拖拉
拉,便有可能遭到天地鬼神的反噬。
  我此刻哪裏還不明白這個道理,立刻側身朝向正南方向,同樣的姿勢,將朱
雀符咒放到了地上,又是一陣刺眼的強光…
  有過第一次的經驗了,我和林有才不再感到詫異,接著我又依樣畫葫蘆的將
西、北兩個方向的符咒放置到了地上。當北面玄武的符咒在地面消失不見之後,
很快以我為中心的地板四面個方向的地面突然集體浮現出了四道符咒上圖案和符
號,那些圖案和符號仿佛有生命一般騰空而起,在大廳的空間之中快速旋轉飛舞
起來……
作者: andypntsang    時間: 2017-7-25 13:26

  我和林有才目瞪口呆的望著此刻眼前的奇景,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就在我和林有才呆若木雞的時候,那些飛舞著的圖案和符號忽然四散飛射而
出,衝向祖宅的各個房間和角落。整座祖宅之中忽然響起了鬼哭狼嚎般的各種古
怪聲響。天井裏、大廳內的地面上,猛然冒出了一股股的黑氣,這些黑氣一接觸
到那些閃耀著金光的無形圖案和符號,立刻便如同露水被太陽照射一般煙消雲散
了。
  我和林有才看著眼前這種完全超乎人類想象的景象,全都徹底呆滯了。林有
才全身顫抖,嘴裏不停的念叨著:" 金生火旺,交鏈元神。內保形體,外伏魔靈。
急急如律令!……金生火旺,交鏈元神。內保形體,外伏魔靈。急急如律令!
……" 林有才念叨的是道家的" 火鈴咒" ,是道士施行驅邪法事中經常念誦的咒
文。他成天幫人操辦喪事,經常參與一些道士的法會,因此多少懂得一些這些所
謂的" 道家真言".不過此刻他念誦出來,還真的似乎有些效果,在他念誦聲中,
那些無形的符文自身的光芒仿佛更盛了幾分,老宅各個角落中湧出的黑氣在符文
光芒的照射之下消失的更快也更為徹底了。
  當最後出現的一絲黑氣在符文的映照下消失無蹤之後。在祖宅中四散飛舞的
那些符文猛地又一起飛回到了正廳的中央,就在我和林有才的眼前砰然一聲消失
的無影無蹤了。
  我一下子坐到了地面上,大口的喘著粗氣。正廳門口的林有才此刻也差不多,
一屁股坐到了正廳的門檻上,急促的喘息了起來。
  畢竟,之前我們兩人目睹的這一切太過讓人震撼和匪夷所思了。雖然實際過
程只有短短的數分鍾而已,但我和林有才仿佛經過了生死煎熬一般。
  過了不知道多久,林有才忽然" 哈哈" 大笑了起來。望著我一臉喜氣的說道。
" 好了,好了,這下這宅子裏的妖魔鬼怪總算清除幹淨了。這鎮裏頭應該從此太
平無事了。" 說完,扭頭望了外面的天色。剛才密布的陰雲,此刻不知何時已經
消散殆盡。只見到西方天空那一抹絢麗的霞光。
  我此時也感覺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仿佛這些日子積累在胸中的那股鬱
悶之氣也隨著剛才那些消失的黑氣一起被排遣了出去一般。
  " 那個神秘的迷彩服遺留下雜誌,讓我注意到了照片上的那些奇特符號,而
我又因為見到了那些符號而想起趕回老家一趟,回來之後又借著道士留下的符咒
驅除了老宅這裏的鬼魅魍魎……這一切感覺就像是被那個迷彩服的人指引著一般
……現在看來,老宅這邊的事情應該算處理完了。我是不是應該想辦法去找到那
個穿迷彩服的年輕人問個究竟了……" 我一邊思考著,一邊用手支撐著身體站了
起來,準備招呼林有才一同離開。就在此時,原本已經消失不見了的四方符咒猛
的一下子再次漂浮出現在了大廳的空間當中。
  " 這,這怎麼回事?" 林有才望著再次出現的符咒,驚訝的張口結舌……符
咒出現後,忽然排列著在我身邊飛舞起來。在我尚未弄清怎麼回事的時候,那些
飛舞著的符咒一個個的直接衝向了我,在與我身體接觸的瞬間沒入了我的身體之
中消失不見。我頓時感覺到混身如火燒一般炙熱痛苦起來。在連續不斷的劇烈痛
苦當中我滕然倒在了地上,在意識消失前,我只見到林有才衝到了我的身邊,嘴
裏叫嚷著:" 阿平……阿平……你怎麼了……"
作者: andypntsang    時間: 2017-7-25 13:30

                第七章

  女人緊緊的摟著我的脖頸,皮膚白皙滑嫩。靈巧的雙手撫摸著我的全身。在
女人的挑逗下,我欲火高漲,掰開女人的雙腿,一下便深入到了女人的身體當中。
  女人的下身緊湊而滑膩,那感受令我欲罷不能。我拼命的不斷衝刺,耳邊不
斷穿來女人嬌喘聲。這聲音更加刺激的我瘋狂和快速……正當我即將攀上快感的
巔峰之時。一個聲音猛然在我的耳邊響了起來。
  " 大哥、大哥……你可不能就這麼走了啊!" 接著一陣男性如殺豬般的嚎哭
聲將我從極度的快感當中拉扯回了現實的場景。
  我緩緩的睜開了雙眼,映入眼簾的是嚴光哭喪著的臉。見到我睜開眼睛。嚴
光雙眼瞪的溜圓,但立刻露出喜極而泣的表情。" 醒了,醒了……大哥你終於醒
了!" 接著我看見嚴光手舞足蹈的向著圍繞在我身邊的人群發號施令。沒多久便
有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來到了我的身邊,又是量體溫,又是測血壓……
  等我徹底清醒過來之後,才意識到我此刻又一次身處縣城的醫院之中。而林
有才也再次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搬了張凳子,坐在了我的病床旁邊。
  " 阿平啊……你可把我給嚇死了。你再不醒過來,阿光那小子就要把我這把
老骨頭拆了給你償命了。" 聽到林有才如此說,我哪裏不明白在我昏迷期間嚴光
對林老頭做了什麼事情!這小子從來都只知道打打殺殺。鐵定把我暈倒的責任怪
罪到了林有才的頭上。聽到這裏,我扭頭狠狠的瞪了嚴光一眼。嚴光見到我瞪他,
立刻陪了個笑臉,跟著借口安排我在醫院的事項,跟著便溜出了病房。
  林有才笑咪咪的望著嚴光離去後,方才告訴了我我昏倒之後的事情。我在老
宅正廳當中暈倒後,林有才沒有辦法弄醒我,他年紀大了,雖然身體還算輕健,
但也扛不動我,只能連拖帶拽的將我從正廳當中拖到了院子門外的土路上。老頭
本來想跑回家喊他兒子林鬆濤過來幫忙,但又擔心我一個人躺在那老宅子門外無
人照應,要知道我家祖宅的古怪太多了,雖然動用了道士的四張符籙,但誰知道
那符籙有沒有真正把祖宅裏的髒東西徹底清理幹淨啊?何況我又突然暈倒,這就
讓林有才更加的放心不下了。所以林有才當時便想著只有盡可能的把我拖著離開
那裏。但總算天無絕人之路,就在林有才犯愁的時候,那條路上正好過來了一個
陌生的年輕人,林有才便連忙把那個年輕人攔了下來,懇請對方幫忙把我背走。
那年輕人也是個熱心腸,聽了林有才的懇求之後,二話不說便把我扛到了鎮上的
衛生院。
  我在衛生院躺到了昨天中午依舊沒有蘇醒。跟著嚴光便帶著他的一幫手下來
到了鎮上,然後嫌衛生院條件差,又把我送到了縣城的醫院。而且嚴光這家夥格
外的不講道理,得知我昏迷之時林有才和我在一起,便一口咬定是林有才害了我。
並且揚言我要有個三長兩短,便要對林家大開殺戒……總算他說歸說,終究還顧
忌林有才和我們嚴家前兩輩的交情。再沒確定我的情況之前,沒有對林家動手了。
現在我蘇醒了過來,林有才的" 嫌疑" 總算得到了洗清……
  " 原來是這樣啊……那那個把我扛到衛生院的年輕人在哪裏?他幫了我這麼
大的忙,我得讓阿光給他點錢了。" 我聽到這裏點了點頭,雖然小夥子只是賣了
把力氣,把我扛到了衛生院。但當時那種情況,誰知道我和林有才留在老宅附近
會碰上什麼詭異的事情?因此那小夥子算是幫了我和林老頭的大忙了。我想到這
裏,便考慮著讓阿光怎麼著也要給對方一些經濟上的補償了。
  " 嗬嗬,說的不錯啊。不過那小夥子把你扛到衛生院之後扭頭就走了。我都
沒叫住他……穿著一身迷彩服,看上去像是在那個工地打工的,要找的話真不好
找了……" 林有才同意我的做法,絮絮叨叨的說著。
  " 什麼?迷彩服?" 聽到這裏我猛然想起了市醫院的那個晚上出現在我病床
前的神秘男子。" 那個人左眼下面是不是有一顆痣?" 我連忙追問道。
  林有才愣了楞,回憶了一下後點了點頭。" 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那小夥
子左眼下面還真有一顆痣……說起來他那個痣位置可不好啊。按相術所言,痣長
在那個地方注定孤獨終老……" 林有才看風水一整套,除此之外也對面相、算命
這些特別的感興趣。基本就是鎮上的頭號神棍。聽到我問起年輕人左眼下面的淚
痣,便又跳躍性的將思維轉移到了年輕人的面相上去了。
  我對於林有才此刻說的那些自然沒有聽進耳朵裏去。" 難道,難道把我背到
衛生院的正是哪天晚上跑進我病房並留下雜誌的那個人?如果是的話……這肯定
不是巧合了!那個家夥在無形之中正在操縱著我的一舉一動。他是什麼人?他究
竟想對我幹些什麼?" 想到這裏,我立刻從床上站了起來。
  " 阿平,你幹啥呢?趕緊躺下啊……剛才醫生說你身體虛弱,需要在醫院裏
至少休息三天……" 林有才見狀連忙阻止,不過不需要他阻止,我自己跟著又坐
回了病床之上。此刻的我才發覺我現在渾身無力,雙腿酸麻。根本連站起來的力
氣都沒有了。而這種感覺對我而言其實並不陌生,事實上,在我二十歲出頭,放
蕩不羈的時候我就曾經曆過,那是我在女人的身上耗費了太多的體力之後才有的
感覺。
  林有才著急的喊聲,驚動了躲在門外逃避我責備的嚴光。他立刻便又鑽進了
病房當中。見到林有才幫我在床上躺好之後,連忙阻止道。" 哥,你這又要幹嘛
啊?你前兩天才從市醫院裏溜出來,跑回老家,這又暈倒。你想我這當弟弟的擔
心死啊!你說,你要幹啥?弟弟我去幫你辦好不?" 聽到嚴光如此說,我意識到
自己這幾天鐵定是無法逃脫嚴光的控製了。只能歎氣鄭重的告訴他。" 替哥找人,
找一個穿迷彩服的男人,左眼下方靠近鼻子的位置有一顆痣。" " 大概多大年齡?
