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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六朝雲龍吟15 [打印本頁]

作者: 過路人Z    時間: 2013-7-5 21:03     標題: 六朝雲龍吟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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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過路人Z    時間: 2013-7-5 21:03

  誰知變異鼠猛地一旋,貼著刀鋒繞了個圈,調頭撲向程宗揚的面門。這一下變招比尋常的武林好手還來得迅猛,程宗揚驚出一聲冷汗,急忙斜身向後退去,緊接著雷射刀閃電般劈出,重重斬在變異鼠一側的膜翅上。這一刀又狠又准,變異鼠跌在地上,肢體蜷曲著發出尖銳的叫聲。

  程宗揚一口氣還沒鬆開,遠處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細微響動,隨即黑暗中浮現出一層發藍的眼睛。

  程宗揚一刀刺穿那只受傷的變異鼠,鼠腹中掉落出來的人牙讓他一陣作嘔,趕緊揮刀將鼠屍挑開,喝道:「走!」

  何漪蓮驚魂未定,尹馥蘭也本能地尖叫起來,周圍都是光溜溜的士敏土管,根本無處藏身。

  「上邊!」

  程宗揚一把扯起何漪蓮,把她推到上方一條支管中。尹馥蘭神智受創,修為尚在,被程宗揚一扶,裸著身子爬進管道口。

  空氣中傳來「嗡嗡」的響聲,一群變異鼠鼓動著膜翅飛來,還有些半路停下來,趴在兩具屍體上大肆啃嚼。

  程宗揚搶過鐵箱,剛準備躍上去躲避,一隻變異鼠已經飛到背後,尖利的爪子幾乎鉤到背包。

  程宗揚把鐵箱扔進管口,一手攀住管道下緣,一邊返身出刀,將那只變異鼠淩空劈落。碩大的鼠妖蜂擁而至,不遜於刀鋒的尖爪利齒雨點般襲來。

  管道中露出兩女蒼白的面孔,何漪蓮目光閃動,似乎在猶豫是不是要趁機逃開,片刻後,斷然道:「拉他!」

  尹馥蘭聽話地挽住程宗揚的手掌,把他拉進管道。一隻變異鼠猛撲進來,尖爪鉤住她的手臂,在她雪白的手臂上留下三道血痕。尹馥蘭吃痛地低叫一聲,本能地鬆開手。程宗揚抬手一撐,半身鑽進管道,接著管口爆出一團刀光,將幾隻撲來的變異鼠盡數絞殺。

  程宗揚肩上被那頭陀的竹杖刺傷,傷口本來已經癒合,這時一使力,傷口又重新迸裂,熱血暫態湧出染紅了衣物。

  變異的鼠妖越來越多,一眼看去,盡是飛舞的膜翅和滴血的利齒。程宗揚暗暗叫苦,不知道這片地下世界有多少變異的鼠妖,這麼一波一波層出不窮,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自己撕成碎片。

  忽然「咯」的一聲,何漪蓮用盡手段也無法打開的鐵箱張開一道縫隙,伸出一條尖細的觸肢。那條觸肢靈巧地鑽出箱子,大步向前邁去。接著從後面的箱子裡滾出一堆各種各樣的零件,追趕著格格作響地拼在觸肢上。觸肢一邊走動,一邊變得越來越完整,卻是一隻巨大的蜘蛛。

  蜘蛛細長的肢體變幻出不可思議的形狀,緊貼著程宗揚的身體鑽出洞口,接著八條觸肢同時張開,仿佛一張巨網扣在管道入口上。襲來的鼠妖撞在上面,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響,蜘蛛看似纖細的觸肢卻紋絲未動。

  身上壓力一輕,程宗揚不敢多停,匆忙裹住肩頭的傷口,與兩女一同往管道深處爬去。回頭看時,那只還未全部完工的蜘蛛牢牢擋在管道口,將變異的鼠妖盡數擋在外面,接著腹下彈出一根腹針,從一隻鼠妖眼眶刺入,帶著一串鮮血從它腦後穿出。

  程宗揚松了口氣,這只鐵箱肯定是小紫有意留在此處,免得自己的獵物撞上什麼危險。

  程宗揚一邊爬,一邊定下心來,仔細打量眼前的管道。這條下水道只有半人高,只能伏著身爬行,好在洞內空氣並不污濁,按走向來看前面是上游,如果順利的話,應該能找到出口。

  …………………………………………………………………………………

  橋墩的陰影下倒伏著幾具屍體,他們隨身的行囊、衣袋都被利器劃開,從頭到腳被人洗劫一空。

  一幢廢棄建築內,宋三道:「那位周少主似乎找到了什麼東西,眼下正召集人手趕往第十層。」

  莫爺半閉著眼睛,慢悠悠道:「太泉古陣第十層……你們也進去過。裡面到底有些什麼?」

  「因為有力士守著,以前能過奈何橋的次數都不多。小的在蒼瀾這麼多年,也只進去過六七次。第十層有座大山,有個山洞能進到山裡,鎮上的本地人說叫魔墟,裡面頗有些妖物。托莫爺的福,小的上次進去過,那個姓尹的婦人便是從食人的巨藤裡撿來的。魔墟地方甚大,即便能進去,想把裡面找遍,也要窮年累月的工夫。」

  莫爺道:「終究還是人少……難得有這麼多人進來,只盼著老天開眼,能多留些人下來。」

  宋三笑道:「借莫爺吉言,這次怕是要全留下來。」

  莫爺一聲長歎,「人多也犯愁啊。蒼瀾這地方……那些行商也是惜命的。」

  環繞蒼瀾的濃霧成為一道天然屏障,尋常人身體略差一些,過趟霧障便免不得大病一場。因此即使隨便一件貨物都能在鎮上賣出幾十倍的高價,前來販賣的商人也寥寥無幾。

  「若不是莫爺,哪裡有我們的今天?」宋三遲疑了一下,低聲道:「小的聽說,這次來的有家廣源行……」

  莫爺連連搖手,「沾不得沾不得。莫忘了,咱們被老天爺留在此地,都是見不得光的。」

  宋三叉手道:「是。」

  莫爺起身踱著步,慢慢道:「我這兩日心裡總有些不安定……好像有人在暗地裡盯著咱們。」

  宋三道:「莫爺,太泉古陣是咱們的地盤,只有咱們盯別人,哪兒有人能盯咱們的?」

  「話是這麼說……」莫爺沉默片刻,「那個奉瓊仙子有下落了嗎?」

  「鎮上已經找遍了,都沒有蹤影。」宋三道:「只怕她逃出去,引來瑤池宗的人。」

  莫爺用手指著他,一邊搖頭道:「你個宋三啊--她若能逃出去,咱們求之不得啊!」

  宋三省悟過來,「可不是嘛!」他只顧著憂心朱殷逃脫的後果,卻忘了在太泉古陣遭遇詛咒的人,還沒有逃離霧障的例子。如果朱殷真能逃出去,鎮上的外姓人少不得都要彈冠相慶。

  宋三笑道:「讓莫爺這麼一說,我倒真盼著她能逃出去了。」

  一名漢子半身染血,匆匆進來,拱手道:「回莫爺,打聽出來了,周族去的就是魔墟。」

  莫爺道:「那一行人呢?」

  那漢子道:「暫時沒有消息。」

  宋三補充道:「有風聲說也在這古陣之內。」

  莫爺沉吟良久,然後道:「太泉古陣的好處,怎麼能少了咱們一份?有人便是猛龍,也要看咱們這些地頭蛇答不答應!」

  …………………………………………………………………………………

  程宗揚靠在士敏土牆上,一邊包紮臂上的傷口,一邊道:「算你命大,再走遠點兒就被鼠妖撕碎了。」

  接連兩次被人救下性命,何漪蓮也不好再橫眉冷對,低聲道:「多謝。」
作者: 過路人Z    時間: 2013-7-5 21:04

  程宗揚忽然道:「廣源行的人為什麼要除掉你們?」

  何漪蓮半晌才道:「也許是奴家不合他們心意。」

  「廣源行是做什麼的?」

  「廣源行是晴州的大商家,主營絲帛、藥材。因為有大批貨物要通過洛水,當日找到先父組建了洛幫。先父歿後,洛幫的生意便由奴家打理。有什麼不好擺平的事,都由龐執事處置。幫中的收益有六成交給行中。」何漪蓮咬了咬唇瓣,「姓龐的多次糾纏奴婢,都被奴婢設法回避了,多半心裡早恨上了奴婢。」

  「他倒是不怕出事啊。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何漪蓮苦笑道:「我們這些幫會都是靠著行中扶持,原本為著行裡的生意也不至如此,可偏有些賤人投懷送抱……」她怨怒地橫了尹馥蘭一眼,「反讓那些人看輕了我等。」

  程宗揚看了看尹馥蘭,「是嗎?」

  何漪蓮余恨難平,「這賤人自甘下賤便也罷了,還攛掇那些人為難我們。僅奴家知道的,這些年就因為這賤人的挑撥,被他們得手的便有好幾個。」

  難道何漪蓮與尹馥蘭勢同水火,程宗揚道:「聽說你和嶽鵬舉有點交情?」

  何漪蓮沉默多時,輕歎道:「這麼多年,我連他長什麼樣子都記不清了。」

  「那你來是為什麼?」

  「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還在世吧。」何漪蓮道:「那時我剛執掌洛幫,他幫了我很多。」

  程宗揚看得出何漪蓮並不恨他,但也沒有多少眷戀之情。他們之間,也許更像一樁交易。但在這件事上,自己實在沒資格去笑話嶽鳥人,自己上過的女人,一多半也是交易。

  士敏土管道中忽然傳來一陣金屬磨擦的細密碎響,不多時,一隻巨大的蜘蛛背著鐵箱爬來。黑暗中,蜘蛛準確地爬到兩女腳邊,放下鐵箱,接著箱蓋「嗒」的打開,蜘蛛收攏細長的觸肢鑽進箱內,隨即分解成零件,回歸原位。

  何漪蓮看得目瞪口呆,怔怔道:「這是什麼?」

  「你紫媽媽的小玩具。」

  「紫媽媽是誰?」

  「怎麼說呢……」程宗揚有點頭痛,思索了一會兒才道:「反正你把她當神那樣敬著,准沒錯。」

  「她年紀很大嗎?脾氣是不是很古怪?」

  程宗揚笑道:「見了她,你就知道了。其實那位紫媽媽也不難伺候,只要好好陪她玩,讓她開心,至少比你落在廣源行手裡強些。」

  何漪蓮心下權衡片刻,「服侍她便也罷了……」說著橫了尹馥蘭一眼,咬牙道:「但不能便宜了這個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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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角的花壇旁,一塊不起眼的窨井蓋晃動幾下,然後被人推開。程宗揚從井口鑽了出來,一邊肆意呼吸著外面的新鮮空氣,一邊看著四周。

  面前是一個小小的院落,院中壘了一座假山,牆角栽著一叢翠竹,竹林旁擺著一張石桌,幾隻石凳。天際一彎新月已過中天,淡淡的月光映著地上一條黑色的鵝卵石小徑。小徑盡頭是一幢木屋,規模雖然不大,但結構精緻,式樣雅潔,月光下仿佛沐浴著一層神聖的光輝。

  這一看就是藏寶貝的地方,程宗揚精神一振,三步並作兩步掠進木屋,沒等他奇怪這麼神聖的地方居然連門都沒有,便是一聲大罵,「幹!」

  那木屋裡面看起來更聖潔--四壁鋪著白色的瓷磚,一塵不染,靠牆一排格子間,每間放著一隻雪白的瓷器,曲線優美,形制大氣,後面還配著精緻的瓷制水箱……

  望著那些抽水馬桶,程宗揚臉上什麼表情都有。雖然自己沿著下水道一路爬過來,爬到衛生間也不算很奇怪的事;雖然無論馬桶還是下水道都乾淨得像沒有用過一樣,可一想到自己是順著廁所的下水道爬過來,心裡還是一陣一陣彆扭。

  既然來了也不能白來,程宗揚索性拉開褲子,對著馬桶飛流直下,先痛快一把再說。他一邊放水,一邊四下打量,這衛生間顯然也被人光顧過,除了馬桶沒有搬走,其他早被洗劫一空--連紙都沒留下一卷。

  正鬱悶間,外面傳來一聲低呼,「有水聲!」

  程宗揚剛放了一半的水就那麼硬生生停住。那聲音雖遠,但因為是夜間,聽得分外清楚,就在牆外。

  兩名漢子逾牆而入,警惕地看著周圍,然後嘀咕道:「你沒看錯吧?」

  「錯不了,就是那個使槍的小子。一晃就沒影了。」

  「小心點。把人趕走就行,保命要緊。」

  庭院並不大,兩人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異狀。其中一個忍不住道:「周少主是不是撈到什麼寶貝了?」

  「誰知道呢?」

  「要不是找到寶貝,嚴先生會叫咱們清人?」

  「你別說,周少主還真有點本事,原本大夥都進不來的,周少主就能找出一條路來。你聽說了沒?上次有人在裡邊見過赤陽聖果……」

  「少說幾句吧。」那人道:「老實跟著周少主就對了。有好處少不了咱們一份,吃不到肉也能喝點湯。」

  兩人閉上嘴,摸進木屋,隨即也被四壁雪白的聖潔場面給震驚了一把。沒等他們清醒過來,身後人影一閃,唯一的出口已經被人擋住。

  程宗揚一手提刀指著兩人,喝道:「扔掉武器,雙手抱頭,原地蹲下!」

  右邊一名漢子大喝一聲,「哪裡來的蝥賊!敢招惹我們周族!讓開!」說著揮刀劈來。

  看他出刀的力道,修為在四級上下,也算是江湖好手,但和現在的程宗揚比起來就有些不夠看了。交手不過數招,兩個人就成了一對滾地葫蘆。好在程宗揚沒打算要他們性命,只用了拳腳。

  那兩人剛加入周族,出身也只是江湖上的小幫會,完全沒必要給一個還不熟的人賣命,見過那人厲害,連忙抱著頭老實蹲下,口中道:「大俠饒命!」

  「你們周少主呢?」

  兩人毫不猶豫地答道:「去山上了。」

  「什麼山上?」

  兩人爭著答道:「旁邊的火山!」

  「火焰山!」

  程宗揚打量他們幾眼,忽然一笑,「正好兩個呢,巧了……你們兩個,把衣服脫了!」

  兩人一頭霧水地面面相覷,過了一會兒其中一個明白過來,頓時渾身一抖,顫聲道:「大俠……小的玩不了這調調啊……」
作者: 過路人Z    時間: 2013-7-5 21:05

  「少廢話!要命還是要衣服!」

  「饒命啊大俠!」

  另一個帶著哭腔道:「小的這就脫……」

  最外面的角落裡,一扇廁門緩緩打開一線,宗澤握著長槍,一臉困惑地眯著眼往外張望。看清外面的人影,頓時也打了個寒戰。

  那個姓程的變態提著刀,威逼兩個大漢脫衣服,臉上色眯眯的神情一看就令人作嘔。等兩人脫下外衣,程變態突然出手,光光兩拳把人打暈,然後獰笑著解開褲子……

  宗澤渾身的毛髮都一根根豎了起來,他一腳踹飛廁門,沒命地狂奔出去,一邊跑一邊不斷彎下腰,發出嘔吐的聲音。

  程宗揚剩的一半還沒尿出來就被嚇了回去,自己也實在大意了,竟然沒留意廁所裡還有個大活人。可那傢伙至於逃那麼快嗎?

  程宗揚廢了半天勁才把該尿的尿完,然後把兩個半裸的大漢踢到一邊,撿起兩人的衣服溜了出去。

  衣衫上還有汗味,但何漪蓮顧不了許多,接過來便披在身上。程宗揚松了口氣,這一路尹馥蘭光著身子也就算,何漪蓮衣衫也在掙扎中被鼠妖撕破,不時露出春光,看得人心猿意馬,實在是太考驗自己的定力了。那兩名大漢也算走運,自己為了兩身完整的衣服,連刀都沒使。

  「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出去看看。」

  何漪蓮道:「這是什麼地方?」

  程宗揚琢磨了一下,「可能是化糞池吧。」

  望著這個深在地下,四四方方毫無異味的洞窟,何漪蓮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

  「這兒可能是唯一安全的地方了。」程宗揚道:「外面情形有些不對,周族的人好像正在清場,不知道在搞什麼。你們在這兒小心些,箱子拿好。」

  何漪蓮不再開口,只小心看了眼地上的鐵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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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下的小鎮一片靜謐,連細碎的蟲豸聲都聽不到。遠處隱約能看到一座山峰在夜色中勾勒出圓錐的形狀,頂部泛著火焰般暗紅的光澤。程宗揚邊走邊看,心裡越來越奇怪。這裡的建築和人類世界很相似,但高度差不多矮了一半,倒像是大號的兒童樂園,可寬度又和正常人類使用的差不多,按照這樣的比例,除非鎮上的居民都是爬行動物才說得過去。可爬行動物需要用衛生間嗎?

  程宗揚看了半天也沒理出頭緒,只覺得自己的智商都不夠用了,索性不去理會。這座小鎮對五人組的其他幾位來說都不陌生,蕭遙逸撞牆,武二郎暈車,小紫找人,朱老頭碰見焚老鬼--都在這鎮子附近。但程宗揚是被赤陽藤直接拖進魔墟,沒有經過小鎮,出來時他又剛撿到一部攝像機,全部心神都放在那段看似平常的影像上,連怎麼離開的太泉古陣都不知道,對小鎮更是全無印象。

  聽說周飛去爬火山,程宗揚又動了心思,不管那個大弁韓的小子究竟是不是穿越者,總要看一眼才能放心。反正這會兒也沒有方向,不如趕去看看。

  程宗揚重新檢查了一下肩上的傷口,然後往火山趕去。剛到山腳,就碰到幾名外姓人,有的提刀有的扛棒,活像一群剛搶了唐僧肉的小妖,正興沖沖往山上爬。

  至於中間的唐僧,實在不夠體面--朱老頭被人捆得跟狗一樣,讓人用一根杠子穿過手腳,綁了個四蹄倒攢的花樣,一路「哎喲哎喲」叫個不停。旁邊的徐君房倒也想叫。可那些外姓人都是在鎮上混的,知道他一身功夫全在嘴上,不知從哪兒撿了塊破布,把他嘴巴堵了個結實,生生廢了他的功夫。

  程宗揚遠遠瞧了兩眼,雖然那幫人並沒有打過照面的熟面孔,也不敢大意,他先把帆布牛仔服翻過來穿上,找了塊帕子把臉一蒙,先潛到前面,然後大模大樣地走過去,啞著嗓子道:「這是我們大周族的地盤!你們幾個,幹什麼的!」

  為首一名漢子堆起笑臉,「原來是周族的好漢。我們是鎮上的人,抓了兩個偷東西的賊,這會兒就走。」

  徐君房眼尖,雖然蒙著臉,還是一眼認出了程宗揚,在杠子上使勁扭動。朱老頭「哎哎」叫了兩聲,可沒等他開口,就被人抽了個耳光,順勢按住嘴巴。兩人一齊眼巴巴看著程宗揚,沒想到那小子「哦」了一聲,然後轉身就走,絲毫沒有救人的意思。

  兩人對視一眼,接著玩命地折騰起來,最後挨了幾記拳腳才老實。

  山腳只有一條路,那些外姓人雖然想避人耳目,總不能把那個怪模怪樣的周族人滅口,只能硬著頭皮跟在後面。沒想到程宗揚走了幾步又折了回來,很八卦地問道:「這兩個哪兒來的?偷什麼東西了?」

  這一片區域都被周族控制,外姓人雖然不想答理他,也不好翻臉,耐著性子道:「他們是外邊來的,在鎮上偷了不少東西,躲到太泉古陣來避風頭。這兩個傢伙奸滑得很,好不容易才逮到。」

  程宗揚深以為然地說道:「這兩個一看就不是好東西!尤其是這個老傢伙!賊眉鼠眼,看著都恨的慌!」說著「光光」踢了兩腳。

  朱老頭兩眼一翻,像是暈了過去。

  有人不放心地說道:「莫爺還等著問話呢,這老東西不會是死了吧?」

  「不會吧?剛才跑的時候還挺精神的……」

  「裝的!」程宗揚道:「有涼水沒有?沒有啊?哪位有尿?朝這老傢伙頭上來一泡,保證醒得快!……你瞧,我說的吧!」

  朱老頭趕緊睜開眼,嘴裡「唔唔」叫著,表示自己年紀雖然大了些,可精神還好。

  這些外姓人本來是進來打探消息,意外撞見朱老頭和徐君房兩個鬼鬼祟祟,不知幹些什麼勾當,順手逮住也算立了一功。這邊周族清場也沒有大開殺戒,只是把無關的眾人驅離出去。幾名外姓人看無機可趁,只好出來,沒想到會遇上這麼個多管閒事的周族人。

  為首的漢子笑哈哈道:「這位周族的好漢,大半夜的,怎麼還蒙著面呢?」

  「我們大周族分明暗兩派,我們暗派的精英輕易都不露出面孔。」

  那漢子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失敬!失敬!」

  程宗揚想看死老頭玩什麼花樣,外姓人想從他口中套出周族的底細,雙方各懷鬼胎,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是熱絡。程宗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知道的也照說不誤。就這一會兒的工夫,外姓人從他口中聽到的周族內幕比此前全加起來都多。眼看離周族控制的小鎮越來越遠,那個周族的大嘴巴竟然還沒有離開的意思,幾名外姓人互相使著眼色,都想著乾脆把這個棒槌一起弄回去得了。

  還沒來得及動手,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打鬥聲,幾名外姓人對視一眼,同時加快腳步。

  一塊巨石矗立在山側,形成一個小小的山坳,裡面竟然擠了數十人,密密麻麻圍成一個圈子。

  左彤芝秀髮散亂,臂上的彩帶也被利刃劃破。她的涼州盟原本人多勢眾,但當時形勢混亂,眾人並沒有聚在一起,進入太泉古陣之後被分散到各處。左彤芝在陣中遊蕩多時,好不容易才與鐵馬堂一行會合,結果又撞上一群外姓人。

  雙方在外面已經結怨,那些外姓人又存心不留活口,當下一場惡鬥,鐵馬堂的好漢死傷慘重,左彤芝帶著眾人邊戰邊退,這時只剩下鐵中寶和兩名堂中的弟兄拚死支撐。

  在場的外姓人足有二三十人,已經穩操勝券。遠處還有一群人圍觀,卻是周族人馬,為首一個雙手抱臂,面帶傲色,正是周族少主周飛。

  左彤芝揚聲道:「周少主!我涼州盟與周族有盟友之誼!少主便坐視我等遭此毒手嗎?」

  周飛傲然一笑,「我周飛一向恩怨分明,你們當初虛情假義,無非是看不起我周飛!現在把盟友掛在嘴邊,又想利用我大周族!我周飛心裡自有桿秤,豈是受欺之輩!」

  左彤芝忍氣吞聲地說道:「少主教訓的是--但即便拋開盟友不提,周少主身為白道豪俠,怎能見死不救?」

  「你以為我周飛是只會發正義感的濫好人嗎?」周飛道:「我周飛眼中不揉沙子,從來是幫親不幫理!你們就算占著十成的道理,也休想讓我的親族為你們賣命!」

  鐵中寶吼道:「左護法!休跟那賊廝鳥囉嗦!我老鐵把命扔在這兒!護法快走!」

  「好大的膽子,竟敢辱駡於我!」周飛冷聲道:「便讓我給你一點教訓!」說著猱身上前,長槍一展,朝鐵中寶面門刺去。

  鐵中寶力敵兩人,早已左支右絀,眼見長槍襲來,只能勉強斜身避開。誰知周飛那一槍只是一個虛招,中途突然一擺,重重打在鐵中寶胸側。
作者: 過路人Z    時間: 2013-7-5 21:06

