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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紗 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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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兩個最靚的老婆強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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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limc 於 2014-5-4 03:46 PM 發表 查看引用來源
:smile_o03:  男主角給強姦了! 借種!:smile_o16:
還給客氏妖婦/皇帝妃子吃了

[ 本帖最後由 westkln1000 於 2014-5-5 06:36 PM 編輯 ]

烏紗

Thx for sharing!

吓? 這麼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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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westkln1000 於 2014-5-5 01:28 PM 發表 查看引用來源
給兩個最靚的老婆強姦還給客氏妖婦/皇帝妃子吃了

【段二 門生】   張問沒聽見朱由校留下自己﹐只得和眾臣一起走出了大殿。因為朱由校已經回過神來﹐他現在逃離了乾清宮﹐接下來是要怎麼坐上皇位﹐這種時候他靠張問沒用﹐得靠朝中的重臣﹐所以不能太厚此薄彼了。
   朱由校平安無事﹐眾官員紛紛回到自己的位置﹐許多事忙得不可開交﹐國喪還是次要的﹐有內宮裡的人主持﹐大伙都琢磨著怎麼把李選侍那幫人弄走﹐好讓朱由校登上帝位﹐早日平穩朝局。
   張問在中央掛了個兵部主事的虛職﹐本來是要流放到遼東的﹐朝廷裡當然就沒他什麼事﹐正準備回家呆著等朱由校登基封賞﹐他和張盈一起剛走到門口﹐就見到劉一燝正在那裡﹐張問急忙躬身揖道:“下官見過劉閣老。”
   要是在以前﹐劉一燝肯定鳥都不鳥張問﹐直接大搖大擺走了便是﹐卻不料這時劉一燝十分客氣﹐還回了一禮﹐親熱地說道:“老夫賀喜昌言﹐眞是養士百年﹐用在一時啊。咦﹐對了﹐昌言現在主何職?”
   張問聽罷劉一燝的親熱勁﹐尋思著﹐經歷了今天的事﹐自己可能會成為新天子寵臣﹐東林想拉攏自己。張問不動聲色﹐心道以前老子朝不保夕﹐哭爹拜奶想加入東林黨﹐可你們不接受﹐這會卻主動熱乎上了……這個世道﹐沒有實力沒有利用價值﹐誰甩你的帳呢?
   他想罷表面恭敬地說道:“下官現任兵部主事。”
   “兵部主事?”劉一燝怔怔地說了一句﹐心道他今天是怎麼進宮裡去的?要知道兵部主事還是什麼武選司的﹐壓根就不是要害部門。要害的官員﹐要麼是大員﹐要麼就是六科給事中﹐監察六部官員﹐品小但是說的起話。
   劉一燝馬上表態道:“等下次廷議﹐老夫定然推舉昌言換個官職。”
   張問陪笑道:“好說好說﹐下官先行謝過了。”
   拜別劉一燝﹐剛走沒幾走﹐又遇到了首輔方從哲﹐方從哲正和幾個浙黨的官員說著什麼話﹐看見張問走了過來﹐馬上停止了說話﹐面帶著善意的微笑對張問點了點頭。
   同樣﹐要是在以前﹐方從哲這樣的首輔大臣﹐連正眼都瞧不上張問這樣的小魚小蝦﹐或者他根本就不認識張問﹐不知道官員裡有這麼一個人。
   張問走過去﹐依樣揖拜問禮﹐方從哲同樣說要推薦張問升官﹐張問應酬了兩句就走了。
   走出紫禁城﹐只見黃仁直和曹安已在外面焦急地等待張問﹐見了張問﹐頓時一喜﹐黃仁直走在前邊急切地問道:“老夫聽說大人進宮去了﹐還救了世子﹐可是眞的?”
   張問掩不住的喜悅道:“可不是﹐當時盈兒要去救太子妃﹐我這才衝到乾清宮暖閣那天橋上﹐聽說世子在西暖閣房間裡﹐想著硬闖內宮反正是大罪﹐一不做二不休﹐就衝進去抱起世子就走……”
   張盈也知道今天自己太衝動了﹐江湖出身的人﹐有時候不會去想太多牽連的事﹐張盈這時便紅臉道:“妾身下次不敢了。”
   張問回頭道:“盈兒今天是立了大功﹐不然我也沒膽子上去﹐再說衝出來一群太監﹐光靠我一個人估計早就被捉住打死了。
   黃仁直摸著山羊鬍喜道:“這可算得上擁立大功了﹐大人平步青雲就在眼前﹐恭喜大人﹐賀喜大人。”
   張問左右看了看﹐低聲道:“咱們先回家去﹐國喪期間﹐可不能喜形於色。”
   幾個人上了馬車﹐張問這才說道:“這麼短時間﹐東林和浙黨都對我示好﹐黃先生以為﹐加入哪邊比較好?”
   黃仁直端坐著﹐摸著鬍鬚半眯著眼睛沉吟不已﹐良久才說道:“此時朝廷初遭大變﹐局勢還不明朗﹐大人切不可心急。”
   按理浙黨現在的勢力是有優勢的﹐但是變化之中也不知道誰笑到最後。張問點點頭道:“今天在午門門口﹐方從哲揚言要從遼東調兵勤王﹐要是站在世子……太子的角度上想這回事﹐可是令人後怕啊。”
   雖然方從哲出發點是好的﹐想脅迫李選侍釋放朱由校﹐但是他輕易就能鼓動黨羽調動邊軍﹐這本身就有失去控制的跡象。試想如果有一天他一句天子無德﹐就要調兵脅迫皇帝退位﹐那簡直太可怕了。