" 嚴光眨了眨眼睛,他既然誇了口要替我辦事,自然得將要辦的事問得清楚些。
我給的條件太少,他顯然需要從我這裏獲得更多的要件。
  " 二十來歲,應該沒有超過三十歲……嗯,身體很壯實。身高和我查不多了
……" 我努力的回憶著神秘男子的外貌特征,將其告訴了嚴光。
  等我說完後,嚴光點了點頭。" 成,哥,這事情你就交給我了,人我幫你去
找,你現在可別再任性了。聽弟弟的話,安安心心的待在醫院裏休養了。你要再
跑出去出了什麼事,你讓我咋和我爹還有伯伯他們的在天之靈交代啊?" 聽了嚴
光掏心窩子的話,我感到了一絲愧疚。長久以來,我欠叔叔一家的實在太多了,
現在又讓嚴光這個做弟弟的替我操心。叔父一家的恩情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報答了。
  嚴光見我聽了他的話,決定安心呆在縣城醫院裏休養了,方才放心的離開了
病房,安排自己手下的兄弟按照我所說的體貌特征開始在縣城,老家鎮內以及周
邊鄉鎮中開始找人。
  之後的三天,林有才父子每天都過來陪著我聊天解悶,中途得到消息的文招
娣等幼年玩伴們也紛紛再次出現在了我的病房之中。這對我而言,倒是頗為開心,
回老家一趟,雖然我自己都不清楚是為了什麼,但再次領略了這些鄉親鄰裏彼此
之間的友情,對我而言總算是意外的收獲了。
  而且除了這些之外,嚴光這家夥也有收獲。不知道什麼原因,這家夥居然和
文招娣格外的親熱。要知道文招娣比他大了三、四歲。小時候雖然認識,也在一
起玩耍過,但彼此之間並沒什麼太深的印象,此時相隔二十年再次相遇,兩人居
然黏糊到了一塊。我想了想,嚴光這家夥本來就是社會上的混混,而文招娣在廣
東做的那些行當也就那麼回事,如今碰到了一塊還真應了那句:王八看綠豆,對
上眼了。
  兩個人就在我的病床邊上商量著讓文招娣關了鎮上的洗腳房,然後帶著那些
妹子幫嚴光去市裏經營洗浴中心的事情。一邊說一邊摟摟抱抱的秀親熱,看的我
是無話可說。我都不知道嚴光怎麼想的。他手底下年輕漂亮的女人不少,之前他
也勾搭了好幾個,不過都是有始無終。文招娣長的是有幾分姿色,可是年紀比他
大不說,還是個寡婦,也不知道嚴光的怎麼想的,居然很明顯的看上人家了。
  不過我轉念一想這也不見的就是什麼壞事。文招娣社會經驗豐富,會疼人。
要她真能把嚴光這家夥給拴住,沒準對於嚴光而言是還件好事。在社會上打打殺
殺了那麼多年,我覺得他是該安心找個老婆成個家了。
  三天時間轉眼就過去了。我在縣醫院休養的日子也結束了。而穿迷彩服的神
秘男子卻依舊音信全無。看著嚴光吹胡子瞪眼睛的叱罵著以楊孟君為首的一幫手
下人,我只能出聲替他們說了幾句好話。實際上,我根本就沒對嚴光的這些兄弟
能夠找到人抱有太大的希望。因為我懷疑,那個神秘人的目標極有可能就是我。
我出面的話,不用找,那個神秘人或許自動就會出現在我的周圍。而嚴光的這些
兄弟根本就是無關人員,讓他們去找那個神秘的迷彩服十有八九是緣木求魚了。
  見到我替手下人求情,嚴光也就因此借坡下驢," 原諒" 了下面兄弟的" 無
能".在辦理了我的出院手續之後。我和嚴光便決定返回市裏。臨走前,我將祖宅
的鑰匙交到了林有才的手中,委托他有空幫我照應一下祖宅。其他人我不放心,
而林有才和我一起目睹了那四道符咒的神奇,加之多少懂點陰陽風水。由他監視
祖宅這邊的種種詭異比其他人而言要好上許多。林有才也不推辭,便接下了我拜
托他的監視工作。
  不過讓我有些意外的是,臨走前陪著我和嚴光一起回祖宅參觀了一遍的楊孟
君卻對我們家的祖宅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當然純粹是經濟利益方面的。在開車返
回市裏的路上,楊孟君不斷向我和嚴光提建議,建議嚴光出資,把祖宅改造成農
家樂。在他看來,那裏古香古色,極具民俗特色,而且地方足夠大,周邊民居的
住民也都搬遷一空,以祖宅為中心再花錢把周圍的民居都給盤下來,加以改造之
後,便可以建成頗具規模的" 休閑山莊" ,開發前景廣闊。而像現在這樣空置在
那邊不用,實在是資源的巨大浪費。
  對於楊孟君的建議,嚴光一開始不理會,但禁不住對方反複的說,終究還是
動了心。他是混社會的,一切的目的終究還是為了賺錢。便也試探起了我的口風。
畢竟老家的祖宅現在嚴格說是屬於我們兄弟兩個人的。他一個人是絕對無法做主
的。
  " 可那地方發生過殺人案啊……是凶宅。你覺得客人們要知道了這個事情,
還敢過來麼?" 我對於楊孟君的建議自然是反對的,但也不方便直說,便只能拿
當年的慘案當借口了。
  " 切,什麼凶宅啊?市裏頭城南小區,原來還是墳地呢。也沒見那房子賣不
出去啊?何況我們這些人,腦袋都是別在褲腰帶上的。哪裏會在乎這些?上頭有
關二哥罩著,有啥可怕的。" 嚴光對於我的借口有些不理解。
  最後還是同車和我們一起前往市內的文招娣發了話,才讓嚴光和楊孟君暫時
打消了開發祖宅的念頭。" 那房子可是嚴阿伯去世的地方。嚴平哥就是想留個念
想。阿光,換做你,你會把那地方改成休閑山莊麼?" 聽到文招娣站在我這一邊,
嚴光和楊孟君方才偃旗息鼓。嚴光此刻正在追求文招娣,當然不願意惹文招娣不
高興了。楊孟君更是聰明人,他清楚文招娣沒準就是他的" 未來大嫂" ,他這個
" 狗頭軍師" 自然不會做出忤逆大嫂意誌的行為了。
  回到市裏,嚴光把我送回了住所便帶著文招娣和楊孟君回他自己的地盤去了。
我在住所內簡單洗漱了一下,接著來到了編輯部。以前我在編輯部遲到曠工這些
是家常便飯,直到今年情況才有所改觀。所以這次我連續數日沒來上班,主任也
不以為然。何況之前派出所的人曾經跑來詢問關於我的情況。主任反倒誤以為我
卷入了什麼官司當中,在我回來報到的時候刻意的安慰關心了幾句。
  從主任的辦公室離開後,我坐回了自己的辦公桌前,打開電腦之後,並未見
到集團人事部門給我發來新的郵件。我因此決定收拾東西準備再次離開編輯部。
這幾日來,當年的戰友已經紛紛趕到了這座城市。期間也不停的給我電話。我在
老家期間只是一味敷衍。盧誌航這邊的事情對於他們而言更為棘手和重要了,所
以那些戰友們也沒時間和精力過問我這邊的情況。現在回來了,我便打算去找賀
安堂他們,過問過問老盧那邊的案子。
  " 剛來,又要溜號……編輯部裏都養些什麼人啊?" 聲音不大,但足夠傳入
我的耳中。我順著聲音望過去,便看見李箐箐那幾個新進編輯部的員工彼此之間
小聲交談著,同時斜著眼睛背地裏對著我指指點點。在她們眼中,我這個編輯部
副總編根本就是編輯部的寄生蟲,光拿錢,什麼都不幹。對此我也習以為常了,
瞟了她們一眼之後,依舊按部就班的整理提包準備離開。
  不過等我再次扭頭望了她們一眼後,我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作者: andypntsang    時間: 2017-7-25 13:30

  " 這怎麼回事?" 在我的視線當中,李箐箐等幾個年輕女性的形象發生了恐
怖的變化。她們的嘴在我的眼裏忽然變的更大了,原本整齊白淨的牙齒則變的又
尖銳、又鋒利如同狼牙一般,最可怕的則是她們的舌頭,全部變的又細又長…
…她們嘴唇翻飛彼此交談,那些舌頭如同毒蛇的芯子一般在她們的口中來回吞吐
……
  " 幻覺?" 我的大腦如此提醒著我。我連忙再次揉了揉眼睛,當我又一次望
過去時,一切又恢複了正常。
  " 怎麼搞的?難道我這段時間真的太過疲憊了?出現了幻視、幻聽的症狀
……居然看人都能看成妖怪?" 我有些害怕了。
  " 還是趕緊去找老賀他們了解一下誌航那邊的最新情況,然後馬上回家睡覺
休息。" 我立刻對自己做出了下一步的行動安排,令著提包快步走出了編輯部的
大門。
  出了門我立刻撥打了賀安堂的電話,在電話中我得知盧誌航的遺體此刻依舊
停放在公安局裏面,而聞訊趕來的那些戰友此刻多數都已經入住進了賀安堂之前
入住的旅館之內,一直等著我過去和他們見面。
  問清楚了他們的地址,我打算立刻下樓。結果因為低頭打電話,沒注意周邊
的情況在商務樓的樓梯間入口處和另一個急著走路的人撞在了一起。
  我倒還沒什麼,和我相撞的人則因為身材嬌小,被我撞的坐在了地上。
  我連忙一邊道歉,一邊伸手將對方從地上拉了起來,仔細再一看,才發現我
和被我撞倒的人彼此間認識。
  被我撞倒的人叫胥悅,是和我編輯部在同一層樓的健身中心內的女健身教練。
作為健身教練,胥悅的身材當然是無須贅述的,最重要的是,長相還格外的妖媚。
按照某些男性的說法,這是一個讓人一看便能聯想到床的女人。
  不過我對她有印象卻並不是因為她的長相和身材,而是因為她的名字。因為
" 胥" 這個姓氏比較的少見。其次本地方言之中" 胥" 、" 喜" 不分。所以她的
名字念出來便成了" 喜悅".即便是我這個平日裏喜歡咬文嚼字的人,也不得不承
認,對方父母給自己的女兒取了一個極為好聽的名字。
  因為各自的工作單位在同一層樓內,所以盡管我和她基本沒有說過話,但低
頭不見抬頭見的,她也是認識我。
  對於我主動道歉,她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沒事、沒事……是我自己走路不
看道了。嚴哥……沒事的!" 一邊說,一邊衝我客氣的笑了笑。
  就在胥悅衝我露出笑容的時候,我的視線再一次出現了幻覺。胥樂那張妖媚,
令男人一看就能產生生理欲望的漂亮臉蛋在我的眼中卻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原本
給人感覺風騷淫蕩的容貌此刻在我的面前卻變得異常的端莊和賢淑。不僅如此,
我甚至能感覺到她的面龐散發出種種令人無法直視的光線。便如同傳說中那些神
佛和菩薩身上散發的聖光一般……
  面對如此景象,我禁不住呆住了。胥悅見到我死死的盯著她的臉在看,一時
間愣在了當場,但很快便對我此刻的表現發生了誤解。以為我對她產生了什麼不
切實際的非分之想,原本微笑的表情立刻變成了寒霜。雖然胥悅的容貌在我的眼
中發生了奇特的變化,但表情的喜怒卻依舊體現了出來。
  我立刻意識到這樣盯著對方的臉看實在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連忙閉上眼睛
用力的搖了搖頭,當我睜開眼睛再看胥悅時,之前種種奇特的變化又消失了。胥
悅平日裏常見的到樣子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
  倒是胥悅見到我閉眼搖頭的的動作之後感到了疑問,對我剛剛產生的不滿也
消散了。反倒關切的詢問了起來。" 怎麼了嚴哥?晚上沒休息好,覺得眼睛幹澀
麼?" 胥悅此刻的關心正好給了我一個台階下。我連忙點頭回應道。" 嗯、嗯
……昨天晚上熬夜,現在眼睛看東西都有點花……" " 難怪呢……" 胥悅聽到了
我的回答,表情恢複了正常,跟著從她的運動上衣的口袋中掏出了一支潤眼液遞
到了我的手裏。" 我也經常熬夜跟朋友們出去瘋,早上起來看東西都是重影的,
所以隨身都帶了潤眼液的。這支給你現在用吧。我儲物櫃那邊還有備用的。" 說
完衝我笑了笑,然後一路小跑的跑回了健身中心。
  我拿著潤眼液呆呆的站在原地。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難道我的神經已經衰
弱到如此的程度,見到任何一個人都會產生幻覺……
  離開了商務樓,我在大街上左顧右盼,仔細的觀察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
不過一邊走一邊觀察,卻沒有發覺任何人會令我的雙眼產生幻覺。我原本懸著的
心逐漸又舒緩了下來……看來剛才的神經衰弱只是暫時的。只要我和戰友們打過