  鐵中寶胸前空門大露,被這一槍掃了結實,「噗」的噴出一口鮮血,三根肋骨齊齊折斷。

  周族眾人齊聲喝彩,「少主教訓得好!」

  周飛冷笑道:「井底之蛙也敢挑釁!待我廢了你一手一腳,看你還能倡狂到幾時!」

  周飛提槍欲刺,忽然耳畔傳來一聲空氣被急劇壓縮的爆響,接著一道烏光從巨石上呼嘯著掄下,將他滿蓄真氣的大霸王之槍震得飛開。

  一條猛虎般的大漢闖進場內,鐵軌一個橫掃,將眾人的攻勢盡數格開。武二郎牛仔服綁在腰間,赤裸的上身肌肉虯結,猶如銅澆鐵鑄,威風凜凜,只不過轉過身一看,寬闊的背脊佈滿了被指甲掐出的抓痕。

  「你個死二郎!」白仙兒頓足道:「還以為你是個心裡有數的!原來也是沒腦筋的莽貨!他們那麼多人你便闖出去,心裡還有沒有我!」

  「死八婆!你給我閉嘴!」

  「我年紀輕輕你便讓我守寡,我不活了……」

  武二郎臉黑得跟鍋底一樣,頭一扭,裝作沒聽見。

  鐵中寶喜極而泣,叫了一聲,「二哥!咳咳咳……」說著劇烈地咳嗽起來。

  左彤芝絕處逢生,也不由喜出望外,說道:「多謝二爺援手。」

  武二郎道:「你們歇著!」接著跨前一步,提聲道:「各位!這幾個是我武二的兄弟!朋友們給個面子,算二爺欠你們一個情。」

  宋三從人群中出來,「白武族的武二爺啊……這個面子好說,既然二爺發話了,人儘管走!只要二爺說一句:往後留在蒼瀾跟咱們搭夥。怎麼樣?」

  武二郎哈哈笑道:「說句話那還不容易?只不過二爺那麼一說,你們那麼一聽,太兒戲了些。不如按道上規矩……」武二郎從腰間拔出一隻錢袋,「四百金銖,買四條命,這價錢也瞧得過了吧?」

  宋三笑道:「誰不知道武二爺一諾千金,只要二爺說的話,沒有不算數的,比金銖可值錢得多。」

  武二掖起錢袋,將鐵軌往面前一插,喝道:「手底下見真章!」

  宋三卻喝退眾人,「住手!」他一溜小跑趕到周飛面前,抱拳唱了個肥諾,滿臉堆笑地說道:「周少主驚才絕豔,讓小的大開眼界,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少主的天才,小的連拍馬也趕不上--今日這事,要不少主拿個主意?」

  周飛冷哼一聲,「我周飛生平最恨滿口阿諛之辭的佞徒!」

  周族眾人齊聲道:「少主英明!」

  周飛持槍而立,鄙夷地看著那些滿口奉承之辭的外姓人,然後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走!」

  以宋三的狡詐,這會兒也沒反應過來,後邊的外姓人倒是炸鍋了,「後面馬屁拍得震天響,還假模三道地撇清,這也太矯情了吧?」

  「哪兒矯情了?你沒看到嗎,那小子特認真。」

  「你是說這小子當真的?不會這麼蠢吧?我還以為他這是厚顏無恥,為人奸滑。」

  「這種蠢人,你說他奸滑,那是誇他。說他一句無恥,他能沾沾自喜大半年的,做夢都能笑醒。」

  「瞎說的吧?世上還有這號人?」

  「少見多怪……」

  宋三收拾心情,轉頭對武二郎道:「二爺這次光臨小鎮,不知道是忙些什麼呢?難道也是為了姓嶽的?不對吧,二爺和那人可沒什麼交情啊。」

  圈外有人笑道:「三哥明知故問啊,二爺肯定是追著鶴羽劍姬來的。」

  「還有這說辭?」

  「咱們在這兒消息不靈通,我還是聽外面人當熱鬧說的,據說江湖上都傳遍了,光明觀堂那位鶴羽劍姬其實是白武族的小媳婦,武家大爺指腹為婚的婆娘,武二爺的嫡親嫂子。」

  「這交情夠深啊。」

  「可不是嘛。有道是好吃不如餃子,好玩不如嫂子,二爺為了這個嬌滴滴的小嫂子,害了武家大爺--噗!」

  武二郎一步跨出丈許,提起拳頭打在那人下巴上,把那人打得橫飛出去,人在半空就吐出半截舌頭和十幾顆牙齒。

  宋三一聲令下,外姓人狂呼著一窩蜂朝武二殺去。武二郎的鐵軌兇猛異常,無人能擋,可他要護著左彤芝、鐵中寶等人,總不能自顧自地殺出去。剛突出數步,就又被人圍上。那些外姓人也不與他硬拚,只一味纏鬥,擺明是仗著人多勢眾,等耗到武二力竭再來打死老虎。

  「死二郎!偏你要充好漢!這些人沒一個東西,你偏要救他們。奴家若是死了,作鬼也不放過你……」

  激烈的打鬥中,夾雜著白仙兒的數落、抱怨。剛開始外姓人還當笑話看,漸漸覺得不對味起來。白仙兒的囉嗦讓武二無名火直冒三丈,戰鬥力急劇飆升,而且越戰越勇。

  宋三當機立斷,「幹掉那個小賤人!」

  白仙兒跺腳道:「二郎!有人罵我!」

  有人譏笑道:「這丫頭還撒嬌呢……罵你怎麼了?二爺不也罵你嗎?」

  白仙兒杏眼圓瞪,「二郎罵便罵了,他還睡我呢!你也敢嗎?」

  那人本來想討句便宜,一看武二的眼神,滿嘴的口水頓時都成了冷汗,險些尿濕了褲子,趕緊頭一縮躲到後面。

  程宗揚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麼熱鬧的場面:幾十名外姓人裡三層外三層圍成一團,武二郎帶著左彤芝等人在人群中左沖右突,一丈多長的鐵軌在他手中左右翻飛,所向披靡。但這還不算熱鬧的,最熱鬧的是白仙兒,那丫頭一會兒和武二拌嘴,一會兒罵左彤芝和鐵中寶這些人沒良心,還要她家二郎相救,一會兒和外姓人吵嘴,戰鬥力之強悍,風格之兇猛令人側目。

  趕來的外姓人見同伴吃緊,把杠子一丟,立刻抽刀上陣,只留下一個人看管俘虜。程宗揚看得眼花繚亂,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插手。

  「嘖嘖!嘖嘖!這丫頭生得挺俏,可這五行--缺心眼吧?」

  程宗揚扭頭一看,死老頭攏著手蹲在自己身後,一臉猥瑣地探頭探腦,剛才看管他的漢子已經倒在一旁,不省人事。

  「老頭兒,你搗什麼鬼呢?被人綁著好玩是吧?」

  朱老頭道:「你知道啥?大爺是懶得走路,讓人抬著,又省力又體面!」

  「……你這也太體面了吧!死豬才這麼綁呢!」

  「唔唔……」

  程宗揚一扭頭,看到徐君房玩命地朝自己瞪眼,趕緊幫他把堵嘴的破布拿出來。
作者: 過路人Z    時間: 2013-7-5 21:07

  徐君房喘了兩口氣,然後道:「不好了!紫姑娘被抓走了!」

  程宗揚腦子嗡的一聲,揪著徐君房的領子道:「怎麼回事?」

  「咳咳……紫姑娘被守陣力士給抓住了。我本來要去救的,這老頭兒拽著我就跑,結果碰上了鎮上那群外姓人。」

  程宗揚望著朱老頭道:「你們遇見小紫了?」

  「可不是嘛!」朱老頭一臉的痛心疾首,「那丫頭坑人啊!打著手勢讓我們往另一邊跑,我還當她好心呢,誰知道外姓人就在那邊等著,活活把我們往虎口裡送啊。小程子,你可得為大爺報仇啊……」

  一看朱老頭的德性,程宗揚立刻定下心來。朱老頭一大把年紀了,就指望小紫能傳他的衣缽,死丫頭真要有事,他跑得比自己都快。徐君房不知內情,看到死丫頭旁邊有個守陣力士就慌了神,其實太泉古陣裡,死丫頭最不怕的就是那些機械守衛了。

  程宗揚道:「紫丫頭是讓你引開這些外姓人的吧?」

  朱老頭哼嘰兩聲,嘟囔道:「八成可能好像也許吧……」

  「那你還等什麼呢?趕緊把他們引開,我好去接二爺出來。」

  朱老頭居然真去了,老東西攏著手溜過去,遠遠跳著腳道:「放開那個大個兒!有本事沖我來!」

  雙方正打得熱火朝天,誰顧得上理他?朱老頭一看,屁顛屁顛就回來了,嘴裡還抱怨:「你瞧這事鬧的,沒人理啊。」

  程宗揚一臉的沒好氣,「死老頭,你還能再猥瑣點兒嗎?」

  人群中霹靂般一聲暴喝,武二郎將一名漢子打得橫飛出來。眼看那人要在山石上撞得頭顱迸裂,一隻手驀然伸手,在他頸後一托,卸去力道。

  那人身材不高,衣衫雖然和周圍的外姓人一樣破爛,但洗得乾乾淨淨,眉眼間也少了一分陰戾。

  宋三一怔,急忙迎過去道:「戴爺!怎麼不在莫爺身邊守著?」

  那人道:「莫爺已經進去了,身邊有人扈衛。」說著他扶劍而出,淡淡道:「在下戴松原。」

  一番激鬥,雙方各有損傷,那些外姓人退開幾步,略作喘息。武二盯著那名漢子,臂上肌肉隆起,蓄勢待發。忽然背後傳來一聲低低驚呼,左彤芝道:「莫非是淵泉宗的劍公子戴松原?」

  戴松原微微一怔,「居然還有人記得我。」

  左彤芝客氣地說道:「奴家甫入宗門,便聽說劍公子才華橫溢,年過而立便上窺入微之境,是淵泉宗不世出的英才。但二十年前遊歷天下,便不聞音訊,沒想到會在此間。」

  「一入太泉誤此生。」戴松原淡淡道:「往日之事,不必再提。」

  遠處徐君房一陣大驚小怪,「戴傻子什麼時候變這樣了?」

  程宗揚道:「你認識他?」

  「怎麼不認識?他在蒼瀾待了快二十年了,原來臉也不洗,頭髮也不束,整天坐在霧障前閉目入定,運足氣就往外闖,每次從霧障裡出來都跟死狗一樣。這些年沒見他,我還以為他死在霧障裡了。」

  左彤芝揖手為禮,「奴家丹霞宗左彤芝,與貴宗比鄰而居,累世交好……」

  「丹霞宗啊……」戴松原大袖一翻,長劍躍然出鞘,森然的劍氣使左彤芝激零零打了個冷戰。

  宋三笑道:「什麼淵泉宗,丹霞宗?戴爺如今是我們莫爺的四衛之一,跟外面再無瓜葛。」

  戴松原撫劍道:「此劍一出,再不容情。左姑娘若肯長留蒼瀾,尚可保你一命。」

  「賊廝鳥!」武二郎鐵軌突然一掃,將一名偷襲的漢子連人帶刀砸了回去,然後挑起一塊牛頭大的火山石,朝戴松原擊去。

  戴松原長嘯一聲,長劍挽了個劍花,那塊火山石半空中便爆成一團粉末。緊接著他的劍光破霧而出,挑向武二郎的手腕。

  武二郎手腕一翻,用鐵軌擋住劍鋒,只覺劍氣如割,手臂經脈一滯,已經吃了暗虧。

  戴松原不負英才之名,一眼便看出武二郎雖然實力驚人,但顯然沒有用慣這種古怪的兵刃。高手過招,修為、招數缺一不可,武二郎只是倚仗鐵軌驚人的重量,以力取勝,面對庸手自然占盡上風,但落在高手眼中,招術上的破綻就無所遁形。戴松原長劍施展開來,劍勢連綿不絕,武二以長擊短,反而被逼到下風。

  左彤芝心頭忐忑,劍公子戴松原的名號多年前便響徹涼州,今日一見雖然劍法精妙,但比起傳說中的威勢遠遠不及。要知道戴松原二十年前便已成名,以他的年紀,如今正是修為的巔峰期,可他表現出的實力只是剛跨過通幽境,只倚仗招術與武二周旋,難道這二十年中他的修為不進反退?

  戴松原劍法越來越快,劍氣猶如波浪,一層一層累積起來。左彤芝道:「這是淵泉宗的天泉九劍,以九重劍氣相迭,威力極大,二爺小心!」

  左彤芝話音剛落,戴松原刹那間使出三劍,久蓄的劍氣猶如決堤的潮水奔湧而下,空中發出一串細碎的爆響,空氣中的沙礫一顆顆爆開。

  眼看劍氣就要席捲而至,武二郎突然右手一收,將鐵軌收到身後,一直空閒的左手重重拍出,竟然赤手空拳迎向戴松原的天泉九劍。

  掌劍相交,武二郎掌心突然綻出一團耀目的光球,撕開蒼茫的夜色,宛如一輪驕陽撲向劍光。戴松原臉色大變,狂放的劍氣被耀眼的光線一掃而空,長劍一寸一寸彎折,最後碎裂開來。餘波所及,周圍十幾名外姓人都被震得飛開。

  戴松原踉蹌著退後,剛想說什麼,卻噴出一口鮮血。

  那些外姓人都露出震驚的神情,困居蒼瀾的外姓人魚龍混雜,雖然大都修為平平,但也不乏成名已久的高手。莫爺身邊的四衛之中,戴松原排名第三,如今休養多年,已經恢復巔峰期的八成,沒想到也一敗塗地。尤其是武二亮出的這手功夫,再蠢的人也知道不是平常武學。

  宋三盯著武二的左手,一臉的難以置信,他雖然未曾親眼目睹,但江湖上口耳相傳,也聽過許多。如果自己沒有看錯,剛才這廝使的是--「九陽神功!」

  身後傳來一聲驚呼,卻是數名僧人連袂而來,為首一名和尚穿著灰撲撲的僧衣,右肩赤裸,衣袖掖在腰間,手中握著一根禪杖,挺拔的身形孔武有力。他大步過來,先宣了一聲佛號,然後道:「太乙真宗哪位真人在此?」

  武二郎惡狠狠道:「啥真人?叫二爺!」

  那和尚眼中爆出一絲寒芒,接著一震禪杖,朗聲道:「貧僧法音寺普濟!你若是太乙真宗門下,貧僧便把你送往龍池,尋藺掌教給個說法!如果你不是太乙真宗門下--當年太乙真宗與我十方叢林同簽核武條約,諸宗派核心武學若有外泄,人人得而誅之!」

  「什麼九陽神功!」武二郎拍著胸口道:「二爺這是家傳的十陽神功!比九陽神功還高了一頭!」

  「施主以為這般說辭便能瞞過貧僧的眸子?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普濟沉聲道:「且讓貧僧領教施主的絕學!」

  普濟將禪杖橫在臂間,雙掌合什,僧衣頓時鼓蕩起來,仿佛在吸取天地間隔靈氣。

  程宗揚摸著下巴道:「這光頭看起來有兩下子啊,武二行嗎?」

  朱老頭大喝一聲,「看我的天下第一絕學!五虎斷門刀!」說著一腳把程宗揚踢了出去。

  「我幹!死老頭!」程宗揚在半空中破口罵道:「等我回去非整死你!」

  徐君房一臉不忍地小聲道:「這不好吧?」

  朱老頭正氣凜然地說道:「大爺是為他好,年輕人就該多動動!」

  戴原松被武二郎一掌重傷,外姓人中再無對手,原本敗局已定,宋三已經萌生退意。當初自己低聲下氣去求周少主,碰了一鼻子的灰,結果這會兒卻天上掉下來幾個活菩薩要收拾武二,宋三都鬧不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眼看有人突然出來攪局,宋三反應過來,立刻道:「上!」

  剛才同來的幾人小聲道:「那傢伙是周族的,據說是什麼暗派。」

  宋三冷笑一聲,「殺!」

  從半空看下去,程宗揚一陣眼暈,下面足足二三十號人,個個都不是善茬。外姓人一擁而上,這回卻放開了武二,把他留給那群大和尚,全朝程宗揚攻去。

  宋三一馬當先,看准那人的落點,手中長棍揮起。誰知側方「繃」的一聲弦響,一支雕翎箭應聲而至,直射他的太陽穴。

  宋三腳下一滑,上身後仰,整個後背幾乎貼住地面,勉強避開那支利箭,緊接著旁邊一聲慘呼,一名外姓人中箭倒地,撲起一片塵土。

  程宗揚轉眼一看,頓時長出了一口氣,叫道:「小狐狸!好樣的!」
作者: yeapfen    時間: 2013-7-6 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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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過路人Z    時間: 2013-7-6 08:19

第三章

  蕭遙逸站在山腰處,好整以暇地朝他招了招手,然後挽起雕弓,一邊搭箭,一邊對旁邊的少女道:「這種江湖搏殺和兩軍對壘不一樣。射箭的力道、準頭都在其次,要緊的是捕捉時機,怎麼增加隱蔽性。不然你射得再准,力道再強,也容易被對手避開。」

  阿蘭迦訝異地說道:「你竟然還會射箭?」

  「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蕭遙逸道:「除了射箭,我還會趕車、彈琴、算帳、辦紅白喜事,寫禮單……放哪兒都能混口飯吃,絕對餓不著你。」

  「哼,大話王。」

  蕭遙逸一臉認真地說道:「那叫話兒--你發音不准啊。」

  「大話兒……王?」

  蕭遙逸笑眯眯道:「對了。」

  阿蘭迦望著場中,「他們是你的朋友?」

  蕭遙逸糾正道:「是兄弟。那個使刀的姓程,是我們的掌櫃兼總管。」

  阿蘭迦哼了一聲,「一點都不像好人。」

  蕭遙逸道:「你看得很准啊!他本來就不是好人--是聖人。」

  「亂說。」

  「我沒開玩笑。」

  阿蘭迦挑起長眉,「一個不是好人的聖人?」

  「如果說憐貧恤老,樂善好施,坐懷不亂是好人,那聖人兄肯定不算好人。但給他一個郡,他未必能讓郡內夜不閉戶,卻能讓一郡之人衣食無憂;給他一支軍隊,他未必勝果最多,但一定是傷亡最小的。即使什麼都不給他,他也能走出一片天地。這樣的人已經不能用一般的道德來衡量。」

  阿蘭迦狐疑地看著那個年輕人,「他很厲害嗎?」

  蕭遙逸點了點頭,「十個我加起來也比不上他。」

  「騙人!我才不信。」

  「這麼說吧,給我一個郡,我也能把它管好。但能改變天下者,非聖人兄莫屬。」

  「那位周少主,說不定也能改變天下啊。」

  「聖人兄不一樣,他也許不會改變天下的局勢,但會改變天下的根基。」蕭遙逸一邊說一邊穩穩張開弓,將一名飛身躍起的外姓人當空射殺,然後道:「此所謂『神人無功,聖人無名!』」程宗揚甫一落地,立即一招虎戰八方,護住周身要害,接著廝殺起來。這群外姓人中好手並不多,此時又有蕭遙逸在遠處策應,程宗揚如虎添翼,兩人遠箭近刀,轉眼間已經斬殺數人。濃郁的死氣湧入丹田,肩頭傳來一陣麻癢的感覺,傷口正在快速癒合。

  經歷過江州之戰的搏殺,這種江湖混戰對程宗揚而言都有些不夠看的。那些外姓人的攻擊完全是街頭鬥毆的水準,相互之間缺乏最起碼的配合。偶爾有幾記犀利的攻勢,也是相熟的同伴聯手對敵的經驗。從這方面說,這些外姓人比起鐵馬堂的好漢還差了不少。說來也不奇怪,外姓人習慣于藏在陰影中偷襲暗殺,設計圈套陰人之類的勾當,真到了短兵相接的時候,就顯出狡詐有餘,強硬不足的短板來。

  程宗揚穩住陣腳,然後朝武二看去。武二這會兒也鬥發了性,厚厚的火山灰在他腳下仿佛雪花,一步跨出,便踩下半尺深。烏黑的鐵軌在他手中猶如一條蒼龍,繞身飛舞。

  普濟和尚竟然也不遜色,他赤裸的肩背肌肉瘦削卻強悍無比,猶如鋼絲擰成一般,與猛虎般的武二硬捍,居然不落下風。

  混戰中,腳下的山體忽然微微一震,傳來一聲沉悶的巨響,接著頭頂的火山口噴出一團帶著火光的濃煙。天空陡然間陰暗下來。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不斷響起,熾熱的氣浪夾雜著沙石滾滾而下,整座火山像要塌陷一樣搖晃,接著腳下的山石寸寸崩裂,正在廝殺的眾人來不及躲避就被滾落的火山岩石埋住。

  程宗揚扒開還帶著火焰溫度的火山灰,咳嗽著伸出腦袋,入目的情形使他一陣恍惚。

  濃雲滿布的天際不時閃爍著電光,頭頂一片天宇像被利刃切開般,露出幾道不規則的裂痕。裂痕內的色澤暗紅如血,仿佛溢血的傷口。

  程宗揚撐起身,只見視野內充斥著密密麻麻的樓群,在忽明忽暗的天宇下,猶如冰冷的士敏土森林。

  「救命啊……」身後傳來微弱的呼聲。

  程宗揚找了片刻,才把徐君房從火山灰裡扒了出來。徐大忽悠運氣不壞,身上只有幾處擦傷,只不過從高處跌下來,又被火山灰埋了半截,嚇得不輕,被程宗揚揉揉心口,漸漸鎮定下來。

  程宗揚道:「怎麼回事?這不是魔墟嗎?咱們怎麼又回來了?」

  徐君房道:「魔墟本來就在火焰山裡面,山塌了,咱們就進來了。」

  「山怎麼會塌了?」

  徐君房沉吟片刻,「魔墟乃是仙人之居,周圍設有禁制,原本只有一條通道可入。以我的經驗推斷,這樣的動靜多半是有人破壞了魔墟的禁制。」

  程宗揚想起周飛突然離開的事,那傢伙來得蹊蹺,去得古怪,而且如果有人能破壞這裡的「禁制」,也許只有周飛能做到,連自己都摸不到頭緒。

  兩人此時摔在一幢大樓樓頂,旁邊倒是還有個外姓人,可惜運氣差了些,被一塊火山岩砸中腦門,死得不能再死。程宗揚撿起背包,又從火山灰中找到一截刀柄。雷射刀的刀身已經消失,程宗揚也沒有再重新凝出,就那樣塞到懷裡,一邊找著下樓的路徑,一邊道:「朱老頭呢?你們不是在一起嗎?」

  徐君房也在納悶,「我們一塊兒摔下來的啊,不會還在灰裡埋著吧?」

  難怪徐君房運氣這麼好呢,原來有朱老頭護著。當時他離的位置跟自己八杆子打不著,居然能摔到一起,多半也是朱老頭做的手腳。程宗揚越想越是惱火,死老頭明明一起摔下來的,竟然不拉自己一把,這老東西太缺德了!