   黃仁直贊同張問的觀點﹐又加了一句道:“先皇和太子同時因紅丸駕崩﹐這件事不會這麼就完了﹐當時先皇服用紅丸的時候﹐方從哲在場﹐東林的人難道不會以此為由﹐彈劾臭罵方從哲等人害死先皇?老夫覺得﹐朝廷的力量對比即將發生大變。”
   張問壓低聲音道:“據我知﹐太子對東林可是一點好感都沒有。”
   黃仁直點點頭:“所以老夫建議大人暫時不要心急﹐看看再說。”
   這時馬車外面的天空轟隆隆地悶響了一陣﹐張盈說道:“快下暴雨了。”張問挑開車帘﹐看著烏雲密佈的天空和灰白的路面上點點的水痕﹐嘆了一句道:“是呀﹐暴風驟雨即將來了。”
   朱由校在端本宮坐穩太子位後﹐眾大臣立刻群起上書要求李選侍從乾清宮搬出去﹐以便朱由校順利繼承大位。其中東林黨的劉一燝、左光斗、楊鏈等重臣最為積極﹐態度強硬。東林的輿論力量再次發揮了強大作用﹐李選侍再想自持養母身份死皮賴臉呆在乾清宮不走的話﹐恐怕就會在東林的輿論的誘導下﹐名聲變成妖孽了。
   李選侍無計可施﹐只得搬離了乾清宮﹐被朱由校下旨安排在宮妃養老的噦鸞宮內。朱由校順利繼承皇位﹐昭告天下。他一入主大內﹐立刻依靠太監王安撤換了李選侍周圍的一干人等﹐將李選侍困在冷清的噦鸞宮內。
   於是朱由校外靠主持正統的朝廷大臣﹐內靠實權太監王安﹐坐上了龍椅﹐君臨天下。擺在他面前的﹐雖然是個爛攤子﹐卻同樣讓他興奮不已﹐一股王八之氣壓也壓不住﹐在胸中不停回蕩。
   大朝﹐在皇極殿﹐就是以前的奉天殿﹐進午門的第一個宮殿﹐隆重非常。文武百官齊齊向朱由校跪倒﹐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聲音洪亮、高亢、理直氣壯。張問跪在靠後面的位置﹐也扯著嗓子高喊﹐他還是第一次參加這樣隆重的大朝﹐心中激動萬分﹐這裡是天下的根本所在啊。
   現在坐龍榻上的那個少年朱由校﹐繫著多少官員的身家和前途。他蒼白的臉上浮出壓抑不住的紅暈﹐他坐的龍榻旁邊﹐放著一個香爐﹐香爐上刻著大明山河圖形。朱由校看著那圖﹐彷彿自己的手裡就攥著那山河一般﹐他的眼睛如此深情﹐比看任何人任何東西還要深情。
   教坊司設中韻樂於殿內東西﹐錦衣衛設明扇於左右﹐一切都那麼高調﹐那麼正大光明、合乎禮樂之邦。朱由校輕輕咳了一下清嗓子﹐朗聲道:“眾卿平身吧。”
   眾人又高唱﹐“謝吾皇萬歲萬萬歲。”這時內侍太監拿表走到龍榻側前﹐高唱頌詞﹐各大臣又高唱準備好的歌功頌德文章﹐朱由校立刻變成了千古聖君。
   朱由校饒有興致地聽完頌歌﹐說道:“眾賢盈朝﹐論功行賞;論德定次﹐量能授官。”然後司禮監官員拿著祥雲聖旨宣召﹐說完一個制曰﹐眾人再次跪倒聽旨。
   這是一道充滿了歡快的聖旨﹐不僅大赦天下﹐而且那些有擁立大功的大臣﹐立刻就是得到了封賞升遷﹐張問竪著耳朵聽著﹐當聽到張問兩個字時﹐心下就激動到嗓子眼下。左僉都御史!中順大夫!張問聽到了這個字﹐娘的﹐正四品!直接連升四級﹐什麼狗屁兵部主事還武選司的官﹐還沒坐熱直接扔掉了。
   張問心裡嚷嚷著:紅袍啊﹐我穿紅袍了。一品到四品的官服就是紅色的﹐張問正好穿上紅袍了。可惜暫時不能穿﹐因為還在國喪期間﹐紅色這樣有喜慶色的衣服是不能穿的。
   這是多麼歡快的盛宴。聖旨又說加撥內帑一百萬兩白銀﹐發送遼東﹐充足軍餉﹐比萬歷皇帝那會簡直大方得太多了。眾臣都覺得﹐大明天下終於迎來聖君﹐皆大歡善了。
   但是當太監念道主持遼東大局的人選時﹐就幾家歡喜幾家愁了﹐其中關係微妙。聖旨宣稱遼東軍情危急﹐不可拖延﹐召熊廷弼回京述職﹐就任遼東巡撫﹐暫時主持防守﹐繼後由大臣廷議決定遼東方略。
   以前議定是由楊鎬主持遼東﹐現在卻換成了熊廷弼﹐雖然原因是國內遭變﹐暫時守土﹐而且熊廷弼也屬於浙黨的成員﹐不過這其中就有玄機可道了。嗅覺靈敏的官員立刻意識到﹐新天子對方從哲一黨持不信任態度。
   大朝罷﹐眾臣進表畢﹐朱由校說道:“朝事明日御門議決。”太監便唱退朝。於是張問便跟著眾人退出了大殿﹐方出門來﹐便見左光斗正站在那裡向張問看過來。
   左光斗在擁護皇帝的事情中﹐也出了大力﹐現在擢升為左都御史﹐也是升了兩級﹐現在是正二品大員了﹐都察院最大的官職﹐張問的上司。
   張問見狀忙走上去揖拜﹐左光斗很巧妙地沒有表現出過度親熱﹐只是隨和地說道:“昌言現在調到了都察院﹐現在百事待舉﹐正是用人之機﹐你趕緊去吏部交接公文﹐到都察院掛名﹐分擔一些朝事。”
   “是﹐下官這就去吏部領取公文。”
   左光斗聽到張問自稱下官﹐而沒有自稱學生﹐以為他是在計較浙江那回事。左光斗淡淡一笑﹐語重心長地說道:“昌言﹐咱們的職責是盡心為朝廷辦事﹐保持正義和言路暢通﹐是不是啊?”
   張問點點頭道:“左大人說的是﹐下官謹記。”
   “昌言還得趕去領公文﹐咱們邊走邊說。”左光斗一面走一邊心道﹐東林馬上就可以大翻身﹐你和老夫有些舊交情﹐又同在都察院任職﹐咱們結下師生之誼﹐何其光明的前景﹐還計較那些小事幹甚?左光斗頓時心裡有些鄙視張問﹐幹大事的這麼小肚雞腸幹什麼。
   而張問心裡面想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早就把浙江那檔子事拋諸腦外了﹐根本就不是計較那些小事。那時候自己沒有什麼利用價值﹐被兩黨拋棄。在官場混了這麼多年月的張問完全理解。他一直尋思的是皇上骨子裡好像就對東林沒好感﹐要是和東林攪在一起﹐說不定會有後憂。
   大家都有把朱由校當成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十四歲多點﹐能懂啥?張問卻和朱由校接解過幾次﹐總覺得皇帝的心思很難琢磨﹐決不能輕視。所以他肯定放棄東林黨的光明招喚﹐也保持著愼重態度。
   左光斗回頭說話的當口﹐趁機仔細觀察了一下張問的面色﹐見他表情沉著﹐並無得意﹐也無惱怒。左光斗便試探道:“上回一逸贈送給昌言的集子﹐還在嗎?”