了招呼,然後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想必這些症狀終究會消失的。
  想清楚了這些,我急忙攔下了一輛出租車,趕往戰友們此刻聚居的旅館與他
們彙合。
  來到旅館,才發現多數戰友都出去了。只有賀安堂和另外兩個戰友怕我撲了
空,特意留在了旅館等我。
  我對這種情況有些奇怪,便詢問賀安堂那幫家夥都出去忙什麼了?老賀倒是
給我詳細的說明了一下。派出所和刑警隊那邊對盧誌航死亡的情況已經有了基本
的認定。由於盧誌航的愛人林美美至今下落不明,而且迄今為止的所有證據都指
向了林美美,因此警察那邊已經將林美美作為盧誌航被殺案的頭號嫌疑人,發出
了通緝令。老盧的案子從某種意義上講算是" 破了".接下來便是等著嫌疑人歸案
了。所以老盧的喪事此刻便擺在了眼前。盧誌航是家中獨子,除了我們這些戰友
之外,家裏的親屬很少,而女方那邊的家屬則因為林美美成為了嫌疑人的原因並
不適合出面參與操持盧誌航的喪事。而盧誌航的父母晚年喪子,孫子又跟著母親
林美美一同失蹤,二老此刻已經徹底崩潰了。因為這些原因,趕來的這些戰友們
便只能當仁不讓的承擔起了操持盧誌航喪事的責任。此刻除了我和留守在旅館的
賀安堂等人之外,其餘的戰友要麼去了殯儀館聯係喪禮和之後遺體火化的事宜,
要麼去了盧誌航父母的家中安慰照顧兩位老人。還有一個去了西山公墓聯係購買
墓地的事情。
  說完了這些後,賀安堂也解釋了一下他留在旅館的另一個原因。
  " 雖然是戰友,不過你們都是後面才入伍的,和吳仲軍不熟了。我留在旅館
這邊也是為了隨時和老吳他聯絡,以獲取派出所那邊最新的各種消息了。" 聽完
了賀安堂的解釋,我對他的安排表示了讚同。不得不承認,正因為賀安堂的及時
趕到,這才讓盧誌航這邊的事情能夠有條不紊的進行。要是換成了我,很難像他
這樣安排的井井有條。
  說完了盧誌航那邊的事,我終於有時間和另外兩名戰友敘舊了。本來,多年
不見,應該有很多想要談論的話題,但終究因為盧誌航遭遇不幸的原因,使得我
們四個人的交談氛圍顯得格外壓抑。而且聊著聊著,終究還是聊到了盧誌航的家
中巨變當中。
  " 我就不明白了,這兩口子好好的,房子有,車子有,孩子有,老盧的經濟
情況也不錯……弟妹怎麼就能對老盧下的了這個手?" 說這話的人是我和盧誌航
同班的戰友於飛。他退伍後進了海運公司,一年中有大半的時間都在海上漂著,
因此在我們這幫戰友圈中,他和眾人的聯係是比較少的。這次還虧他剛好正在家
中休假,否則的話,能不能趕過來都是個未知數。
  聽到於飛如此說,我和賀安堂都露出了尷尬的神情。盧誌航在外保養二奶的
事情,於飛是不知道的。而我和賀安堂則是知情人。因此我和賀安堂兩人只得將
盧誌航外遇的事情避重就輕的向於飛進行了說明。
  於飛聽了之後,皺起了眉頭。" 這樣的事情這年頭到處都是啊。那個林美美
怎麼想的?感情破裂了,離婚就是了嘛。老盧過錯在先,大不了離婚的時候她多
要些經濟補償就是了。怎麼會想到殺人呢?" 另一名戰友鄭龍一邊抽煙,一邊開
始了海闊天空般的分析。" 我估摸著,這就是個意外。那個林美美可能知道了老
盧外遇的事情,然後和老盧攤牌討說法,估計兩人因為這事爭吵了起來,然後那
個林美美火了,拿了刀子就捅了老盧。老盧估計都沒想到林美美會拿刀子捅他,
所以一不留神,就被林美美刺死了。否則的話,老盧一大男人,就算林美美手裏
有刀,他又怎麼會輕易的就被對方殺死呢。" 聽著鄭龍的分析,包括我在內的三
個人都點了點頭。我們誰都沒有見到盧誌航的死亡現場,只是從警察那邊聽說盧
誌航是被銳器刺中要害部位而導致死亡的。假如林美美是殺人凶手的話,那麼鄭
龍的這番分析的可能性極大了。
  見到我們三人都同意他的看法,鄭龍更進一步拓展了他的推理。" 那個林美
美失手殺了老盧,一時間驚慌失措,連忙一個人逃了出來,想著自己跑了兒子沒
人照顧,所以臨時又跑到學校,把孩子接上一起走。她這樣跑,沒有目的,沒有
計劃,還帶著孩子,我估計她也跑不遠。如果不是回娘家,便是跑去投靠她的朋
友之類的。警察那邊不笨,我們現在這裏想到的,他們應該也想到了,所以我想
警察應該很快就能找到她。" " 要是像你分析的這樣最好。老盧的案子早點結了,
我們也可以早點把老盧這邊的事情處理了,然後安心的離開,自己該幹嘛幹嘛去。
你不知道,我這假期馬上就要結束了,得按時回船上報到。沒辦法在這邊耽誤太
久的……" 於飛歎了口氣,看的出來,盧誌航出事,打亂了於飛整個的時間安排。
  說到這裏,在場的四個人都陷入了沉默。賀安堂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站了
起來。" 這快到晚飯時間了,出去吃飯怎麼樣?我請客了,咱們兄弟幾個也很長
時間沒聚一塊了。" " 那其他人呢?不等他們了?" 鄭龍想到了那幾個外出辦事
的戰友。
  賀安堂擺了擺手。" 他們又不是小孩子。到點了自己會處理的。這麼多年的
兄弟了,彼此還不了解?要等他們都回來然後一塊去吃飯,這人一多,再喝點酒
什麼的,肯定惹麻煩的。" 聽到賀安堂如此說,房間裏的三人都露出了會意的笑
容。因為賀安堂說的沒錯,我們這幫戰友中很有幾個酒品不好的家夥。要真湊到
一起喝了酒的話,十有八九是有人會無事生非的。這樣的話,只我們四個一塊吃
飯,或者不會那麼多事了。
  接著四人便一同離開了旅館,就近找了一家小飯館,隨意的點了幾個菜,坐
下準備吃飯。就在我和三個戰友坐著等著上菜的時候。湊巧的事情發生了,之前
才和我在編輯部辦公樓打了個照面的胥悅竟然跟著一個男人一同走進了這家飯館。
作者: andypntsang    時間: 2017-7-25 13:33

                第八章

  見到我坐在飯館裏面,胥悅有些意外。但畢竟是認識的人,所以胥悅還是禮
貌的向我揮了揮手,算招呼了。我則微笑了一下以示回應。和她同行的男人看了
看我,向胥悅詢問了我的身份之後,也看了我一眼。但就在男子看我的瞬間,我
再一次出現了幻視的症狀。男子對我略帶敵視的模樣,在我的眼中卻忽然幻化成
了凶惡可怖的鬼臉。我見狀大吃一驚,慌忙低下了頭不敢再看那個男人。隱約間
聽到胥悅對那個男人為我此刻的行為開脫道:" 嚴哥性子靦腆,你別盯著別人看
麼……" 和我同桌的賀安堂等三人此刻正在聊著本地的美食話題,並沒有注意到
我和胥悅那邊兩人之間的交流。
  片刻之後,點的飯菜上桌了。多年的戰友,彼此之間也沒任何的客套,紛紛
拿起筷子吃喝起來。我吃的心不在焉,之前男人鬼臉般的幻象在我的腦海中來回
旋轉……
  " 奇了怪了……剛才看胥悅沒有產生幻覺,看那個不認識的男人反倒產生了
幻覺。我這個症狀也真稀奇了。" 不過就在我擔心自己此刻的精神狀態的時候,
男人在我腦子中徘徊的鬼臉幻象忽然在我的腦海當中開口說話了。
  " 嘿嘿,這可是送到嘴邊的漂亮妞啊……嘖嘖、這身段……這長相……光是
看,都讓我興奮啊……" 我猛的感覺到了震驚!慌忙偷偷扭過頭望了望胥悅和男
人的那個方向。卻不曾想,胥悅也剛好朝我這邊看了一眼。我和她的視線正好撞
到了一塊。對於我偷看她,她倒是顯得頗為坦然,又向我笑了一笑。面對胥悅的
善意,我此刻極為尷尬,連忙又把頭轉了回來。卻不想腦海中的鬼臉幻想再一次
說話了。" 他媽的,那個男人老在看這邊,那個家夥肯定也在打這漂亮妞的主意。
他們之前就認識……繼續在這裏吃飯的話,那個男人沒準會壞了我的好事……還
是找個借口換個地方吃飯的好。" 就在我對自己腦海思維當中出現的種種幻視、
幻聽憂心忡忡的時候。胥悅那桌起了變化。男人起身向胥悅解釋著什麼。胥悅隨
後點了點頭,起身跟著男人一同走出了飯館。胥悅起身的時候再一次衝著我揮了
揮手,表示她要離開這裏,向我告辭。
  望著胥悅和男人一同離去。我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眨著眼睛……
  " 怎麼回事?我腦海中的那個鬼臉說要換個地方吃飯,那邊那個男人便帶著
胥悅離開了這間飯館?這……這他媽的也太巧了吧?難道……難道……那個鬼臉
便是男人在我腦海中的化身?鬼臉所說的話,便是男人此刻內心中真實的想法?
" 當我出現這種念頭的瞬間,我感覺到了頭腦一陣裂開般的劇痛。我伸手一把按
在腦門上,忍不住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 嚴平?你怎麼了?" 坐在我左手邊的鄭龍反應快,見到我此刻痛苦的表情,
身體搖晃著快要摔倒,一把伸手將我扶住,急切的詢問起來。
  " 啊……沒、沒什麼!忽然感覺腦袋痛的要命!" 我支撐著靠在桌子上,勉
強答複著。
  坐在我對面的賀安堂則關切的建議道。" 阿平,上次你就在派出所裏面昏倒
了。看來你這段時間精神狀態很差啊。你這個樣子實在讓人擔心,要不你也不用
陪著我們了,吃飽了的話,就趕緊回家休息休息吧。" 聽到賀安堂如此建議,我
也明白我如果還和他們三人待在一起的話,沒準會給他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便
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賀安堂見狀,來到飯館的門口,替我攔下了一輛出租車,接著將我送上了車。
臨走前,賀安堂隔著車窗讓我安心。" 老盧那邊要有什麼事情,我會及時給你電
話通知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說完,便示意出租車司機將我送回住所。
  我的住所距離吃飯的地點並不太遠,十多分鍾之後,我便順利的返回了家中。
一到家,我二話不說衝進了浴室。打開噴頭將自己衝了個透身涼。此時我正處於
一種精神崩潰的邊緣當中。我衝涼的目的是希望冷水在清洗我身體的同時也能夠
將我腦海中那些稀奇古怪、奇形怪狀的幻覺徹底的衝刷幹淨。
  冰冷的自來水讓我混身戰栗的同時,多少緩解了一些我頭部的疼痛。我的心
跳也隨之安定了下來。我喘著氣,走出浴室。接著從冰箱裏拿出了一聽啤酒,懶
洋洋的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聽新聞,一邊喝酒,一邊養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我覺得自己終於逐漸緩過勁來的時候。那個鬼臉忽
然再一次出現在了我的腦海當中……
  " 嘿嘿,看來那些家夥沒有騙我,這藥還真有效果……這妞已經開始浪了
……現在要做的就是出去找個旅館開房了……" " 我操你媽!還讓不讓人活了!
" 我猛的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在房間當中破口大罵起來……
  之前在飯館,看見了胥悅和那個男人,出現幻覺我都認了!可我現在是一個
人在家裏放鬆休息!可這該死的幻覺竟然在這種情況下又一次出現在我的腦海當
中。不禁如此,那個鬼臉不斷的在我的思維中反複縈繞、旋轉。仿佛因為給我造
成了嚴重的騷擾而得意洋洋一般……
  這一刻的我終於再也無法忍受的爆發了!
  " 是那個男人,是那個混蛋!老子我要找到他……親手活劈了他!" 我穿好
了衣服,在極度憤怒的支配下衝了住所!
  也不知道為什麼。我仿佛能感應到男人在這座城市當中所在的位置一般。在
直覺的指引下,我在已經入夜了的城市街道中狂奔。這一路快速的奔跑下來,我
竟然感覺不到任何疲憊。
  半個小時,我在潛意識的支配下衝到了一家賓館之內。不需要在櫃台進行任
何的問詢,我明確的感覺到男人此刻正在三樓的某一間房間之內。我二話不說,
沿著樓梯跑了上去。最後,我站在了三樓七號房間的門口。
  此刻的房門對我而言仿佛是透明的一般!我能夠清晰的看見房間內正在發生
的一幕!