  徐君房回去要找,被程宗揚一把拉住,「別管那老東西!死不了!」

  「程頭兒,你別發火,」徐君房安慰道:「朱老頭也不是故意踢你的。」
作者: 過路人Z    時間: 2013-7-6 08:19

  程宗揚都氣樂了,「當然不是故意踢的,那老東西是踹的!咦?你剛才叫我什麼?」

  「程頭兒啊。」徐君房有些不安地問道:「這樣叫不行嗎?我聽他們都是這樣叫的。」

  程宗揚哈哈大笑,拍著徐君房的肩道:「行!當然行!老徐啊,想不想跟我出去逛逛?」

  徐君房痛快地說道:「只要管吃就行!唉,我在鎮上的房產都沒了,不出去掙點錢,回來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放心!到時你還想回來,我給你蓋幢大屋,比棲鳳院還氣派!」

  程宗揚一直操著心思,想怎麼把徐大忽悠給忽悠過來,沒想到徐君房答應得這麼痛快,不由心懷大暢,連日來的煩心事都變得無足輕重。

  「老徐,你說太泉古陣一共十八層,魔墟算是哪一層?」

  「還在第十層。」徐君房道:「魔墟看起來挺大,但比起每一層的規模要小得多。古陣中這種地方還有好幾處,都被仙人用法術隱藏起來,要穿過禁制才能見到。而且禁制還都不一樣。除了魔墟,鬼谷先生說還有一處仙城,可連先生也沒有找到過。」

  「鬼谷先生有沒有說過古陣裡有一塊紅色的石頭?」

  徐君房搜腸刮肚想了半天,搖頭道:「沒聽說過。」

  大樓四壁都已經殘破,寒風穿過碎裂的窗戶,發出詭異的尖嘯,讓人背後汗毛直豎。幸好樓層不高,一盞茶工夫兩人便下到地面,都不由得松了口氣。

  樓外是一條街道,兩側立著幾盞陳舊的路燈。地上像是剛下過雨,濕淋淋的柏油路面反射出路燈黯淡的光線。

  忽然身後一聲大喝,「哪裡逃!」

  接著便看到一個和尚倒提禪杖,如風般穿過柏油路,隨著他的起躍,那只光頭被路燈映得一亮一亮,活像只線路接觸不良的燈泡。

  那和尚掠到路邊,「咚」的一聲,抬腳踹飛一隻垃圾桶,露出後面一個猥瑣的身影。

  朱老頭蹲在地上,仰著那張人見人恨的老臉,一臉呆滯地望著那和尚。然後慢慢咬緊牙關,面容一點一點地扭曲起來,一邊「吭哧吭哧」使勁,一邊費力地說道:「拉……屎呢……沒見過啊……」

  那和尚臉一紅,趕緊把垃圾桶撿過來,放回原處,合什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貧僧孟浪了。」一邊說一邊緩步退開。

  那和尚扭頭看到兩人,過來合什行禮,說道:「敢問兩位施主,可曾見過一名大漢?」說著將武二的形象描述一遍。

  徐君房裝模作樣地想了一會兒,搖頭道:「沒有。」

  「那便打擾了。」那和尚扛起禪杖,大步離開。

  程宗揚摸著下巴道:「這幫和尚真夠認死理的,還在追呢。」

  徐君房好奇問道:「二爺那招是啥功夫?」

  「九陽神功。」程宗揚笑道:「怎麼?你也想學?」

  徐君房頭搖得撥浪鼓似的,「不行不行,那種功夫怎麼能亂學?」

  程宗揚倒是奇怪了,「為什麼不能學?」

  徐君房理所當然地說道:「那種功夫都是鎮派之寶,當然不能順便洩漏。」

  程宗揚「哈」的笑了一聲,「你怎麼也相信這一套?武學這種東西和其他學科一樣,應該都是在不斷的完善和發展。把自家的絕學藏得寶貝一樣,生怕有人學會了,這也太蠢了吧?我要是太乙真宗掌教,門下弟子全學九陽神功!要不了幾年就能橫掃天下!什麼六大道宗,十方叢林,全都靠邊站。」

  徐君房搖頭道:「鬼谷先生可不是這麼說的。」

  程宗揚來了興趣,「鬼谷先生怎麼說的?」

  「先生說海外極遠之地,有個地方擅長煉器。其中有一種殺器叫做槍,即使毫無修為的人,只要拿到槍,就能舉手之間取人性命。所以官府出面,不讓人隨便持有。」

  程宗揚道:「先生沒有說,海外極遠之地有些地方不禁槍的嗎?」

  「有啊,」徐君房道:「先生還說了,那種小殺器不是最厲害,有些地方還盛產一種大型殺器,叫做飛彈……程宗揚臉上的表情七彩紛呈。徐君房道:「程頭兒,你說有沒有地方不禁這個,人們隨便拿著玩的?」

  程宗揚表情頓時垮了下來,半晌才哈哈笑道:「什麼核心武學能和飛彈比?鬼谷先生太誇張了。哈哈!」

  徐君房的驚訝正好相反,「先生只是講個寓言,難道世上會有能和各宗絕學相媲美的殺器?」

  程宗揚想起王哲飛至半空釋放九陽神功的一幕,笑聲戛然而止,過了會兒才道:「也許有吧……不說這個了。一群和尚去替道派宗門出頭,我怎麼覺得這事這麼古怪呢?」

  朱老頭提著褲子過來,嘿嘿道:「小程子,上當了吧?武二亮出來的要不是九陽神功,就算把天都打穿,那些和尚也不會多看他一眼。懂了不?」

  程宗揚被他一言點醒,頓時明白過來,叫道:「幹!不會吧!」

  那些和尚見到九陽神功便喊打喊殺,其實並不是因為九陽神功本身,而是在針對太乙真宗。再想到尹思元與神霄宗聯手剿殺童行海一行……程宗揚忽然發現以前說起太乙真宗風雨飄搖並不是一句空話。

  失去王哲和一大批精英弟子,又經歷了宗內諸教禦的紛爭,無論是十方叢林還是各大宗門,都不約而同把內憂外患的太乙真宗當成一塊肥肉,一邊藉機打壓太乙真宗的勢力,一邊搶奪太乙真宗的地盤。普濟並不是懷疑武二偷學了太乙真宗的鎮教神功,而是把他當成貨真價實的太乙真宗門人,只是藉著《核武條約》的幌子,好除去太乙真宗這名未曾露面的精英。

  「這幫賊禿!太奸詐了吧!幹!我竟然看走眼了,以為普濟是個一腦門子正義的莽和尚呢。」

  「知道就好。」朱老頭道:「法音寺與大孚靈鷲寺走得最近,這倆廟裡能出啥好鳥?」

  「娑梵寺呢?」程宗揚心下忐忑,信永那賊禿不會也是扮豬吃虎吧?

  「娑梵寺那幫光頭,撈錢倒是一把好手,別的不值一提。」

  程宗揚放下心來,他看著朱老頭一邊系褲子,一邊侃侃而言的德性,忍不住道:「老頭,你不會真來拉屎吧?」

  朱老頭堆起一臉笑容,朝徐君房招了招手,親切地說道:「小徐子……」

  徐君房抬起眼,「咋了?」話音未落,他便兩眼一翻,身體像散了架一樣倒在地上,緊接著鼾聲大作。

  程宗揚看看徐君房,又看看老頭,「幹嘛呢?什麼話還得背著人講?」

  朱老頭收起嘻笑,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凝重,緩緩道:「這是魔墟。」

  程宗揚板著臉道:「這麼機密的事你都知道了?要不要哥把你滅口了?」

  「從那邊出去,」朱老頭指了指一個方向,淡淡道:「便是五原城。」
作者: 過路人Z    時間: 2013-7-6 08:20

  程宗揚下巴直接掉在地上。

  「還記得我以前對你說過,太泉古陣在西邊的大山裡嗎?」

  程宗揚茫然地點點頭。

  「老夫第一次進入太泉古陣,便是從大雪山進入此處。」

  程宗揚想起自己初入六朝時,在大草原邊緣看到的那座覆蓋著皚皚白雪的雄偉山脈……

  「你說咱們從這邊進來,從那邊出去,就能到五原城?醒醒吧!這裡離五原城沒有一萬里也有八千里!我要在這兒建條商路,光賺運費就能發到死。」

  「當年岳鵬舉曾以重建西疆遠征軍的名義,從晴州訂購大批武器輜重,商家按約定萬里迢迢運往五原城。」朱老頭道:「結果那批輜重剛運入大雪山的遠征軍舊庫,便在一夜之間不知去向。」

  程宗揚冷靜下來。

  「事後晴州總商會雇傭大批傭軍四處搜索,也沒有找到任何線索。去看過的人都說那批輜重就像從庫中憑空消失一樣,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程宗揚沉默半晌,然後吐出一個字,「幹!」

  他終於知道熊谷地下金庫那批軍械是從哪裡來的。但嶽鳥人是怎麼做到的?難道這裡真有一個傳送陣能夠連接到萬里之外的大雪山?五原城……

  程宗揚心頭一動,想起那座記憶中已經有些模糊的小城。那時他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並沒有覺得什麼奇怪。但現在回想起來,五原城在六朝的位置偏僻得要死,蘇妲己被人下過禁制,躲在五原城還好說,連西門慶也不遠萬里在城裡開著生藥鋪,就很蹊蹺了。劍玉姬每落一子,必有深意,何況西門慶還是黑魔海的要緊人物。

  朱老頭淡淡道:「巫宗倒是好耐性,在五原城守了這麼些年。」

  程宗揚吸了口氣,「他們守什麼呢?」

  「當然是嶽鵬舉。那廝曾在五原城待了半年。」朱老頭豎起兩根手指,緩緩道:「我跟著他進過兩次魔墟。」

  程宗揚頓時對這個老東西刮目相看,「你們居然還有這交情?」

  「屁!」朱老頭冷著臉道:「老夫當日是以無上秘術潛蹤匿跡,好在那廝毫無察覺的情形下摸清他的底細,找准機會將那廝碎屍萬段!為天下除去此獠!」

  程宗揚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幹!不就是盯梢嗎?老頭,你既然知道大雪山的入口,怎麼不從那邊進呢?」

  朱老頭咳了一聲,「如果老夫猜得沒錯,那條通道多半只能從陣內開啟。」

  原來這老頭只是盯著嶽鳥人的梢進過兩次,後來就沒再進去過。程宗揚道:「那地方在哪兒?我們去看看!」

  …………………………………………………………………………………

  武二盤膝坐在樓頂,周圍滿是破碎的火山石。他一手握著黝黑的鐵軌,臂上鮮血直淌。白仙兒屈膝坐在他身後,幫他包紮臂上的傷口。

  以武二體魄的強橫,這樣的高度連根汗毛都摔不掉,臂上的傷口還是與普濟交手時,被法音寺的和尚用戒刀斬傷。那和尚滿擬能卸下他一條手臂,誰知戒刀就像砍到鐵一樣,只留下半尺長一道傷口,隨即就被武二的反擊砸碎頭顱。

  「偏你要出頭。這一刀再重些,傷了經脈可怎麼辦?」

  「少囉嗦!二爺心裡有數。」

  「就你是個傻瓜!非親非故的,憑什麼讓你去拚命?你當初怎麼答應我的?看看就走--可你一看見那個賤人就把人家的話拋在腦後!說!你是不是看上姓左那個狐狸精了?」

  「臭婆娘!找揍是不是!」武二恐嚇地揚起巴掌。

  「你打啊!打啊!」白仙兒揚起白皙嬌美的臉頰,「打死我,你就好跟她雙宿雙飛了!」

  武二氣哼哼放下手。

  白仙兒「撲哧」一笑,摟著他的腰,把臉貼在他背上,輕笑道:「知道你捨不得……」

  「二郎,」過了一會兒,白仙兒輕聲道:「答應人家,往後別為那些不相干的人拚命了。別人再好,性命終究是自家的。」

  武二哼了一聲,「還用你教?」

  「咱們說好了的,人家不回涼州了,從今往後就跟著你,你去哪兒人家就去哪兒。」

  武二背上忽然一緊,肌肉像鐵塊一樣隆起。白仙兒愕然抬起眼,只見對面的街道閃過幾條人影。前面一名漢子背著一條大漢埋頭疾奔,後面一個女子不時往後張望。

  白仙兒急忙抱緊武二,「不許去!」

  武二緊繃的肌肉放鬆下來,看著左彤芝一行漸漸遠去。眼看一行人就要跑到街口,忽然一杆長槍從暗處襲來,將那名鐵馬堂漢子大腿刺了個對穿。接著人影晃動,埋伏好的外姓人紛紛現身,不言聲地朝左彤芝等人殺去。

  那些外姓人雖然修為不及左彤芝,但蓄謀已久,交手不過數招便格殺了那名鐵馬堂漢子,只剩下左彤芝與鐵中寶苦苦支撐,不多時便險象環生。

  武二郎霍然站起身,白仙兒死死拽住他,「不要去!他們人好多!」

  「爺兒們的事,少插嘴!」

  武二郎把白仙兒從身上扯下來,然後從懷裡掏出個東西,塞到她腰間的革囊裡,然後從樓頂一躍而下。

  白仙兒尖叫道:「死二郎!你給我回來!」

  武二落在地上,頭也不回地朝前沖去。白仙兒叫了幾聲,恨恨地朝牆上踢了一腳。她回過身,入目的情形使她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

  夜色下,一隻豹形的怪物蹲伏在自己身後,慢慢張開一張鱷魚般的巨嘴,露出鋸齒般白森森的牙齒。白仙兒身體一軟,昏迷過去。

  …………………………………………………………………………………

  徐君房雙目微閉,口鼻發出均勻的鼾聲,一縷口水從他半張的直垂下來,一直滴到程宗揚身後的背包上。程宗揚也沒叫醒他,只把他往背上推了推,緊緊追著朱老頭。

  上次自己是被赤陽藤拖入魔墟,一大半時間都被困在樓內和地下國。此時一路走來,才發現這座魔墟地如其名,那些外表宏偉的建築大都已殘破不堪,就像一處剛經歷過大戰的廢墟。

  一隻足有十幾層樓高的蜂巢貼在大樓頂部,巨大的巢體懸在街道上空,帶來強烈的壓迫感,似乎隨時都會墜落。街旁不時可以看到空曠的廣場,有的矗著一對高大的牛角雕塑;有的是祭台般的噴泉,裸露的噴水管泛著烏黑的金屬光澤;還有的廣場遍佈著大大小小的「X」形金屬架,充滿肅殺的氣息。

  程宗揚越看越是糊塗,但至少有一點可以慶倖,這些建築雖然和人類有極大差異,卻還在自己的理解範圍之內。如果拋去這裡自己所無法理解的科技或者魔法,這座都市的現代化元素之下,充斥著一種中世紀的魔幻氛圍。

  「老頭,讓你蒙了這麼久,現在該說實話了吧?那只高壓包哪兒來的?」

  朱老頭指向遠處一幢高樓,「那次嶽鵬舉在裡面遊蕩,曾經笑稱自己如果不是天命之人,知道這件東西輕易碰不得,就和別的倒楣鬼一樣橫死當場了。等他走後,老夫便把那件東西取了出來。」
作者: 過路人Z    時間: 2013-7-6 08:20

  「姓嶽的身邊有人?他對誰說話?」

  「燕無雙。」

  程宗揚聽著有點陌生,「燕無雙是誰?」

  「燕氏雙姝之一,燕姣然的胞姊。」

  「不是星月湖大營的人?」

  朱老頭冷哼一聲,「姓嶽的見色忘義,除了燕無雙,再沒帶別人來過。」

  朱老頭忽然停下腳步,抬手道:「那具僵屍便出自此地。」

  那是一片用柵欄圍起的綠地,中間一個直徑裡許的大坑,坑內長滿青草。朱老頭道:「老夫當日掘地數丈,發現坑中屍首不下萬具。可惜大半都被焚燒過,只有一具尚且完整。」

  程宗揚叫道:「離遠點兒!」

  「怕什麼?」朱老頭道:「這些屍體死氣尚未消盡,你若能收為己用,對你的修為大有裨益。」

  「你還想吸收?」程宗揚指著柵欄上三個半環拼成的生化污染標誌,「看到沒有--小心變成半人半鬼的怪物!」

  話音未落,頭頂傳來一聲咆哮,一個龐大的黑影嘶嚎著從天而降,半空中斷成兩截,帶著傾盆血雨摔落下來。它在地上翻滾著,鋼鐵般的利爪像割紙般撕開柏油路面,片刻後不再動作,卻是一隻鱷首豹身的怪物。

  程宗揚倒抽一口涼氣,抬頭看時,驚鴻一瞥間,看到樓頂一個纖柔的身影。那女子白衣勝雪,杏眼含春,雖然臉上蒙著一副薄紗,但程宗揚還是一眼認出她的身份:光明觀堂的鶴羽劍姬潘金蓮。

  潘姊兒怎麼也在這裡?小香瓜呢?程宗揚心頭升起一股疑雲。他顧不得理會那只怪物,背著徐君房闖進樓內,飛一樣掠上樓梯,幾個呼吸便掠上樓頂。

  程宗揚一腳踹開安全門,正看到潘姊兒飛身躍起,衣袂飄飛間,仿佛一隻輕盈的玉燕,在空中一閃,隨即消失在密密麻麻的樓群中。

第四章

  樓頂倒伏著幾隻大鳥般的怪物,外形看起來有些像大雁,背上卻多一隻蒼黑色的硬殼,怪鳥屍體上都留著劍痕,顯然是被人一劍斃命。旁邊一個昏迷的女子軟綿綿躺在地上,卻是白仙兒。

  程宗揚探了探她的經脈,發現她只是驚嚇過度,隨即輸入真氣,將她喚醒,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白仙兒「哇」的大哭起來,「死二郎!我不讓他去,他偏要去!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結果撞上怪物……二郎那個沒良心的!看到姓左的狐狸精就變心了,
嗚嗚……」

  「左護法?他們在哪兒?」

  「往那邊去了!那賤人和二郎在一起,肯定不幹好事!」白仙兒捶地頓足地哭道:「我不活了……」

  程宗揚被她哭得一個頭兩個大,扭頭道:「老頭,你剛才是怎麼讓老徐睡著的?」

  朱老頭拿出一隻寸許長的漆黑木偶,得意地說道:「這禁魂鬼偶乃是老夫不傳之秘,只需將真氣注入其中,在人眼前輕晃……」

  程宗揚一把奪過木偶,在白仙兒臉前一晃,白仙兒哭聲頓時卡住,閉上眼沉沉睡去。

  程宗揚順手把木偶揣進懷裡,「你一個毒宗大佬,整天玩巫宗的東西你好意思嗎?」

  「小程子,不帶你這樣啊……」

  「有點良知好不好!」程宗揚黑著臉道:「就你那點兒不靠譜的巫術,這東西放你手裡,遲早害人害己!沒收了!」

  程宗揚扶起白仙兒,忽然臂上一硬,碰到一個堅硬的物體。他有些好奇地翻開白仙兒的腰囊,摸出一個嚴嚴實實的包裹。打開來,裡面卻是一個沉甸甸硬梆梆的金屬物件--那只被武二視若珍寶的水龍頭。

  程宗揚好笑之餘又有幾分感動,武二那廝滿門心思都在蘇荔身上,很難說對白仙兒有什麼感情。可就是對這個整天吵鬧的大小姐,武二還是悄悄塞給她一件視若命根子的「寶貝」。

  程宗揚本來想把這個沒用的「活寶」扔掉,想了想又重新包好,放回白仙兒的腰囊中。這東西說穿了雖然一文不值,但對他們而言,毫無疑問是貨真價實的「寶物」。

  看著熟睡的徐君房和白仙兒,程宗揚不由犯了難。天知道這周圍還有多少怪物,把他們扔在這兒,回來只有給他們收屍了。帶著走,朱老頭那兒根本不用指望,自己一個人背兩個,想想都不現實。

  「他們兩個什麼時候才能醒?」

  「這沒准。」朱老頭哼哼嘰嘰道:「少則半個時辰,長的一天一夜也有。」

  「趕緊把他們弄醒,起碼醒一個。」

  「這可是老夫的不傳之秘。」朱老頭端起架子,「想學,先把大爺的鬼偶拿來。」

  「信不信我讓死丫頭燒了你的衣缽,讓你們毒宗絕後?」

  「小程子,你……」

  「趕緊著!你們毒宗要是不想混了,就當我沒說。」

  「小程子,喪盡天良啊你……」

  朱老頭的控訴直接被程宗揚當成空氣,連理都不帶理的,朱老頭被他拿住七寸,只好道:「把小徐子放地上,一手握住鬼偶,一手按在小徐子眉心……」

  程宗揚依言將真氣送入徐君房頭頂的四神會。半晌才在他腦際找到一縷若有若無的煙霧,那縷煙霧極淡,即使有朱老頭指點,還不小心錯過兩次。

  程宗揚小心送入真氣,驅散那股薄煙。真氣一觸,他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剛才聽朱老頭的吹噓,他還以為這是老傢伙又找來巫宗的什麼秘術在瞎弄,這會兒才發現那縷煙霧是如假包換的毒藥。

  雖然自己不知道巫宗的禁魂鬼偶是怎麼回事,可朱老頭這個顯然跟巫術沒啥關係,不過是掛著巫宗的羊頭,賣的毒宗的狗肉。但朱老頭玩毒確實有兩下子,這點毒藥正好能讓人昏睡,又不至於損傷身體。至於那只鬼偶,不過是下毒的毒偶。

  程宗揚很快把毒煙驅散,徐君房打著呵欠醒來,往旁邊一看,頓時嚇得一哆嗦,「龜背鴉!」

  「這是什麼東西?」

  「太泉古陣裡一種怪鳥,嘴尖爪利……別摸!羽毛上有毒!」

  朱老頭樂呵呵揪下幾根翎羽,「做個毽子怪不賴。」

  程宗揚道:「魔墟還有什麼怪物?」

  徐君房搖頭道:「魔墟裡除了行淫獸,再沒有其他怪物。這些龜背鴉是從外面進來的。」

  程宗揚一陣不安,在污染區附近遇見這些怪物也許不是意外,魔墟的禁制被人破掉,外面的怪物隨之而來,它們的目標也許正是這片生化污染區。
作者: 過路人Z    時間: 2013-7-6 08:21

  「趕緊走!」程宗揚背起白仙兒,「老頭,那地方還有多遠?」

  朱老頭估摸了一下,「……十五六七八裡吧。」

  程宗揚聽得臉都黑了,徐君房湊過來道:「去哪兒呢?」

  朱老頭道:「一個大白色的大房子,圓的,知道不?」

  「是不是半空中有好幾條路的?」

  「沒錯,沒錯!」

  程宗揚道:「老徐,你怎麼知道?」

  「群仙殿嘛,先生跟我說過最多的就是這個,裡面有各種仙術,妙不可言。就在魔墟中央,沿大路走就對了。」

  「老頭,你在小道瞎轉什麼呢?」

  「姓嶽的就是那麼走的啊!哎喲,那傢伙死了還坑大爺一把。」

  程宗揚一口氣跑出兩個街區,把污染區遠遠拋在身後,這才放緩腳步。路上行人漸多,三五成群,都沿著同樣的方向前進。

  雖然知道這些人一大半都是沖著嶽鳥人來的,與自己是敵非友,但看到有人類活動,程宗揚還是松了口氣,魔墟這鬼地方實在太壓抑了。

  忽然前面有人喝道:「這裡是我們周族禁地!非我周族盟友,逾線者,殺無赦!」

  人群一片譁然,程宗揚湊過去看了一眼,只見地上畫著一條白線,幾名勁裝大漢守線上後,一個個目露凶光,面帶殺氣。再往周圍看時,通往群仙殿的道路都被周族封鎖,樓群間不時有周族人仗劍穿過,各處樓頂都守著周族漢子,虎視眈眈,戒備森嚴。四處湧來的尋寶者都被攔住,一個個驗明身份才能放行。

  程宗揚扭頭便走。

  徐君房低聲道:「程頭兒,你不是知道下面的地道嗎?」

  「那東西只能逃命用。這麼遠,誰知道中間拐到哪兒了。」

  「阿彌陀佛,借光!借光!」喧嘩聲中,一群和尚熱熱鬧鬧地湧了過來。最前面的胖和尚穿著大紅袈裟,被眾僧簇擁著,極有派頭。忽然他眼睛一亮,一溜小跑地過來,先端著架子合什道:「施主別來無恙?」然後湊過來壓低聲音道:「大哥!是我!小永啊!」

  徐君房和朱老頭一臉呆滯,看著那和尚熱絡地和程宗揚打著招呼,「大哥你沒事就好!發財!發財!哈哈,佛祖保佑!」

  程宗揚道:「你們怎麼也來了?」

  信永樂得兩眼都眯成一條線,「幸虧大哥把我帶到奈何橋,大哥剛走,小廟的人就都來了--哎喲,這小娘子怪俊的--大哥,你們也是來尋寶的?」

  「可不是嘛。人家不讓進。」

  信永拍著胸口道:「包在我身上!」

  信永領著眾人大搖大擺過去,拍出一張名刺。守在路口的周族人趕緊施禮,「原來是娑梵寺的方丈大師,請!」

  信永一邊走一邊介紹,「這是信寂師弟,小廟的掌衣僧;這是通道師弟,掌缽僧;這是信德師弟,掌油僧,都是小廟的實權人物。這是信空師弟,戒律僧;還有咱們的小師弟,癲頭陀……」

  諸僧都堆起笑臉,一一向程宗揚打過招呼,連癲頭陀也擠出一個笑容。徐君房是個自來熟,拱手道:「久仰!久仰!見到諸位大德高僧,實是三生有幸。佛道本是一家,往後還要多親近。」

  徐君房出面跟眾人客套,程宗揚施了個眼色,信永心下透亮,緊走兩步,湊到他身邊。

  「少蒙我,你們來幹嘛的?」

  「都是那個舍利鬧的。」信永交心交底地說道:「佛光寺的人上次找到佛祖舍利,結果被那個頭陀搶走了,我們追了幾日也沒追到。剛才見到法音寺的人,聽說周少主又發現了什麼寶藏。我們幾個寺廟的人一商量,既然有舍利,說不定還有佛祖留下的寶貝,說不得要走一趟。」

  程宗揚聽著都稀奇,魔墟裡面連人類的痕跡都不多,怎麼可能會有佛門的遺物?