   一逸便是左光斗的學生蘇誠﹐跟著左光斗到浙江的那個中年文士。當時左光斗身邊有兩個門生﹐一個就是蘇誠﹐一個是楚桑。
   張問聽罷左光上這麼一問﹐意思就已經很明顯了﹐就是問張問願不願意拜入左光斗門下。張問有些犯難了﹐現在這朝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東林當興﹐浙黨完全落了下乘﹐極可能被大舉清理出朝廷。可不能直接表明和東林為敵﹐張問又不是浙黨的成員﹐犯不著自己往槍口上撞啊。
   今天大朝﹐皇帝下旨啟用熊廷弼出任遼東巡撫﹐其實就是在削弱浙黨(齊楚浙三黨最強為浙黨﹐故用浙黨代替三黨稱謂)的兵權。熊廷弼雖然也是浙黨的人﹐但是和楊鎬不同﹐熊廷弼在黨派問題上比較中立﹐他只在乎怎麼辦能成事﹐而哪黨興哪黨亡並不在意。當初熊廷弼成了浙黨的人﹐估計就是因為浙黨當時很強大﹐要投奔過去才能當上遼東經略。
   另外一件事就是萬歷皇帝父子倆的死﹐和紅丸有關﹐服用紅丸的時候方從哲在場﹐那件他眞是踩了一個天雷﹐霉到了極點。後來製造輿論要求李選侍移宮的時候﹐方從哲等人又力不從心﹐喊得沒人家響亮﹐這無疑又是一招敗筆。
   總之看形勢浙黨是沒招了。皇上對浙黨的勢力有戒心﹐這個不且不說﹐就算皇上有心保浙黨﹐估計也是力不從心﹐實打實的把柄在東林手裡﹐皇上總不會承認說自己認為先皇死得好吧?無論是在皇帝眼裡﹐還是在執政黨眼裡﹐東林都是打不死的小強﹐無孔不入。
   這時朱由校如果站在浙黨那邊﹐這黨爭肯定又會一發不可收拾﹐將重演萬歷朝的懷具……以前萬歷皇帝就是扶持浙黨,對東木十分不爽﹐內閣大臣劉一燝都是後期內閣實在缺人的就剩方從哲一個人﹐經過方從哲首肯才讓劉一燝入的內閣。
   張問心裡盤算﹐一個腦袋兩個大﹐只得說道:“下官好好保存著冊子﹐常常拿出來誦讀。”
   實際上張問早就將那冊子扔在家裡不知什麼角落了﹐估計還在浙江﹐什麼詩文他自從考上進士之後壓根一句都不讀。但是人家送的書﹐張問也不能說老子早就扔了吧?這不是公然挑釁麼。
   左光斗聽罷眉頭一皺﹐這張問是什麼意思?既然態度如此恭敬﹐常常拿出來誦讀﹐為什麼還不改口稱學生?老夫已經暗示得這麼明顯了﹐難道還要直接叫人拜自己為師?
   很快左光斗明白過來﹐張問是在客氣委婉地拒絕拜左光斗為師。同時左光斗又糊塗了﹐張問為什麼放著這麼好的事不接受?
   左光斗嘆了一氣﹐低聲明問道:“難道元輔給昌言許了什麼?”左光斗除了認為浙黨也在拉攏張問﹐實在想不出其他原因。要是眞是那樣的話﹐左光斗眞為張問惋惜﹐皇帝登基前夕就立了個頭功﹐多麼好的苗子﹐可給糟蹋了。
   張問忙擺手道:“沒有沒有﹐下官絕不是浙黨的人。”他可不想被人一起弄下水。
   左光斗心道可能是自己太急了﹐既然張問沒有向浙黨靠攏的意思﹐那暫時還不是敵人﹐便拱手道:“老夫還有點事﹐先去都察院﹐昌言拿了公文﹐就來掛名交接吧。”

【段三 分庭】
   張問執禮告辭﹐態度很是恭敬﹐別過左光斗﹐張問便忙乎著四處奔走辦理手續﹐領了印信官袍等物。不管怎樣﹐他心裡也是高興得緊﹐懷裡抱著紅色的四品大員官服﹐正尋思著回家偷偷穿來爽一把。
   剛走到都察院門口﹐就見著左光斗的門生蘇誠和楚桑﹐還有其他三個官員迎了過來﹐紛紛向張問揖拜執禮。都是些六七品的小官﹐自稱著下官﹐張問心裡又是暗爽了一把。
   他暗自再次觀察了一下左光斗那兩個學生的面目﹐楚桑神情萎靡﹐還是那副落魄書生的模樣﹐而蘇誠則看起來精悍一些﹐目光有神﹐穿著整潔﹐身上的衣服一點皺褶都沒有。
   蘇誠笑道:“數月之間﹐張大人平步青雲﹐讓下官等好生羨慕啊。”
   張問謙虛道:“哪裡哪裡﹐不過是受了皇上隆恩﹐心裡惶恐不安。”
  “這會都快酉時了﹐要不咱們一起吃個晚飯﹐就當歡迎大人任職都察院如何?”蘇誠看了一眼西邊的太陽﹐很隨意地說了一句。
   張問根本不想和這些人吃飯攪和﹐但是以後要在都察院混﹐也不能太高姿態了﹐誰也不甩帳。要知道皇帝賞識是一回事﹐做官是一回事﹐做官還得靠著同僚配合支持。張問便委婉地說道:“國喪期間﹐可不能宴飲啊﹐要是被人知道了﹐咱們幾個少補了被參奏一本。”
   楚桑也點點頭﹐很是贊同張問的話。
   蘇誠卻笑道:“吃齋飯﹐總沒關係吧?”
   張問拒絕不過﹐想想一起吃頓飯也沒關係﹐大不了一會自己請客付帳便是﹐沈家有的是錢﹐沈碧瑤肚子裡懷著張問的孩子﹐張問還缺銀子麼。再說在浙江幹了一年的官﹐油水實在是順帶撈了一些。
   於是一行人乘車向南走出正陽門﹐走到外城清靜一些的街面上﹐蘇誠挑開車帘﹐打量著周圍的飯館食鋪﹐準備選一處清淡一些又上點檔次的飯館。正在這時﹐蘇誠急忙喊道:“停車、停車。”
   他指著那招牌讀道:“清淡齋菜﹐正合口味。就這家如何?”眾人都認為可以﹐看起來又清靜又低調。
   於是幾個官員走進飯館﹐到樓上選了一間雅室﹐蘇誠又令左右在周圍看守﹐這才走了進去。張問見狀吃飯還有手下守在外面﹐心道難道要說什麼密事?
   數人謙讓一番﹐最後讓張問坐了上首﹐各人坐定﹐因為這裡張問的官最大。過了片刻﹐一個跑堂的便進來問道:“客官們吃點什麼?”
   蘇誠道:“你們店裡有甚特色菜餚?”
   小二笑道:“喲﹐說起特色菜餚﹐就得數佛跳牆了。這佛跳牆是閩菜﹐又叫滿壇香。據說唐朝的時候﹐有高僧玄荃﹐在往福建少林寺途中傳經路過福州﹐夜宿旅店﹐正好隔牆貴官家以滿壇香宴奉賓客﹐高僧嗅之垂涎三尺﹐頓棄佛門多年修行﹐跳牆而入一享滿壇香。”
   一官員道:“你這出講得好﹐說得咱們口水都流了。”說罷眾人呵呵陪笑了一陣。
   “這麼說來﹐今日咱們還眞得嘗嘗這佛也要跳牆的菜了。”
   這道菜價格肯定不低﹐小二聽幾個人這麼爽快﹐心下也高興起來﹐滿臉堆笑道:“客官們再要點什麼?”
   蘇誠道:“其他的﹐隨意上一些吧。這佛跳牆我也聽說過﹐裡面有雞、魚翅、竹筍什麼的﹐所以其他的菜要注意剋相﹐像什麼蝦呀羊肝什麼的﹐就別上了﹐這個明白吧?”
   “好勒﹐客官眞是食中內行哦。幾位需要什麼酒﹐有女兒紅、高梁酒……”
   張問忙道:“酒就算了﹐這國喪期間﹐咱們這樣吃也算不上宴飲是吧。”眾人都覺得有理﹐便說今日不喝酒。
   待那菜餚上來之後﹐張問看著那裝著佛跳牆的酒壇子﹐裡面啵啵還在沸騰﹐剛剛煮好。不知怎地﹐他突然想起後娘吳氏說的家鄉易子而食的事來了﹐他尋思著﹐煮人也是放在這樣的缸子裡煮的麼?