  胥悅此刻滿臉通紅的躺在雙人床上,在某種催情藥物的刺激下,她不停的撫
摸著自己身體上的敏感部位,全身劇烈的扭動著。
  而男人此刻則心滿意足的正在房間的浴室之內淋雨。他正在想象著即將到來
的美色大餐。
  來到門口的我在這一刻突然冷靜了下來。
  " 我跑到這來幹什麼?我瘋了麼?我神經病啊?別人來這開房打炮關我屁事
啊?我又不是警察……就算那個男人給胥悅下了春藥又怎麼樣了?我和胥悅就是
認識而已,什麼關係都沒有!就算她被這個男人迷奸了,也是她自己的問題。誰
叫她瞎了眼,認識了這個男人,而且還答應和對方約會吃飯,給了別人機會…
…總之,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我跑這裏來湊什麼熱鬧?" 就在我試圖說服自己離
開,不要摻和進眼前事情的時候。那個鬼臉竟然再一次出現在了我的腦海當中。
  " 嘿嘿……洗完了!接下來我要好好享受享受了!以我的經驗,這個女人的
後門肯定還沒人開發過……我今天可不能放過這個機會!……飯館裏那個男人應
該對這個女人也有興趣的。不過,他肯定想不到,他喜歡的女人馬上就要被我捷
足先登了……哈哈,跟我搶女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樣子……" 鬼臉一邊
說著,一邊發出了桀桀的猖狂笑聲!在這笑聲的挑撥之下,我感覺到我的腦子產
生了仿佛要爆炸一般的劇痛。和之前在飯館中的頭疼不同,此刻的劇痛刺激的我
混身顫抖,這一刻我的思維當中充滿了憤怒!我感覺自己需要發泄,似乎只有暴
力的宣泄才能令此刻的我感覺到滿足……
  " 咚……" 房門被我一腳踹開了!連房門上的防盜鏈鎖都斷成了兩截……
  剛剛走出浴室的男人此刻驚恐的望著出現在門口的我!他萬萬沒有想到,我
會在這一刻以如此暴力的方式出現在他的面前……
  " 你……你……你要幹什麼?" 男人此時一絲不掛,一面下意識的試圖用手
遮擋自己的下身,一面語無倫次的叫喊起來。
  我此時已經完全被頭腦中那種莫名其妙的憤怒所支配。猛的衝到了男人的面
前,一拳就砸在了男人的鼻梁上。
  " 哢" 的一聲,我知道男人的鼻梁骨斷了。男人滕然倒地,雙手捂住了鼻子。
嘴裏哇哇的叫喊著。當鮮血流的男人滿臉都是的時候,我卻被這鮮紅的顏色刺激
的愈加興奮起來。我彎下腰,一拳又一拳的擊打在男人的身上……
  當我全力毆打著眼前男人的同時,在我腦海中的那個鬼臉仿佛也受到了打擊
一般,在我的腦海當中驚慌失措的四處逃逸,而且我每打男人一下,那個鬼臉的
大小便減小了一分。
  當眼前的男子在我的打擊下最終喪失了活動能力,像死狗一樣趴在地板上奄
奄一息的時候,鬼臉也喪失了活動的能力,最終在我的腦海當中越變越小。
  我一腳踢到了男人的下身部位,男人發出了痛苦的慘叫然後便在地板上一動
不動了。當男子喪失意誌昏倒之後,鬼臉終於從我的腦海當中徹底的消失了!
  這一刻,我終於恢複了清醒,頭部的疼痛也隨之消失。我呆呆的看著像死豬
一樣趴在地板上的男人,一邊喃喃的自言自語道:" 操他媽的……老子都幹了些
什麼?" 房間內劇烈的動靜早已驚動了賓館裏的服務人員以及同層的住戶。他們
此刻聚集在七號房間的門口,瞠目結舌的看著房間內的景象……
  " 我完了……我是記者,但這次恐怕輪到我自己上新聞了……" 這一刻,我
連求死的念頭都有了!不過就在我停留在極度悔恨的狀態當中的時候,一雙手摸
到了我的身上……
  是胥悅,我幾乎都已經把床上這個吃了春藥的女人給忘記了!
  胥悅似乎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身邊那個混身赤裸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男人。她
只看見了站在床前的我……在情欲的刺激下,她完全喪失了對周圍環境合理的判
斷能力。像蛇一般,整個人纏到了我的身上……
  嘴裏嘀咕著,呻吟著,此刻的她只想得到生理上的滿足和刺激。
  " 快打電話報警……110啊……" 門口傳來了嘈雜的聲音。我呆滯的站在
房間之內,任由胥悅貪婪的撫摸著我的身體……
  " 既然是你們的戰友。我這次就網開一面了!人,你們可以先帶回去,不過
必須隨時等候我們通知了!" 派出所的趙所長一邊吩咐人打開了我反扣在身後的
手銬。一邊對圍在他身邊滿臉歉意的吳仲軍和賀安堂等人交代著。
  而在派出所門口,嚴光帶著一幫小弟正躍躍欲試的想要衝進來搶人。好在我
在部隊中最鐵的哥們李鋒、劉濤兩人也在門口。嚴光認識他們,而且頗為尊重,
在這兩人的約束下,嚴光這個二愣子終究沒有犯蠢,把事態進一步擴大。
  趙所長對吳仲軍和賀安堂說完,又側過身子看著我搖了搖頭。
  眼前的趙所長和吳仲軍不是一個派出所的,但我當年在采訪市內一件治安案
件新聞的時候倒是和他打過交道。彼此間也算認識……因此當我被110巡警帶
到這邊派出所的時候,他並沒有太過為難我,我因此也少了一些皮肉之苦。
  此刻的他對我是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態度。
  " 嚴平啊……你也算是個文化人了!就算女朋友被人下了藥,解決的方法也
很多啊!既然知道地點,你應該主動報警通知110過去救人的!怎麼能自己跑
過去對那個家夥拳打腳踢呢?好在醫院那邊剛剛通知,那個家夥沒有生命危險。
否則這次就算老吳出面,我也絕不敢放你離開的啊。" " 女朋友?" 聽到趙所長
如此說,以及旁邊賀安堂吳仲軍等人理所當然的那種表情。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解
釋了。不過從旁觀者正常人的思維去考慮,他們將胥悅視為我的" 女友" 也是無
可厚非的。現在這個社會,一個年輕女性和異性見面,被人下了春藥險些被迷奸,
除了與其有" 情侶" 關係的男性之外,誰又會真正會在乎這樣的事?誰又會在盛
怒之下毆打下藥迷奸的人?
  我意識到根本解釋不清,因此也就幹脆懶得再去解釋什麼!要是告訴他們我
腦海和視線當中出現的那些幻覺……他們鐵定把我當成精神分裂症的患者直接送
到精神病醫院裏面去。
  對於趙所長此刻的諄諄善誘,我只能低著頭予以誠懇的接受了。
  " 當然了,那家夥給人下藥,這顯然涉嫌強奸了。如果那邊堅持要鬧上法庭
的話,我這邊也會竭力幫你爭取的……" 勸導歸勸導,但趙所長似乎對我毆打那
個家夥的行為表示了理解。一邊說,一邊拍了拍我的肩膀。接著,我便在吳仲軍
和賀安堂兩人的" 包夾" 之下,得以順利的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門。
  一走出大門,吳仲軍忽然湊到我的耳邊說了一句話。" 小嚴啊……幹的漂亮!
對那種齷蹉的家夥,就是要往死裏整!你放心,老趙剛才說那些話都是場面上的。
那雜種要是敢因為這個事情找你的麻煩,我有的是辦法收拾那個家夥的!你放心
就是了……" 聽了這話,我詫異的望著吳仲軍……要知道他可是個警察啊,這樣
說話,等於赤裸裸的給我打氣充後台啊。不過想到之前與賀安堂聊天的時候了解
到的關於吳仲軍往昔的種種事跡,很快也就釋然了。
作者: andypntsang    時間: 2017-7-25 13:33

  在賀安堂的描述中,吳仲軍是個頗具正義感且眼睛裏容不得沙子的性格。所
以當初在部隊裏,雖然都承認他是個人才,但就是提不上去,最終只能轉業走人。
進了公安係統之後,還是如此,在派出所窩了十來年,至今也只混到了一個派出
所的副指導員的職務。而之前曾經給我做過筆錄的那個黃越警官,比他年青了十
來歲,卻都已經當了上了他的上級,是正經八百的派出所指導員兼副所長了。
  我這次的行為,估計在他看來,屬於快意恩仇的舉動。也難怪他會刻意在我
耳邊向我表示了他對我的認同和支持了。
  見到我和吳仲軍等人出來。嚴光一幫人立刻歡呼起哄起來。總算派出所的人
都知道嚴光這幫人來這裏的目的是為了我,而我的事情趙所長已經全力承擔了下
來。否則就憑他們此刻囂張的舉動,派出所的人只怕立刻就會以尋釁滋事的由頭
把他們一網打盡了。
  好在這幫混混裏頭還有明白人。楊孟君清楚這可是在派出所的門口,立刻出
聲製止了一幫人的挑釁行為,接著便帶著人簇擁著我和吳仲軍等人快速的離開了
派出所。
  " 各位大哥這裏都有啊……我哥這事情真虧了你們出面幫忙……北城魚頭火
鍋!我在那邊定了位置,大夥一定賞光。一塊過去,給我哥壓驚!" 嚴光這小子,
表面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只知道砍砍殺殺的瘋子。但其實我心裏有數,這家夥外
粗內細,實則精明的很!他走的這條人生道路,一靠膽量,要敢打敢殺,但更重
要的其實是要善於拉關係走門路。混江湖的人多了去了,比嚴光更狠更凶的人在
這座城市當中也有的是。但能混到他如今地位的人卻寥寥無幾。這其中的關鍵便
是嚴光極為擅長找時機和他人交朋友。我的這些戰友中各種行業各個地方的人都
有,在加上還有吳仲軍這麼一個警察再其中。他自然會抓住這個機會趁機和眾人
增進感情的。
  我的戰友們之前因為盧誌航的事情,一個個都壓抑的緊,接著我又因為毆打
他人進了派出所,心情早已低落的無可附加。此刻嚴光提議大家集體去吃火鍋,
讓大多數人都覺得是個放鬆的機會。因此當嚴光提出邀請之後,李鋒、劉濤、鄭
龍等人群起響應。如此一來,這事情便確定了下來。接著一大群人便各自分乘不
同的交通工具朝著城北的魚頭火鍋店進發。
  我們這一大群人的陸續到來,使得原本在火鍋店內用餐的普通食客們明顯感
覺到了危險,因而紛紛提前結賬走人。嚴光原本還擔心位置不夠,無法全部將他
的百多號兄弟以及我這邊二十多名戰友安置下來,結果因為食客們紛紛逃離,空
出了大量的桌子,使得他原本的擔心落了空。
  見到空位綽綽有餘,他幹脆一個電話,把在他控製之下從事各種服務行當的
什麼技師、公主、寶貝之類的也一塊都喊了過來。我從派出所出來的壓驚飯局楞
被他整成了他的幫會聚餐。一時間,整個大廳徹底被一群小姐、混混們所占據!
總算嚴光知道我的這幫戰友和他的那些手下不是一路人,特意安排了三個包間安
置我和我的戰友。我和戰友們方才得以在一個比較安靜和獨立的環境之中彼此交
流。或者因為都知道此次大家聚首的原因,為了不影響氣氛,大夥都刻意的回避
了關於盧誌航的任何話題。這樣一來,這次戰友間難得的聚會才多少有了一些愉
快的氣氛。我作為地主以及這次聚餐的原因人,成了其他戰友以及嚴光手下那幾
個大小頭目集體圍攻的目標。沒多久便感覺到酒勁上頭。一直陪在我身邊的李峰、
劉濤見狀,便連忙出面替我擋下了其他人的後續攻勢。楊孟君極為乖巧,發覺我
身體不適之後,連忙又開了一間包間,將我送到了這間單獨的包間之中休息,然
後又扯著門口的服務員讓對方給我送一壺醒酒茶之後方才離開,繼續到外面應酬
場面。
  我一個人垂著頭坐在椅子上,給自己點了根煙提神。不一會,有人推開房門
走了進來,我眼睛的餘光觀察到對方手上提著茶壺,意識到是火鍋店送醒酒茶的
服務人員,便隨意的指了指包間中央的桌子說道。" 就放桌子上吧,我自己會倒
的。" 來人將茶壺放在了桌上,不過卻沒有離開,而是徑直走到了門邊,將包間
房門關了上來。我意識情況有些不對,連忙一抬頭。
  只見之前那天夜裏闖入我病房的迷彩服赫然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在震驚之下,本能的想要站起出手控製對方,卻不曾想腦子裏剛剛冒出想
要對對方使用暴力的念頭,頭便如開裂一般的劇烈疼痛起來。我忍不住雙手猛的
抱住腦袋,重重的坐回到了座位之上……
  迷彩服似乎早就預料到我此刻的身體情況一般,一言不發的,只是平靜的站
在我的面前,觀察著我此刻的狀態。
  我抱著頭,在座位上掙紮了一陣之後,頭部的疼痛感方才緩解一些。我喘著
氣,抬起頭警惕的注視著眼前的男子。
  " 你、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跑到醫院來找我?還有……你刻意留下那份
雜誌是什麼意思?對了……在我老家房子門口把我背到鎮衛生院的人也是你吧?