  「你跟周族的梁子呢?」

  信永一聽就火了,「那幫龜孫敢冤枉我!佛爺非找姓周的說清楚不可!我們佛門諸寺同進同退,還怕他們周族!」

  娑梵、法音、佛光諸寺都屬於十方叢林名下,比起道門諸宗的勾心鬥角,佛門諸寺關係要親近得多,難怪信永底氣十足。程宗揚提醒道:「小心些。周族恐怕不好對付。」

  信永慨然道:「小僧乃佛門弟子,衛道除魔,責無旁貸!再說了,我們佛門的寶物無論如何也不能落在外道手裡!這次便是拼了性命,小僧也要把佛祖的遺物請回去!」

  「真看不出來啊,大師竟然這麼虔誠。」

  「那是!」信永壓低聲音,兩眼都放出金光,「佛門重寶啊,值錢著呢!把它請回去往廟裡一放,善男信女還不得都來禮拜?那錢賺的,還不海了去了!」

  程宗揚這才明白,難怪信永渾身幹勁,奔著周族就來了,原來是操著這心。「怎麼賺?誰看誰掏錢?」

  一說到賺錢,信永頓時來勁了,「大哥,你這就外行了。看一眼就收錢,能收幾個錢?十個銅銖頂天了,傳揚出去我們娑梵寺名聲可臭了,得不償失啊。我都盤算好了,把佛寶請回去,誰來看都行,一文錢不收,先把名聲打出去,讓人都知道我這兒有佛門重寶。然後找幾個窮酸寫篇榜文,說廟裡準備建座佛寶殿,我娑梵寺慈悲為懷,不獨佔便宜,信眾們只要肯掏錢,都能結個善緣。大哥,我跟你說,那些達官貴人愁的是怎麼花錢,可一毛不拔的貴人多的是,想讓他們掏錢,得講個由頭,行善這種事花錢不多,說出去可是又風光又體面,誰不肯幹?小廟名聲越大,信眾越容易掏錢;掏錢的人越多,小廟名聲越大。只要把事兒辦得漂亮,該得名的得名,該得利的得利,裡裡外外分清楚,到時候掏錢的人多得你攔都攔不住。」

  程宗揚沒想到自己隨口一說,正撓到信永的癢處,眼看他一個勁兒的滔滔不絕,把佛門重寺當成生意寶地,趕緊道:「那只佛祖舍利什麼樣的?」

  「寶貝!」信永道:「那舍利倒不大,可看著跟水晶一樣,就是瞎子也能出來是佛門重寶。」

  程宗揚擰起眉頭,難道以前有佛門的高僧進過魔墟?

  魔墟中心是一座白色的建築。與旁邊的高樓相比,那座群仙殿並不太高,但占地極廣。碟狀的大樓周圍道路縱橫,半空中輻射出五座立交橋,一直延伸到未知的遠方。

  臺階前已經聚了不少人,其中一群僧人,遠遠向信永等人合什問好。信永堆起笑臉,合掌過去寒暄。徐君房倒是不見外,一邊熱情地跟眾人打著招呼,一邊從背囊中翻出件羊皮褂子,披在身上。

  信永訝道:「施主這是為何?」

  「大師有所不知,」徐君房從容道:「這群仙殿下通寒泉,殿內涼意侵人。在下身體單薄,添件衣服好好擋擋寒意。」

  「還有這種事?」信永跨進大廳,渾身肥肉頓時打了個哆嗦。

  「果然夠冷!」

  「古怪……好端端的,哪裡來的寒氣?」

  「莫非真是通著寒泉?」

  眾人七嘴八舌說成一片,程宗揚心裡暗罵,誰把冷氣機溫度調這麼低?凍死人啊。
作者: 過路人Z    時間: 2013-7-6 08:21

  徐君房道:「群仙殿乃仙人所居,一器一具無不仙韻天成。諸位請看腳下,這地磚如瓷如玉,扣之金聲玉振,世間少有。」

  眾人頻頻點頭。徐君房道:「若是如此便也罷了,此處地磚還一樁異處,每塊邊長均為三尺,此處地磚不下數十萬塊,任意取出兩塊都不差分毫,如此鬼斧神工,誰人可曾見過?」

  當即便有人俯身去量,不一會兒就有人叫道:「三尺!果然是三尺!」

  六朝用具多是手工製作,即使有模具也很難保證精度,像這種大規模工業生產,幾十萬塊大小都不差分毫的物品,聞所未聞,讓人大開眼戒。

  身邊人越聚越多,徐君房更是口若懸河,「這大殿數十丈寬窄,不僅無梁無柱,而且平地生水,上面一眼仙泉,終年流水不絕,池中卻不見溢出。廳中一道仙梯,無風而動,不需舉步,便可平步青雲。據說殿中原本還有一塊仙屏,留有仙人影像,可惜多年前被人挖碎,如今是看不到了。」

  有人道:「既然是仙器,怎麼會被凡人挖碎?」

  徐君房笑著搖了搖手,「即便是仙器,也是天數使然。命中有時該須有,命中無時難強求,講的是緣份。那人覬覦仙屏,結果仙器未曾到手,反而被仙火焚身,皮肉盡爛,當場橫死。」

  普濟冷冷道:「邪魔外道!」

  徐君房道:「佛道本是一家,這是仙人所遺,怎麼會是邪魔外道?」

  「我佛在上!」普濟喝道:「佛法之外再無真理!」

  「不爭不爭!」信永打圓場道:「佛法當然是真理,徐先生的話呢,也有些道理。我說師弟,你那兒有多的袈裟沒?勻我一件,這兒還真有點涼……」

  程宗揚沒有理會他們的急論,他站在大廳入口處,兩眼盯著一塊被人忽視的金屬板。那塊金屬板平整如鏡,從上到下刻著九個圓形,看起來亂糟糟的。如果自己沒猜錯,這應該是整座建築的示意圖。可惜上面的文字自己一個都不認識,圖示也半通不通。

  程宗揚心裡嘀咕,如果死丫頭在這兒,也許看一遍就能記下來。自己只好用笨工夫了。

  程宗揚把還在睡熟的白仙兒放到一旁,從背包裡拿出幾張棉紙,按在金屬板上,一手用炭條塗抹,把上面的圖案按順序拓下來。

  …………………………………………………………………………………

  周飛兩手負在身後,目光深沉地望著下方的人群。

  龐白鴻望著他的背影,目光中露出幾分敬畏。如果說此前他對這位周少主多少還有幾分輕視,此時已經蕩然無存。他在廣源行多年,對太泉古陣的傳聞也聽過許多,多年來,江湖中成名人物在陣中折戟沉沙的例子屢見不鮮,輕易無人肯入陣中犯險。

  這次傳言嶽鵬舉在太泉古陣現身,廣源行十分上心,傾盡全力才打聽出嶽鵬舉躲在魔墟。魔墟在陣中自成一界,外界絕少有人知曉。為此廣源行不惜重金,請來龍宸的長老焚無塵,開啟魔墟的禁制。

  誰知魔墟的禁制極為古怪,兩人修為雖強,卻被排斥在外,竟然沒能進入,連屬下幫派能進入的也寥寥無幾。嚴森壘和龐白鴻正憂心間,焚無塵又莫名其妙地突然受傷,需要覓地潛修。

  眼看到了山窮水盡的絕境,行裡傳訊,讓他們傾力輔助周族。嚴森壘和龐白鴻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思,卻怎麼也沒想到,這位周少主不僅舉手間破解了奈何橋的天塹,還以一人之力解開魔墟的禁制。

  沒人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但這會兒身處魔墟中央,已經是不爭的事實。嚴森壘和龐白鴻都有種預感,行裡這回撿到寶了。

  周飛皺起眉頭,「這麼多人?」

  龐白鴻道:「小的想過,這回來的人甚多,如果把他們都拒在外面,只怕於少主的名聲有損。不如把他們聚在一起,引到別處。」

  「嚴先生呢?」

  龐白鴻苦笑道:「那廝扎手得緊,只怕還要些時候。」

  「讓大主灶把他們帶走。」

  龐白鴻叉手道:「是!」

  …………………………………………………………………………………

  被普濟一聲厲喝,徐君房也沒了興致。眾人各自散開,在廳內四處張望。不多時,大主灶昔名博在周族眾人簇擁下出來,說道:「各位若是要尋寶物,便隨老夫來吧!」

  人群「轟」的一聲湧了過去。徐君房走了兩步,回頭一看,發現程宗揚還站在那裡沒動,於是趕緊過來。

  朱老頭道:「這鬼畫符是啥東西?」

  「我也在猜呢。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地圖。」

  「哪兒有這種地圖?不像啊。倒像是哪個宗派的符□。」

  徐君房道:「程頭兒,她怎麼還沒醒?這背著多不方便。」

  程宗揚歎了口氣,「你以為我想背?把她弄醒,你受得了嗎?」

  徐君房心有戚戚地點點頭。白仙兒那吵鬧勁兒,別說他們幾個廢柴,就連二爺那種猛人都受不住。

  程宗揚拓完最後一個圖案,然後看了半晌。九個圖案中,他只對其中兩個有點把握,「老頭,你說的那地方是不是個圓形廣場,周圍有五條路的?」

  朱老頭點頭道:「沒錯,這上面有?」

  「很可能是這個。」程宗揚指了指第三個圖案,然後又指了指第五個圖案,「這一幅外面有階梯,應該是我們進來的地方。嘿,那就沒錯了。整個大樓是地上五層,地下四層的結構。」

  眾人正是往上面去的,朱老頭有點著急,「趕緊走啊,別讓他們搶先了。」

  「那地方就是個廣場,找一萬年也找不到東西。」程宗揚審視著地圖,最後斷然道:「我們往下邊去!」

  徐君房和朱老頭對視一眼,然後道:「程頭兒,聽你的。」

  「跟我來吧。」程宗揚背起白仙兒,剛走兩步,後面腳步聲響,追上來兩個人。

  信永臉笑得一朵花似的,小聲道:「大哥,我琢磨著,還跟著你走靠譜。你放心,我嘴嚴著呢!這不,我誰都沒帶。就癲師弟一個!你儘管放一萬個心,他嘴比我還嚴!」

  癲頭陀配合地露出一個憨厚的笑臉。

  程宗揚只好道:「找不到東西可別怪我。」

  「那哪兒能呢!」信永道:「老徐,你剛才沒說完呢,你說這裡面有啥是神仙讓拿,還挺值錢的?」

  徐君房捋著鬍鬚道:「這個啊,說來就話長了……」

  …………………………………………………………………………………

  兩名漢子按著刀柄,沿著走廊並肩而行,目光戒備地看著周圍。程宗揚屏住呼吸,一邊伸手捂著白仙兒的口鼻。等兩人轉過彎走遠,才從門後出來。

  信永小聲道:「大哥,真有你的!周族這幫傢伙把人都領到上面,這邊看這麼緊,肯定留著好東西準備獨吞。」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死氣,讓程宗揚心頭一陣不安。癲頭陀忽然鼓起鼻翼,用力抽了抽,然後蹲下身。在他腳邊的牆壁上,赫然印著一隻血淋淋的手印。

  程宗揚擰住門鎖,輕輕推開,入目的情形讓人頓時倒抽一口涼氣。室內仿佛屠場,橫七豎八躺滿屍體,而且幾乎都是背後中刀,顯然是遭人暗算。

  程宗揚掩上門,低聲道:「涼州盟的人。」

  信永臉上肥肉一陣哆嗦,小聲念了段往生咒,心有餘悸地說道:「周少主好狠辣的手段。」

  倒不一定是周飛的手段,下手的人很可能是龐白鴻,只是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把涼州盟的人引到此地。程宗揚看了一眼白仙兒,暗道:武二和左彤芝他們不知道怎麼樣了。
作者: rigby    時間: 2013-7-6 10:50

Thank you so much!
作者: fattaufattau    時間: 2013-7-6 12:33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刪除 內容自動屏蔽
作者: CK85512    時間: 2013-7-6 13:28

Very good more please
作者: wongrayray    時間: 2013-7-6 14:35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刪除 內容自動屏蔽
作者: 過路人Z    時間: 2013-7-6 17:11

第五章

  地下深處,一間大廳燈火通明,唯一的出口卻隱藏在黑暗中。嚴森壘陰沉的聲音道:「武二爺果然是條好漢,中了在下的追魂掌還能撐到此刻。」

  武二郎光著脊背,背後印著一隻烏黑的掌印,他啐了口血沫,叫道:「姓嚴的!敢不敢跟二爺單挑!」

  嚴森壘道:「二爺雖然英雄了得,眼下不過是困獸而已。徒手搏虎,智者不為。」

  鐵中寶一邊咳血一邊道:「大哥……老鐵交了你這個兄弟,死也值了……你別管我,自己先出去……回頭給兄弟報仇……」

  「說啥傻話呢?要死,二爺也死你前頭!」

  左彤芝咬了咬嘴唇,「都怪我輕信人言,害了二爺。」

  鐵中寶道:「怨不得左護法,誰能想到河西派那幾個孫子會把咱們坑了……嘿嘿,他們也沒落好,轉臉就被人砍了腦袋,哈哈……咳咳!」

  一股濃煙從出口湧了進來,廳內頓時煙霧彌漫,鐵中寶被濃煙一嗆,劇烈地咳嗽起來。武二郎掄起鐵軌,猛虎般撲向出口。黑暗中,幾柄重斧同時劈出,武二暴喝一聲,將幾柄重斧蕩開,隨即鐵軌掄下,將一名躲閃不及的漢子砸得腦漿迸湧。

  從燈火通明的大廳猛然闖入走廊,幾乎目不視物,那堆散發著濃煙的火堆算是唯一能看到的物體,此時也被壓得極暗,只隱約能看到一點微弱的火光。武二全憑感應擊殺一名對手,接著鐵軌貼地卷出,掃向火堆。

  嚴森壘鬼魅般閃身出來,抬掌拍向武二郎腋下。武二郎右手鐵軌去勢不變,左手握拳,重重擊向他的掌心。

  黑暗中傳來弩機的響動,幾支弩箭朝武二郎胸口疾射過來。這一擊時機卡得極准,武二郎撤招閃避,立即會被逼落下風,如果嚴森壘順勢進逼,武二郎甚至來不及退回大廳,就會遭受重創。

  武二郎額頭青筋暴起,雄壯的胸肌猛然繃緊,硬生生將弩矢夾在肌肉中,右手鐵軌轟然一聲,將火堆砸得四散,左手鐵拳真氣狂湧。嚴森壘沒想到自己佈置周密的偷襲會變成硬拚,急忙傾盡全力。

  拳掌相接,發出一聲悶響,兩人全力相拼,武二郎雄軀一震,鼻孔中淌出兩股鮮血,蚯蚓般蜿蜒而下。嚴森壘手掌凸起,幾乎能看到拳頭的輪廓,接著掌心「格」的一聲微響,斷了兩根掌骨。

  身後的周族眾人蜂擁而上,將武二郎硬逼回去。嚴森壘手臂微微發抖,臉色愈發陰沉。

  忽然背後傳來一股森冷的劍氣,嚴森壘身形一晃,仿佛一縷輕煙驀然散開,接著便看到一柄秋水般的長劍從黑暗中挑出,在一名大漢背後蜻蜓點水般一觸,只沒入寸許,便即拔出。力道克制得讓人有種錯覺,似乎只在他背上輕輕一碰,那大漢卻如受雷擊,渾身力道一松,委頓在地,已經被劍氣震碎心脈。

  以嚴森壘的深沉,此時也心頭狂震,跟隨他行動的七人都是廣源行安插在各門派的親信,在江湖中也是響噹噹的人物,這時已經被武二郎擊殺兩人,又被那劍手擊殺一人,自己又手掌受傷,在武二郎和這名神秘劍手夾攻下,絕難討得半點好去。

  嚴森壘雙袖一張,仿佛化為一個肉眼難辨的影子,潛入黑暗。

  武二郎血流滿面,宛如一頭發狂的野獸,他胸口還插著兩支弩箭,箭尾微微震顫,仍與兩名揮舞著重斧的對手搏殺不已。

  黑暗中伸出一隻玉手,接著一抹劍光從她手中流螢般飛出,沒入一名大漢頸後。武二郎鐵軌怒龍般卷起,將最後一名對手攔腰砸倒。

  武二郎單膝跪地,一手柱著鐵軌,發出粗重的喘息。淡香輕溢,一條素雅的白裙出現在眼前。武二郎沒有抬頭,鼻孔的鮮血一滴滴掉在地上。

  潘金蓮取出一塊雪白的帕子,兩指拈著,垂在武二郎面前。

  武二郎拿過帕子,在滿是血污的臉上抹過,又用力擤了擤鼻子。

  潘金蓮拿出兩隻瓷瓶,「白瓶的是傷藥。隔六個時辰外敷一次。青瓶是祛毒丹,能化解追魂掌的毒性。」

  武二郎頭垂得更低了,嗡聲嗡氣地說道:「我對不起哥哥。」

  潘金蓮蛾眉挑起,「連我與你說幾句話他也呷醋,難道怨得了我嗎?」

  武二郎耷拉著腦袋,虎目變得通紅。

  「下毒的人,我已殺了。西門狗賊我留給你。」潘金蓮冷冷道:「你不用怕傷了兄弟間的情份--從今往後,我與你們武家再無瓜葛。」

  潘金蓮放下藥瓶,轉身便走。

  …………………………………………………………………………………

  癲頭陀紛亂的頭髮忽然一甩,一個頭錘往黑暗中撞去。程宗揚一把將白仙兒丟給信永,從袖中揮出珊瑚匕首,斜刺而下。

  鮮血驀然濺開,嚴森壘摀住胸口,在空中現出身形。

  程宗揚訝道:「原來是嚴先生,怎麼這般狼狽啊?」

  嚴森壘的虛影身法是匿形奇術,施展時身形如煙散開,即使在晝間也只有一個若有若無的影子,沒想到會接連被兩人識破,還中了一刀,身負重傷。他森然盯著程宗揚,然後咬破舌尖,丹田的真氣像被烈火焚燒般沸騰起來。

  真氣迅速攀升,在升起巔峰的刹那,他丹田忽然一滯,傳來一絲麻痹的脹痛感。接著嚴森壘便看到那年輕人閃動著寒光的匕首切至頸下,微微一頓,然後頭顱猛然飛起。他視野翻滾著,耳邊傳來「咦」的一聲,然後「呯」的一聲摔在地上,隨即陷入黑暗。

  癲頭陀佩服地看了程宗揚一眼,他修的禪訣見心明性,不受諸般幻術所惑,沒想到這個公子哥不僅立生感應,還能一擊中的,這般修為比自己怕是還要強上幾分。

  程宗揚滿心納悶,他根本沒發現嚴森壘的身形,只不過他身上帶的死氣太過扎眼,才放手一擊。嚴森壘中刀後,他本來全神戒備這姓嚴的要放什麼大招,使的只是個虛招,不料這傢伙突然呆了一下,就那麼傻愣愣被自己斬斷脖頸。

  丹田的生死根鼓動了一下,將濃郁的死氣一掃而空。程宗揚回過頭,只見信永抱著白仙兒,口水幾乎都淌到人家臉上。

  程宗揚在他光頭上敲了一記,「還抱著呢?放手吧。」

  信永戀戀不捨地放開手,程宗揚背起白仙兒,走到朱老頭身邊小聲道:「老頭,是你幹的吧?」

  朱老頭嘿嘿一樂。

  武二握住箭杆,「啵」的一聲拔出弩箭,胸前的肌肉隨即繃緊,傷口收攏。然後他撥開塞子,將傷藥灑在胸口。

  左彤芝將祛毒丹揉開,敷在他背上中掌的部位,一邊說道:「剛才是鶴羽劍姬?果然是風采照人……可惜未能一睹真容。」

  鐵中寶笑道:「左護法,你也不錯啊。咳咳,我瞧著潘仙子也比不上你。」
作者: 過路人Z    時間: 2013-7-6 17:12

  左彤芝橫了他一眼,「都傷成這樣,還油嘴滑舌。」

  「過日子嘛,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老鐵這不是苦中作樂嘛。」鐵中寶掙扎著過來,瞧了瞧武二郎的傷勢,然後豎起拇指,由衷地說道:「二爺真是鐵打的漢子,要是老鐵挨這兩箭,早就趴下了。」

  武二郎忽然間臉上陰雲盡去,露出陽光般的笑臉,「啥著比不上活著!走!二爺帶你們出去!」

  走廊中腳步聲響,程宗揚伸頭進來一看,「幹!你們居然在這兒?武二,你猜我們剛才遇見誰了?你嫂子!」

  「啥嫂子啊,我們兩家住的近,叫個妹子還差不多。」

  「行了,你嫂子對你夠意思了,你把人扔在樓上不管,要不是你嫂子出手,這丫頭早沒了。還愣著幹嘛?趕緊來接著!背這一路我容易嘛!」

  「怎麼回事?」

  「沒事兒,就是睡著了。」

  武二郎剛把白仙兒接到手中,白仙兒仿佛聞到他身上的氣息,八爪魚一樣摟住他,呢噥道:「死二郎……」

  眾人一陣起哄,武二郎厚著臉皮道:「這婆娘,沒勁透了!看著都煩!明兒二爺就扔了她。」

  程宗揚揶揄道:「那是,蘇荔族長那邊八字剛有一撇,你就帶個女人去給她添堵?膽兒也太肥了。」

  不提蘇荔還好,一提蘇荔,武二頓時緊張起來,趕緊把程宗揚拉到一邊,小聲道:「程頭兒,二爺這回是遇到事了,你得給我想個轍。」

  「想什麼轍?」

  「這娘兒們咋整?」

  程宗揚仿著他的口氣道:「愛咋整咋整。」

  「程頭兒,你就逗我了。」武二郎道:「你跟女人熟,想想辦法。」

  「什麼叫我跟女人熟啊?再亂說小心我告你誹謗!」

  「我這不是心裡沒底兒嗎?程頭兒,你給我出個主意。」

  「讓她給蘇荔族長端茶倒水,你捨得嗎?」

  「咋不捨得?那是她的福氣!換別人倒水,二爺還不樂意呢。」

  「那就行了。你跟她說清楚,要不當妾,要不拉倒。她要願意,你就帶著她一塊兒去花苗。蘇荔要殺要剮,你老實捱著。」

  「要殺要剮算啥?皺一皺眉頭,二爺不算好漢!」武二說著聲音又低下來,「我就怕族長嘴上不說,心裡不高興。」

  武二郎那患得患失的模樣,讓程宗揚瞧著都牙癢。這廝平常那糙性,撿塊磚頭都比他細膩。可一遇到這事,那酸勁活活能擠出半斤醋來。程宗揚心裡嘀咕,武家大爺不會也德性吧?