   幾個人一邊吃一邊閒聊﹐說著說著﹐終於說到正事上來了。只聽得一個官員紛紛地說道:“促使李選侍移宮那會﹐元輔就慘和著表了一下態﹐不冷不熱的﹐大伙說元輔是不是和李選侍鄭貴妃一黨人有什麼關係?”
   另一個聽罷馬上煽乎道:“先帝駕崩那會﹐元輔也在旁邊﹐說不定那紅丸就是鄭貴妃和李選侍指示李可灼……”
   張問聽罷臉色一變﹐忙說道:“李可灼也死了﹐這事死無對證﹐說不清楚的事﹐大伙還是愼言的好。”
   蘇誠看向張問道:“怕什麼﹐鄭貴妃意圖不軌﹐路人皆知﹐就是當著她的面﹐咱們也敢說。只要是不公不正的事﹐咱們就得站出來說話。想想前不久發生的事﹐要不是朝中有正義大臣主持正統﹐不定她李選侍就想垂帘聽政﹐將天下搞得烏煙瘴氣。”
   “李選侍要是沒有鄭貴妃在後面撐腰﹐她有多少能耐﹐她們要是沒有朝中大臣暗地裡支持﹐怎會有如此膽量?此事絕不是那麼簡單。”
   蘇誠聽罷義正詞嚴地說道:“方從哲這樣的奸黨依然霸佔廟堂﹐只要這幫子人一日在朝﹐日月便一日不清﹐國家便一日不得安寧。我等明日御門大朝便聯名彈劾方從哲如何?”
   眾人紛紛附和﹐表示願意幹先鋒﹐打頭陣﹐雖然有炮灰的可能﹐但是打頭陣那是出盡風頭﹐能為東林立下汗馬功勞﹐東林絕不會忘記他們的。
   張問一聽額頭上頓時出現幾根黑線﹐他實在沒有想到東林內部幹事情是如此激動﹐說幹就幹。可老子並沒有表示要加入東林啊﹐你們幹你們的﹐拉上老子幹甚?
   張問見氣氛不對﹐就想開溜﹐他想來想去﹐便紅著臉上道:“我失陪更衣。”
   人有三急﹐誰也不能不讓撒尿不是。張問站起身便走出房門﹐假裝問人茅廁在哪裡﹐就想借尿遁。
   張問借機尿遁﹐出了飯館﹐尋到一輛兩輪馬車﹐便雇了馬車溜之大吉。回到家才輕鬆了一頭﹐蘇誠等幾個人實在是太激進﹐如果和他們一起用那種強烈的手段彈劾方從哲﹐以後不被當成東林的死黨才怪。
   他剛進院子就聞到一股菜餚的香味﹐一個提著食盒的白衣少女見到張問﹐急忙避於旁邊﹐彎著小腿道:“奴婢拜見東家。”
   張問看著面生﹐不禁問道:“妳是剛來的?”
   張問這楝祖宅是二進的小院子﹐本來就不大﹐張盈聽到聲音﹐就走到洞門口說道:“家裡缺人﹐我想著請生人不方便﹐就從沈家錢莊裡帶了兩個人來。相公今日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我聽曹安說你升了中順大夫四品官銜﹐就叫人準備了一些菜餚﹐都熱兩回了。”
   張問將手裡的官袍等物交到張盈手裡﹐想著她專程準備了菜﹐不能說自己吃過了﹐讓她失望﹐便說道:“我剛到都察院掛名﹐幾個同僚要商量朝事﹐就耽閣了一會。既然準備了這麼多菜餚﹐叫黃先生一起來吃吧。”
   他尋思著這麼避著東林﹐終究不是辦法﹐明天去衙門的時候還得用肚子突然痛不及告辭之類的謊言敷衍。現在家裡準備了豐盛的晚餐﹐正好順便和黃仁直邊吃飯邊聽聽他有什麼主意。
   不料這時張盈說道:“黃先生病了﹐他身邊沒有細心的人﹐我就接他到了前院調養﹐方便照顧。”
   黃仁直和張盈的交情不淺﹐以前同是沈碧瑤手下的人﹐常常一文一武相互合作﹐所以張盈對黃仁直很是關照。同時張問認為黃仁直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幕僚﹐平時也是以禮相待。聽說黃仁直沒有兒女﹐遇到張問夫婦﹐老年倒也不算淒涼。
   張問聽罷說道:“前幾日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生病了?”
   張盈道:“那日下了場暴雨﹐黃先生回去的時候不愼淋了雨﹐不想就染了風寒。”
   張問又問了請郎中沒有﹐表示一下關心﹐張盈自然是請了的。二人便一起去黃仁直的房裡看望﹐剛進門﹐張問便聞到一股濃烈的藥味。
   黃仁直聽見門響﹐睜開眼睛看見是張問﹐便要坐起來﹐張問忙道:“黃先生且躺著﹐好生休息。”
   旁邊一個正在煨藥的婢女急忙站起身扶了黃仁直一把﹐又給張問作了個萬福。黃仁直靠在枕頭上﹐喘著氣說道:“老夫正要等大人回來有事相談。”
   張問見他臉上紅燙﹐可能還在發燒﹐便說道:“有什麼事等黃先生好了再說﹐先好生養病要緊。”
   黃仁直搖搖頭﹐“老夫的身體自己還不知道麼﹐老骨頭還硬朗﹐人食五殼﹐得百病﹐是天道倫常﹐大人不必掛心……今天曹安去朝外接大人﹐大人因為有事沒有一同回來﹐聽說大人是和蘇誠、楚桑等人一起出去的?”
   張問看了一眼在旁邊拿著扇子扇火爐煨藥的婢女﹐轉頭看向張盈。張盈發現他的目光﹐便對那婢女說道:“妳先下去﹐我來看著藥。”
   等那婢女出去之後﹐張問這才說道:“嗯﹐都是左光斗的學生。今天左光斗有意讓我拜到門下﹐我委婉拒絕了。蘇誠等人明天早朝要上書彈劾元輔﹐一是與紅丸有關、二是督捉李選侍移宮不力﹐最膽大的是想公然指元輔和鄭貴妃有關係。”
   攻擊政敵和前朝爭權的鄭貴妃有關係﹐並不是新鮮招數﹐妖書案、梃擊案等大案都是這麼幹的﹐方法老套卻很是有效。蘇誠等人說著說著就要彈劾首輔大臣﹐其實並非心血來潮﹐從一點就可以看出:他們沒有說要攻擊方從哲揚言調兵逼宮的事。東林黨嚷嚷的時候﹐也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黃仁直閉上眼睛養了片刻的精神﹐喘了一口氣道:“大人自然是不會答應和他們一起做那件事的……”
   張問點點頭﹐又聽黃仁直繼續道:“老夫聽說大人升了四品御史﹐該穿紅袍了啊﹐已是朝廷大員……老夫一直在啄磨一件事﹐大人要在朝廷立足﹐該何去何從。東林黨不能慘和﹐浙黨眼看就要倒臺……大人何不另立一個黨派?”