你做的這一切,目的是什麼?" 迷彩服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隨意的從旁邊拉
過了一張椅子,坐到了我的面前,同時從衣服口袋當中拿出了香煙,在我面前點
燃後,悠閑抽了一口後,方才用他那沙啞的聲聲線說出了第一句話。
  " 你叫嚴平?" 我咬著牙,忍受著頭部的疼痛,衝著對方叫罵起來。" 我操
你媽……是老子在問你吧?" 在部隊上,我就是出了名的鳥人加兵痞。退伍後為
了適應社會,自然收殮了許多,多數情況下都偽裝的文質彬彬甚至於木訥。此刻
情急之下卻禁不住暴露出了本性。
  迷彩服咧開嘴嘿嘿的笑了兩聲,就在我不經意之間,猛的一拳打在了我的肚
子上。我在劇痛之下彎腰跪在了他的面前。他伸手抓住了我的頭發,將我的頭提
了起來,對著他的臉張口說道。" 你很屌啊……" " 噗……" 我一口唾沫就吐到
了他的臉上。
  迷彩服估計沒有想到我在這種情況下都還敢於向他挑釁,臉上顯出了意外的
表情。
  " 我屌怎麼了?有種殺了我啊!只要老子還有命,老子絕對殺你全家……"
見到迷彩服此刻詫異的樣子,我感覺到了一種快感。雖然我很清楚,這樣做的結
果必將遭到迷彩服進一步的毆打。但在酒精的刺激下,我完全忘記了後果……
  不過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迷彩服居然沒有對我接著動手,而是鬆開了我的
頭發,用袖子抹去了臉上的唾沫,然後站了起來。
  我掙紮的同樣想要站起。但最終還是沒有站起來,而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揚起頭,惡狠狠的盯著迷彩服說道。" 外面都是我的兄弟。你居然敢一個人跑
到這裏來找我的麻煩,你他媽活膩味了吧?" " 你要想把外面這些無關的人都牽
扯進你、我之間的事情話,你可以試試!" 我此刻才第一次聽到了迷彩服說了一
句完整的話。
  " 我好像根本就不認識你吧?你和我之間有什麼事情?我呸……" 我咬牙切
齒的說道。
  " 哼哼……夠屌,不過我喜歡!" 迷彩服低下頭,瞅著我,幹笑了兩聲。跟
著從身上掏出了一張名片甩到了我的面前。" 上面有我的名字還有聯係方式。要
找我,就自己一個人來。別他娘讓你弟弟手下的那幫狗腿子滿大街的打聽我。"
說完,迷彩服走到了包間門口,推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迷彩服走後,我拿起了對方留下的那張名片。
  名片上寫著:" 興隆小額信用貸款公司,王烈" 以及聯係電話號碼等等信息。
  我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靠在了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看著
手中的名片,陷入了沉思當中。
作者: andypntsang    時間: 2017-7-25 13:34

第九章

 火鍋店內的狂歡持續了三四個小時。生活在社會邊緣的人在用酒精一次又一
次的麻醉著自己的神經之後,終於歸於平靜。
  當我走出包間大門時,大廳內的人群在我眼中呈現出了千奇百怪的各種姿勢。
有直接躺在地板上的,有靠在座椅上,有趴在桌子上的……
  此時的文招娣,在人群當中顯的格外醒目。相對於嚴光手下的這幫兄弟,她
的自製能力顯然強的多。一面和火鍋店的人員協商著結賬埋單的事宜,同時還指
揮起了嚴光手下的小弟安排車輛送人。
  望著文招娣忙忙碌碌的樣子,我倒是非常佩服這個女人超一流的適應和現場
組織能力。融入嚴光的圈子之內堪堪數日,就能應付如此的場面。看來嚴光那家
夥看人,確實有自己獨到的一面了。
  包間這邊則是楊孟君在負責。他見到我出來,連忙走到了我的身邊。
  " 平哥,怎麼樣?舒服一點沒有?" " 嗯、嗯……沒事了。我這邊你怎麼安
排的?" " 就不知道有沒有大哥想去我們那邊放鬆放鬆的?我已經找了輛中巴車,
要是你們都要回旅館的話,一輛車就可以把你們都送回去。" 楊孟君所說的" 放
鬆" 無非就是玩女人了。我的這幫戰友當中,平日裏喜歡出來嫖個娼之類的不在
少數,據我了解,李峰、鄭龍這幾個私下裏都好這口,不過此時我確定現在這種
情況下,他們恐怕也沒那心思搞這些東西。便還是讓楊孟君安排車輛把我和我的
這幫戰友一塊送回旅館當中。
  至於已經徹底喝醉了的嚴光,我懶得去理會了。有楊孟君這個" 二當家" 和
文招娣在,他應該根本不需要我操心什麼。
  陪著戰友們回到了旅館,我並沒有自己回家。戰友中有幾個喝的比較多,我
擔心他們發酒瘋在旅館裏招惹是非,所以刻意的留了下來。在將大部分人送自己
房間休息之後,我和賀安堂、李峰等幾個此刻還基本保持著清醒的戰友一塊在賀
安堂的房間內喝茶聊天。而吳仲軍此時也留下來陪著我們。於公,他是警察。我
和我的這幫戰友喝了酒之後,算是不安定的因素,他同樣擔心我們中有人會借酒
鬧事,因此留下來盯著我們。於私,他和我們都是一個部隊裏出來的退轉軍人。
雖然彼此之間相差了年份,沒有太多的接觸,但終歸還是戰友。此刻既然難得的
聚集在了一起,他也願意和我們多親近接觸了。
  幾個人此刻安定了下來後,吳仲軍給我吃了定心丸。
  " 嚴平啊,打人的事情你放心就是了!雖然趙所長和我不是太熟,不過他在
所裏說的那些意思我很清楚的。估計他會出面爭取讓那邊那家夥走民事調解和賠
償的路子了。要是對方拒絕,趙所長肯定會把你女朋友的事推出來的。那家夥給
你女朋友下藥,絕對是涉嫌強奸了。你揍他,是尋釁滋事,他下藥強奸,那直接
觸犯刑法了。那家夥只要不是傻瓜,我估計他應該會選擇和你調解了。" 旁邊的
李峰,聽到吳仲軍如此說,接過話頭拿我開起了玩笑。" 所謂衝冠一怒為紅顏,
那麼漂亮的女朋友,換了我,那肯定也是衝進去把那家夥望死裏打了。" 不過李
峰此刻顯然酒勁尚在,開完了玩笑便又說出了他心裏的實在話:" 不過老嚴啊
……你這女朋友可有那麼點不地道。既然和你談戀愛,又跑出來和別的男人私下
裏吃飯。這樣的女人,我建議你還是分了算了,要不然,就得盯緊點……否則誰
他媽清楚啥時候給你帶頂綠帽子都不知道。" 劉濤喝的比李峰還多,聽到李峰提
到" 綠帽子" ,在一旁哈哈大笑起來。" 操,我們這些人綠帽子還戴少了麼…
…最起碼,每個人都戴過至少三年……" 吳仲軍皺了皺眉頭,沒有理會劉濤這個
醉鬼的胡攪蠻纏。只是看著我的反應。
  只要不鬧上法庭,調解賠償對我而言是最好的選擇了。因此我點了點頭。明
確回複對方道。" 能賠錢把這事情擺平就最好。當然,對方要是獅子大開口。我
也不介意和對方對簿公堂了……" 吳仲軍點了點頭。" 應該不會了。我和趙所長
之前都沒想到,嚴光居然是你弟弟。就憑這個,我想那家夥也不敢獅子大開口了。
" " 怎麼?阿光在這城裏很有名麼?" 吳仲軍此刻提到嚴光倒讓我有些意外。我
雖然知道嚴光在道上混出了名堂,而且在市裏西北區域稱王稱霸。但在我眼中,
他始終就是一個混混而已了。
  " 嗬、嗬……" 吳仲軍笑了笑。" 你這做哥哥的對自己弟弟的了解還不如我
們這些警察。嚴光在我們市裏那些混社會的所謂黑道老大當中,絕對是排在前三
的角色。除了城南的那個雷小虎,城東的張靖武,這市裏頭實力最強的團夥,就
該輪到你弟弟嚴光了。你說他出不出名了?" 我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我和嚴光
感情極深,作為兄長,我自然是不希望自己的兄弟走黑道這條道路的。但事已至
此,即便我也沒有能力將嚴光扯回到普通人的那種人生軌跡當中來了……
  見到我此刻的神情,吳仲軍似乎明白我的心中所想。從口袋中掏出香煙,給
我以及周圍的幾個人都發上了一根後,淡淡的說道:" 你也不用太擔心什麼。相
比其他的那些流氓團夥,嚴光這幫人在我們這些警察看來危險性要小的多了。他
們現在從事的那些行業至少從表面上講,都是合法的買賣了。而且到了他那個規
模的團夥,行事反而比起那些剛剛形成的團夥要謹慎的多。你這當兄長的倒不用
替他操太多的心。對了……忘了告訴你們一聲,你們明天就可以去分局那邊認領
盧誌航的遺體然後操辦他的後事了。當然,光你們去是不行的,至少需要一個親
屬過去簽字了。" " 親屬?這倒有些難辦……盧伯伯和阿姨現在的狀態我擔心他
們一旦見到了老盧的遺體都會崩潰。他和盧伯伯都是單傳啊。除了我們這幫戰友
之外,最親的就是他舅舅家那邊了。表兄弟簽字算數不?" 吳仲軍將話頭轉移到
盧誌航這邊的事情後,賀安堂感到了為難。
  " 也行了。你們這些人最好不要代簽了。不過事後等盧誌航的父母情緒安定
下來,讓兩位老人給他那個表兄弟補個委托授權書最好,這樣我們那邊的手續才
能完善。" " 成,那明天我負責去找老盧那個表弟。讓他和我們一塊去處理這個
事情了。" 賀安堂隨即對第二天這幫戰友各自的分工進行了安排。
  事情聊的差不多了,而且確定旅館裏多數戰友此刻都已經各自休息睡覺後,
我和吳仲軍一同離開了旅館。吳仲軍開了私家車,順道將我送回了住所。我下車
時,吳仲軍特意囑咐我道。" 嚴平,你這些天最好二十四小時手機待機了!趙所
長那邊我可是給你做了擔保的。他要你過去的時候要是找不到你,我這邊可就真
不好向他交代了。" " ……我這次欠了你這麼大一個人情。要再讓你在趙所長那
邊失信。我還算人麼?你放心了,我這邊肯定二十四小時開機,趙所長那邊,我
隨叫隨到了。" " 那就成,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打人的事沒了結前,我建議你還
是少出門的好。那邊把你告上法院的可能性不大,但保不準私下裏找人報複你了。
雖然你弟弟嚴光事後肯定會替你報仇。但那都是馬後炮。自己小心為上了。" 吳
仲軍又交代了我幾句後,方才開車離去,我則拖著疲憊的身體返回了家中。
  第二天一早,我來到旅館和鄭龍等人彙合後便先去了位於城北郊區的殯儀館。
李峰、劉濤等幾個人跟著殯儀館的靈車前往公安分局接盧誌航的遺體。我和於飛、
鄭龍這批人則留在殯儀館內處理布置靈堂等諸項雜事。
  中午的時候,在公安分局與李峰、劉濤等人彙合的賀安堂等一行人護著盧誌
航的遺體來到了殯儀館。經過入殮師的處理之後,眾人終於將盧誌航的遺體安放
就位。根據本地的習俗,在悼念廳中停放三日接受親友悼念之後,便可以火化了。
  一幫戰友商量了一下,確定了各自守靈的時間段。不當值的人,則回去休息。
戰友們知道我最近麻煩不斷,便將我和賀安堂安排在了火化前的最後一班。因此
當諸事辦妥之後,我便跟著大多數的戰友返回市裏。
  我也沒心情去編輯部點卯報到,因此給主任打了個電話,請了三天的假。
  之後的三天,我除了白天早上來殯儀館打一頭,和值守的戰友聊天外,便是
陪著未值守的戰友在市內的一些景區內遊玩。平日聚少離多,雖然這次聚會的由
頭實在不吉利,但戰友們難得來這邊一次,我終究還是考慮的要帶著他們遊覽一
下本地的名勝古跡。臨到第三天傍晚,輪到了我和賀安堂兩人值守。淩晨時刻,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便過來交涉,在我和賀安堂以及盧家留守親屬的同意後,工作
人員開始拆除靈堂中的各種布置。
  就在此時,一個青年女性牽著一個小女孩出現在了靈堂附近,見到靈堂有人
值守,便沒有進來,而是在外徘徊起來。賀安堂發覺了,便主動走了出去,結果
和那女性說了兩句後,便又連忙跑回來和我商量。
  " 人來了……" " 什麼人來了?" 我被賀安堂沒頭沒腦的這句話弄的莫名其
妙。
  " 嗨,還有誰,老盧的二房啊。" 賀安堂有些不滿的解釋著。" 二、二房
……哦,你是說那個給老盧生了個女兒的那個……" 我此刻明白賀安堂跑過來和
我商量的意思了。