  左彤芝的涼州盟與娑梵寺都在唐國,彼此聞名已久,信永為人光棍,幾句話一說,大夥就成了老相識。聽說程宗揚還要往下面去,三人都沒有意見,於是雙方合在一處,武二郎抱著白仙兒,癲頭陀背著鐵中寶,程宗揚在最前面領路,徐君房、朱老頭和信永湊成一堆,左彤芝在旁邊守著,一行人往地下行去。

  …………………………………………………………………………………

  周飛鎮定自若地在鍵上按過,面前緊閉的金屬門發出幾聲輕響,緩緩打開。

  已經是第三道了。龐白鴻一邊默默記著,一邊看著周飛長槍一挑,原來黑沉沉的大廳像施展了魔法一樣變得燈火通明。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目睹,龐白鴻心底仍然感到一絲震撼,這位周少主在他眼中也變得愈發神秘。他已經打定主意,一旦出去,就要立即向東家彙報,把行中對周族的扶助規格提到最高級別。

  周飛對黎錦香道:「玄秘貝就在此處。」

  黎錦香道:「總聽說玄秘貝,那是個什麼東西?」

  周飛停頓了一下,然後道:「玄秘貝乃是上古神器。能吸引天地靈氣,使人修為一日千里。」

  「這樣的好東西,為何會藏在此處?」

  「玄秘貝雖然神妙無比,但能聚而不能散,用的久了,會對人有所損傷。」

  周飛一邊說,一邊在牆上按了幾下。一塊光滑如鏡的地板從中分開,從地下升起一隻覆蓋著紫色天鵝絨的方形物體。

  周飛面露傲色,一把扯下天鵝絨,緊接著神情變得呆滯。

  透明玻璃箱中空無一物,裡面的玄秘貝不知何時已經被人取走。

  「不可能!」周飛叫道:「三百年前還在這裡!怎麼會有人拿走?不對!是另一處!」

  周飛在廳中瘋狂地找了半天,也沒找到玄秘貝的蹤跡,他坐在地上,失神般瞪大眼睛。

  龐白鴻使了個眼色,黎錦香蹲下身,柔聲道:「你既然是從三百年前一卷古籍中找到線索,這三百年間有人進來過也未可知。」

  周飛猛地站起來,「琉璃天珠!還有琉璃天珠!」

  龐白鴻渾身一震,接著露出狂喜的神情,「在哪兒?」

  「跟我來!」

  周飛扭頭掠了出去。

  隨著眾人急切的腳步聲,走廊中的燈光接連亮起。周飛一馬當先,飛速打開一道隱秘的密封門,直闖進去。

  亮如白晝的大廳內空無一人,時間仿佛在這裡停止,所有物品都是嶄新的。似乎感應到有人進入,廳中一個圓形的平臺緩緩升起,頂部旋轉著分開,氤氳的白霧間,一顆圓珠光芒閃動。

  周飛松了口氣,對黎錦香說道:「這琉璃天珠能讓人將靈智封入其中,雖然不及玄秘貝,但也別有功效。」

  龐白鴻目露奇光,剛想去拿,身後突然傳來兩聲骨骼破碎的輕響。龐白鴻愕然回頭,只見後面兩名周族漢子脖頸被長鞭纏住,折斷的頸骨軟軟彎折下來。

  一個白胖的男子緩步進來,微笑道:「帛老爺子執掌總商會近六十年,如今好不容易熬到他老人家燈枯油盡,天下不知多少人額首稱慶。你若把這琉璃天珠帶回去,讓帛老爺子奪舍重生,天下不知多少人恨不得食你之肉,寢你之皮。」

  龐白鴻寒聲道:「莫如霖,你竟然在這裡!」

  「這世道不好混啊。我區區一個小人物,怎麼敢跟廣源行的大東家作對?還不是有多遠逃多遠。沒想到逃到天邊還能遇見熟人,這緣份,哈哈……」
作者: 過路人Z    時間: 2013-7-6 17:13

  龐白鴻目光左右閃動,「嶽鵬舉呢?他為什麼不出來?」

  莫如霖笑眯眯道:「十幾年不見,小龐你這膽子越來越大了啊,岳帥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

  龐白鴻拳頭一握,指上一枚戒指悄然彈開,一枚肉眼幾乎看不到的細針閃著藍光朝莫如霖喉頭飛去。

  一隻枯瘦的手掌從莫如霖身後伸出,輕輕一撚,摘下毒針。

  龐白鴻微微變色,看著那個瘦削的漢子將毒針彈到一旁,然後踏前半步,與另一名鐵塔般的壯漢一左一右護在莫如霖身側。

  龐白鴻肥臉上露出一絲狠意,「姓岳的走狗倒是不少。」

  莫如霖保持著莫測高深的微笑,「把珠子留下,我放你走。」

  龐白鴻冷哼一聲,一把朝琉璃天珠抓去。就在他手指伸進白霧的刹那,異變突生,一塊寒冰驀然出現,將琉璃天珠凍在其中,把龐白鴻的五指生生震開。

  「無量天尊。」一名道人笑道:「龐執事未免太著急了。」

  龐白鴻一向笑容滿面的胖臉上,此時仿佛蒙上一層寒冰,「原來是墨楓林墨道長。瑤池宗莫非要插手此事?」

  墨楓林沒有理他,扭頭道:「這位莫爺,這顆琉璃天珠貧道拿著沒用,莫爺拿著也沒用,但不讓它落在龐執事手中,對莫爺的用處就大了。不若貧道與莫爺打個商量,貧道助莫爺奪下這顆琉璃天珠,換莫爺一枚赤陽聖果如何?」

  龐白鴻厲聲道:「墨楓林!你是要與我廣源行為敵!」

  耳邊傳來一聲低咳,秦翰淡淡道:「天下之大,廣源行未必能一手遮天。」

  龐白鴻一顆心直沉下去,他以為自己已經小心戒備,沒想到身後還有這麼多人盯著。

  「原來是秦大太監。」龐白鴻冷笑道:「姓嶽的雖然不在了,我照樣能把你踢出朝廷。」

  秦翰輕咳一聲,「當今陛下乃是英主。」

  「哈哈!」龐白鴻仰天大笑,「真是好笑,你被打發到邊境幾十年,連如今宋主的面都沒見過,獻的哪門子忠心?」

  秦翰淡淡道:「老犬尚且戀家。」

  龐白鴻沒想到他竟然自比忠犬,姿態放這麼低,把他一肚子的嘲諷都憋了回去。龐白鴻半晌才道:「真是個好奴才。」

  周飛舌綻春雷,「要打便打!何必饒舌!」

  他長槍一挑,直接將整塊寒冰挑到半空。莫如霖身前的瘦削男子袖中飛出一條長鞭,卷向寒冰。龐白鴻並指如刀,一掌斬中鞭梢。

  墨楓林揚聲道:「莫爺?」

  莫如霖手一擺,那名鐵塔般的漢子取出一隻玉匣,拋了過去。

  墨楓林接住看了一眼,然後捧到秦翰面前。

  秦翰默默接過玉匣,摩挲半晌,開口道:「宗澤。」

  宗澤早已等得心急,長槍一展,一招燎原千里,朝周飛殺了過去。

  …………………………………………………………………………………

  程宗揚看著地圖,半晌才咳了一聲,「有點不對……怎麼多了一條路呢?」

  朱老頭幸災樂禍地說道:「小程子,迷路了吧?大爺早就說了,這地圖靠不住,你還不信。要不咱們再下去一層?」

  「我敢百分之百肯定,下面是停車場。你要能撿到寶貝,我把手剁給你。」

  朱老頭還想囉嗦,信永虎著臉,氣貫丹田一聲痛喝:「一邊去!」然後堆起笑臉,「大哥,我聽你的!」

  程宗揚問道:「左護法?」

  左彤芝笑道:「聽你的便是。」

  「那咱們就往這邊看看,路不對咱們就回來。」

  剛走幾步,程宗揚已經覺得不對了,腳下從光滑的地板變成泥土,似乎是有人從牆壁上開了條山洞,被自己一頭闖了進來。

  程宗揚正想回頭,信永忽然一拍大腿,「我就說跟著大哥走沒錯吧!」他撿起一件東西,獻寶似的遞過來,「看看!看看!我們佛門的印記!」

  程宗揚一看,那是塊玻璃,上面有一個「卍」字元,符記不在正面也不在背面,而是在玻璃中間,仿佛一層細碎的氣泡,渾然天成。他心裡生出一絲好奇,難道是哪位高僧挖的山洞?

  信永小心接過碎玻璃,寶貝一樣揣在袈裟裡。眾人走了片刻,腳下又變成地板,身邊的山洞也變成走廊。程宗揚明白過來,多半是前面道路不通,有人乾脆從旁邊挖了一條路出來,正好繞過那些密封門。

  左彤芝提醒道:「小心,有人進來過。」

  程宗揚仔細一看,地上灑著幾粒泥土,痕跡看起來還挺新。

  「誰在這裡?」裡面有人叫道:「這是我們周族的地盤!不經我們周族允許擅闖入內,格殺勿論!」

  過了一會兒,響起一個嬌嫩的聲音,「人家又不是故意要進來的。」

  武二郎一聽就樂了,用膀子扛了扛程宗揚,擠眉弄眼地嘀咕道:「程頭兒,真巧哎。有日子沒見樂丫頭了吧?」

  程宗揚也禁不住咧開嘴,「不瞞你說,剛見過。都怪你那嫂子……得,你那鄰家的妹子。棒打鴛鴦,缺德透頂啊--哥兒幾個,準備動手!樂丫頭是我的,其他歸你們。」

  癲頭陀、武二郎摩拳擦掌,準備出手,耳邊又響起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周飛算哪根蔥?這地方是我們家祖傳的。你進來那條山洞,就是我們家前輩挖出來的--買路錢交了嗎?」

  武二郎扯開喉嚨,「小狐狸!你還真會找地方,專門在這兒等我們的吧?」

  「武二?」蕭遙逸叫道:「還有誰!」

  程宗揚笑道:「只差一個紫丫頭,咱們人就齊了。小香瓜,你乖乖別動。」

  說著「嗒」的一聲輕響,燈光猛然亮起,照出三名呆若木雞的周族人。武二郎和癲頭陀同時出手,兩人比賽似的沖過去,一個擰斷對手的脖子,一個把對手直接攔腰折斷,最後一個卻是眉心中了一箭,搖晃著撲倒在地。

  蕭遙逸坐在一隻箱子上,瀟灑地舉著一張彎弓。樂明珠躲在一隻箱子後面,露出一張圓圓的俏臉。
作者: 過路人Z    時間: 2013-7-6 17:13

  程宗揚笑嘻嘻張開雙臂,樂明珠臉一紅,最後還是忍不住躍過來,撲到他懷中,「師姊讓在這裡等她,我一個人待在這兒都快嚇死了。」

  程宗揚道:「小狐狸,她不敢動,你怎麼也不吭聲呢?」

  「行了,她都夠走運了。光明觀堂的人啊,我跟你說,要不是聽著她是個小丫頭,我這一箭早就射過去了。」蕭遙逸打量著樂明珠,「這就是你說的那個?還行。丫頭,往後好好服侍我們程頭兒。」

  樂明珠氣惱地朝他作了個鬼臉。阿蘭迦被她逗得笑了起來,兩女對視一眼,忽然都紅了臉。

  「臉紅什麼呢?」

  樂明珠咬著他的耳朵小聲道:「我聽到他們在親嘴……嘻嘻。」

  阿蘭迦無力地反駁道:「你聽錯了……」

  武二郎道:「親就親了,有啥啊。」說著往樂明珠腦後一按,樂明珠正趴在程宗揚耳邊說悄悄話,頓時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嚷道:「武二!壞死你了!咦?你胸上怎麼有兩個洞洞?好奇怪的紋身。」

  這邊幾人重新聚首,笑鬧不已,徐君房和朱老頭蹲在牆角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默默低下頭。

  程宗揚把蕭遙逸拽到一邊,小聲道:「你們兩個怎麼勾搭到一塊兒了?」

  「聽長的聽短的?」

  「短的。」

  蕭遙逸漫長吟道:「邂逅相逢,適我願兮。」

  「幹!長的。」

  「這說來就話長了,你不是問我為什麼跑臨安來嗎?」蕭遙逸道:「江州之戰後,說親的都快把我爹的門檻磨平了。我爹喜怒不形於色的脾氣都被逼急了,把我叫去罵了一通,然後拿出王茂弘的孫女,謝幼之的妹子,讓我挑一個。」

  「那兩個姑娘不好嗎?」

  「何止是好?德容言工都是一等一的。長得漂亮,家教還好,又能持家,又能生養。你寫字她給你磨墨,你喝茶她給你倒水,就算你想娶妾,她還給你配四個丫鬟。」

  「這麼好你還挑什麼?閉上眼摸一個都是賺的。」

  蕭遙逸歎了口氣,「這麼給你說吧,你要想春遊,她會安排車馬,帶上奴僕小廝,在溪邊汲水烹茶,賞春踏青。但你要想跟她一起騎馬,那就不行了。春遊一次還好說,再想去,她就會說你不務正業,整天督促你上進。你在床上想換個花樣吧,她能給你說半宿的大道理。」

  程宗揚特同情地看著他。小狐狸要娶個這種媳婦,活活是烈馬套上個籠頭,急都能把他急死。

  「現在找到合適的了?」

  蕭遙逸唇角露出一絲笑意,望著阿蘭迦道:「初會就已許平生。」

  「你就扯吧,剛見面你們誰都看不起誰吧。」

  「是她看不起我。我還對她笑來著。」蕭遙逸道:「我就是想找個能一塊兒玩的。我一眼看到她,就覺得找她當老婆挺好。」

  程宗揚笑道:「你是娶媳婦,還是找玩伴呢?」

  「要的就是能一塊玩的老婆!」

  小狐狸這麼理直氣壯,自己也不好說什麼。程宗揚道:「她是胡人吧?」

  「鐵勒阿蘭氏的。」

  「侯爺會答應嗎?」

  「不答應我就搬到軍營裡,天天跟一群軍漢混在一塊兒。誰再來說親,我就說我玩龍陽的,小姐就省了。府上要有俊俏的小少爺給我說說,大夥兒做個相好的。你看著吧,我爹要能撐過三天,我蕭字倒著寫。」

  「你還真會玩啊。」

  「那是,專治老爹二十年!手藝精著呢。」

  兩人笑了一會兒,蕭遙逸道:「還要你幫個忙。」

  「說。」

  「到時候我去鐵勒提親,你幫幫我。」

  「沒問題!還有誰?」

  「孟老大肯定去不了,二哥也懸,江州事情太多。不多四哥、五哥、六哥、七哥肯定去。」

  「這麼多?」

  蕭遙逸歎了口氣,「我怕人不夠。你不知道,鐵勒人跟我們岳帥……」

  程宗揚試探道:「有仇?」

  蕭遙逸點了點頭。

  「哎喲媽啊,我這心裡可算是平衡了。老嶽坑來坑去,終於坑到你頭上。千萬別說話!讓我先美一會兒……」

  鬧了半晌,程宗揚才道:「你們幾個怎麼都跑到這兒來了?」

  蕭遙逸道:「我在外面見到岳帥留下的暗記,一路找了進來。」

  樂明珠道:「我是跟著師伯的印記進來的。」

  信永東瞧西望,兩眼骨碌骨碌直轉,忽然驚呼一聲,撲過去抱住一件水晶圓盆,「佛門重寶啊!」

  信永扯開袈裟,就想把那只足有臉盆大小的水晶盆往懷裡揣。蕭遙逸一把按住,「別以為你是和尚我就不打你!看清楚,這是我們岳帥的東西!」

  樂明珠也氣鼓鼓按住一角,「這是我師伯的!」

  信永叫道:「天地良心啊!這上面還有我們佛門的標記啊!」

  「滾!這是我們岳帥的獨門標記!」

  「瞎說!這種標記明明只有我師伯才能畫出來!」
作者: 過路人Z    時間: 2013-7-6 17:14

  「佛門的!」

  「岳帥的!」

  「師伯的!」

  三人吵得不可開交,最後不約而同看向程宗揚。

  「大哥!」信永聲淚俱下。

  「聖人兄!」蕭遙逸義正辭嚴。

  「大笨瓜!」樂明珠又氣又急。

  「--你來評評理!」

  程宗揚低頭看著那只巨大的玻璃碗,半晌才艱難地說道:「信永啊,這個不是佛門標記。」

  「怎麼不是?明明就是啊!」信永都快哭了,「你剛才不也說是嗎?」

  「我剛才沒看清楚--佛門是卍字元是左旋的,這個是右旋的。」

  「佛門也有右旋的啊!」

  「你別斜著拿啊,放平!看到了嗎?不光是右旋,而且角朝上--這是納粹的標記。」

  蕭遙逸道:「喂喂,這是我們岳帥的。」

  「你們岳帥是個納粹收集癖。」

  樂明珠斬釘截鐵地說道:「我才不管什麼標記呢,反正這是我師伯畫的,就是我師伯的東西。」

  蕭遙逸氣勢洶洶地一拍箱子,「光明觀堂是向我們星月湖大營下戰書嗎?」

  樂明珠趴在水晶盆上,「我才不怕你嚇唬我!就是我師伯的!」

  遇上小丫頭耍無賴,蕭遙逸也有點抓瞎。朱老頭看不下去了,一跺腳,背著手轉身就走,「吵贏了,你也不光彩啊!」

  程宗揚趕緊給蕭遙逸一個梯子下臺,「別爭,咱們先看看有什麼東西。」

第六章

  房間內堆著十幾隻箱子,裡面裝滿了從太泉古陣搜羅的各種物品。程宗揚一邊看一邊咧嘴,嶽鳥人顯然下了不少力氣,單是玻璃器皿就裝了兩箱。一大半都像是哪個試驗室的試驗器具,其他都是些平常物品,除了晶瑩剔透夠好看,沒有半點神異,更麻煩的是這些東西看外形就不像人類用的,難怪嶽鳥人也不怎麼重視,隨手就扔在這裡。

  剩下最多的是些千奇百怪的電子設備,以程宗揚的見識都摸不清路數,考慮到嶽鳥人穿越的時候比自己還早,他要認識就見鬼了,估計都是抱著不能便宜旁人的心思給搬來的。

  再往後是一些零碎物品,五花八門什麼都有,總體特徵第一是不值錢,第二是用不上。想想這也不奇怪,但凡是值錢能用的,嶽鳥人早就用了,也不會留在這兒便宜自己。

  與程宗揚不同,周圍的人都看得目眩神馳,只覺得件件都奇妙無比,尤其是一塊平整整金燦燦,鑲滿黃金紋路的物品,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信永抱著就不撒手,「佛祖在上,這是佛爺爺留下的壇城啊!嗷嗷……」

  癲頭陀看著周圍是個人就像是要搶寶貝的賊,鼻孔喘著粗氣,兩眼都快瞪出血來。

  樂明珠沒找到師伯的印記,有點氣餒。蕭遙逸吼道:「岳帥就留下這麼點金子你還想搶了去?當我是死人啊!」

  眼看眾人又鬧得不可開交,程宗揚板著臉把那塊電路板奪過來,「啪」的一折兩半,「誰要?」

  眾人都震驚了,這樣一件寶物,他直接就毀了,這還有人性嗎?

  徐君房出來打圓場,「諸位諸位,程頭兒說的沒錯。我是鎮上的土著啊,這東西見過不少。看著挺花哨,其實不值錢,上面的銅絲全剝下來也沒一兩,拿回去沒半點用,也就濛濛外行。」

  信永立刻就釋然了,「不值錢啊。算了算了。」

  蕭遙逸也道:「我還以為是岳帥做的呢……不是就好。」

  箱子翻完,眾人目光不約而同落在房內唯一一張床上。那張床幾乎占了半間房子,枕頭、被褥整潔如新,只不過上面幾乎是惡作劇地繡著黑質紅邊的納粹符號,怎麼看怎麼彆扭。

  程宗揚心裡都罵上了,這鳥人!滾床單還這麼惡趣味。

  武二手賤地掀開被褥,臉色一下子變得精彩萬分,他「嘿嘿」笑著扛了扛小狐狸,「你們岳帥……那啥……有點意思哈……」

  蕭遙逸一臉尷尬,嘴上還不肯示弱,「這叫情趣!你懂個屁!」

  樂明珠和阿蘭迦好奇地伸過頭,「這是什麼?」

  左彤芝笑著扯開兩女,「別看那個。」

  背後忽然傳來一個輕蔑的聲音,「哼!這算什麼?還沒有我們二郎大呢。」

  武二郎剛才還擠眉弄眼,這會兒臉上頓時跟潑了血似的,頭髮一根根都豎了起來,「臭婆娘!你這時候醒個啥啊!接著睡!」

  白仙兒嘴一扁,「死二郎!嗚嗚……」

  樂明珠道:「武二就是壞蛋!」

  白仙兒一聽就憤怒了,「不許你罵我們家二郎!」

  沒想到自己的好心人家一點都不領情,樂明珠嘴巴張得圓圓的,半晌才道:「我不跟你說了!」

  程宗揚對旁邊的吵鬧聲充耳不聞,兩眼望床上那幾根又黑又長的棒狀物,真有種老天爺開眼的感覺。

  幹!終於見到一點有用的東西了!

