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開始的時候並沒有想到顧允知會親自前來探望徐彪,既然他來了。張揚就不會放過這個落井下石的機會,他瞭解顧允知的脾氣,顧允知的家庭觀念很重,他最討厭的就是王軍這種人,當然顧允知之前對自己的不滿也是因為他濫情的緣故。
張揚道:“顧書記,你要答應保密!”
顧允知點了點頭,他的司機也識趣的離開了車內。
張揚這才把這件事的始末原原本本告訴了顧允知,顧允知越聽越氣。聽到王軍自己做了壞事還誣陷徐雅蓓的時候,怒道:“無恥!王仲陽怎麼管教兒子的?”
張揚心中暗喜知道自己已經成功挑起了顧允知的怒火,他低聲道:“警方已經過來取證了,徐部長身上有多處外傷,根據初步判斷都是今天的新傷,而徐部長來到東江之後,只去過他們家!”
顧允知不再說話,可鬱悶臉色已經證明他對王仲陽父父子產生了深深的的反感。
挑唆也要恰到好處,張揚覺得已經差不多了,他向顧允知告辭離開了他的座駕。
王仲陽碰了一圈釘子之後,方才明白。這件事已經不是純粹的家庭糾紛了,徐彪的事情已經引起了整個江城市級領導層的公憤,他們將這種憤怒轉達到了省裡,而張揚出手和他父子作對,不僅僅代表他自己。也代表了整個江城領導層的態度,想要平息這件事,處理好這件事只能去找省委書記顧允知。
王仲陽之所以沒有考慮去找省長宋懷明,是因為他通過王伯行的暗示知道,代市長宋懷明對這件事是採取縱容的態度。王仲陽無奈之下只能去找顧允知,一件家務事演化到這種地步,是他沒有預想到的。
顧允知對王仲陽的到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雖然他內心中已經對整件事有了一個完整的判斷,對王仲陽父子的做法極其反感,可臉上的表情還是風輕雲淡:“仲陽找我有事嗎?”
王仲陽的情緒顯得有些低落。他點了點頭:“顧書記,我想解釋一下今天在我家發生的事情!”
顧允知淡然笑道:“仲陽啊,你是個老黨員,老幹部了,這裡是什麼地方?你的家務事好像沒必要向我彙報吧?”
王仲陽頗為急切道:“顧書記,我真的很有必要說明這件事,現在很多人都在說我和兒子打了江城組織部長徐彪,可事實並不是這樣。”
顧允知道:“那我就聽聽!”
王仲陽道:“顧書記,我兒子王軍和徐彪家的閨女徐雅蓓談戀愛,本來我是不過問孩子們之間的事情的,可誰曾想他們突然鬧起了分手,現在這時代,誰還這麼封建,分手就分手唄!”
顧允知有意無意道:“年輕人之間吵吵鬧鬧是難免的未必當真!”
王仲陽歎了口氣道:“是真分手,我那兒子傳統了一些,老徐家的閨女是江城女主播,公眾人物,圍繞在她身邊的男孩子多了一些,所以感情上也不是那麼專一,這次來東江還和他們一起的那個張揚不清不楚的!”王仲陽原本是想用這樣的話博取顧允知對自己的同情心,可他並沒有想到這樣說起到了適得其反的作用。
顧允知雖然沒有馬上發作,可內心中對王仲陽的人品已經大打折扣。
王仲陽又道:“我兒子受不了她跟別人糾纏不清,所以就和她分手。沒成想那丫頭受了打擊,居然吞了安眠藥,老徐知道這件事就去我們家理論,我好言好語的勸他,想大家冷靜下來談,可是他不給我解釋的機會,還沖上去打小軍,追打小軍的時候,他情緒過度激動,引起了腦出血,還是我們父子倆第一時間把他送到醫院的,顧書記,你說我們冤不冤呢?”