   張問聽罷愕然道:“別立黨派﹐是要和東林分庭抗禮?”張問沉吟不已﹐想著黃仁直說的這個點子﹐要自立門戶談何容易﹐不僅要收攏人員﹐還要對抗東林﹐有了政敵﹐稍有一愼就會受到攻訐。但要是成功的話﹐張問就眞是有深厚根基的大員了﹐不是隨便就能整的。
   黃仁直道:“夫人的妹妹做了皇后﹐大人又深得皇上器重﹐盡可順勢而起。東林咄咄逼人﹐方從哲一倒﹐浙黨內部許多官員便會朝不保夕﹐這時大人便可借機拉攏保全﹐眞是天賜良機。”
   張問越往細裡想﹐越覺得機會很大﹐漸漸地﹐他表情從愕然吃驚變得興奮起來﹐他看了一眼張盈手中拿著的包裹﹐裡面是他的紅袍官服﹐還沒來得及放起來﹐他恨不得現在就穿來過一把癮。這不僅是官癮﹐而且是權柄和氣勢。每當張問看見別人渾身散發王八之氣﹐震懾眾人的時候﹐他就艷羨不已﹐如今積累王八實力的機會就在眼前﹐不能不讓他興奮不已。
   他壓抑住興奮﹐仔細一想﹐又想到一個比較嚴重的問題﹐便對黃仁直說道:“我要是這樣起勢﹐就是依靠皇上皇后﹐如此說來﹐這個派系就應該稱為皇派。要依靠皇上﹐以後得拉攏宮裡的內侍﹐東林因此定會污蔑咱們是閹黨……”
   皇帝不是經常能見到的﹐又看朱由校那麼身子骨﹐估計也堅持不了多久天天上朝的生活﹐在一些迂腐大臣的責罵下﹐估計也得和前朝的幾個皇帝一樣﹐常常不上朝。所以要依靠皇上﹐得有太監幫助﹐才能和皇上保持聯繫﹐拉攏太監勢所必然。和太監勾搭在一起﹐東林不罵成閹黨才怪。
   黃仁直聽罷說道:“大人保住自己人之後﹐盡量少慘和黨爭﹐便可以和那些純粹依靠太監想升官發財的人區別開來﹐被罵閹黨也不怕﹐想今日的首輔大臣方從哲不是經常被罵成奸黨奸臣麼﹐還有人被罵成妖黨﹐還不是沒事﹐人在其位﹐不被罵都很困難。”
   張問呵呵一笑﹐心道我最大的特長就是臉皮厚﹐根本不怕鄙視﹐如果僅僅是被罵﹐一笑了之而已。
   黃仁直又道:“老夫還有一事相求﹐有一個同鄉﹐考了多年都沒中舉﹐現在他放棄科考﹐想找點事情做﹐已到了京師……這段時間老夫身體有恙﹐無法在大人之旁盡力輔佐﹐大人有事可找他商議。”
   張問問道:“什麼名字?人靠得住麼?”
   官做大了會有許多事務纏身﹐需要一些人輔佐操辦事務﹐忠心的人越多越好﹐張問自然是願意收有見識有能耐的幕僚。但是找幕僚才能還在其次﹐最主要是忠心靠得住﹐所以張問先問了這個問題。
   黃仁直道:“此人名叫沈敬﹐表字義方﹐四十六歲﹐正是壯年。老夫和他二十幾年的交情﹐大人盡可放心。”
   張問心道考科舉考到四十多歲都沒考中舉人﹐眞夠背的﹐不知道才能如何。雖然科舉考的東西和經濟治世沒多大的關係﹐但是一個天分高智商高的人專心致力科舉﹐肯定容易中一些。張問頓時不覺得此人多有能耐﹐不過只要靠得住﹐又通書禮﹐總是能用的。
   黃仁直卻是不冋﹐他是很早就放棄了科舉﹐幹別的事去了。張問認為黃仁直這樣的頭甾要是一心科舉﹐總是能中的。
   黃仁直觀察著張問的表情﹐猜得他的心思﹐便笑道:“義方的才學絕不在老夫之下﹐而且此人曾經遊歷了遼東﹐好談兵事﹐兵事老夫卻是不內行﹐正好為大人儲備人才。他沒考上科舉﹐是因為習性散漫所致﹐又好喝酒﹐雲裡霧裡的﹐時光便蹉砣而過。”
   張問笑道:“那義方現在為何又想做事了?”
   黃仁直尷尬道:“祖產被他敗了個精光﹐想弄份生計……”
   張問聽罷哈哈大笑﹐“此人倒是很特別、很有趣。”

  黃仁直和張問一通暢談﹐心情一好﹐精神頭好像也好了起來﹐不知不覺間坐了起來﹐也不靠著枕頭﹐。這時說到那同鄉沈敬﹐也許是思念故人﹐想著馬上可以共事﹐黃仁直心情轉好﹐饒有興致地說道:“義方雖有才能﹐但是一般人可能用不了。”
   張問道:“為什麼?”
   “通常官臣之家﹐禮儀尊卑嚴謹﹐義方可能無法見容。給大人說個義方的軼事﹐一次老夫和他家鄉的父母官那裡做客﹐言談之間﹐他突然打起滾來了。知縣不快﹐問之﹐義方言:世間打滾人何限?日夜無休時。大庭廣眾之中﹐漁事權貴﹐以保一日之榮;暗室屋漏之內﹐奴顏婢膝﹐以幸一時之寵。無人不滾﹐無時不然﹐無一刻不打滾。我突然想打滾﹐也就打滾了﹐為什麼偏不打滾呢?”
   張問連嘆有趣有趣﹐高才逸士﹐多不拘小節﹐又問道:“他是怎麼打滾的?”
   黃仁直一時興起﹐撩開輩子﹐盤腿坐在床上﹐想了想﹐就學著樣在床上滾了一圈﹐引得在旁邊聽張問和黃仁直談話的張盈都嘻嘻直笑﹐張盈一邊扇著爐子﹐一邊笑道:“黃先生是返老還童了﹐這麼來一出﹐敢情我給您熬的藥也用不上了。”
   張問這才回過神來﹐扶著黃仁直道:“黃先生趕快躺下休息﹐您的病還沒好呢。”
   黃仁直呵呵一笑﹐說道:“與大人相談甚歡﹐這把老骨頭好似也輕鬆了﹐老夫還躺著作甚。”
   張問心情也好了起來﹐什麼禮儀尊卑﹐怎麼趕得上隨心自在?這個時候﹐他才覺得﹐人生好像有了方向﹐重新找到了樂趣。以前都去計較那些仇恨去了﹐可見仇恨對人身心傷害是很大的。
   這時張盈把藥熬好了﹐盛了一碗湯水端過來放在几上﹐說道:“等它涼一涼﹐這藥還是要喝了調養的。”
   黃仁直點點頭﹐又摸起了鬍鬚。
   張問道:“沈敬現在在京師?”