  程宗揚拿起一支,在後面一擰,頂端立刻射出一道雪亮的光柱,正照在武二郎腦門上,在牆上留下一個光圈。

  信永撲通跪倒,雙掌合什驚呼道:「佛爺啊!這是佛光啊!」

  程宗揚關上電源,「這個叫手電筒。」
作者: 過路人Z    時間: 2013-7-6 17:14

  徐君房道:「我說看著眼熟呢。小時候先生也有一個,後來丟了。這東西走夜路有用得很。」

  程宗揚看著室內一堆東西,帶有反「卍」字元並不多,都在幾件玻璃器皿上面。不知道小香瓜的師伯用的什麼手法,竟然能把那些符號鏤刻在玻璃中間。但說到有什麼實際意義,實在看不出來,更像是無聊時練手用的。

  程宗揚把帶符記的玻璃器皿挑出來放在一起,「一共七件。先說清楚:這些東西不是佛門傳下來的,也不是岳帥燒的,只不過被人在上面繪了標記。要不咱們就把這些全砸了,眼不見為淨,要不就由我來分。」

  「多好的東西,砸了多不合適。」信永體貼地說:「大哥,我聽你的。」

  蕭遙逸道:「平分!我們兄弟都算份子!咦?這還缺一件呢。聖人兄,你如果不要倒是正好。」

  樂明珠揮舞著小拳頭,叫道:「那就砸了!」

  武二郎挽起袖子,「反正沒我的份!聽個響也是一樂!樂丫頭,你說先砸哪個?」

  蕭遙逸痛心地一拍箱子,「聖人兄,聽你的!」

  「信永,佛門重寶,多了反而不值錢,最大的這件給你。」

  「貧僧從來都不貪心。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信永喜滋滋道:「就這個吧!夠大,放在廟裡盛香火錢怪合適的。」

  「樂丫頭,多的你也拿不了,這兩個小的給你,你和潘姊兒一人一件。」

  那兩件是一對精巧的玻璃杯,只有核桃大小,樂明珠看著就喜歡。蕭遙逸對這兩件小東西倒是不在意,見她拿走,心裡反而松了口氣。

  程宗揚把剩下的一推,「好壞都是這些了。」

  蕭遙逸臭著臉數了一遍,「一、二、三、四……大哥、二哥、四哥沒有,行了,回頭讓他們找你說話。」

  程宗揚把他的威脅當作耳旁風,對眾人道:「大夥也不能白來,剩下這些沒標記的,每人挑一件。」

  眾人也不客氣,紛紛伸手。為了攜帶方便,都挑的是小器具,只有武二撿了最大一個玻璃盆,咧著大嘴和癲頭舵手裡那件交相輝映,活像兩個剛吃完一盆面的壯漢,捧著臉盆大的空碗就剩傻樂了。

  「別的東西拿出去也沒用,也不用分了。剩下這些……」

  程宗揚拿起一支手電筒看了看。不知道嶽鳥人從哪兒撿來這些手電筒,大小形狀沒有兩支一樣的。大的有手臂粗細,兩尺長短;小的只有兩三寸長,細如人指。頂端裝的不是燈泡,而是一個透明的晶體。裡面的電源不知用過多久,燈光仍然雪亮。太泉古陣的東西最讓程宗揚不理解的就是能量儲存技術,高壓包幾百年還有電,這手電筒看樣子再用幾十年也沒問題。

  「小狐狸,這上面可沒標記,你要再找理由想獨吞可不行。」

  蕭遙逸道:「我們人多!全給我也不夠分的!」

  「那就不讓你為難了,我來分!」程宗揚道:「武二,最大這個給你。」

  樂明珠道:「我也要大的!」

  程宗揚道:「亮度都一樣,大的你拿著不方便。」

  「那我要小的好了。」

  「左護法,你們也辛苦一路,這一支當個紀念吧。」

  左彤芝含笑接過來,「多謝了。」

  「信永,你的。」

  「大哥,我這個有點舊啊。換一個行不行?」

  「行啊,剩下這兩件一件是小狐狸的,一件是我的,你隨便挑。」

  信永左右一看,很理智地說道:「這個就挺好。真的!」

  朱老頭湊過來,「小程子,我的呢?」

  程宗揚把自己那一支遞給他,「拿好。」

  朱老頭樂得幾乎看不見眼,「小程子,大爺就知道你這人仁義!厚道!」

  「等出去記得還給小紫啊。」

  「啥?」

  程宗揚陰惻惻一笑,「別忘了這是誰的東西--小紫一件都沒有,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吧?」

  朱老頭看了一圈,發現狼多肉少,是塊肉都有主了,他眨巴了幾下老眼,一臉委屈地說道:「小程子,你們吃肉,也得給大爺留口湯啊。」

  「這個給你。」程宗揚從箱底翻出一件銀亮的金屬管,在管側的按鈕上按了幾下,眯著眼看了看,然後遞到他手中。

  「小程子,你可別忽悠大爺啊。」

  朱老頭一邊說著一邊把金屬管湊到眼前,臉色突然一變。良久,他放開金屬管,一臉震驚地看著程宗揚。

  「電子的,姓嶽的不會用,把它扔在一堆垃圾裡面。別人又用不上,便宜你了。」

  朱老頭一言不發,把金屬管小心塞到懷裡。

  蕭遙逸道:「什麼東西?老頭這麼寶貝?」

  「對他來說是好東西,咱們就看個熱鬧。放心吧,這老東西一隻腳都踏進棺材了,折騰不了幾年,再好的東西將來也是小紫的。」

  樂明珠拿著手電筒好奇地東照西照,忽然道:「你看你看!下麵好深呢!」

  …………………………………………………………………………………

  密室內回蕩著淩厲的勁氣聲,那塊凝凍著琉璃天珠的寒冰掉在地上,散發出詭異的光澤。周飛與宗澤鬥得如火如荼,論修為他比宗澤高出一籌,此時已經占了上風。黎錦香劍光如雨,與莫如霖那名使鞭的瘦削護衛鬥在一處,顯露的修為竟然不遜于周飛。

  三人中最淒慘的是龐白鴻,他被墨楓林和那名鐵塔般的漢子聯手圍攻,臉上被斬了一刀,肌肉翻卷,狀如瘋魔。

  為了這趟太泉古陣之行,廣源行召集的幫派足有九個,更派出嚴森壘和龐白鴻兩名高手。兩人大刀闊斧把各幫派整合納入周族,除了尹馥蘭、何漪蓮和黎錦香,隨行的幫主還有兩位,論實力足以壓制其他各方勢力。但昔名博修為稀鬆平常,為了讓他把人引開,身邊不能沒有人壓陣,周飛做的事又是行中機密,因此龐白鴻只帶了兩個親信。誰知局勢突變,一下把他逼入絕境。
作者: 過路人Z    時間: 2013-7-6 17:15

  莫如霖與墨楓林聯手,分明是要取自己性命,龐白鴻此時再沒有半點僥倖的心思,他心一橫,一手探入懷中,將一塊玉牌一把捏碎。

  墨楓林雙手虛張,空氣中發出刺耳的凝凍聲,結出一連串冰障,試圖攔住那道一閃而逝的訊息,但終究晚了一步。

  一直沒有出手的秦翰微一挑眉,然後緩步走到敞開的密封門處,他雙手負在身後,腰背微微一挺,雖然是隨隨便便站在門前,但身形穩如亭嶽,流露出逼人的氣勢。

  如果有選擇,龐白鴻無論如何也不願請焚無塵出手,但這時無論性命,還是琉璃天珠,他都志在必得。即便付出再大代價,他也要把琉璃天珠送回晴州。

  秦翰剛才雖然沒有出手,但那種令人窒息的壓力無處不在。他身形一動,龐白鴻壓力頓時一松,立刻叫道:「少主!」

  周飛收起長槍,厲叱聲中,扳住左手小指一拔,漫天血雨間,一頭蒼黑色的巨狼從他背後躍出,半空中張開雙眼,露出一雙死白色的眸子。

  宗澤槍影如火,擊中巨狼的刹那,他渾身一震,只覺一串天雷從天靈蓋直劈下來,一直轟到腳底,巨大的衝擊波幾乎將他魂魄擊碎,眼底迸出血跡,舌根傳來一股苦澀的血腥氣。

  宗澤束髮的帶子炸開,發梢像火燒一樣蜷曲起來,臉上幾乎滲出鮮血,他臉頰抽搐著,渾身的骨骼仿佛破碎,但一手還死死握住長槍。

  周飛傲然一笑,抬起血淋淋的左手按在牆上。平整的牆面滑出一道小門,龐白鴻甩開對手,飛掠過來,途中俯身抱起那塊寒冰,毫不停頓地鑽進小門。黎錦香和周飛先後鑽進門內,小門隨即合攏。

  墨楓林屈指一彈,一道冰柱轟然出現,卡在門縫間,那名瘦削的漢子靈貓般鑽了進去,人未至,長鞭先抖出一片鞭影,往四面八方掃去。

  長鞭出手,他才驚駭的發現,門外居然是一片巨大的空間,鞭身三丈的長度竟然沒有掃到任何物體。他立刻回手,揮鞭卷住門口的冰柱。眼前黑沉沉一片,哪裡還能看到半個人影?

  莫如霖俯身看了一眼,然後回頭望去。墨楓林攤開雙手,「誰也沒想到此處還別有機關。我在冰上使了寒冰陰訣,姓龐的這會兒傷了經脈,最多只能施展出五成修為。既然拿了先生的赤陽聖果,貧道自然不會就此罷手,我等在此守著,莫先生儘管帶人去追。」

  莫如霖深深看了秦翰一眼,然後道:「走!」

  龐白鴻抱著那塊寒冰,雙手、胸前、臉上、鬍鬚都蒙上一層白霜。黎錦香美目閃動,玉手握住劍柄,又緩緩鬆開。

  周飛在前領路,一邊道:「這裡據說是鐵皮獸的巢穴,出口極為廣闊。」

  黎錦香道:「什麼是鐵皮獸?」

  周飛停頓了一會兒,然後道:「與人們說的九天玄獸差不多。不用怕,那些怪獸事隔多年,都已經死了,只是軀殼未化。」

  黎錦香柔聲道:「奴家聽說,陣中有人見過活的九天玄獸。」

  周飛面容扭曲了一下,接著岔開話題,「這周圍有數條通道,最遠能通到迷魂橋。」

  黎錦香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纖手重又握緊劍柄。

  忽然頭陀一道光柱一閃而過,照出龐白鴻踉蹌的身影,還有他身邊一個披髮赤足的乾瘦頭陀。

  那頭陀身上裹著一幅白布,緊貼著他,宛如一個鬼影亦步亦趨。龐白鴻魂飛魄散,他經脈受創之餘,知覺也大為降低,竟然對近在咫尺的人影一無所覺。

  周飛和黎錦香同時覺察到異狀,槍劍同時襲來。那頭陀身影一閃,仿佛融化在黑暗中,所有的氣息都像迸碎的泡沫一樣瞬間消失。

  龐白鴻胸前寒意刺骨,後背卻冷汗淋漓,他抱著冰塊喘息著,黑暗中仿佛隨時都會有一隻手掌伸來,奪走他的琉璃天珠。然而等了許久,周圍都沒有動靜。

  「嗒」的一聲,一道火焰亮起。周飛手中拿著一隻銀亮的金屬小匣,一柱火苗在匣上燃燒著,照出周圍的空間。

  那個頭陀已經蹤影皆無。

  黎錦香望著他手中的銀匣,輕聲道:「剛才的光柱是怎麼回事?」

  周飛等了片刻,信心滿滿地說道:「是燭龍之眼。」

  在他們頭頂上方,握著「燭龍之眼」的程宗揚低聲道:「你們看到了嗎?」

  武二郎一手摸著下巴的胡髭,「那胖子手裡像是有好東西。」

  信永道:「我認出來了,搶舍利的就是那個妖僧!」

  程宗揚道:「都在搶東西呢,要不要咱們也幹一票?」

  武二第一個贊成,「好主意!」

  眾人紛紛附合,「幹了!」

  「武二你怎麼樣?」

  武二捶了捶胸膛,「這點傷算毛啊!」

  「那行,你、我,還有小狐狸對付姓龐的。癲頭陀,你在旁邊盯著那個搶舍利的,他如果出來,你就纏住他,等我們這邊得手,再過來幫你。」

  「費那個事!」武二道:「我和小狐狸對付姓龐的,你和老癲收拾那個搶舍利的不就結了?」

  「二爺,你這種街頭打架的水準就別拿出來獻醜了。群毆也是講技術的,兩條:集中力量對付重點目標;避免兩邊同時開戰。明白嗎?」程宗揚道:「你這沒打過仗的就是不行。」

  武二郎嘀咕道:「給你點顏色就開染坊啊。」

  程宗揚道:「剩下的人都留在這兒,左護法,你幫忙照看。」

  左彤芝笑著應了一聲。

  剩下的人裡,鐵中寶重傷,徐君房和信永的戰鬥力加起來還比不上鐵中寶,倒是幾個女子阿蘭迦、白仙兒、樂明珠和左彤芝有一戰之力。有左彤芝指揮,一般的對手也能應付。真要遇到高手,還有朱老頭。

  樂明珠拽著他的衣角,小聲道:「人家也想去。」

  「萬一潘姊兒回來找不到你就麻煩了。」程宗揚在她耳邊道:「別急,老公下山搶了東西就回來。」

  周飛合上銀匣,手上的火苗一閃而逝。片刻後又猛然打開,照了一圈。仍沒看到那個頭陀,這才放心了些。

  龐白鴻臉上的傷口結了一層寒冰,愈發可怖,他雙手已經失去知覺,仍死死抱著那塊寒冰。

  忽然身後「通」的一聲,三人同時回過頭。就在這時,黑暗中驀然射出三道光柱,正照在三人臉上。刺眼的光線使三人本能地閉上眼睛,接著一條身影惡虎般撲過去,一把奪過龐白鴻懷中的冰塊。

  龐白鴻雙手幾乎與冰塊凍在一起,武二伸手一奪,把他整個人都扯了過來,竟然沒能拿走。

  「幹!你行不行啊!」程宗揚一人拿著兩支手電筒,讓武二騰出手來偷襲,眼看那廝出現意外沒能得手,立刻怒駡著飛身上前。

  「這孫子凍上了!不信你來試!」
作者: 過路人Z    時間: 2013-7-6 17:15

  他們兩個在一起打架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程宗揚身體一動,武二連人帶冰往後一扔,返身迎上周飛的長槍。

  程宗揚剛接住那塊寒冰,黎錦香的劍光也飛射而至。程宗揚一拳擊在冰上,想擊碎冰塊,搶走琉璃天珠,不料那冰塊堅硬無比,反而震得胳膊隱隱作痛。

  程宗揚那一拳的力道一點不少全落在龐白鴻手上,龐白鴻一時不察,心神被冰上的寒冰陰訣所攝,這時猛地吐出一口汙血,接著頭一甩,眉毛和鬍鬚上的白霜一顆顆飛了起來,眼中恢復神采。

  程宗揚急忙變招,誰知冰上隱隱傳來一股吸力,拳頭仿佛凍在冰上,一時間難以拔出。程宗揚心裡大罵一聲,自己早該知道冰上有異,結果還是吃了暗虧。眼看那道劍光疾射過來,他勉強側過身閃避。誰知那道劍光緊貼著自己的拳頭一掠而下,毫不停頓地疾劈下去,斬斷龐白鴻一條手臂。

  龐白鴻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斷臂處卻沒有濺出一點鮮血,而是露出鮮血凝成的冰茬。

  黎錦香玉容無波,長劍再次挑來。程宗揚心下雪亮,用力拔出拳頭,一個勾拳,砸在龐白鴻下巴上,把他打得身體一旋,正好送到黎錦香劍下。黎錦香毫不遲疑,一劍將龐白鴻另一條手臂斬斷,接著在他頸下一抹。龐白鴻脖頸冒出一道血線,在兩人的夾攻下頃刻間便送了性命。

  這時蕭遙逸也已經出手,與武二一起撲向周飛。寒冰翻滾著飛向半空,黎錦香閃身便走,與周飛並肩對敵。

  程宗揚拔出懷中一截刀柄,將全身的真氣貫入其中。一道電光猛然射出,在柄上變幻形狀。他不敢再空手去拿,索性憑藉雷射刀電光狀態的鋒銳斬開寒冰。

  黑暗中伸出一截碧綠的荷梗,接著梗上吐出一朵花蕾,花蕾隨即裂開,悄然綻出一朵雪白的蓮花。

  「阿彌陀佛。」慈音一手握著荷梗,一手豎在身前,柔聲道:「這琉璃天珠乃不祥之物,待貧尼將其供在佛前,朝夕梵唱,化去其中的戾氣。善哉善哉。」

  寒冰翻滾著落下,慈音握住荷梗輕輕一挑,那朵白蓮嬌柔的花瓣微微顫動一下,穩穩托住寒冰。

  潔白的蓮花上,沉甸甸的寒冰散發出幽藍的光澤,冰側還凍著兩截淒慘的斷臂,構成一幅詭異的畫面。眼前的女尼慈眉善目,仿佛不染半點煙火氣。

  程宗揚眼裡幾乎噴出火來,「賊尼!還我的金銖!」

  慈音淡淡一笑,舉步欲行,忽然停住腳步。

  莫如霖像個官員一樣矜持地負著手,兩名護衛一左一右攔住慈音的去路。

  慈音眉梢一挑,「莫五?」

  莫如霖從容一笑,溫言道:「原來是慈音師太。幸會幸會。」

  「你想搶我的東西?」

  莫如霖客氣地說道:「不敢不敢。」

  慈音冷笑一聲,「這麼多年,你半點長進都沒有。」

  蕭遙逸湊過來搶奪寒冰,忽然扭頭盯著莫如霖,上下打量片刻,「胖子,看你有點眼熟啊。」

  莫如霖臉色微微一變,乾笑道:「原來是小侯爺,幾年不見長這麼大了,哈哈……」

  蕭遙逸敲了敲腦門,「我想起來了,你在岳帥門下混過,是個賣珠寶吧?」

  莫如霖小心退了半步,「小侯爺好記性。就是賣珠的莫五。」

  程宗揚心頭一震,原來是這傢伙!離開鬼王峒後,小紫一個字都沒有提過,但他知道,那個結始終在小紫心底。

  這會兒無論什麼琉璃天珠,佛祖舍利,全被程宗揚拋在腦後,心裡只有一個念頭:絕不能讓這莫五跑了!

  蕭遙逸道:「我記得府中的珠寶都是你來管的,但武穆王府被抄後,清單上一件珠寶都沒有--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莫如霖愕然道:「還有這事?小的早就離開王府,後來的事一無所知。」

  蕭遙逸道:「你難道不是岳帥遣散的?」

  莫如霖道:「小的是老娘死了,回家奔喪。後來才聽說岳帥蒙冤。不瞞小侯爺說,小的一想起岳帥當年對小人的照料,小的就肚腸寸斷,泣不成聲。」

  見過莫如霖當日在棲鳳院的氣派,程宗揚怎麼也沒想到這個潛藏在蒼瀾水面下的黑道大佬會變臉一樣露出這副面孔。程宗揚心裡升起疑雲,這傢伙說的和碧姬完全不一樣。

  蕭遙逸忽然一笑,「難得你有這份心腸。」

  程宗揚知道,小狐狸也起了疑心。

  這會兒琉璃天珠易主,武二和周飛再打下去也沒有意義,雙方各自罷手。周飛沒有離開,只一臉深沉地摩挲著他的大霸王之槍。慈音倒是想走,可前後都被人堵住,只能待在原地。

  小紫一進太泉古陣就蹤影皆無,程宗揚原以為她找到什麼寶物,這會兒才明白原委。死丫頭八成早就看穿莫五的身份,對她來說,古陣內無論什麼寶物,都比不上莫五要緊。

  小紫一直沒有出現,程宗揚有心拖延時間,說道:「師太,放明白點兒,別看大家是熟人,但你要硬闖,再熟的人也會翻臉。」

  慈音道:「施主言重了。天下之事,抬不過個理字去。難道仗著人多,便能欺負人嗎?」

  「少來這一套,先把欠我的賬說清楚!你今天要是不還錢,別想離開!」

  慈音歎道:「貧尼拿了公子的錢,委實心中不安,前些日子賣了衣缽,湊了些錢財,本來想還給公子,誰知遇上個惡僧,把貧尼的錢都搶了去,眼下身無分文。」

  「你說的惡僧是已死那個賊禿吧?接著編,我看看你還有什麼花樣。」

  慈音展顏一笑,「公子真是個聰明人,貧尼這點花招怎能騙得過你?實言相告,貧尼在臨安做著木材生意,公子的錢都投在裡面。公子可能不曉得,前些日子臨安失火,足足燒了大半個城,正是木材生意一本萬利的時候,可這本金壓得也多,一時半會兒抽不出來。公子要是想發財,只要再投個四五百金銖,交給貧尼打理,過完年就能賺到四五千。這麼好的發財時機,公子可莫錯過了。」

  程宗揚道:「我沒跟你說過?臨安的木材生意早就被秦會之壟斷了,那傢伙你也知道,眼光准,下手狠,想靠投機木材發財的都被他打得一塌糊塗,別說虧到吐血,上吊投河的都有。」

  慈音勃然大怒,「原來如此!這個殺千刀的秦會之!哦,阿彌陀佛,善哉善
哉……」
作者: wongrayray    時間: 2013-7-7 00:13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刪除 內容自動屏蔽
作者: rigby    時間: 2013-7-7 08:14

so good!
作者: 過路人Z    時間: 2013-7-7 08:51

第七章

  龐白鴻已死,身邊只剩下黎錦香,周飛依然信心十足,他挺身而出,雙手持槍一震,散發出滔天氣勢,沉聲道:「兀那尼姑!放下琉璃天珠!饒你不死!」

  程宗揚和蕭遙逸「嘩」的散開,讓出一條路來,程宗揚還做了個請的手勢,好讓這位周少主趕緊和慈音賊尼火拚一場。

  慈音喝道:「莫五!一百枚金銖,琉璃天珠便是你的!」

  莫如霖應聲道:「七十!」

  「成交!」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兩人已經俐落地完成交易。慈音接過金銖,把那塊寒冰直接塞給莫五,然後揚長而去。

  周飛凝聚的氣勢就那麼被架在半空,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刷刷直往下降,一直降到冰點還沒停住,看得程宗揚都於心不忍。遇見慈音這種奸滑的對手,對於周飛這樣滿腔熱血的年輕人而言實在太殘忍了。一招不出,甚至正眼都沒瞧他一下,就把他打到穀底,想報仇都找不到地方。

  莫如霖捧住寒冰,頓時打了個哆嗦,叫道:「墨道長!」

  一支拂塵掃來,在冰上輕輕一拂。寒冰陰訣散開,莫如霖雙手由白轉紅,終於能擋住冰上的寒意。

  一看到墨楓林,程宗揚和蕭遙逸臉色都陰沉下來。當日在江州城外,墨楓林逼殺藏鋒道人,星月湖大營上下都對他恨之入骨。兩人同時湧出一個念頭:趁秦太監還沒來,先幹掉他再說。

  程宗揚和蕭遙逸旋風般出手,讓莫如霖大驚失色,叫道:「小侯爺!莫五對岳帥忠心耿耿!天地可表!當日之事怨不得小人啊!」

  蕭遙逸與他擦肩而過,喝道:「只誅墨賊!旁人不問!」

  程宗揚叫道:「姓秦的已經被解除軍職,竟然敢召集部屬,私出國境!是不是想造反!」

  程宗揚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頂大帽子扣下來,讓墨楓林頓時大怒,他忍不住喝道:「宋國主暗臣昏,奸佞當道!秦帥戰功赫赫,忠義無雙,卻屢遭排斥,哪裡還有天理!」