  盧誌航在外面有女人,戰友們中大半都知道。不過實際見過這個女人卻一個
都沒有,包括我在內。那個女人和盧誌航生的女兒的照片我倒見過,但那也是那
個女孩子剛出生時的照片,盧誌航存在了手機上,私下和我出來宵夜時拿給我看
過。因此我根本沒把此刻在靈堂外出現的小女孩和照片中的那個嬰兒聯係到一起。
  " 咋辦?這娘倆該怎麼安排?" 賀安堂皺著眉頭的望著我。
  我此刻也有些不知該如何處理了。據我了解,盧誌航對我們這些戰友的信任
和親近甚至超過了他的那些親戚。這當然也是因為他獨自一家生活在市裏,而老
家父母那邊的親戚都在鄉鎮的原因有關。住的遠了,往來相對就少,而和我們這
些戰友則是三天兩頭就通電話,和我更是每月至少小聚一次。因此,盧誌航有外
宅的事情,他父母那邊的親戚相反還不知道。至於盧誌航的父母是否知情,我個
人判斷是否定的。
作者: andypntsang    時間: 2017-7-25 13:34

  因為盧誌航曾經告訴過我,林美美家和他家算是世交。父母那輩關係極為親
密,因此盧老爺子夫婦對林美美這個兒媳婦是極為寵愛的,幾乎當成了女兒來養。
要不是林美美現在失蹤,且被警方列為頭號嫌疑人。此刻靈堂之上,只怕林家的
親屬能占一多半。而現在這種情況,這個女人明擺著是想帶著孩子過來見父親最
後一面,於情於理我和老賀都應該成全於她。但這個女人對於盧家而言,卻是典
型的無名無分。這倒讓我和賀安堂陷入矛盾當中。
  " 天大地大,孝道最大了。私生女怎麼了?我們總不能因為這個原因就不讓
人家送自己男人和父親最後一程吧?" 我想了想,向賀安堂坦白了自己的想法。
  " 你說的也對,這樣,馬上鄭龍他們就會把盧老爺子他們接過來了。倒時候
我們這些戰友一起出面給解釋。現在趁著靈堂還沒撤完,讓她們母女進來拜祭,
燒紙。" 賀安堂也是幹脆的人,同意了我的想法後,便立刻做出了決定。
  我聽後,隨即來到外面,也不說話,便將女人和孩子帶進了靈堂。接著拿了
只有親屬才使用的孝衣給母子兩人籠上了,讓兩人在靈柩前燒紙錢。
  賀安堂則將此時在靈堂的盧家親屬聚集到一起進行了解釋。盧家人一開始將
信將疑,但見到女人哭的死去活來,方才意識到賀安堂恐怕所言非虛了。不管盧
誌航在外包養外宅是對是錯,總之,人死為大。而且女人帶著的那個小丫頭終究
是盧家的血脈。所以當見到女人哭的將要昏死過去時,盧家的親屬們隨即圍了上
去,認親的同時,也實際承認了對方是盧家成員這一現實。
  天亮時分,戰友們聚集到了殯儀館看盧誌航最後一眼。盧誌航的雙親也在親
友們的簇擁下來送自己兒子最後一程。當得知了盧誌航有外室,且多出了一個孫
女的意外消息後,盧老爺子夫婦一時之間是悲喜交加,靈堂上隨之上演了一出認
親的狗血大戲。
  看著盧誌航的女人在親屬中間的種種表現,我不得不佩服這個女人的心思頗
為精明。盧誌航死了,最可能的凶手是他的老婆林美美。而盧誌航的兒子盧鬆此
刻也隨著母親一同失蹤。如此一來,她的小女兒便極有可能成為盧誌航事實上的
唯一繼承人。要知道盧誌航身價不菲,所有資產足有數百萬之多……
  而從此刻盧家人對母女的態度和認可,證明她選擇出現的時機和場合實在是
最為合適不過的。想必這一次見面是經過女人深思熟慮的結果。
  我此刻並沒有任何被眼前女人利用後的惱怒和不滿。假如林美美真的是殺害
盧誌航的殺人凶手,那麼這個女人利用她和盧誌航的女兒取而代之的繼承盧誌航
的財產也是理所當然。這一點,我和一幫戰友也只能就事論事了。
  靈堂上的混亂結束後,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推著手推車過來轉移死者遺體前往
火化間。戰友和親屬們隨即跟著推車向焚化爐所在的建築移動。
  我隨著人群一同行動。途中,我聽到了跟著我們一同行動準備辦理相關手續
的兩名殯儀館工作人員的閑聊。
  " 燒完了,還需要去派出所出具證明。那邊還要辦理戶籍和死亡證明的相關
手續。還一堆事情呢。這邊喪葬費和火化費的單據那些你幫忙處理一下了。" "
行……那些我處理了。不過現在這社會治安也實在不行了,前面死的這個,被人
捅了整整十六刀呢,前面後面都沒落下,太嚇人了。" " 十六刀……" 當聽到工
作人員提到這個數字的時候,我猛然想起了林有才說起我父親死亡時說的話:"
……也不知道那殺人犯和你爹有多大的仇恨,你爹被那人前前後後捅了整整十六
刀……而且是前面、後面到處都是刀口……" " 這……這怎麼可能?難道僅僅只
是巧合?" 我忍不住心中一動。
  在火化間外,大部分親友都停下了腳步,在外等候。我則不聲不響的跟著推
車一同走了進來。進來後,盧誌航的遺體並未立刻推入焚屍爐內火化。工作人員
正在辦理相關的各項手續。我將一名工作人員扯到了一邊,客氣的提出了要求。
  " 這名死者生前是我的最好的朋友,我能不能最後再看看他的遺體?" 對於
我的要求,工作人員有些意外,但見我此刻刻意流露出的悲痛表情,工作人員最
終還是同意了我的要求,將我帶入了等待火化的停屍間內。工作人員並不認為在
這裏我會做出什麼出格的行為,在拍了拍我的手臂禮節性的說了句" 請節哀" 後,
轉身離開。我則來到了盧誌航的遺體前,凝視著陰陽相隔的戰友此刻平靜的面容,
我心中一邊向其致歉,一邊輕輕解開了穿著在盧誌航遺體上的衣物。
  很快,導致盧誌航死亡的刀口出現在了我的面前……胸部、腹部八道明顯的
刀口呈圓形分布,在盧誌航的前身……
  " 看來不用翻身了。前面八道,背後應該同樣是圓形的八個刀口……" 想到
這裏,我偷偷拿出手機給盧誌航的傷口處拍了照,接著替遺體係上了衣扣,為盧
誌航最後一次整理了儀容。然後大踏步的走出了停屍間。
  火化結束後,盧家親屬捧著骨灰盒在殯儀館辦理了寄存手續。盧家請人給盧
誌航算好了下葬的日期。在下葬前,骨灰都需要寄放在這裏了。
  離開殯儀館,同車的戰友感慨世事無常,我則拿著手機觀察著照片上盧誌航
遺體的正面的八道傷口。不知為什麼,此刻盧誌航身體上的創口總讓我聯想起父
親……
  那天我祖母靈堂見到父親的時候,他混身是血,慌亂中我根本沒有注意到父
親身上的傷口是如何分布的,但此刻見到盧誌航遺體上的創口,我隱約意識到,
當初我父親身上的傷口似乎同盧誌航的是一致的。再聯想到當時父親身體周邊用
血寫成的那些符號,我腦子裏開始懷疑,父親的死,恐怕不是單純的凶殺案了
……
  " 如果能見到老盧死亡時的現場照片就好了,假如老盧死亡時屍體周圍也出
現了那些符號的話,恐怕老盧和我父親的死都不是普通的凶案,而是有人在利用
死者的屍體在進行某種儀式……對了,吳仲軍應該能幫上忙。" 想明白了這點,
我立刻打消了前往編輯部報到上班的念頭。再次給主任掛了電話請假。主任對於
我是否上班並不介意。立刻便點頭同意了,但終究還是說了我兩句。" 你的檔案
和行政關係都在集團公司那邊,編輯部也管不了你。不過因為你,那些個新來的
一個個陰陽怪氣的,長此以往。不利於編輯部的團結協作啊。反正你自己把握好
了。別到時候讓我太難堪就成。" 進了市區,盧家在市內一家餐廳定了包席。答
謝協助操辦喪事的眾多親友。我找了個借口推脫掉了。接著便轉頭跑到了吳仲軍
所在的派出所。
  看到吳仲軍時,他和另外兩名警察正在給一個被現場抓獲的小偷做筆錄。意
識到我有事找他,便將手上的工作交給了其他人,然後跟著我來到了辦公室外的
過道上。
  我知道他和我一樣,都是幹脆的人,因此也沒廢話,直接將手機拍攝的照片
就亮給了他看。
  " 你們辦案的時候,難道沒發覺老盧屍體上的傷口很奇特麼?" 吳仲軍看了
一眼,表情幾乎沒有任何的變化。" 注意到了,他背後的傷口和前面幾乎是一樣
的,同樣是一圈,排列均勻了。" " 你們覺得林美美在刺殺老盧的時候會故意刺
成這樣?" 我不滿的望了望吳仲軍道。
  " 說不準了……" 吳仲軍似乎明白我想要表達的什麼,意思到我對他此刻的
回答極不滿意後,將我拉到了隔壁一間無人的辦公室內坐下,壓低了聲音說了起
來。
  " 嚴平啊,你發現的這個,我們所裏還有刑偵大隊那邊早都發現了!就向你
剛才的疑問一樣。我們這邊的很多辦案人員對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林美美是唯
一有可能殺死盧誌航的犯罪嫌疑人。她為什麼用這種方式殺害盧誌航,我們現在
因為沒有抓到人,所以我們也是不得而知的。這一切,都需要找到林美美審訊之
後,從她的口供當中或者能明白其中的原因了。" 聽到吳仲軍如此說,我沉默了。
接下來我向吳仲軍提出了希望查看現場照片和案卷卷宗的要求,但卻被吳仲軍斷
然拒絕了。
  " 這是不可能的。一則,我沒有這個權利,二則,那些資料和證據現在也都
轉移到了刑偵大隊那邊。派出所這裏根本就沒有。" 帶著極度的失望,我只能無
奈的離開了派出所。
  我知道,此時盧家那邊的答謝宴應該還在繼續,不過我卻沒有任何想要趕過
去繼續參加的念頭和想法。就這樣,我在街頭漫無目的的遊蕩著。腦子裏不斷思
考著發生在我父親和盧誌航兩人身上血案的相似之處。
  等我意識到自己已經走到了一條自己往日並不熟悉的街道時,我方才回過神
來。就在我回過神抬頭確認自己所在的位置時。" 興隆小額信用貸款公司" 的招
牌赫然出現在了距離我十幾米遠外的一棟商務樓的大門前。我情不自禁朝著商務
樓的大門走了過去。
  進入大樓後,我查看了下一樓大廳內的樓層分布圖。接著按照分布圖的指示
來到了三樓。當進入三樓後,我很吃了一驚。整棟三樓竟然都是這個興隆公司的
辦公場所。
  從迷彩服哪裏得到名片並知曉對方的姓名和身份後,我一度認為迷彩服開設
的這個什麼興隆公司估計就是一個掛個名的皮包公司而已。但見到此刻三樓內公
司的排場之後,我意識到之前的想法看來徹底錯誤了。三樓十幾個辦公場所內到
處都是忙碌著的工作人員,而中間的過道內,甚至還有一般大公司和企業才會設
立的谘詢櫃台和谘詢人員。最起碼,我所在的編輯部的規模是顯然不能同眼前這
家興隆公司相提並論的。
  見到我在入口徘徊不前,谘詢台那名年輕漂亮的女性工作人員主動走了過來
向我詢問起來。" 先生,請問您是需要辦理貸款業務麼?或者是有其他的需要?
" 我尷尬的撓了撓頭,想了想,最後還是將迷彩服交給我的那張名片遞到了女性
工作人員的手中。" 嗯……我是來找人的。就是名片上的這個……" 女員工看了
一眼名片,立刻露出了職業化的笑容。" 原來您是王總的客戶。請稍等一下,我
馬上和他聯係。說完,女員工轉身來到谘詢台拿起了電話。接通後,說了兩句便
又開口詢問我的姓名。
  "嚴平"
  女員工隨即在電話中報出了我的名字,再得到了電話那頭肯定的答複後,掛
掉了電話。" 嚴先生,王總請你去他的辦公室面談。這邊請。" 說完,便示意我
跟上她。
  在女員工的帶領下,我來到了總經理辦公室的門口。女員工禮貌的告辭離開。
我隨即走進了辦公室內。
  一進辦公室,我便見到迷彩服正坐在一張寬大的辦公桌後打電話。只不過此
刻的他並沒有穿著前兩次出現在我面前的那身招牌似的迷彩服,而是像模像樣的
換了一身西服,居然還標準的打上了領帶……
  迷彩服抬頭平靜的望了我一眼,依舊持續著電話交談,只是伸手指了指辦公
桌對面的會客沙發示意我坐下。我也就按照他的指示坐了下來。
  從對方通話的內容中判斷,迷彩服似乎正在與他人協商一筆數額較大的貸款
業務。我聽著無聊,隨即開始東張西望的觀察起了他辦公室內的陳設。
  迷彩服的辦公室裏和一般公司經理的辦公室沒有太大的區別,我注意到牆壁
上掛了一些照片。迷彩服一邊打電話,一邊注意到了我的視線。隨即右手一攤,
做出了一個" 隨意" 的動作。我見狀隨即起身走到了牆壁邊觀看了起來。
  一看,我愣住了。國內一般人估計對照片中和迷彩服合影的人可能不會太熟
悉,但我作為記者卻對此刻照片上出現的人物感覺到了詫異。電話交談的聲音停
止了。迷彩服走到了我的身後。
  我指著其中一張照片中的人物有些驚訝的問道。" 你認識梵蒂岡的教宗?"