顧允知道:“你冤不冤我不知道,可你兒子冤不冤我知道。”
王仲陽一愣,並沒有搞明白顧允知這話是什麼意思。
顧允知道:“能讓一個女孩子抱定去死的決心,有腦子的人就會想到是怎樣的打擊,你兒子這麼好,公安局為什麼抓他?他犯了什麼事不要我說出來吧?”
王仲陽的臉色青一塊紫一塊,在顧允知的面前他根本不敢辯駁,他又怎會想到,張揚已經和顧允知談過整件事,顧允知現在根本不相信他的任何話。
真正觸怒顧允知的是王仲陽對張揚的誣衊,顧允知雖然不爽張揚和女兒之間曖昧莫明的關係,可他仍然相信張揚的品德。這對顧允知來說也是件極其矛盾的事情,可自從經歷了兒子的事情後,顧允知相信張揚對女兒,對他們顧家是沒有任何惡意的。去醫院的時候他見到張揚在場,從張揚的表現他更相信張揚幫助徐彪是出於義憤。所以,王仲陽剛才誣衊張揚的那番話已經將顧允知惹火了。
王仲陽道:“顧書記,我知道,我對兒子管教的也不夠。”
顧允知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的話:“王仲陽,我本來對你們兩家的家事是沒有什麼興趣的,可徐彪在你們家發病。你說你們父子倆沒有責任?誰會相信?你想證明自己無辜,你拿出證據來?”
“保姆在場可以作證。”
“少跟我廢話!我不是公安也不是法院,事情的原因我不管,可是徐彪的發病已經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江城市級領導層對此極其憤慨。你搞什麼?這種時候居然派記者去公安局採訪,揭發黑幕嗎?一個老黨員,老幹部,為了袒護自己的兒子竟然犯了這麼低級的錯誤,你可不可笑?”
王仲陽無言以對。
顧允知道:“徐彪發病之後,你是送他去醫院不錯,可為什麼要甩下他去上班?不談你們兩家過去的關係。就是同志之間也不該表現的如此淡漠,這件事拿到哪裡也沒有道理可說!你去給徐彪道歉,至於徐彪這次的住院費用,你看著解決!”顧允知說到最後已經不是建議,而是命令了。
王仲陽只能點頭答應,他這會兒知道什麼叫如坐針氈了。偏偏顧允知還不放過他:“你在體制中幹了這麼多年,還不明白說出去的話就要負責任?有些話不能亂說!”
王仲陽這會兒後悔的連死了的心都有,自己這不是找虐嗎?沒事找顧允知倒什麼苦水?
顧允知說完擺了擺手,有些不耐煩道:“家裡的事情自己處理好。不要影響工作,更不要影響其它同志工作的情緒。”
王仲陽如釋重負的站起身向顧允知告辭。他走出顧允知辦公室的時候。脊背已經被冷汗濕透了,掏出手絹,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剛剛離開省委辦公樓就接到了王伯行的電話,王伯行的聲音顯得頗為無奈:“老弟,這次小軍的事情有些麻煩了!”
王仲陽顫聲道:“怎麼了?”
王伯行道:“他嘴巴太不緊了,進去之後該招的不該招的全都說出來了,承認自己上過兩個女演員,現在那兩位女演員都被請去協助調查了,你有個心理準備!”
王仲陽眼前一黑,險些沒暈倒。
王伯行歎了口氣道:“他自己親口承認的,口供都錄了,那還有假?老弟,不是我不想幫你,你家那個孩子太不爭氣,還有顧書記和宋省長都發話了,這件事要公事公辦,沒人情可講的!”
王仲陽額頭上的冷汗又冒了出來。
王伯行道:“老弟,你們也真是,幹嘛去招惹張揚啊!”
