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動物城》是“反特朗普”嗎?
美國社會這樣的變化不可能不影響美國的政治。“大嘴”特朗普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脫穎而出的,他在共和黨內預選中之所以大出風頭,勢不可擋,正是由於他敢於突破各種“政治正確”,說出許多處於美國社會下層的新教白人想說而不敢說的“真話”。比如他在演說中稱墨西哥人都是毒販子、強姦犯,犯下各種罪行。而他要在美國墨西哥邊境建一座超級長城,將墨西哥人阻隔在外。他還聲稱“有必要關閉美國的清真寺,並增強對穆斯林的監視”等等;在美國,這些原本都是驚世駭俗,大逆不道的言論。
《瘋狂動物城》表面上看起來是一部“反特朗普”的電影,因為影片正是以綿羊副市長的陰謀被兔子朱迪揭露來證明各種“政治正確”是不能突破的。不過,仔細思考一下,就會發現事實並非如此,《瘋狂動物城》其實是一部“挺特朗普”電影。
影片中,大反派綿羊副市長是一個食草類動物,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陰謀家。是她,從一種名為“午夜嚎叫”的毒花中提煉出毒品,並暗中用麻醉槍注射給事先選好的食肉類動物,使他們“恢復野性”;是她,借成功破案的兔子朱迪之口將“恢復野性”歸咎為食肉類動物的DNA,並借機在食草類動物中掀起反食肉類動物的歇斯底里,推翻了獅子市長,實現了統治動物城的夢想。
但是,美國兩百多年的歷史中,如果一定要做個比喻的話,哪個族群是食肉類動物呢?黑人、印第安人都不可能是,只能是新教白人,或者說是歐洲白人,其他族群則更像是食草類動物。如果說,特朗普是把穆斯林、墨西哥人等非新教白人的族群說成是“罪犯”,需要加以排斥與防範的話,那麼《瘋狂動物城》恰恰是在證明,特朗普的指控是有道理的——難道不是食草類動物在策劃控制動物城的陰謀嗎?在獅子市長下台的那段時間裡,難道不是食草類動物在迫害食肉類動物嗎?難道不是一頭豬在衝著一隻獵豹喊“滾回叢林去”嗎?這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食肉類動物/新教白人才是純潔無辜的。是食草類動物而不是食肉類動物犯下了種族歧視的罪行,難道美國不應該像特朗普所主張的那樣對他們嚴加防範嗎?
更重要的是,對新教白人犯下的滅絕印第安人、販賣黑奴、實行種族隔離政策、排華翻案等歷史原罪都是不能追究的,否則就會犯下和兔子朱迪把犯罪的根源歸結為DNA完全相同的錯誤。不是嗎?
好萊塢的意識形態“腹語術”
好萊塢電影的過人之處還在於,常常會用看似不經意的一句話,來傳遞重要的政治暗示,可謂一種高妙的“意識形態腹語術”,比如在《鬼鎮》中,主角平克斯出了車禍,站在旁邊的鬼魂弗蘭克嘀咕了一句:“紐約交管局又罷工了,司機都瘋了”,就不動聲色地把車禍的責任轉嫁給了罷工者。《瘋狂動物城》表面上沒有觸及到階級問題,但邪惡的綿羊副市長卻聲稱“我們代表了90%!”——聽起來好生耳熟,嗯!想起來了,“佔領華爾街”運動的口號正是“我們是99%,他們是1%!”
即便受到壓迫,也不能像綿羊副市長這樣通過“製造階級對立”來反抗,否則就是犯罪,結局一定是鋃鐺入獄;像兔子朱迪和狐狸尼克那樣最終獲得體制的認可,融入主流社會才是人間正道——誰說《瘋狂動物城》裡沒有政治?
順便說一句,動物城警察局的野牛局長也明顯是個黑人形像,他其實也是好萊塢電影裡黑人官員的刻板套路:官僚主義,閉目塞聽,往往在下屬進展順利時無端干擾,需要支持和幫助時又無能為力,最後又總是在兇徒被制服後才抵達案發現場。
美國之憂有解還是無解?
影片的最後,在平息了食草類動物的叛亂,再次確認了食肉類動物不可質疑之後,動物城舉行了一場演唱會。超級巨星羚羊唱了一首“嘗試一切”(Try Everything),這首歌的主題正是電影主題:每種動物都有缺陷,但這不應是物種間的鴻溝。想要跨越物種差異,唯一的辦法是努力嘗試,不放棄交流。伴隨著音樂,不同動物在舞台下攜手起舞,影片用迪斯尼標誌性的歡樂嘉年華氣氛把這種“政治正確”灌輸給了每個觀眾。
唱的真好!隨著獅子市長的復辟,動物城的問題解決了。但特朗普當選或者不當選,美國的問題能解決嗎?
我看很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