作者: andypntsang    時間: 2017-7-25 13:35

第十章

  " 認識,而且見過不止一次。我和梵蒂岡有些業務上的往來了。" 迷彩服拿
出香煙,遞給我一根後,接著打燃了打火機。
  就著對方的火,我點燃了香煙吸了一口。" 業務上的往來?你不是放貸款的
麼?難道教宗會向你借錢?" 迷彩服此刻釋放的善意讓我暫時放下了對他的敵視,
但還是忍不住調侃起了他。這年頭,做生意的人都喜歡拉大旗做虎皮。找些名人
合影或者拉關係,目的自然是為了抬高身價。因此對於迷彩服此刻說的話我可以
理解,但在我看來,他的說法騙騙一般人還可以,我是記者,這些東西見的多了。
我可不相信他真的和梵蒂岡的哪位有什麼實際的聯係,在我看來,這張照片估計
是這家夥運氣好,去羅馬旅遊的時候正好碰上教廷的什麼特殊日子,因此幸運的
和教宗合了一張影而已。
  " 當然不是借錢。相反,梵蒂岡每年還得給我彙款。有些時候他們需要我去
幫他們處理一些麻煩了。" 迷彩服似乎沒有發覺到我語言中的揶揄之意,在幫我
點燃香煙後,自己也點了一根抽了起來。
  " 梵蒂岡有什麼麻煩需要你去處理?" 迷彩服的神態、語氣極為自然,這倒
讓我感覺到了意外。假如他說的不是事實的話,那此刻他顯示出來的心理素質也
實在太好了。騙子我接觸的不少,可像他這樣能夠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想當然說著
一件不可能事情的,在我的印象中,實在很少見了。
  " 不止是梵蒂岡了,這世界上大多數宗教機構多多少少都和我這邊有些業務
往來。唯一到現在沒和我聯係過的只有猶太教那邊。以色列國土面積小,建國後
到現在也沒出過什麼大的麻煩。他們自己的專業人員足以應付。所以我對他們而
言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了。" 迷彩服說的隨意,一邊說,一邊示意我坐回了會客沙
發上,同時他也坐到了我的側面。意識到我一臉的懷疑,他坦然的解釋了起來。
  " 信用貸款這塊不過是我表面上的生意而已。畢竟我也要吃飯、生活,需要
有一個正常的經濟來源。我和我的一些朋友實際上幹的是類似於雇傭兵的行當。
" " 雇傭兵?難怪……兩次見你都穿著迷彩服……" 我點了點頭,接著詢問道。
" 那名片上王烈的名字真的是你的本名?" " 嗬嗬……接受雇傭出國之後用過化
名。不過在國內,我倒沒有使用假名字的必要。我一貫奉公守法,絕對的良民!
" 迷彩服或者說王烈給與了我肯定的回答。
  " 良民?我可記得你無端打了我一拳……" 我斜著眼睛盯著對方。
  " 你還挺記仇麼!好吧……偶爾尋隙滋事肯定是有的。不過你那時候難道就
沒存了對我動手的念頭嗎?我只不過給你個警告而已……算先下手為強了!" 王
烈撇了撇嘴不以為然的說道。
  聽到王烈如此說,我露出了尷尬的神情。在火鍋店見到對方出現的瞬間,我
確實起了用暴力控製住對方的念頭。只不過因為突然出現的身體不適讓我喪失了
主動出手的機會。現在王烈如此說,我有一種被人看穿了的感覺。
  " 行……算你說對了。" 此刻我也不打算再和他糾纏肚子上那一拳頭的問題
了,而是將話題轉移到了我更想了解的問題上來。
  " 你那天晚上出現在醫院是什麼意思?還有,你故意留下我們編輯部的雜誌
又是怎麼回事?而且你還跟蹤我!我在我老家那邊昏倒後,是不是你把我背到鎮
衛生所的?我和你之前應該根本就不認識吧?你怎麼找上我的?目的是什麼?"
王烈一邊抽煙,一邊平靜的等待著我將這一連串的問題拋到了他的面前。等我說
完後,王烈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轉身走到了辦公室的書架邊,拿出了一
本書刊放到了我的面前。我一看,居然又是一本編輯部的本期雜誌!
  " 我說你買了幾本啊?這就是本時尚雜誌。我編輯部出的,連我都覺得這東
西就是垃圾……" 此刻的我見了這本雜誌就覺得煩,忍不住嘀咕起來。
  " 我對時尚沒有興趣……我去找你的原因只是你製作的那頁彩頁上的照片而
已。" 王烈伸手翻開了雜誌,將其定格在了我製作的那頁戶外運動專頁上。" 這
些照片你是從哪裏弄來的?" " 你找我的原因是為了這些照片?" 我楞了楞,然
後搖了搖頭。" 照片不是我拍的,這些照片是我一個戰友去雅魯藏布大峽穀探險
旅遊的時候拍攝的。我只是想做一頁戶外運動相關的彩頁而已,所以使用了他拍
攝的照片。" " 那你這個戰友現在在哪裏?我能見見他麼?" 王烈露出了頗為誠
懇的表情。
  聽到王烈提起盧誌航,我立刻產生了悲傷的心理。" 很抱歉,他給了我照片
之後就死了。我這段時間就是在和其他戰友一塊操辦他的後事。不對啊?你不是
一直在跟蹤觀察我麼?我在幹什麼,你難道不知道?還有……你在醫院稱呼我什
麼幸存者,還說汙染什麼的……" 王烈聽我越說越激動,連忙伸手製止了我的語
無倫次。然後手指頭在茶幾上敲擊,似乎在思考著什麼。我不知道他搞什麼鬼,
因此也就耐住了性子默默的注視著他……
  王烈思考了一陣後,似乎做了某種決定。然後直起了身子。
  " 果然不出我的意料。看來,有些事情我還是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可能會比較
好了。" 說完,王烈轉身到飲水機哪裏泡了兩杯茶,端著又回到了座位,遞給了
我一杯後開始了他的講述。
  " 我那天晚上去醫院找你,就是為了你在雜誌上刊登的那幾張照片了。至於
原因我之後會給你詳細的解釋。不過當我見到你的時候,我很意外!因為在我看
來,你應該是個死人才對……" " 死人?" 我聽到這話,立刻產生了不滿。就在
我想要立刻出聲辯解時。王烈再次製止了我。" 聽我說完好麼!" 見到我閉嘴,
王烈接著說了下去。
  " 實話實說吧!我擁有一些普通人不具備的能力。這點我想你也應該有所發
覺了吧?" 聽到王烈如此說,我想起了那天夜裏,王烈眼中閃爍著的那種藍色光
芒,隨即點了點頭。
  " 我的能力具體是什麼?我現在一時也很難給你解釋清楚。但當我見到你的
時候。你給我的感覺,是只有已經死去了的人才會有的。但我同時又確認你確確
實實是一個大活人。這種情況很少見,但過去也曾經有過。像你這種情況的人,
我和我的那些夥伴一般都稱呼為幸存者。另外,你住院的消息,我是從你們編輯
部哪裏得到的。而病房號則是從醫院總台哪裏查到的。" 王烈侃侃而言呢,同時
也解釋了他那天夜裏能夠在醫院找到我並潛入我病房的原因。
  " 幸存者又分了兩種情況。一種是像你這樣的,沒有被汙染。也就是說,總
體而言,你還是一個普通的正常人。而另一種情況則是受到了汙染……受到了汙
染的幸存者對我以及對這個世界而言,是非常危險的存在。必要的情況下,我會
第一時間除掉這一潛在的威脅……" 此刻,我明顯的從王烈的眼神中感覺到了一
股殺氣。
  " 不過很明顯,你屬於前者。所以,我沒有動手。而是留了一本雜誌在你的
房間裏。我估計,你應該會猜測到我去找你的原因和雜誌中刊登的照片有關。而
我則決定再之後跟蹤你,以確定照片的來源。因此,我才暗中跟蹤你去了你的老
家清源鎮。不過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在清源鎮,我沒能找到關於那些照片來曆
的線索,反倒是意外的打聽到了關於你和你家裏的那些事情。當我趕到你家門口
的時候,正好碰上你昏倒。那個老人家請我幫忙,我也就順手幫他把你背到了鎮
衛生院。" " 原本我還打算幫你把你家老房子的問題處理了。不過當我把你送到
衛生院再返回到你家老房子後,我才發現有人已經先一步替那棟房子做過清潔了。
" 王烈說到這裏,我立刻便又想起了那天在祖宅中見到的驚人的一幕。連忙插嘴
問道。" 你能看出我家老房子有問題?" 王烈對我此刻突然的插嘴並未感覺到不
滿。而是平靜的點了點頭。
  " 那你能告訴我什麼是陰妖,還有什麼轉陽地是什麼東西麼?" 我連忙接著
追問道。
  " 陰妖?轉陽地?" 王烈頗為詫異的望著我。" 你連這些都知道了?不對
……你應該只是從其他人那裏聽到這些名詞的吧?" 我連忙點了點頭。
  王烈嘴角微微翹了翹。" 你想知道的這些,我之後都會給你解釋的。不過再
這之前,我還是想你先告訴我,你那個拍攝了這些照片的戰友現在如何了?你說
他死了,怎麼死的?因為從清源鎮回來後,我雖然一直在跟蹤你,但你好像除了
幫忙操辦別人的喪事之外,根本就沒處理過和照片有關的事情啊……不對,難道、
難道操辦喪事的那個人就是你拍攝照片的那個戰友?" 王烈此刻方才露出了反應
過來的樣子。
  見到我點頭。王烈立刻從辦公桌上拿出了筆和紙,在我面前用筆在紙上畫出
了八個圓點,八個圓點又形成了一個圓圈。急切的詢問道。" 你這個戰友死後的
身體上是不是有這樣的傷口?而且身子前後都有?" 我目瞪口呆的望著王烈畫出
的圖形,然後一聲不吭的拿出了手機,跟著將我拍攝的盧誌航遺體上傷口的照片
展示在了王烈的面前。" 我只拍了正面,畢竟是我戰友,雖然死了,但我也不忍
心把他的遺體翻來翻去的。所以,背後有沒有,我也沒去看。" 我解釋著。
  王烈死死的盯著我手機上的照片看了很久,忽然仰起頭長歎一聲。跟著一邊
搖頭一邊說道。" 真是防不勝防啊!終究還是有人禁受不住誘惑……" 我莫名其
妙的望著王烈,我確實不知道他此刻言語中的意思。
  王烈低下頭,見到我一頭霧水的模樣,淡淡的說道。" 你這個戰友被人當成
了祭品!而且我估計儀式已經完成了。看來,接下來我們這些家夥有得忙活了!
" " 祭品?儀式?" 我呆呆得望著王烈,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
  王烈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居然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道。" 現在你也不用想
那麼多!我告訴你,從現在的情況看,你是徹底被卷進來了。想要置身事外也是
不可能的了。你要做的,就是配合我,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訴我。否則會有大麻煩
的!" 見到王烈此刻嚴肅的表情,我更是莫名其妙了。" 什麼大麻煩?和我又有
什麼關係?" " 不止你我了,如果不盡快處理的話,會死掉很多無辜的人的!"
王烈一邊說,一邊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 警察那邊應該已經調查了吧?我知道你和那個叫吳仲軍的警察關係密切。
你應該從他那裏知道了一些調查的結果。能告訴我那邊有沒有發現什麼嫌疑人?
" 聽到王烈問起這個,我眨了眨眼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警察那邊懷疑老盧的愛
人林美美最有可能是凶手……" 王烈立刻追問道。" 老盧?就是你那個戰友了?
他和那個林美美是不是生有兒女?是不是兒子?男孩的年齡是不是十六歲?" 我
本能的點了點頭。
  王烈此刻皺起了眉頭。" 果然如此。走……我們現在就出發去找人。" 就這
樣,我糊裏糊塗的就被王烈拖著走出了辦公室。在坐電梯前往地下挺車場的途中。
王烈又詢問了我盧誌航死亡的日期。從我這裏得到準確的答複後,王烈原本緊張
的神情稍微鬆弛了一些,嘴裏嘀咕著。" 還好,離三個月時間還長。應該能搞定!
" 跟著王烈上了車,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後,我才反應了過來。" 你是要我現在
就陪著你去找林美美?" 王烈點頭。
  " 你開什麼玩笑?警察那邊都找了好幾天了。都沒找到。你和我現在去找?