  「不會吧?」程宗揚愕然道:「秦太監真打算造反?」

  「唯願清君側!」

  「那不就是造反嗎?」

  墨楓林厲聲道:「幹你何事!」

  「當然關我的事!」程宗揚毫不含糊地說道:「我可是正經的宋國官員,有官方身份的!」

  三人唇槍舌劍,手下也沒閑著。蕭遙逸十指如飛,指下發出一連串細碎的脆響,墨楓林身邊布下的各種護體冰訣被他一輪疾攻破碎無餘。程宗揚的雷射刀已經凝出刀身,銀灰色的刀光緊跟著蕭遙逸的手指,匹練般直切進去。

  墨楓林袖中飛出一支冰錐,烏藍色的錐尖刺向蕭遙逸的手指。蕭遙逸手掌一翻,抹著冰錐掠過,程宗揚手中的雷射刀刀光暴漲,狠狠斬向冰錐。蕭遙逸的手掌則直接攻進墨楓林袖內。

  勁氣交擊間,墨楓林寬大的袍袖車輪般張開,能看到他正在施展法訣的手指被那公子哥兒扭住,擰麻花一樣扭了幾圈,保證他兩根手指沒有一寸骨頭是完好的。

  程宗揚一刀擊碎冰錐,正想趁機取他性命,忽然眼前一花,墨楓林被人揪住衣領倒飛出去,接著一隻拳頭霸氣十足地伸來,毫無花巧地迎向刀鋒。

  雷射刀如中鐵石,剛凝出的刀身碎成一片銀芒。程宗揚胸口像被大石砸中,渾身經脈都為之劇震,接連退了數步才穩住身形。

  「程頭兒,你行不行啊!」

  武二郎怪叫著沖上前去,雙拳帶著一股狂飆攻出。

  秦翰並沒有拿出他那杆丈八蛇矛,脫去武將衣甲,換上一身灰袍的他只像個平常老人,但身形一凝,便流露出百戰之餘的凜凜軍威,即便面對武二郎和蕭遙逸的夾攻,臉上仍不動聲色。

  武二猶如騰躍的猛虎,一波一波狂攻不休,蕭遙逸則像是穿花蝴蝶,在秦翰身側遊鬥不已。最後還是身上有傷的武二先吃了虧,秦翰一拳擊出,武二抬臂擋格,胸前的肌肉跳動間,傷口濺出兩條血線。蕭遙逸一看情形不對,立即抱著武二的腰,把幾乎激起凶性的二爺給拖了回來。

  程宗揚喝道:「秦太監!你解釋解釋,什麼叫清君側!」

  秦翰沒有追擊,他雙手收到身後,淡淡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老奴此行本是奉旨行事,不敢有私。」

  「太后的慈旨也算旨意?你把陛下放在哪兒呢?」

  「是太皇太后。」

  程宗揚笑著揶揄道:「太皇太后不會是讓你來找赤陽聖果吧?」

  看到秦翰的神情,程宗揚失聲道:「我幹!不會是真的吧!」

  他終於明白過來,秦翰還真是被自己坑了。當初自己問過劉娥宮裡有沒有赤陽聖果,本來是想著宮裡好東西多,如果真有,小狐狸就有救了。沒想到劉娥卻上了心,正好自己又嫌秦翰礙事,讓劉娥把他打發得遠遠的,於是劉娥兩件事湊成一件事,乾脆把他攆到蒼瀾來找赤陽聖果。

  程宗揚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剛才交手時自己明明看到秦翰揣著朱殷那只玉匣,可這個一身是傷的老太監也不說自己趕緊吃了,反而老實收在匣裡,看樣子是真打算帶回去繳旨。對敵人程宗揚從來沒有半點心軟,可看著秦太監,他感覺自己簡直就是童話裡黑心腸的後媽,活活要把人往死裡逼。

  程宗揚沒有出手,秦翰也不動聲色,雙方陷入古怪的沉默中。

  黑暗中閃過一團光焰,一個老者持杖行來,他戴著一頂寬大的兜帽,只露出一隻尖尖的鷹勾鼻和一叢花白的鬍鬚,青筋暴露的左手扶著一根木杖,每一步踏出,腳下便蕩出一圈赤紅的火焰。

  黎錦香躬身道:「還請焚長老作主。」

  焚無塵緩緩抬起頭,看向莫如霖手中,兜帽下閃過一縷精芒,啞聲道:「琉璃天珠?」

  手裡捧著一大塊寒冰,莫如霖只覺得自己像是坐在火爐上烤,身上汗都下來了。他機緣巧合之下,躲在蒼瀾稱王稱霸,但和這些人一比就不夠看了。左邊是程宗揚、蕭遙逸和武二郎;右邊是焚無塵、周飛和黎錦香;後面是秦翰、宗澤和墨楓林。三方勢力三角形把他們夾在中間。

  莫如霖修為連平平都說不上,身邊兩名護衛雖然是正經的高手,但比起秦翰和焚無塵這種水準的就差遠了。莫如霖忽然發現,手裡這冰塊比炭團還燙手。偏偏這還是自己掏了七十金銖撿了大便宜買來的--莫如霖肚子裡已經把那賊尼姑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但一想到這茬,就忍不住再罵一遍。

  三方秦翰和焚無塵都是七級歸元境的修為,程宗揚這邊雖然沒有七級,但有兩個六級,實力相差無幾,任誰都不可能憑一己之力把其餘兩方打垮。局面一時間形成微妙的平衡。

  程宗揚暗自盤算,這琉璃天珠無論如何不能落在周族手裡。但看焚老鬼的模樣,對琉璃天珠的興趣不是一般的大。另一邊的秦翰倒不像是對琉璃天珠志在必得的模樣,多半是操著撿漏的心思,這熱鬧不湊白不湊。至於莫五,無論如何自己都不會放過他,有沒有琉璃天珠都一樣。

  程宗揚舉起一隻手,「老秦,別說你現在無權無職,就算你還是選鋒營的主將,咱們宋國也講究以文禦武。雖然我管不著你,但我是文官啊,你總得給我點面子吧?」

  宗澤被周飛一擊,身上傷勢不輕,但聽到這話也忍不住了,咬牙道:「厚顏無恥!」

  「小宗子!朝廷命官你也敢罵?是不是想犯上作亂!信不信我寫個劄子就能把你扔到獄裡先審半年的?」

  「你--」秦翰擺了擺手,宗澤恨恨閉上嘴,漲得脖子都紅了。

  程宗揚道:「老秦啊,你不是還急著回去繳旨嗎?正事辦完了,整天在這兒遊山玩水,花的不是公款啊?讓我說,今天這事就這麼算了,你該忙就趕緊忙你的去。」

  秦翰低咳一聲,「老奴會把江州之戰的經過稟知朝廷。」

  「哎喲老秦,我還真不怕。明著告訴你,朝裡賈太師是我恩主,蔡侍郎是我知交,六部都有我的好友,連太尉府我也有人!你就是告我一百遍那也是廢紙。再說了,如今賈太師已經和晉國和談了,你還能告我什麼?墨楓林,你別笑,今天饒你一命,小心別再讓我撞見!」

  墨楓林冷哼一聲,然後道:「莫先生,琉璃天珠已在你手中,我們當初的約定已了,告辭。」

  莫如霖道:「等等!難得秦帥光臨,小的再怎麼說也該一盡地主之誼,起碼喝杯茶再走啊。」

  程宗揚笑道:「莫五是吧?咱們是一家人啊。琉璃天珠你拿好,誰敢搶,先得從我身上踩過去。」

  莫如霖「呵呵」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話說剛才你也看到了,我一時心血來潮,七十金銖買的,這會兒想想,這琉璃天珠我拿著也沒啥用,乾脆!五十金銖,算你的。」

  程宗揚笑著推辭,「君子不奪人之美。那冒火的老頭看著倒像是挺喜歡,要不你賣給他?」
作者: 過路人Z    時間: 2013-7-7 08:52

  莫如霖苦笑道:「明人不說暗話,這琉璃天珠我便是砸了,也不能給廣源行的人。」

  「廣源行算什麼東西。」焚無塵喉嚨仿佛吞過幾個燒紅的炭團,聲音低沉得嚇人,他嘶啞著聲音道:「交出琉璃天珠,老夫饒你不死。」

  「你說不是就不是?」程宗揚道:「起碼給個投名狀吧。這樣,你把周少主宰了,我立刻把琉璃天珠買下來給你。」

  周飛冷笑道:「癡人說夢。」

  黎錦香看到焚無塵眼中閃過的寒光,心下頓時一緊,連忙道:「焚長老,龐執事身死,嚴先生不知去向,不若奴家去請大主灶過來。」

  片刻後,焚無塵點了點頭。他和殤振羽交手時吃了些虧,這時真要硬拚,即使秦翰不插手,他也沒把握把人全留下來。如果真能拿周飛的命換來琉璃天珠,他早把那小子宰了。那丫頭一提醒,他才想起外面還有大批周族人手。嚴森壘和龐白鴻不在,周族便是拿到琉璃天珠也飛不出自己掌心。

  黎錦香閃身離開,只剩下周飛和焚無塵兩人,勢力更顯單薄。秦翰深深看了程宗揚一眼,拂袖而行。剩下莫如霖立刻認清形勢,毫不猶豫地帶著手下站到程宗揚一邊,口中感歎道:「這麼多年,終於又能跟星月湖的兄弟站在一起了,我這心裡啊,別提是什麼滋味了!小侯爺,孟上校可好?侯中校呢?謝中校……什麼!天啊,我這心裡……哎喲!」

  程宗揚心裡暗道:死丫頭,考驗你的時候到了,這傢伙是根老油條啊。他咳了一聲,「能賒帳嗎?」

  莫如霖淚眼模糊地抬起臉,「啊?」

  程宗揚把那塊已經開始融化的冰塊拿過來,「欠你五十金銖啊。」

  莫如霖搓著凍得發麻的雙手笑道:「咱們還客氣什麼?拿著拿著。」

  程宗揚「卡」的掰開冰塊,取出那顆琉璃天珠,叫道:「老癲!」然後抖手往黑暗中一拋。

  披頭散髮的癲頭陀妖魔一般從黑暗中鑽出,一把接住琉璃天珠,然後撒腿就跑。

  誰都沒想到程宗揚會來這麼一手,等眾人反應過來,癲頭陀已經帶著琉璃天珠消失無蹤。

  「去!」焚無塵手一指,一道火線妖蛇般飛出,朝癲頭陀消失處追去。

  沒有了琉璃天珠,程宗揚這幫人在焚無塵眼裡一文不值,連看也不看一眼便與周飛直撲過去。

  莫如霖剛松了口氣,手腕便是一緊,被人攥住。

  「公子好手段!」他先贊了一句,然後慷慨激昂地說道:「小的這便帶人殺將過去!絕不讓焚老鬼搶到琉璃天珠!」

  程宗揚笑道:「那是娑梵寺的人,跟咱們沒關係。難得見面,咱們找個地方敘敘舊?」

  莫如霖乾笑道:「好,好。」

  兩名護衛臉色微變,剛踏前一步,卻被蕭遙逸和武二郎攔住。

  蕭遙逸笑道:「聖人兄,你們儘管去聊,我和二爺跟這兩位兄弟聊幾句。」

  程宗揚沒開手電筒,只默不作聲地往黑暗中走去。他要問莫如霖的事關乎小紫的隱私,除了自己,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莫如霖強忍不安,賠笑道:「這位兄弟,咱們去哪兒聊啊?」

  「找個僻靜的地方。」程宗揚道:「毀屍滅跡也方便。」

  「哈哈,小兄弟真會開玩笑。」

  莫如霖滿頭是汗,幾乎能聽到自己心頭狂跳的聲音。

  程宗揚拉著莫如霖越走越遠,驀然間,心頭掠過一道不安,他腳下一沉,雙腳像敲進地面的釘子般猛然頓住,接著抬起手,一道雪亮的光柱從手中射出,劃破黑暗。

  一個皮膚黝黑的頭陀立在離自己不到兩步的位置,他頭髮蜷曲,雙目凹陷,光柱下,高聳的眉骨在眼前投下濃重的陰影。

  那頭陀攤開手掌,用生硬的語調一字一頓說道:「琉璃天珠。」

  程宗揚心頭狂震,那顆琉璃天珠正是自己身上。剛才他拋給癲頭陀的其實只是一顆冰珠,真正的琉璃天珠在他掰碎冰塊的同時就已經納入袖中。

  程宗揚的手法遠稱不上高明,但正抓住對方的心理,連焚無塵也著了道,沒想到卻被這頭陀識破。

  程宗揚與這頭陀交過手,知道他一身詭異的功夫不好對付,他一手伸進懷裡摸著,一邊問道:「是這個嗎?」

  「是」字剛一出口,珊瑚匕首便帶著一片寒光往頭陀頸中勒去。那頭陀黑乎乎的雙腳貼著地面,身體像麵條一樣扭曲成不可思議的角度,竹杖從腋下驀然刺出。

  程宗揚已經吃過一次虧,這時心下戒備,竹杖剛一動,便側身閃開。交手時不得不放開莫如霖的手腕,莫如霖倒抽一口涼氣,二話不說捧著發青的手腕邁開步子就跑。

  程宗揚心下暗罵,也顧不上理會。他肩頭的傷口還未痊癒,這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匕首寒光飛舞,水銀泄地般朝頭陀攻去。

  那頭陀身體柔軟得像一根柳條,作出種種令人眼花繚亂的古怪動作。程宗揚交手片刻,便發覺不妙。那頭陀似乎能預知自己出手的方位,每次出手都比自己快半招。更讓人難受的是他的攻擊角度實在太變態了,胳膊擰到背後,竹杖從肩後刺出,這種都屬於正常;上身俯在地上,從腦袋後面「呯」的踢出一腳,這才算有點看頭;一腳踏著地面,從小腿開始,整個人擰得麻花一樣,這種的馬馬虎虎算是有點難度;本來是臉對著你,突然扭個屁股出來,髒兮兮的裹體布掀開一半,該露的不該露的都跟要甩出來似的,沖著你挨個耀武揚威,那簡直不是人幹的事。

  忽然頭陀上身往後一翻,身體像球一樣滾成一團,雙手和腦袋從襠下鑽出。程宗揚一刀朝他腦門削去,心裡發狠,等逮住這孫子,非把他手腳擰到一起打成拴馬結,讓他再扭!

  頭陀一手撐住地面,身體倒立過來,手指一彈,猛然拔起尺許,接著「呼」的一聲從上面飛出,程宗揚這才看到他黑乎乎的赤足一前一後夾住竹杖,朝自己肩頭刺來。程宗揚躲閃不及,肩上血花飛濺,肩膀生生被竹杖刺穿,渾身的經脈都為之痙攣,他手掌一松,珊瑚匕首鏘然落地。

  頭陀身體陀螺般一轉,翻身站起,然後一手扯開他的衣袖,從裡面取出琉璃天珠,一手鷹爪般朝他喉嚨抓來。

  手臂抬起時,頭陀肩上的褡褳隨之揚起,露出背面一個小小的圖案,圓圓的腦袋,圓圓的眼睛,圓圓的鼻子,還有圓圓的手--雖然畫得不是很標準,但那圖案自己不是一般的熟悉。

  背包中有物一熱,像是有東西要衝出來。程宗揚顧不上理會,他心頭狂震,失聲道:「阿姬曼!」

  幾根手指停在他喉嚨上,微一用力就能捏碎他的喉骨。

  背包中的物體逐漸收斂熱度,那頭陀凹陷的深目閃過一道光芒,然後把褡褳上的圖案遞到他面前,生硬地說道:「神像,誰?」

  程宗揚咽了口吐沫,「多啦A夢。」

  頭陀鬆開手,從褡褳中取出一團草枝,塞到口中嚼著,一直嚼到汁液橫流,然後吐出來揉成一團,按到程宗揚肩上。如果有選擇,程宗揚很想把這團髒兮兮的亂草塞回他嘴裡,讓他咽下去。

  那頭陀盤膝坐下,念了一段經文。程宗揚也聽不懂,只覺得傷口又脹又麻,腦袋昏昏沉沉,直想睡去。

  「哞……」

  耳邊傳來一聲梵唱,程宗揚身體一震,腦海恢復清明。

  頭陀一手指著自己,慢慢道:「實叉難陀。」
作者: 過路人Z    時間: 2013-7-7 08:52

  這孫子的名字夠怪的,程宗揚也指著自己,「程宗揚。」

  實叉難陀華言說得並不流利,慢慢說了半晌,程宗揚才知道他是外道出身,為佛祖所感,投入那爛陀寺。五天竺之亂,他隨僧眾遷至耽摩。一年前,阿姬曼回到耽摩,與哥哥重逢。實叉難陀因為修成神通,能從冥冥中獲得感知,被派來尋找拯救了阿姬曼的恩人和她失散的母親。實叉難陀先到的五原城,但程宗揚早已離開,他在五原城一無所獲,便根據感應的方位,一路找到蒼瀾,進了太泉古陣。

  他的神通只是在施展時能感應到目標的方位,因此雖然與程宗揚越走越近,卻對面不識,直到程宗揚認出褡褳上的神像,才知道他是自己要找的人。

  程宗揚拿出紙張,用左手拿起炭條,勉強寫了幾行字,「你帶著這封信去建康的臨江樓,有人會帶你去找拉芝修黎。」

  實叉難陀合掌向他施了一禮,接過書信。即使他有神通在身,想在茫茫人海中找一個人也非易事。他把書信收入褡褳,然後取出一件物品,遞了過來。

  那是一隻黃金製成的多啦A夢,黑鑽作成眼睛,面部和圓手是銀制的,珠光寶氣,華貴無比,但頭上多了一隻紅寶石製成的花朵,肚子上的口袋換成一顆晶瑩的明珠,倒像是個女版的多啦A夢,讓程宗揚想起阿姬曼婀娜的身姿。

  接著實叉難陀又遞來那顆琉璃天珠。程宗揚沒有接,問道:「聽說大師得了一隻佛祖舍利?」

  實叉難陀點點頭,他抬起手臂,用一柄尖刀割開皮膚,然後手指伸進傷口,從血肉中取出一截指骨大小的物體。

  「佛指舍利。」

  程宗揚不由苦笑。他已經看出來,那顆琉璃天珠放在自己手裡只會招禍。他本來想商量商量,用琉璃天珠換實叉難陀的佛祖舍利。可這和尚竟然把舍利放在臂中--光看這決心,自己也不用開口了。

  那枚舍利雖然是從血肉中取出,卻沒有沾上半點血跡,黑暗中散發出七彩的光華,一看便是難得的重寶。

  程宗揚誠心誠意地說道:「恭喜大師。」

  實叉難陀收起舍利,合什還禮,然後道:「公主說,她每日都在神前為你祈福,並許下心願,冀求能與你重逢。」

  說完,實叉難陀扶著竹杖悄然走遠。

  得知阿姬曼回到耽摩,程宗揚也放下一樁心事。不知她在耽摩過得可好?

  程宗揚坐在黑暗中,一手握著那只黃金製成的多啦A夢,撥了撥它肚臍上那顆明珠,不禁微笑起來。

  良久,程宗揚勉強站起身,自己本來傷的是左肩,現在右肩傷勢更重,只好左手打開手電筒。

  剛走幾步,就看到一個熟人。剛才跑得比兔子還快的莫如霖這會兒老老實實躺在地上,死魚一樣兩眼翻白,昏迷不醒。

  程宗揚抬起手電筒,只見一個精靈般美貌的少女坐在半空中,她手肘支著膝蓋,紫色的衣袖滑下半截,露出雪白的手臂,小手托著光潤如玉的下巴,正笑吟吟看著自己。

  少女紅唇輕綻,「大笨瓜。」

  「死丫頭!你怎麼在這裡?」

  「程頭兒,有人天天為你祈福呢。」

  「死丫頭,你一直跟著我……不對!是跟著他吧?又打什麼鬼主意呢?藏這麼久,連面都不露。」

  「剛才人好多。」

  小紫說得若無其事,程宗揚心裡卻是一痛。雖然大家都認為小紫是嶽鳥人的遺腹女,但程宗揚知道,小紫的生父其實還是個未解開的謎。這一點,小紫自己也心知肚明。她一直跟著莫如霖,卻直到此時才露面,顯然不願把自己母親不檢點的一面公之於眾。至於她本人,恐怕也不像表面顯露的那麼若無其事。

  程宗揚看了看莫如霖,「不會就把他扔在這兒吧?怎麼辦?」

  小紫道:「你陪我。」

  「好。」

  小紫嫣然一笑,然後跳了下來。

  程宗揚這才發現她是坐在那輛九天玄獸的車頭上,龐大的車體怪獸般蹲伏在黑暗中,黑色的車身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

  九天玄獸的後備廂面積比一張床還大,莫五那樣的胖子,再塞幾個也不占地方。程宗揚把他往裡面一扔,「呯」的合上廂蓋,然後過來準備坐他的駕駛席。

  小紫笑道:「程頭兒受傷了,要坐後面。」

  程宗揚也不逞強,自己右臂幾乎抬都抬不起來,剛才和實叉難陀又打了那麼久,左肩的傷口也有惡化的趨勢。勉強駕駛,不定會出什麼亂子。至於小紫,自己一點都不懷疑這丫頭駕駛的技術。

  程宗揚伸手去拉車門,「卡」的一聲,車門從裡面打開,門內露出一條白生生的手臂,一個女子柔聲道:「主子。」

第八章

  汽車在黑暗中無聲的行駛著,小紫沒有打開車燈,外面的黑暗在她眼中仿佛不存在一般。相比之下,車內並不黑暗,那些不知名的設備亮著微光,以程宗揚的目力已經足夠。

  車身仿佛在水面滑行一樣,沒有絲毫震動。龐大的車體像房車一樣寬敞,柔軟的座椅又寬又大,舒適無比。

  程宗揚半躺在座椅上,笑道:「我還以為你把她們扔在那兒不管了呢。」

  小紫一手按著方向盤,兩眼目視前方,輕笑道:「人家好忙的。要不是正好路過,才不會理她們。」

  「何幫主見我的時候還擺架子呢,這才幾個時辰,跟換了個人似的--我就說嘛,還是得紫媽媽來教。」

  何漪蓮臉上微微一紅。

  「人家才沒有教。她們兩個都是被人調教過的,好懂事呢。」小紫輕笑道:「程頭兒想不想試試?」

  「那還用說?來吧!」

  程宗揚身邊依偎著兩具白生生的胴體,何漪蓮和尹馥蘭一左一右挨著主人,光潔的身子赤條條一絲不掛。聽到吩咐,四隻玉手同時伸來,幫主人解開衣物。接著尹馥蘭俯下身,柔軟而濕潤的紅唇含住主人的陽具,溫柔地吞吐起來。

  自從進入太泉古陣,心頭就緊繃到現在,加上剛才一連串的激戰,程宗揚就是鐵打的,也不禁身心俱疲。這會兒沉浸在溫柔鄉中,剛才血腥的廝殺都仿佛遠去,只剩下眼前活色生香的肉體。

  這是一筆交易,自己給她們提供安全和庇護,她們付出的代價僅僅是肉體。這樣的交易雙方都不吃虧,只不過她們沒有單方面解約的權力。

  尹馥蘭側著身子趴在主人腿間,豐滿的雙乳貼在主人肌肉分明的小腹上,仿佛一對柔軟的雪球來回滑動著。她中了行淫獸的淫毒,神智受創,這會兒聞到主人身上濃郁的雄性氣息,已經饑渴多日的肉體立刻生出反應。她半眯著水汪汪的雙眼,紅豔的唇瓣包裹著陽具,以一種急切的姿態吞吐著。那具豐腴的肉體本能地來回扭動,仿佛一條光溜溜的白蛇,展露出誘人的曲線。