掛上電話,王伯行在冬日的暖陽下足足站了五分鐘,然後才想起來給陳平潮打電話,他想求陳平潮幫幫忙,陳平潮考慮了好一會兒才表示試試看。
徐彪終於醒來,他的目光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邊,哭得眼睛紅腫的女兒,徐彪伸出手去,握住女兒的手,他想說不怕,可是聲音卻變得有些吃力,這是腦出血發作後遺留的一些症狀,要通過一段時間的休養才能恢復正常的語言能力。
徐雅蓓握著父親的手,只是哭,她認為是自己連累了父親。
“不……怕……”徐彪說得很艱難。
徐雅蓓含淚點了點頭:“爸,省委顧書記來過了,他說會為你做主!”
這時候張揚陪同市委常委,市公安局局長榮鵬飛、市委宣傳部部楊慶生走了進來,榮鵬飛前來東江開會,也是特地代表江城市常委前來探望徐彪,榮鵬飛握住徐彪的手搖晃了兩下,微笑道:“老徐,身子骨還很硬朗嗎,好好休養,我們還等著你去開常委會呢,舉手表決的時候,少了你那一票可不成!”
徐彪很激動,他想要抓緊榮鵬飛的手。而是他的手上卻沒有多大的力量。
榮鵬飛又轉達了市委領導們對徐彪的問候,他也沒有久留,畢竟徐彪剛剛清醒需要休息,情緒方面不能太激動。他和楊慶生、張揚來到走廊上,榮鵬飛道:“聽說王仲陽的兒子被抓起來了?”
楊慶生道:“活該!”在徐彪的事件上,江城市的這幫幹部還是一致對外的,楊慶生這兩天把一切都看在眼裡,張揚的能量之大讓他只有驚歎的份兒。
榮鵬飛過去就是廣盛分局的局長,局裡的事情他再清楚不過張揚和張德放聯手把王軍給弄進去的事情,他也聽說了,從中也猜到了一些真相,拋開張揚和張德放的手段不言。王軍這個人的確有問題,否則這次也不會查出這麼多的事情。榮鵬飛道:“我剛從廣盛分局過來,王軍這次麻煩了,他主動承認誘姦過兩名女演員,還多次組織活動,恐怕這幾年都出不來了。”
張揚冷冷道:“他進去了也好,少個禍害!”
電視臺台長王仲陽從遠處走了過來,他目光和榮鵬飛楊慶生相遇。點了點頭表示打招呼,然後拎著禮品走入了特護病房,可沒多久,他的東西就被扔了出來,聽到徐雅蓓憤怒的聲音:“你走!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問候!”
王仲陽臉色很難看的走了出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向張揚,他們幾個目光望向張揚道:“張主任,可以和你談談嗎?”
張揚點了點頭,指向盡頭的露臺。
王仲陽跟在張揚身後來到露臺,他斟酌著應該怎樣開口。
張揚轉過身,望著王仲陽,他的級別雖然比王仲陽差了許多,可是他卻有種居高臨下的氣勢,有些不耐煩道:“王台長,有什麼話趕緊說,我還有正事呢!”
倘若在平時,王仲陽聽到這樣的話一定會甩手而去,可今天不同,主動權已經完全握在人家手裡,他有火也不能發。他儘量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低聲道:“張主任,我想我們之間可能有些誤會!”
張揚笑了起來:“誤會?我跟你不熟,跟你兒子王軍也不熟,我沒覺著有什麼誤會啊。”
“聽說你去過我家!”
“是啊,我配合公安機關查案啊。我告你們啊,是我向公安機關舉報你們爺倆毆打徐部長的。”張揚毫不諱言的承認道。
王仲陽被這廝肆無忌憚的態度激怒了,張揚根本就是在藐視自己,他大聲道:“可是我們沒有做過!”
“我怎麼知道?反正徐部長身上有傷,根據鑒定,應該就是在你們家落下的,你說沒打他,那就是你兒子打得,我們江城幹部雖然比不上你們省城的幹部,可也不能隨隨便便被人欺負。”
王仲陽道:“這是我們的家事外人好像不適合插手吧?”
張揚笑道:“誰愛插手你們的事情?你兒子現在歸公安局管!”