   黃仁直說了地址﹐張問尋思著﹐既然黃仁直將沈敬說得才高八斗﹐恐怕是有些才能﹐以後說不定能堪大用﹐古時劉玄德三顧茅盧﹐自己起碼要做出禮賢下士的模樣?親自去迎回來吧。
   但是張問又想這種自持有才在父母官面前都敢隨地打滾的人﹐得激他一激﹐好讓他把才能表現出來。想罷便回頭對張盈說道:“明日我還要去早朝﹐盈兒派人去把沈先生接過來﹐在附近安排住下吧。”
   黃仁直聽罷看了張問一眼﹐見張問面有奸笑﹐黃仁直也摸著鬍鬚不置可否。反正那沈敬現在窮困潦倒﹐都靠著黃仁直這個同鄉接濟過日子﹐有體面的事情做﹐他肯定會來的﹐所以黃仁直倒也不急。
   第二天早朝﹐蘇誠那幾個人果然上書彈劾首輔﹐浙黨立刻自辯反駁﹐朝堂上頓時吵了起來。有司官員維持肅靜之後﹐殿中暫時安靜下來﹐方從哲立刻表態辭職。
   朱由校立刻下旨慰留。既然慰留﹐意思就是那幾個彈劾的官員是誣陷﹐眾人都靜待下文﹐看皇帝怎麼處置那幾個官員。結果朱由校沒有叫人把蘇誠等人拉出去廷杖﹐也沒有降級﹐連罰奉這樣的敲打都沒有。
   幾個小官彈劾首輔﹐其實就是在試探﹐不然直接由劉閣老和左光斗這樣的大員彈劾﹐不是更有影響麼。當然左光斗等人會出手的﹐等他們試出水深﹐志在必得的時候肯定會出手。
   朱由校這時候也是為難﹐他剛坐上皇位﹐位置還不是很牢靠﹐需要聲勢需要支持。這時候東林又完全支持皇帝﹐而且東廠提督王安也對東林很有好感﹐朱由校不可能為了浙黨把自己弄出去冒險。再說朱由校對浙黨也沒有什麼好感﹐浙黨是各地大地主大士紳的代言﹐並不是什麼善茬﹐如果不是東林與之為敵﹐皇帝想動浙黨也得自傷元氣。特別是方從哲﹐朱由校內心裡對他還有一股子恐懼。
   幾日之內﹐東林又發起了對浙黨全體各衙門官員的攻訐﹐各種理由各種把柄紛紛而來﹐浙黨很快在輿論中成了奸黨妖黨﹐霸佔廟堂的小人。
   這個時候﹐方從哲左右思量﹐和有私交的劉一燝達成了妥協。方從哲讓出首輔的位置﹐讓東林停止糾纏紅丸和移宮兩件事﹐以免造成朝局動蕩。
   方從哲多次上書請辭回鄉養老﹐朱由校只得恩准了﹐賞賜了他一些東西﹐方從哲便離開了京師。他離開首輔位置的時候﹐反而很高興﹐人都精神了一頭﹐好像丟下了燙手山芋一般。
   當了這麼些年的閣臣﹐方從哲其實沒幹什麼壞事﹐還很努力地為了朝廷做了幾件好事﹐比如在萬歷朝的時候要求發內帑賑災、臨德飢荒開倉放糧、酌減山東稅收、增補地方官吏等等﹐特別是在萬歷皇帝軟抵抗大臣的時候﹐方從哲十分辛苦地給持帝國的運轉﹐有不可磨滅的功勞。
   可惜很多由文官寫的書裡﹐他成了十惡不赦的奸臣。只因為方從哲不可避免地卷入黨爭﹐逃無可逃。
   方從哲罷相之後﹐廷臣要求增補閣臣﹐很多人推薦德高望重的葉向高重新主持內閣。葉向高是三朝元老﹐論資歷、論聲望﹐現在朝廷無人可及﹐前朝就該葉高做首輔的﹐萬歷皇帝不允﹐內閣實在缺人﹐方從哲這才當上的首輔。
   萬歷皇帝做了幾十年皇帝﹐新天子朱由校和祖父不一樣﹐朱由校剛剛上臺﹐所以他認可了葉向高。而且葉向高雖然是東林領袖﹐但是在黨派方面屬於溫和派﹐有自己的政治理想﹐也在盡力平息黨爭﹐收攏人心﹐浙黨和東林黨都比較接受他。讓葉向高做首輔﹐對隱定朝局是有作用的。
   於是朱由校下旨﹐加葉向高為中極殿大學士﹐出任首輔大臣。
   葉向高回京之後﹐參加的第一次大朝﹐在皇極殿的廟堂中﹐便中氣十足﹐雄心壯志地向新天子提出了自己的政治主張。
   安遼民、通言路、清榷稅、收人心。其中用了大段儒家思想反復論證其政治主張的正確性。
   葉向高五十九歲﹐氣宇軒昂、鬚髮飄逸﹐儀表方正﹐一身正氣﹐無論從外表、舉止、氣質、口吻上看﹐都簡直像是正義的化身﹐看到他朗朗而奏﹐一副志高向遠的樣子﹐大伙彷彿就像看到了中興的希望。
   張問默默地站在大臣之中﹐很仔細地聽完了葉向高的長篇大論。從字裡行間裡﹐張問只聽到減稅愛民兩個詞﹐沒有聽到切實可行的辦法。以民為本誰都會說﹐減稅愛民誰都會說﹐但是軍費哪裡來﹐帝國龐大的消耗哪裡來?
   這時候雖然滿朝文武都是滿腹經論﹐但是大部分人都認為葉向高的想法是好的﹐是對的﹐因為大伙都是地主。張問卻在心裡質疑葉向高。
   用葉向高聚攏人心是可以的﹐但是實幹絕對不可能行得通。生活奢侈的龐大地主階層﹐消耗了大部分財富﹐光靠減稅來穩固統治﹐只是一句好聽的話罷了。
   也許葉向高也明白這一點﹐但是他不敢、也沒有辦法和那些人對抗﹐張問也不能。大明的生產已經很發達了﹐帝國這時候卻到了崩潰的邊緣﹐大明需要改變﹐需要建立新的統治機制。
   那麼辦法是什麼?張問一時也想不透﹐這個問題在他的心裡縈繞﹐需要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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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mile_35:  一個年輕小子, 在朝政有何作用?