  何漪蓮伏在尹馥蘭腰上,含笑看了主人一眼,然後雙手抱著她白生生的雪臀往兩邊一分。程宗揚只覺眼前一亮,那團豐膩的雪肉膩脂般滑開,將光潤的臀溝呈現在眼前。白花花雪臀間,那個熟豔美婦下體的秘境整個綻露出來。

  何漪蓮手指緩緩用力,那只雪白的大屁股越張越開,臀溝完全敞露,紅豔的陰唇圓圓張開,露出裡面一隻濕潤紅嫩的肉孔,帶著濕淋淋的光澤在美妙的玉戶間一縮一縮,淫豔無比。何漪蓮玉指撥開美婦的秘處,淫豔的花唇軟軟滑動著,一串淫液隨之淌落。

  何漪蓮手指撥弄著,待尹馥蘭下體完全濕透,手一松,被整個掰開的臀肉隨即合攏,渾圓肥美的雪臀不停抖動著,仿佛一隻充滿彈性的雪球,臀間濺起一片濕痕。
作者: 過路人Z    時間: 2013-7-7 08:53

  「蘭奴,爬過來。」

  在何漪蓮的吩咐下,尹馥蘭爬到程宗揚腿間,背對著主人伏下身子,像馴服的雌獸一樣,將雪白的大屁股聳翹起來,對著主人怒漲的陽具。

  何漪蓮一手剝開尹馥蘭的性器,一手扶著程宗揚的陽具,頂住那只濕膩的穴口,笑道:「這賤奴是個天生的淫材兒,讓她在上面搖屁股,好叫主子受用。」

  程宗揚半躺在座椅上,何漪蓮在尹馥蘭肩頭一推,那只美穴對著陽具坐下,「嘰嚀」一聲,粗大的陽具滑進一半,將蜜穴塞得滿滿的。陽具初入時,蜜穴還有些狹窄,尹馥蘭扭動著屁股,嘴裡不住發出低低的浪叫,一點一點將肉棒納入體內。濕膩的蜜穴蠕動著,一直到陽具整個插入穴內,美婦才翹著雪臀,用力套弄起來。

  何漪蓮抱著尹馥蘭的屁股,讓主人觀賞陽具在淫穴中進出的豔態。程宗揚抬起左手,勾了勾手指。何漪蓮搖晃著一雙雪乳爬過來,一手掠起髮絲,露出嬌豔的面孔,然後俯下頭,紅唇微分,將香舌送到主人口中。

  程宗揚毫不客氣地親吻著她的唇舌,良久才鬆開嘴,笑道:「你那會兒都被紫媽媽下了禁制,還裝得一臉傲氣。那副外強中乾的樣子,我看著就想幹你。」

  何漪蓮訕訕道:「奴婢那時還不知道是主子。」

  「我說了你信嗎?」程宗揚笑道:「你多半還在肚子裡笑話我,覺得我是個不知道佔便宜的傻瓜吧?」

  何漪蓮道:「奴婢那時雖然不認得主子,但知道主子是個好人。」

  「那你可看錯了……」

  程宗揚壞笑著把她橫抱在胸前,一手伸到她腿間。

  與尹馥蘭的妖嬈風情相比,何漪蓮少了幾分媚豔,多了幾分端莊,性器也不像尹馥蘭那樣豐隆肥厚,淫態橫生,而是一條柔潤的細線,微微隆起,握在手中柔膩動人。

  手指撥開花唇,沒入柔潤的蜜腔,只撥弄兩下,何漪蓮玉頰便一片酡紅,雙腿不由自主地並緊,身體隨著他指尖的動作不住顫抖。

  尹馥蘭伏在座椅上,那只雪白的大屁股用力聳動著,來回套弄主人的陽具。何漪蓮與她並肩伏在一起,兩手抱著雪臀,那只嬌豔的蜜穴敞露著,在主人的指下淫水四溢。

  忽然尹馥蘭身體一顫,豐滿的雪臀戰慄著,穴內傳來陣陣抽動。

  「啵」的一聲,陽具從濕透的蜜穴中拔出,濕淋淋昂在面前,沒有一絲軟化的跡象。

  程宗揚笑道:「蓮奴,該你了。」

  何漪蓮面色緋紅地扶著陽具,緩緩坐下。不多時,車內又響起柔媚的低叫,流露出無邊春色。

  …………………………………………………………………………………

  「怎麼還沒醒?」

  莫如霖從昏迷中醒來,睜開眼,眼前卻是一片黑暗。錯愕了一下,莫如霖叫道:「好漢!饒命啊!」

  程宗揚心下佩服,這傢伙變色龍一樣,能軟能硬,能黑能白,該當大爺的時候派頭十足,說裝孫子就裝孫子,一點都不含糊,真不愧是老江湖。

  程宗揚朝他頭上拍了一記,惡狠狠道:「叫什麼叫!」

  程宗揚口氣雖然兇惡,下手卻極有分寸--萬一這傢伙真是小紫的親爹呢?就算小紫沒打算給他面子,自己也不好真打,算是給死丫頭積點德吧。

  莫如霖腦袋上戴著一隻頭套,目不視物,但他一下就聽出程宗揚的聲音,連忙道:「小兄弟!誤會啊!」

  「都這時候,還不說實話?要不先放你二斤血,咱們再聊?」

  程宗揚也不知道想讓他說什麼實話,但這樣詐唬一句總是沒錯。

  果然這傢伙心裡有鬼,一聽程宗揚逼問,連忙道:「我說!我說!那些珠寶小的一直小心守著,連睡覺都睜著眼啊!可是沒想到一覺醒來,會丟了個乾乾淨淨……真不是小的私吞了啊!」

  程宗揚一聽有門兒,裝作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道:「既然不是你私吞了,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裡來?這麼多年連個招呼都沒跟我們打,你是怕什麼呢?」

  「大兄弟,沒人證沒物證,這事兒我渾身是嘴也說不清啊!那天丟了珠寶,小的哭了一宿,覺得對不起岳帥,對不起兄弟們,弄出這麼大的漏子,本來我是打算一死了之的……」

  莫如霖嚎啕兩聲,「我膽小!我沒用!脖子都伸到繩套裡了,正準備要踢椅子,我他媽尿褲子了!後來小的想,就當我死了吧,我跑到個沒人的地方,一輩子都不回六朝。要真是我吞了珠寶,到哪兒不能享福啊?至於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吃苦嗎?」

  「我瞧你過得還挺滋潤嘛。」程宗揚口氣冰冷地說道:「棲鳳院是拿岳帥的珠寶建的吧?」

  「真不是啊!大兄弟!」

  「那是你自己建的?挺本事啊。自己憑什麼能建這麼氣派的院子?」

  「小的把外姓人召集起來,給人當嚮導、帶路、撿寶貝、販東西……什麼都幹,拼血拚命這麼多年才把棲鳳院建起來。」

  程宗揚看了小紫一眼,小紫微微搖頭。程宗揚繼續往下問道:「說得輕巧,你渾身沒二兩力氣,憑什麼讓那些外姓人聽你的?」

  「大兄弟,你是不知道,我來的時候,鎮上的外姓人過得那個慘啊,男的賣命,女的賣身,兩樣都沒有,只好在街上要飯,天天被本地人欺負。」

  程宗揚一聽這不胡扯嗎?「怎麼可能?外姓人那麼多有頭有臉的,還能讓本地人欺負了?他們不欺負本地人就是好的吧。」

  「鎮上的外姓人現在看著還算光鮮,以前可不這樣。」莫如霖道:「那些外姓人都是中過詛咒的,只要中過詛咒,這人就算廢了。平常待著不動,修為都往下降,沾上霧障降得更快。不出一年,就跟平常人差不多。若是在外面有親朋好友還能多支撐幾年,可蒼瀾遠在天邊,誰走一趟都不容易。以前有個什麼門派的大小姐,家裡看得寶貝似的,結果來一趟中了詛咒,出不去了。家裡派了好幾個人守著,可誰願意一輩子待在這鬼地方?不出兩年,跑的跑死的死,連帶著門派也傷了元氣。後來斷了音訊,沒幾日就投水自盡了。」

  「你說中了詛咒,不出一年就變成廢人,宋三他們在這兒不止一年了吧?」

  「大兄弟剛才不是問那些外姓人為什麼聽我的嗎?要說這還是岳帥的恩德。小的以前聽岳帥說過,太泉古陣的詛咒雖然解不開,但如果能在鎮上找到溫泉,說不定能緩解。小的運氣好,挖了半年,終於找到一眼。一試,還真是這樣。雖然不能治本,好歹不會像以前一樣變成廢人。」

  「那些外姓人都是掉過級的?」

  「可不是嘛。運氣好的掉個一級,差的掉了個兩三級,沒溫泉的時候,再強的高手到最後也都廢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連本地人都不如。你別看現在有溫泉,可一般人中了詛咒都不信邪,等吃幾次苦頭知道厲害,那修為也降得差不多了。」

  程宗揚這才明白那些外姓人為什麼修為差參不齊。莫如霖身邊那幾名護衛,多半以前都是成名的高手,可惜被關在蒼瀾這籠子裡面,只能苟延殘喘。

  程宗揚冷笑道:「還不說實話?」

  莫如霖道:「小的沒有一句虛言,敢有一句假話,天打五雷轟!」

  「外姓人既然用過溫泉,都知道這是好東西,還不把溫泉搶了,憑什麼聽你你一個外人的?」

  「大兄弟果然高明!一下問到點子上了。」莫如霖先拍了記馬屁,然後道:「當初為這溫泉,鬧出好幾條人命,要不是有幾個人護著,連我也被他們殺了。溫泉就一眼,外姓人可有好幾百,沒撈著的漸漸都湊到我這裡來了。我呢,想出幾條章程讓大夥兒照著做。誰該幹什麼活,該做什麼事,都分配停當,算是把規矩立下來,大夥兒抱成團,彼此有個照應。」

  莫如霖絮絮叨叨說道:「那幫占了溫泉的也沒撈著什麼便宜,天天內訌,後來見我們這邊幹得有聲有色,就都投了過來。我這人沒什麼本事,但在岳帥門下待了幾年,跟著朝裡的官們學了些派頭,而且行事公正,辦事也算有章法。就這麼一來二去,鎮上的外姓人都服氣我,推我當個首領。」

  「你們現在修為也控制住了,人也抱成一團了,怎麼不乾脆把鎮子占了?」
作者: 過路人Z    時間: 2013-7-7 08:53

  莫如霖長歎一聲,「哪兒有這麼容易啊。以前有一個大魔頭,據說是第七級歸元境的,中了詛咒出不去,就準備把鎮子占了。結果鎮上的本地人全跑了,不出兩個月,那大魔頭就活活餓死了。別看我們現在有點體面,可還是在本地人手底下討飯吃。好在人心都是肉長的,這世上哪兒都有壞人,也都有好人。只要井水不犯河水,本地人也不隨便欺負咱們。」

  「說得好聽,人心都是肉長的--本地人不來欺負,你們自己欺負起自己人來倒是有一套啊。那些水果妹都是自己願意的?」

  莫如霖苦笑道:「兄弟,不妨跟你明說了吧。中了詛咒,這人就不是人了,男的女的都不會再生養。本地人有成家立業的,外姓人過了今天沒明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死了,還有什麼好在乎的?大夥兒都是亂著來,就圖一樂。這也是外姓人的規矩。有些新來的不懂,拿矯拿樣的,咱們外姓人最看不慣這個,也不慣著這號人。甭管什麼夫人小姐,天女仙子,不打算活的不提,只要想在鎮上活下去,都是這麼過的。」

  程宗揚半晌都沒有開口。他沒有道德癖,也更能理解外姓人的生存狀態。失去生育能力,家庭對外姓人沒有任何意義,貞操也失去基本的載體。而在生存的巨大壓力下,性成了唯一的娛樂,沒有節制的濫交根本不足為奇,相反,堅守貞潔,拒絕濫交,才是外姓人眼中最大的不道德。

  「弄丟那批珠寶,我這些年心裡一直跟紮了根刺似的,想起來我就難受。」莫如霖呼了口氣,「不是我莫五這會兒怕死說好聽話--這幾年有點好東西我都收起來,就想著有一天能把東西補齊,好還給岳帥。」

  程宗揚看了看小紫,開口道:「只有珠寶嗎?」

  莫如霖一怔,「啊?」

  「我們去了南荒,找到一個人。」程宗揚慢慢道:「碧姬。」

  莫如霖渾身一僵,然後哆嗦起來。

  程宗揚道:「你說吧,我聽著。」

  「兄弟,真怨不得我啊……」莫如霖帶著哭腔道:「那娘兒們活活就是個妖精,是她先勾引我的。小的給岳帥辦事,往內宅去過幾次,那娘兒們每次見著我都給我拋媚眼。我該死!我不是人!我被豬油蒙了心!說了幾次話,就被她勾搭上了……那娘兒們就是個娼婦!每次上床都問我要東西。」

  小紫眉眼間原本時常流露的狡黠笑意消失無蹤。那張精緻的面孔平靜得仿佛一尊玉雕。程宗揚朝莫五臉部的位置不輕不重地抽了一記,喝道:「少扯這些有的沒的!往下說!」

  「是!是!岳帥當年安排後事,把珠寶交給小的,讓小的帶著碧姬去明州安置,那批珠寶就是信物。結果半路上珠寶丟了,小的只好把碧姬送到一個認識的商人家裡……」

  「你為什麼不帶她走?」

  莫如霖苦笑道:「我不是沒錢了嗎?那娘兒們又要好吃的,又要好衣裳,又要好首飾……我哪兒養得起啊。」

  沉默片刻,程宗揚沉聲道:「你不知道她懷孕了嗎?」

  莫如霖身體一抖,沒有作聲。

  程宗揚俯到他耳邊,低聲道:「那個孩子是誰的?」

  莫如霖吞吞吐吐道:「岳……岳帥……」

  「那岳帥會不知道她懷孕了?」

  「我帶她出府沒幾日,她肚子大了起來,找來大夫才知道已經三個月了。後來我一問,那娘兒們是碧什麼族的,壓根就沒癸水,自己有了身子都不知道。算算日子,那孩子八成……不!肯定就是岳帥的。」

  「那你為什麼不等她把孩子生下來?」

  莫如霖遲疑了一下,沒有作聲。

  「你知道她有身孕,還任由岳帥子嗣流落在外?」

  莫如霖呼吸漸漸粗重。

  程宗揚森然道:「還不說實話?」

  莫如霖心一橫,叫道:「那娘兒們就是個白癡!連孩子是誰的她都不知道!有這種娘,生下來的娃也是個白癡!兄弟,我今天話放這兒了!別的事我對不起岳帥,但這事兒我一輩子都不後悔。岳帥一世英雄,生下白癡孩兒,白白丟岳帥的臉!我是心不狠,要不我就把那娘兒們給掐死了,禍害啊……」

  程宗揚「呯」的一拳打在莫如霖耳後,莫如霖頭一歪,叫嚷聲戛然而止。

  小紫蒼白的面孔慢慢浮現出兩片紅暈,然後輕笑道:「程頭兒,他還沒說完呢。」

  「算了,別聽了。這傢伙鬼迷心竅了。」

  「人家想聽嘛。」

  小紫摘下莫如霖的頭套,輕輕一拍,將他喚醒。

  莫如霖悠悠醒轉,他剛才戴著頭套,什麼都看不見倒也罷了,這會兒睜眼一看,頓時慘叫起來。

  他被一根繩子捆著手腳,掛在欄杆上,身下便是萬丈深淵,看一眼就能讓人汗毛直豎,陰囊收緊。

  「大兄弟啊!」莫如霖慘叫著抬起頭,接著像見鬼了一樣瞪大眼睛,呆呆看著小紫,嘴巴哆嗦半晌,「你……你……」

  小紫沒有說話,只唇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耐人尋味地打量著他,美目亮如寒星。

  程宗揚咳了一聲,「莫五,別亂說話啊。你知道她是誰嗎?」

  「碧……碧……」

  程宗揚低聲道:「別認錯了吧。」

  莫如霖期期艾艾道:「她……她跟碧姬年輕時長得一模一樣……」莫如霖咽了口吐沫,像驚醒過來一樣叫道:「大兄弟!我敢肯定她是岳帥的女兒,跟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我跟你說,都說女兒隨爹,可岳帥的女兒就隨娘,只要是岳帥的女兒,鐵定跟她娘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姑娘,你娘還好吧?以前的事……」

  小紫柔聲道:「我娘死了。」

  「哎喲……」莫如霖一臉痛心。

  「是被我殺的。」

  莫如霖表情頓時僵在臉上。

  小紫聲音愈發輕柔,「他在太泉古陣的事,你聽說了嗎?」

  夜風般的聲音,使莫如霖緊張的神情慢慢變得放鬆,「……剛聽說。」

  「以前沒有嗎?」

  「小的在鎮上這麼多年,以前從來沒聽說過。」

  「他讓你帶著珠寶去明州找誰?」

  「燕……燕無雙。」
作者: 過路人Z    時間: 2013-7-7 08:54

  「你見到她了嗎?」

  「沒有。我沒了信物,找到人也沒辦法接頭。」

  「那批珠寶有多少?」

  「兩箱。」

  「是什麼?」

  「都是上等的寶物,價值十幾萬金銖。」

  「有誰知道你帶著珠寶?」

  「那些珠寶是小人親自收拾的,沒有旁人知道。」

  「再見到那些珠寶,你能認出來嗎?」

  「能。」

  小紫輕輕一笑,「睡吧。」

  莫如霖眼皮低垂下來,隨即發出鼾聲。

  程宗揚在旁看著,心裡浮出一個念頭:這死丫頭,會得越來越多了啊。

  汽車停在一處高架橋上,沒有墩基的橋樑像絲帶一樣飄在空中,上面是烏雲與閃電交織的天空,下面是黑沉沉的魔墟都市。

  車身緊貼著護欄,小紫坐在車頭上,腳下便是無盡虛空。長風襲來,小紫的長髮像柔軟的海草一樣在風中飛舞。

  程宗揚沒想到會在太泉古陣遇到莫五,更沒想到好不容易找到莫五,小紫的生父還是一筆糊塗賬。平心而論,程宗揚倒是傾向于莫五的判斷,畢竟小紫身上看不到任何莫五的痕跡,但同樣也看不到嶽鳥人的任何痕跡。回頭問問孟老大,如果月丫頭也是隨娘,小紫是岳鳥人女兒的可能性就更大一些。

  「其實,生父是誰這種事,一點都不重要……」

  「有位儒家大師說過,所謂父親,其實就是男的為了發洩情欲,找個女的瞎搞;所謂母親,就像個裝東西的瓶子,把東西拿出來就和瓶子沒關係了。」

  「脫離母腹,我們就是一個獨立的個體。」程宗揚很哲人地說道:「我們是為自己活著。」

  小紫忽然彎下腰,一手脫下鞋子,把一雙白玉般的纖足赤裸在風中。她彎腰的時候,程宗揚心臟差點兒跳出腔子,看到她不是要跳下去才松了口氣,接著目就被她那雙纖美的玉足吸引。那雙纖足仿佛潔白的蓮花,晶瑩剔透,纖塵不染,望著它們,程宗揚只覺心神仿佛在風中一點一點化開。

  「還有人知道他運珠寶的事。」

  「啊?」

  「燕無雙啊。」小紫輕笑道:「大笨瓜。」

  「噢,對啊。」程宗揚接著反應過來,「不會吧?」

  小紫拍了拍手,「又不關我的事。」

  「小心點啊,這位置太危險了。」

  「我掉下去,你會找到我嗎?」

  「開玩笑,這麼高,摔下去都成糊狀了。」

  小紫皺了皺鼻子,「你跑得再遠,人家也能找到你。」

  「死丫頭,你又在我身上搞什麼了?是不是那只琥珀?」

  「咦?大笨瓜,你變聰明了哦。」

  「哼哼,想瞞我?你把琥珀給我的時候,我就猜出來了。要不然你讓我帶一滴蘇妖婦的血幹嘛?還有,你是不是趁我沒注意又把它改動過了?剛才那頭陀差點掐死我,你居然還在旁邊看笑話。是不是這東西還有古怪?」

  「程頭兒,你好聰明。」

  「才知道!」程宗揚喝斥一聲,然後道:「對了,死丫頭,老頭說這裡能直接到五原城。你說我們要是出去,憑著這塊琥珀能不能找到蘇妖婦?」

  「當然能啊。」

  「那我們就從這兒出去,找到蘇妖婦,把她的狐狸尾巴揪出來,好不好?」

  「好啊。」小紫靠在程宗揚肩上,「但人家這會兒不想動。」

  「那我們就在這裡吹吹風……哈哈!差點忘了,你看!」

  程宗揚猛地想了起來,急忙興奮地打開背包,拿出那堆從售貨機裡取出的飲料食物,「我沒騙你吧!這就是我以前說的巧克力,還有可樂,還有餅乾……糖果……每樣我都給你留著!」

  兩人坐在橋上,一邊分享著這些不知道是來自幾十個世紀之前,還是幾十個世紀之後的食物,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他們之間,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已經足夠,實在不需要太多言語。

  程宗揚道:「其實想知道真相,也有辦法。」

  「哦?」

  「有種技術叫基因鑒定,可以辨別出兩個人有沒有血緣關係。比如拿你和月霜每人一根頭髮,就能查出你們基因的相似度。基因在人的每個細胞裡都有,每個人又都不一樣,差異越小,親緣度越高。我以前在地方,大家都用這種方法做親子鑒定。」

  「真的嗎?」

  程宗揚篤定地點點,然後指著下面的魔墟,「我在姓嶽的留下的箱子裡找到一支小型的電子顯微鏡,還有一堆試驗用的玻璃器。我猜魔墟裡面肯定有基因測定設備。可惜我不知道那東西什麼樣的,也不會用。」

  「電子顯微鏡?」

  「是啊。那東西能把東西放大,看到肉眼看不清的結構。我把它給老頭了。老頭這一趟算來值了,有了這支顯微鏡,老頭再狠點兒,估計能直接看到毒藥的大分子結構。這再玩起毒來,絕對是如虎添翼。」

  小紫輕笑道:「真有趣。」

  程宗揚沒有想到的是,多年以後,小紫對月霜、嶽霏分別作了基因取樣,鑒定結果證明,幾個姊妹的基因完全不同,並且樣本中沒有任何疑似岳鵬舉基因序列的存在,而是以近乎克隆的相似度,與可取樣範圍之內的母系樣本完全相同。

  遠在蒼瀾的莫五也提供了血液樣本,鑒定結果同樣與小紫的基因全無關係。

  與此同時,小紫也對另一對父子進行了基因鑒定,證實兩者存在生理學上的父子關係,給一樁不為人知卻影響深遠的懸案劃上了句號。

<<完>>
作者: kjlim_71    時間: 2013-7-7 0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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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wongrayray    時間: 2013-7-7 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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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K85512    時間: 2013-7-7 11:23

Thanks
作者: rigby    時間: 2013-7-7 11:50

Thanks for sharing!
作者: fattaufattau    時間: 2013-7-8 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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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igby    時間: 2013-7-9 07:30

又要下期 ~ !

Still got 3 ~ 4 weeks to wait ...

:smile_39:
作者: yuklchanyl    時間: 2013-7-23 00:47

upon




作者: 無巧不成書    時間: 2013-8-4 0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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