什麼線索都沒有。和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轉,這找的到才怪了?" 我此刻總算清
醒了過來,跟著就想拉開汽車的門把手。這個王烈此刻給我的感覺有些神神叨叨
的,我還沒傻到就這樣陪著他開車上街去漫無目的的尋找一個被警察通緝了的女
嫌疑犯。
  王烈一把抓住了我的左手臂。" 誰說沒有線索的?你知道你那個戰友的住所
麼?" 我點了點頭。" 當然知道。" " 那現在你帶路,我們去他家。" 王烈認真
的看著我。不知道為什麼,此刻王烈的表情讓我對他產生了一種難以言表的信任
感。我在迷迷糊糊當中,居然又安穩的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同時給他指引起
了前往盧誌航住所的道路來。
  半個多小時後。我和王烈來到了盧誌航的住所,這裏是他遇害死亡的現場。
此刻,警察自然早已經取消了對此地的封鎖。
  上樓看見住所房門的一瞬間我被嚇的一下子靠在了樓梯間的牆壁上。只見防
盜鐵門的縫隙內,仿佛無窮無盡的鮮血從房間內滲透而出……
  就在我驚駭的幾乎要叫喊起來時,眼前的景象卻有忽然消失不見了。住所大
門緊閉著 .之前的一切原來都只是幻想而已。倒是身旁的王烈見到了我一時的失
態,看我的同時露出了若有所思般的神情。
作者: andypntsang    時間: 2017-7-25 13:36

  我平複了一下呼吸,指著房門道。" 就是這裏了。" 王烈點了點頭,徑直走
到了門外,伸手敲了敲房門,裏面沒有任何反應。我此刻也走到了王烈的身旁道。
" 老盧不在了,林美美現在失蹤。上午老盧火化的時候我聽老盧親戚說要過幾天
才會過來清理他的遺物這些。現在這房子裏沒人,要不我們等他親戚過來清理房
間的時候再來?" 王烈搖了搖頭。" 沒人在才最好。你不知道這其中的凶險!你
戰友的那些親屬都是無關的人員,能不把他們牽連進來就不要牽連了。" 說完,
王烈伸手按在了門鎖上,我見到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門鎖竟然發出了" 卡啦、
卡啦" 的聲響。聲響消失後,王烈伸手一壓門把手,防盜門居然就這樣的被開啟
了。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望著王烈。" 你、你……你居然有這本事?怎麼
不改行當小偷啊?" 王烈對我此刻的揶揄並不在乎,只是平靜的說道。" 我告訴
過你,我擁有一些普通人不具備的能力。這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已。至於改行什麼
的……小偷那行當是體力加技術,沒你想的那麼輕鬆。我現在賺錢只需要動動嘴,
簽個字什麼的。比小偷輕鬆多了。而且我的公司效益良好,我用的著改行麼?"
說著,推開房門徑直走了進去。
  我則只能跟了進來。見到熟悉的房屋陳設,我禁不住又傷感了起來。盧誌航
的住所過去我是經常來的,時不時的會過來和盧誌航一起喝酒聊天。上屆世界杯
足球賽,我和盧誌航一同在這裏看球期間,甚至還留宿過。此刻景物依舊,而我
和老盧卻已經天人相隔了。
  王烈則不會有我此刻一樣的情感波動。一進房間便開始四處張望,當他發現
客廳茶幾上擺放的一張盧誌航全家福的相框後,便立刻走過去拿了起來。看了一
眼後,走到我的身邊,指著照片上的人物向我確認道。" 照片上這個女人是不是
就是失蹤的林美美?" 我看了看照片,點了點頭。照片中,盧誌航和林美美依偎
著坐在一起,而兒子盧鬆看上去只有八九歲的樣子,表情頑皮的盤腿坐在了父母
的中間……
  王烈見我點頭,隨即打開了相框,將照片裝進了西服口袋。跟著繼續東張西
望,一邊看,一邊問我道。" 我還需要哪個女人的隨身物品了。平時經常穿戴的
飾品比如項鏈、戒指、手鐲之類的最好。沒有的話,貼身衣物也可以。哪裏能夠
找到?" 我指了指最裏面的那間臥室。" 那是主臥。你要的東西哪裏應該能找到。
" 王烈聽了,大步走了過去。幾秒鍾後便拿了一個玉質的手鐲走了出來。" 這是
擺在床頭櫃上的。你看下,是不是那個林美美的?" 我苦笑著回答道。" 我和林
美美見過幾次,不過還真沒注意過她戴的什麼飾品和首飾這些。不過既然是在他
們兩口子主臥室裏放著的,我想除了林美美之外,應該不會是其他女人的東西了。
" 聽我如此說,王烈隨即取出了一張手帕,將玉鐲包裹了也裝進了口袋裏。跟著
便過來拉著我朝門口走去。臨到門口時,王烈忽然轉過身指著身後的房間驚訝的
說道。" 看,那是什麼?" 我隨之轉身回望,當我轉過身來的一瞬間,只見到整
個房間之內被鮮血所覆蓋,就在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刹那,血潮鋪天蓋地
的向我湧來,我禁不住連連後退,不想腳後跟被入口處的門檻絆住,我一屁股坐
在了樓道的地面上。就在我以為我即將被血潮吞沒的時刻,因為跌坐而傳來的痛
感刺激著我的頭腦令我清醒了過來。眼前的血潮也因此騰的瞬間消失無蹤了……
  我坐在地上,大口的喘著氣,意識到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覺而已。而身旁的
王烈卻突然半蹲了下來,將嘴湊到了我的耳邊說道。" 你果然能看見……" 我測
過頭,睜大了眼睛盯著王烈。我忽然意識到,剛才他的行為是故意的。" 你說什
麼?" 王烈的臉上居然浮現出了一絲奇異笑容,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道。" 能看
見的話,那我對你的稱呼恐怕的改一改了。得叫你一聲兄弟了!" 說完,也不理
會我是什麼反應,站起身子反手關上了房門。
  " 走了,我們得抓緊時間。雖然血妖成型至少需要三個月的時間。但時間拖
的越長,越不容易對付。能盡快處理掉就盡快動手了。" 王烈一邊說著,一邊徑
直朝樓下走去。我慌慌張張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跟了上去。
  來到小區停車場,上了車,王烈遞給了我一根煙。不管是在老盧住所見到的
那些恐怖的血水,還是我和王烈近乎於入室盜竊的行為,都讓此刻的我有些驚魂
未定。接過來後點上吸了一口,方才稍稍感覺到了一些心安。
  王烈忽然開口詢問道。" 你回清源鎮和那個老人家在你家老宅裏做了些什麼?
能告訴我麼?" 聽到王烈此刻忽然問起我家老宅哪裏發生的事情,我倒是有些意
外。不過我想著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得事情,便也就如實的告訴了他。卻不想,
王烈聽完之後,便立刻追問起了那四道符咒的樣式。" 你是說符紙上不是常見的
那種道經師寶印?而且符頭是以四象圖案開啟的?" 我吐了口煙圈道。" 那個和
我一起去老宅的林老伯就是我們鎮上專門操辦白事的。他明確告訴我,道家符咒
他這輩子見的多了,但那道符咒卻是他從未見過的樣式了。" 王烈聽到這裏,表
情鄭重的說道。" 他沒見過才正常。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四道符咒應該是傳聞
中的四象金光符陣了。這種符陣法在如今的道家各大宗派中多數已經失傳了。因
為這種陣法是古代太平道所獨有的!" " 太平道?你指的的是漢朝末年發動黃巾
起義的張角所創立的太平道?" 我聽到王烈如此說,很吃了一驚!對於道教的發
展和傳承我並不陌生。現在的道教主體其實是在曆史上五鬥米教的基礎上發展而
形成的。創立五鬥米教的張氏家族接受曆代王朝統治者的賜封,接受" 天師" 的
稱號,因此又被稱為" 天師道".現在人數最多,影響力最廣的正一道便源自於此,
也被認為是道家正宗!除正一道之外,便是南宋王重陽所創立的全真道了。現在
所流傳的道家流派幾乎都是這兩個宗派的分支。而在曆史上盛極一時,一度改變
了中國政治走向的太平道,實際上早已經湮滅在了曆史的長河之中。
  " 你在開玩笑麼?現在怎麼可能還有道士修的是太平道?" 想到這裏,我連
連搖頭。
  " 你沒懂我的意思。我只是說,四象金光符陣是太平道獨有的道術。並沒有
說還有人修煉太平道啊!現在的人就算想修煉,可太平清領道一書早就失傳了,
沒了經典,想修煉也修煉不了了。" 王烈向我進一步解釋著。" 太平道雖然失傳
了,但太平道中的部分道法和道術卻流傳了下來,你聽說過笮融這個人沒?" "
笮融?我想想……對了,有點印象。這個人應該是漢末時期的一個割據軍閥吧?
和曆史上的那個呂布一樣,以反複無常而著稱。不過這個人在中國的佛教曆史上
卻是頗為重要的一個人物。據說他是一個極為虔誠的佛教信徒,對早期佛教在中
國的傳播起了重要的作用。" 我搜索著腦海中關於笮融的資料,同時說出了我了
解的內容。
  王烈頗為詫異的看著我,接著居然向我伸出了大拇指!" 了不起……果然見
多識廣!對於現在的人而言。這家夥同漢末三國時期那些著名人物相比知名度很
低,你居然都能說出個大概。不過,你了解的都是曆史上記載的內容而已。這個
笮融表面上尊奉佛教,但實際上信奉的卻是太平道了。" " 這怎麼可能?他要是
太平道信徒的話,為什麼張角起事的時候,他沒有加入黃巾軍?等等……對了,
他最初是陶謙的部下。陶謙占據徐州就是因為鎮壓了徐州當地的黃巾起義。難道
說這個笮融是被陶謙招安的黃巾軍?" 此刻我忽然明白了。
  " 聰明,總算明白了!這個笮融最早也是黃巾軍成員,但他很狡猾。陶謙到
徐州鎮壓黃巾起義的時候,他立刻投向了陶謙,跟著便成為了陶謙的部下。黃巾
起義被鎮壓後,他實際上依舊信奉太平道,但卻不敢明目張膽的公開自己的信仰。
要公開了,就是和中央政府作對了。所以他來了個掛羊頭,賣狗肉!那個時候佛
教剛剛傳入中國,大多數人根本不清楚佛教是怎麼回事。他便打著信奉佛法的幌
子,暗中依舊信仰和修煉他的太平道。不過這個家夥信仰和修煉太平道可和大賢
良師的目的不一樣!大賢良師修道是為了除舊布新,改朝換代。而笮融這家夥修
道卻是希望自己能夠長生不死!" 王烈說道這裏,給自己點上了一根煙,抽了一
口,接著說道。" 不過呢,他後來發現,大賢良師太平道的本意是為了濟世救人,
拯救黎民!和他所渴望的東西根本不是一回事。他便開始暗中搜集和整理流傳在
各地太平道信徒中的各種道術和道法。結果還真讓他搗鼓出了一種左道邪術。利
用這種邪術他雖然不能長生不老,但卻能延長壽命。陶謙也不是傻瓜,最終還是
發覺了他私下裏搞的那些小動作。他害怕陶謙收拾他,立刻帶著手下人逃到了廣
陵。在廣陵,他利用他搞出來的那種左道邪術血祭了當時的廣陵郡守趙昱,洗劫
了廣陵郡。然後又跑到了秣陵,接著血祭了秣陵的薛禮。跟著投靠了當時的揚州
刺史劉繇。劉繇一開始不知道他幹的那些破事,收留了他。讓他帶兵協助豫章的
朱皓去進攻荊州的劉表。這家夥到了豫章之後,故態萌發,又用相同的方法血祭
了朱皓!不過這個時候他的好運氣也到頭了。劉繇得到消息後沒有放過他,帶兵
過來報複。他原本還想接著去投靠劉表。可劉表也看穿了他反複無常的本性,拒
絕了他的投靠。這家夥就是一個神棍,打仗可一點本事也沒有,兩下就被劉繇收
拾了。自己一個人逃進深山,落到了當時山越族的手裏。山越族人最後弄死了他,
把他的人頭送給了劉繇。他逃走的時候,帶走了他搜集整理的各種道術和道法。
他死後,這些辛苦整理出來的道術道法最終落到了山越族的手中,並開始在山越
族中流傳。" " 你的意思是,那個什麼四象金光符陣便是那個時候從山越族中流
傳至今的?" 王烈說道這裏,我終於明白這種太平道獨有的道術為何現在會出現
了。
  " 大概可以這麼說了!以你的知識面應該清楚曆史上山越族的遷徙和衍變了。
這些太平道的道術從此在南方各地的少數民族中流傳,很多傳著傳著就變了味道。
現在南方的所謂降頭術和蠱術的源頭,其實都來自於太平道當初的道術了。" 王
烈吐了一口煙圈,語氣之中頗有幾分感慨。
作者: cococoter    時間: 2017-8-2 0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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