【段四 雀爭】
   朝廷裡又是風又是雨的﹐方從哲罷相﹐葉向高上臺主內閣事﹐東林的左光斗、楊鏈、劉一燝等重臣掌握了主動權。在東林凌厲的攻勢下﹐繼方從哲之後﹐前吏部尚書又引咎辭職﹐東林推舉黨徒趙南星出任吏部尚書﹐雙方正在交鋒。如果趙南星出任了吏部尚書﹐那麼就可以很明確一點﹐東林黨將完全替代浙黨成為執政黨。
   這些事情﹐張問也管不著﹐只是靜觀其變﹐看趙南星會如何作為。這幾天黃仁直的同鄉沈敬被接了過來﹐和黃仁直住在一起﹐張問便請二人到宅中的客廳見面﹐想看看這個沈敬是什麼 樣的人﹐能勝任什麼公事。
   張問自坐於前院北邊的客廳裡等待二人﹐只出屋門迎接。過了一會﹐黃仁直和沈敬便走了進來﹐張問與二人作揖告禮﹐入廳分賓主入座。張問坐於北﹐黃仁直坐於東﹐沈敬坐於西。在北方﹐是以左為尊﹐黃仁直先來﹐是張問的第一幕僚﹐自然就坐東面。要是在江南民間﹐黃仁直就該坐右手﹐習俗有所不同。
   張問端起茶杯﹐揭開杯蓋吹氣的時候﹐觀察了一下沈敬﹐見他身材短小﹐差不多比黃仁直還矮了半個頭﹐雖然才四十多歲﹐但是兩鬢已經斑白﹐眼窩深陷﹐臉色暗黃﹐面部棱角分明﹐骨頭粗大﹐故臉上看起來肉很少。身穿長袍﹐但是麻布的﹐還很舊。看來已經窮困了有一些日子﹐不過還好洗的比較乾淨。
   張問放下茶杯﹐隨意找了個話題開始﹐“我記得有個修道的仙人和沈先生同名﹐對了﹐叫沈敬煮石。”
   沈敬強笑道:“慚愧慚愧。大人說的那個沈敬﹐恐怕是民間臆造。”
   沈敬煮石那是個道教的故事﹐說的是浙西有個人叫沈敬﹐自幼學道﹐後來雲遊至鐘山﹐遇見一位老太婆﹐給了他一塊白石﹐說是能煮成仙果。沈敬煮了十年還是一塊石頭﹐後來就泄了氣不煮了。後來那位老太婆又來到了﹐說你得到這石頭﹐何不心懷虔誠、消除疑慮地煮它?如果這樣﹐不用十年便可吃了。如果心中疑信參半﹐雖煮上十年﹐仍然是吃不得的。然後沈敬就繼續煮﹐煮成了仙果﹐忙沐浴清潔﹐將石頭吃下去﹐頓時﹐他變回了童顏﹐鬚髮像漆般黑亮﹐心中清明﹐身體輕捷。變成神仙了。
   “哦?”張問故意試深道﹐“人心至虔﹐將石頭煮成仙果﹐也並非不可能﹐為何先生如此肯定?道與佛﹐都是教人向善﹐人之向善﹐如水之向下也。”
   張問說人心至虔﹐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其實是在試探沈敬﹐借此了解他的觀念﹐從而判斷他的性格和思想。張問最怕高人逸士弄些玄虛﹐搞得人半懂不懂﹐又沒什麼實用。
   沈敬搖搖頭道:“在我看來﹐人向善﹐和水向下﹐連一丁點關係都沒有。”
   張問聽罷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又聽沈敬說道:“道是道﹐物是物﹐兩廂毫無關係的事﹐為什麼要扯到一起?比如事沒有辦成﹐是才能不濟方法不對﹐和道德高下有何關係?”
   “格物明理﹐朱子精神﹐乃科舉正理。沈先生如此看待經義﹐怪不得未中舉人……”張問心下覺得沈敬很對口味﹐但也忍不住挖苦了一下。張問不得不承認﹐自己雖然也是科舉正途出來的人﹐不過那些理學只用來考試﹐他骨子裡的觀念卻趨向於實用。
   “那大人認為朱子精神是宇宙(天地玄黃﹐宇宙洪荒)至理?”沈敬聽罷﹐有些浮腫﹐眼袋很重的渾濁眼睛突然很認眞地看向張問。聽黃仁直說他平時酒喝得很厲害﹐所以張問認為他眼睛的浮腫和飲酒過多有一定的關係。
   沈敬看著張問的嘴﹐很是關注張問的回答。張問明白了﹐不僅自己在選人才﹐人才也在選雇主。
   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只有一幫有相同理念的人﹐才能聚到決策層﹐如果張問和沈敬的觀念不同﹐可能沈敬寧願只為張問寫寫文書之類的活。
   張問呵呵一笑﹐說道:“朝廷用理學教化臣民﹐明理懂禮﹐自然有朝廷的道理。只是經世致用之時﹐諸多玄理不定有用。”
   沈敬點點頭﹐看向對面的黃仁直道:“黃兄果然眼光獨到。”
   黃仁直摸著鬍鬚笑道:“賢弟以後盡可與老夫全力輔佐大人﹐有朝一日大人若留名青史﹐不定你我二人也能掛個名﹐呵呵。”
   張問又道:“聞黃先生言﹐沈先生通兵事,且曾經遊歷遼東。請教兵事以何為本?
   “大人這個問題問得太籠統了﹐具體事情應該具體說。如果就統說兵事﹐我還是推薦孫子﹐孫子兵法雖相去千年﹐但仍然算得上根本兵學。兵者﹐國之大事﹐存亡之道。勝負之分﹐道、天、地、將、法五因決勝負耳。道為首位﹐是正義﹐是天理﹐是民心。故大人所問以何為本﹐當以道為本。”沈敬侃侃而談﹐話語平靜﹐語言樸質﹐絲亮沒有故弄玄虛的口氣。
   張問來了興致﹐又問道:“遼東事﹐沈先生覺得誰的方略比較靠譜?”
   沈敬毫不猶豫地說道:“如果非要選一個人﹐我選熊廷弼﹐至少可以守土。”
   張問聽他話裡有話﹐說道:“聽先生之言﹐我大明只能守﹐不能攻?”
   “非不能攻……”沈敬搖搖頭﹐端坐在椅子上﹐下半身卻絲毫沒有動﹐“守策﹐道在遼人保家護親、抵抗侵略;攻策道在何處?建州本為大明之地﹐伐之為正義﹐但民心何在﹐道之不全。若非要攻﹐牽扯出的就不只是兵事了。”
   張問年輕﹐血氣方剛﹐覺得兵家攻略才夠王霸﹐守來守去太憋屈﹐便不禁問道:“非要用攻策﹐該如何辦?”
   沈敬道:“建州之地﹐如一塊硬石頭﹐啃之無味﹐故士卒不願亡命以赴﹐所以攻策缺道。沒有道﹐可以創造道。道有兩策﹐一為利﹐一為魂。”
   張問欠了欠身體﹐一副求知若渴的樣子道:“何為利﹐何為魂?”
   沈敬半眯著眼睛﹐不緊不慢地說道:“人之趨利﹐是為人心。俗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雖然不能登大雅之堂﹐但不承認也無法﹐人是趨利的。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用募兵﹐以高額獎賞﹐戰必勇。但有兩難﹐一難怎麼能投入大量軍費?這就牽扯到戶部財政和諸多官紳勛貴﹐絕非易事;二難錢投進去了﹐如何保證用到刀刃上﹐這又牽扯到官僚結構和理政效率……”
   “……二為魂﹐為何魂?東周末年﹐天下爭霸﹐秦軍一掃六合雄霸海內﹐鞭笞天下統一河山﹐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是有魂。鞅以耕戰之策獻秦王﹐全民尚武﹐士卒可以因戰功進爵﹐甚至可以與士大夫平起平坐﹐故武人有魂。觀今之大明﹐七品給事中可以在一二品武官面前橫鼻子瞪眼﹐府兵被層層盤剥﹐如一群奴隷﹐魂從何來?故戰弱也。集魂比集財更難﹐前面戚繼光﹐一生致力武備﹐尚且無法改變現狀﹐何其難啊。”
   張問聽罷難﹐並不發愁﹐壯志躊躇地說道:“世上無難事﹐就怕有心人。只要方向正確﹐盡力去做﹐說不定能成功呢?”
   沈敬笑道:“如果大人做成這樣的事﹐前朝張居正也無法相比上下﹐青史用千古名相定論絕無誇大。”
   張問與之相談甚歡﹐寢食俱廢。最後幾個人覺得﹐先集財改觀官僚理政效率這樣的事比較容易些﹐什麼提高武人地位這些會受到各家學派的攻擊﹐估計剛提出來就會把自己變成妖黨。當然﹐要幹事﹐首先配置黨羽﹐擁有實力才是正途﹐想當初張居正也是不擇手段許以官職利益推行改革﹐迂腐自視正直是沒法幹成大事的。
   不多久﹐張問又遇到了好事。本來應該是壞事﹐就是關於他老婆張盈的事。張問做了大員之後﹐漸漸引起了大伙的關注﹐發現他和他老婆張盈是同姓﹐雖然沒有血親﹐但是按禮教這樣的婚姻是不合法的﹐理應用杖刑然後離異。但是張盈的妹妹是皇后﹐誰也不敢太強烈地要求張盈離異變成寡婦﹐那等於是公然和內宮為敵﹐但是上書皇帝提出問題是必要的。
   朱由校也認為這是個很明顯的問題﹐道理上說不通﹐但是張盈都已經嫁給張問了﹐要是強迫他們離異等於是毀了張盈一生的幸福。朱由校說張問有大功於社稷﹐又是皇親﹐賜國姓﹐這樣就和張盈的姓區別開了﹐並著內閣商議。對待張問不罰反賞。
   這個辦法確實很牽強﹐因為賜姓朱只是一種榮譽﹐並不是平時就眞的改姓了﹐比如前朝的太監鄭和﹐受皇帝寵信﹐賜國姓﹐但他的名字還是鄭和﹐不叫朱和。不過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這是個棘手的問題﹐大臣中立自保﹐小官奮力彈劾。最後還是由朱由校下旨﹐賜張問國姓﹐張問娶了姓張的張的老婆就不了了之﹐有文人唾罵張問﹐不過僅僅是罵而已。
   因為張盈是皇后的姐姐﹐又是命官的正妻﹐故朱由校賜張問國姓的時候﹐順帶賜了張盈誥命夫人。賜四品恭人﹐抹金軸誥命文書﹐玉箸篆織文﹐由皇帝親自下旨南京織染局織造。
   由是張問的聖寵達到了眾人無法企及的地步﹐受到了這樣的恩賜﹐張問不站在皇帝那邊都困難﹐東林開始意識到﹐張問極可能成為皇派。
   張問趁機讓張盈上書想念妹妹﹐欲到宮中探望﹐皇帝恩准﹐並召張問一同入宮面聖。
   他和張盈在午門下轎﹐正要進宮時﹐碰到了回京述職的熊廷弼。張問和熊廷弼便在各自的轎前相互作揖告禮﹐然後走到一起寒喧。熊廷弼已經到部裡交差﹐皇帝召見﹐正好和張問一起進去。
   現在熊廷弼復遼東巡撫﹐是正二品封疆大吏﹐比那時在浙江做學道的時候要高出許多﹐這時卻態度大變。以前張問在浙江拜訪熊廷弼時﹐他的態度有些輕慢﹐這時卻執禮甚恭﹐十分客氣﹐進門的時候﹐竟然不顧高低尊卑﹐謙讓張問走前面。
   熊廷弼長得身寬體胖﹐圓臉額高﹐留著一撮指長的鬍鬚﹐這時候謙虛起來﹐還像個謙謙君子﹐誰又想到這人一般情況下經常污言穢語隨意謾罵別人呢?
   張問急忙拒絕﹐讓熊廷弼走了前面。他在心裡尋思著﹐這熊廷弼肯定是看著朝廷裡浙黨落敗﹐怕去遼東之後被人在朝中攻訐﹐所以才想和張問攀些交情﹐因為張問受皇帝寵信現在已經路人皆知。
   二人說著客氣話﹐在太監魏忠賢的帶引下進了午門﹐過了御門﹐在乾清宮前面西側的月華門過去﹐為西是一長街﹐門正對面有一道琉璃隨牆門﹐正是膳房門。裡面就是養心殿了。張問還以為會在御門召見或者在乾清宮﹐沒想到被帶到了皇帝休閒的養心殿。而張盈已經和張問分別﹐去坤寧宮見她妹妹去了。
   進膳房門﹐正對面為黃色琉璃照壁﹐其後為養心殿第一進東西橫長的院落。剛進院子﹐張問便看見朱由校正撩著袖子光著胳膊在那忙乎。張問暗自發笑﹐朱由校沒忍幾天﹐就重操起了木工愛好。
   而熊廷弼沒見過新天子﹐見狀十分吃驚﹐和張問面面相覻﹐不知怎麼回事。
   魏忠賢輕輕走到朱由校跟前﹐低聲道:“皇爺﹐熊廷弼和張問來了。”朱由校這才發現有人進來﹐便指著面前正在雕刻的東西道:“你們過來看看﹐朕雕得怎麼樣?”
   張問和熊廷弼依言走上前去﹐先跪倒在地呼萬歲﹐朱由校道:“平身吧﹐來看看。”
   衹見那裡放著的是一個十座護燈小屏﹐上面雕刻著《寒雀爭梅圖》﹐形象逼眞﹐當眞是有些造詣。張問忙說道:“皇上這寒雀爭梅﹐不僅形似﹐而且傳神﹐是神形具備栩栩如生﹐要是上好顏漆﹐定然就更好看了。”
   朱由校高興道:“對﹐不僅是雕鏤﹐從配料到上漆﹐朕都要親自動手……熊廷弼﹐你看朕雕得如何?”
   熊廷弼瞪眼看了半天﹐雲裡霧裡的﹐不知所以然﹐只說道:“臣對此沒有多少見識﹐不過看著還眞是挺精緻的。”
   張問這才鬆了一口氣﹐剛才還眞為熊廷弼暗暗捏了一把汗﹐這熊大人有時候說話不太中聽﹐張問生怕他說錯了話。倒不料熊廷弼有求於人的時候﹐說話竟然好聽起來。
   時值七月末﹐天氣炎熱﹐熊廷弼額頭上滲出細細的汗珠﹐不知道是因為天氣熱還是因為緊張﹐熊廷弼說話和舉止都很緩慢愼重。要知道被天子召見﹐可是否件天大的事﹐沉浮往往就在瞬息之間。
   在本朝永樂年間﹐有個進士姓黃﹐受明成祖召見﹐明成祖問他為什麼那樣穿著﹐黃進士就說讀《魯論》﹐告終可不詳。明成祖以他懂禮明理﹐大喜﹐直接就封了山西布政使。而另外一個進行士是在天子召對的時候疏忽了﹐得到了截煞不同的待遇﹐正統年間﹐有個叫岳文肅的進士受英宗召見﹐說話的時候把口水濺到了英宗的衣服上﹐英宗十分惡心﹐大怒﹐將其貶為庶人。
   可見和天子相處﹐有時候一個細節就會產生很大的效應。
   張問心裡也有些緊張﹐不過以前朱由校做世子的時候﹐他就見過朱由校﹐故現在倒沒有熊廷弼這般緊張﹐張問表現得輕鬆得多。朱由校對比二人﹐更喜歡張問一點﹐可能是張問長相問題﹐也可能是和張問說起話來也很輕鬆。
   在熊廷弼和張問都很重視這次召見的時候﹐朱由校卻表現出無所謂的態度﹐袖子還高高挽起﹐毫無禮儀可言。他只顧著和大伙研究他的雕刻﹐左右看了一陣﹐說道:“張問說的對﹐雕刻不僅要像﹐還要傳神。你們瞧這兩衹雀爭梅枝做遊戲﹐小雀佔了一枝﹐又想往上飛﹐大雀是該站穩高板呢﹐還是應該反跳下去把小雀趕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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